话说闻人成得秦桧荐举为大元帅,领着二十万大军来剿灭杨幺,旦夕便可成功,遂高高兴兴下湖。不期一战被轮船冲压得大败亏输,直逃至蕲州,方才停脚。收集军士船只,消折大半。不敢下湖,又不敢申奏,一时进退两难,只得与众将士作屯守之计,在岸上立寨。一面暗暗使人去报知秦桧,拦截章奏,朦胧官里;一面修葺船只,再图恢复。

且说杨幺仗轮船无敌,冲压得宋军大败逃走,一时所得不计其数,擒获军士以及捞救者三万余人。杨幺即传令释放,使他早回临安,各欢声拜谢而去。过不几日,探事的来报宋军逃至蕲州,整顿军士下湖。杨幺笑了一笑,传令回山作庆贺筵席。饮至中间,众弟兄有的说还该追杀这厮;有的说不该释放军士还他;有的只叫杀得快活。杨幺只听入耳中。又饮了半晌,因说道:“战胜非吾所喜。这闻人成之来,出自秦桧。他今大败损军,必暗去求秦桧增兵,决不使朝内闻知。我今释放多人回去临安,难掩众口,传入朝中,必然治奸去佞。此乃假手,何必亲自操刀,是一法也。他今丧胆,焉敢再来!”

王摩遂说道:“这厮决不敢来相犯,不消兄弟在此。只今去走遭,完了念头。”杨幺想了一想,道:“兄弟这一去,路途甚远,又是金人地方,往来必要谨慎。须得一个弟兄同去,我好放心。”马霳忙说道:“丢却老马会做长工,再有兀谁?只今跟王摩哥哥跳去。”杨幺只摇头不允。贺云龙忽自发笑,连忙忍住,接说道:“据我看来,打发殷尚赤兄弟去同伴才好。”杨幺听了大喜,道:“果是他还细心,亦可探些事情回来,好作商量。”殷尚赤使屠俏去收拾包裹,自己扮作跟随。不一时,王摩也拿了包裹出来。殷尚赤一总背了,各带朴刀作别。杨幺同众兄弟相送下山。

二人过了湖面,取路而走。两人在路,身边广有金银,只买酒食肉,十分得意,早已到汴京城外。殷尚赤领了王摩入城,欲要寻个旧认,却俱人移物换。又来到昔日自家门径并孙本居宅,俱已作瓦砾之场。再踅到勾栏院来,已是燕去巢空。遂走出城来宿了一夜,次日即起身前进。走了多日,才得到寄远乡来,便寻人问。谁知年代久远,一时问不出来。王摩十分焦躁,殷尚赤忙劝道:“哥哥不须着急。既已到此,须寻个人家住下,细细访问,必有端的。”王摩道:“俺只说有了地方、姓名便好找问,却不曾问得哥哥指出爹娘的坟墓在那里。俺便没细问,哥哥可也不说,今日可不难找!”只得寻个人家住了。遂日日出门,向左右远近一连访了三四日,绝无消息。

一日正访问间,有个孤苦贫婆在道旁叫唤施舍,殷尚赤忙向腰间换出块碎银来赏给他。那贫婆得银,满心欢喜,忙拜谢道:“难得宰官好心,我养婆只好那世里报答。”王摩听了,笑说道:“恁婆子可不倒说:只有婆娘,那有娘婆?”那贫婆道:“宰官却是错听。我婆子姓养,故说是养婆。”

王摩听了,忙问道:“你是姓养,可知这里当年有个养奎刚么?”那贫婆看了一眼,道:“这是我大伯。他夫妇俱死久了。今日宰官为何问他?”王摩听了,不胜惊喜。殷尚赤忙问道:“你可知他家还有什么人?他家坟墓葬在那里?”养婆道:“只得我两房。当时大伯虽是生了两个孩子,却被乱离失散,不知死活。他夫妇没几年前后去世,是我丈夫在日将他葬埋。我的儿子又不守本分,自去投军,几年没个信回。我因无依无食,只得到处求乞。前年闻得有个人来到我大伯、伯母坟上哭拜,又说在坟上睡了三夜,说他就是妖儿。我便急急赶来,不期他已去了,至今还是追悔来迟。却喜得了他的存活音信。只这魔儿还没下落,多应失散死了。今日两位宰官问他怎么?”

王摩听明就里,不胜流泪道:“原来恁是王摩的婶娘,俺是侄儿。爹娘生了俺兄弟两个,爹娘恁是苦恼,俺就是散失恁个魔儿,今来寻找坟墓。”那养婆听得,不胜欢喜道:“不期你不肯忘本,还来找寻。你今恁般长大,向来在那处成人?”殷尚赤连忙替王摩支吾了几句。王摩道:“俺的哥可也在一处。”养婆不胜欢喜,遂引他二人向村僻处山坎边草深里,指着两土堆道:“这是你爹,那是你娘。”

王摩用手分开青草,朝着两土堆,不胜哭拜了多时,才起身来拜谢婶娘。婶娘连忙搀扶。殷尚赤也向坟头拜了两拜,来与养婆唱喏。养婆道:“可恨没个住处留你二人,这怎么好?”王摩道:“俺有宿处。且胡乱过一夜,明早便作计较。”遂引着他同到宿处。一时乡中人俱晓得他是养奎刚的儿子魔儿,失散收留,改姓叫了王摩。王摩到夜间,与殷尚赤暗暗商量了一番。次日即央人寻了土木工人,置买物料,在坟旁盖搭三间堂舍廊房。不消月余,早已盖得齐整,一应俱足,请婶娘来居住。又置了些田产,使他过活,坟上十分光彩,远近乡人俱称说好处。

殷尚赤见事情已完,便催起身。王摩应允,便拜辞婶娘要去。婶娘不胜吃惊道:“你今来找寻宗派,造房盖屋,正好在此配房亲事,立个人家,怎又到别处去,什么缘故?可是外面有了妻室?”王摩道:“侄儿有事未完,吃紧要去。”婶娘见不可留,只得留他明早起身。晚间治酒与他话别,便从下午吃到更深,王摩、殷尚赤俱各沉醉睡熟。不期有人钻入门来开出,赶进多人,将他两个从醉睡中一齐缚住,连他婶娘也自捆缚,喝问:“那个是你的侄儿金头凤王摩?”这婶娘只得指说:“这是我的侄儿。”众人便扛抬了王摩,出门而去。

你道什么缘故?原来这寄远乡东去五十余里,有一座独火山,被一个寡妇占据,手下管着三五百男妇。他因丈夫死了,遂自称为“太阴老母”。正在中午,管着这些男妇,远近出掠。忽一日探事的来报说寄远乡来了一个富客,盖房置产,手内广多钱钞。太阴老母道:“既有这富客,着几个喽罗去结果了来!”喽罗推辞道:“我不敢去!”太阴老母道:“你怎么不敢去?”喽罗道:“我见他身长力大,出入不离朴刀,必是手段了得,百十人还不敢近他。须得太阴老母自去,才可降得他倒。”

太阴老母笑道:“什么人?你就说得他恁般!可知他叫什么名姓?”喽罗道:“闻得本地人说他小时失散,叫什么王摩,如今回来归宗。”太阴老母听得,惊惊喜喜道:“谁知在此!是必与我拿来!”众人问道:“他与太阴老母有甚冤仇么?”太阴老母道:“你们那里晓得。他就是当年麒麟山王突收留的养子,能射鹰雕,力敌万人,有名的关中金头凤王摩,又叫金凤虎。山上十分兴旺,后来被弟兄搬斗,王突将他赶逐下山,几年不知在那处存身。且喜今日到此,若得招纳他来山做主,便不愁什么了。”

众人听了,笑道:“太阴老母这些口声,招纳他来,要与他哩连罗□。”太阴老母笑了一笑,因暗想了半晌,道:“这事也不可造次。我今若使人去明对他说,不知愿与不愿。若去拿他,又恐拿不来,反被人笑;若放过了他,便又可惜。”一时想不出主意,便十分着急。又想道:“何不着人只悄悄探他光景,好作商量。”遂时时着人来打探,只不敢轻易下手。

忽这日报来,说王摩明日起身,在堂中吃送行酒食。太阴老母着急了一番,忽地笑了一笑,忙领众下山。到寄远乡来,已是傍晚。遂叫远远停住,唤过几个能事小校近前,吩咐道:“我当时闻得他好酒。他今吃送行酒,必是沉醉。你可去探他吃完睡了,急来报知。”不一时打探了来。太阴老母遂一马放到门前,先使两个跳入屋去,开出门来。一众拥入,果是沉醉。问明了王摩,便扛抬了,飞走到了山寨,抬入房中,使众妇女又抬上床去。因见沉醉不醒,遂用手解缚,自己走出房来,唤一个能言快语的妇人,暗暗吩咐伺候他醒来。这个妇人遂来房中伺候。又将各处门户重重紧闭,又吩咐喽罗俱要小心,恐他逃脱。

这王摩睡到五更时分,方才酒醒;想起心事,遂翻身要对殷尚赤说话。不期满鼻中一阵阵脂粉香气,心中不胜惊骇,连忙开眼。这几个妇人听见床上响动,便来揭帐,送进一盏香茶,笑嘻嘻说道:“请新大王吃杯苦茶解渴。”王摩听了,只道是自己山寨中的小校服事惯的,又因果是酒多口中作渴,便坐起接来吃完。揭帐一看,不胜诧异。又见许多妇人侍立,忙跨下床来道:“这是什么去处?俺怎的在此?”

一个妇人忙上前,笑说道:“今夜大王万千之喜,万千有缘,来到我女寨主香房翡翠衾中,沉眠到晓。明日成亲,共结百年夫妇。”王摩听了,作怒道:“你女寨主什么人?休错寻对头!”那妇人笑说道:“你两个正是一对,怎么会错?我这太阴老母是烟花寨主,风月魔君。能斩上将之头,貌夺英雄之魄,任你智巧,撞入迷魂,难脱机关。昔日夫唱妇随,今乃文君新寡。常悲虎帐之凄凉,每怨兰房之岑寂,是以闻名下嫁,愿续鸾胶。今日坐产招夫,乐调琴瑟,望乞允从,莫辜盛意。”

王摩听得又好气又好恼,举步要走出房。早被一众妇人拦拦扯扯的笑说道:“世上只有妇人假装娇,那有男子作惺惺之理?大王不要孩子气作腼腆,做杀风景的事!”说罢便来撒娇撒痴,疯癫癫的款留。王摩一时被这些妇人歪缠得气不得,笑不得,又认真不得。因暗想道:“原来昨夜吃醉,却吃他们安排了来。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肯做这淫污勾当!若使性发,恁几个婆娘吃不得几拳。俺又自来不打笑脸,又说俺欺压婆娘,可不污名?好歹等个空处走脱,才是道理。”

遂立定不走。早是房外搬入美酒美肴,众妇人便摆满了一桌,来请洗脸受用。王摩见了,觉得阵阵酒香钻入鼻来,便欢喜道:“且受用些再计较。”遂洗过手脸,坐下便吃。众妇人便来围绕劝奉。一时劝得殷勤,吃得豪爽,渐有醉意。王摩便要想脱身,两眼只看着房门。早被众妇人知觉,忙笑说道:“我太阴老母外立险堑,内有坚垣。英雄已入彀中,任你本事也硬不出去,则索安心在此,休惹他孤阴独火,阳不胜阴,枉自送命。”王摩不听,便涌身走到门首。往外一看,果见四处墙高九仞,层层门户牢栓,心中十分焦躁。早被众妇人来一顿软款,将他劝入房来,奉他酒食。王摩只得将酒出气,早已入了醉乡。

这殷尚赤忽被人缚住,忽睁眼一看,知是官兵,便不言语,由他缚去,等酒醒了算计,便将两眼紧紧闭住。不期一霎时人静火灭,只听见养婆在地下哼叫痛苦。连忙挣脱绳索,走入灶去,点了火来,解放养婆。再四下一照,并不曾遗失物件,只不见了王摩,被人抬去。养婆不胜号哭,殷尚赤只急得没法。急了半晌,因想道:“这是金朝地方,怎得有人觉察,便来捉去?怎又将我弃下,这是什么缘故?”因又想道:“幸喜将我弃下,好歹等天明了,入城去打听救出。”遂问了入城去路,便自去炊煮,吃了顿饱,对养婆说道:“我哥哥不知被甚人捉去,料他必在城中。我今出去访着救回。”

此时天已微明。提了朴刀正要走出,忽村内人走来报信,扯了养婆到侧处说了一番,村人自去。养婆听了这个消息,便不胜跌脚捶胸,来对殷尚赤说道:“谁知我侄儿被强人劫去!如今怎么处?”殷尚赤见有了下落,便惊惊喜喜问道:“若是强人劫去,一些不妨。你这里有什么强人,敢来劫我哥哥?”养婆道:“只因我侄儿回来,惊动远近,不因亲者强来亲。我前日原劝他寻头亲事,却又不肯。如今被他强媒硬娶,不怕他不肯了。虽是好事,却是被人耻笑!”遂细细说出缘故。

殷尚赤听得哈哈大笑道:“这太阴老母倒会捡汉子,却也门户相当。只不知我哥哥可情愿配这二婚妇人?我去问来。”遂提刀出门,一径赶到独火山下。见山上寨门紧闭,许多军校严守,便举刀仰面高声大叫道:“二婚再醮,也要有个主婚说合。怎敢恃强抢夺新郎,私自成亲!我是新郎的兄弟,来做主婚,快开寨栅,说个明白!”

众喽罗见这人舞刀叫骂,即着个飞报人去道:“山下来了一个汉子,说是新大王的兄弟,来作主婚。骂寨主没廉耻,强夺男人,私自苟合,赶来要与寨主说个明白。”太阴老母听了,勃然大怒道:“这是我心爱的冤家,自行择配,有谁主婚!尚未成亲,便有人揭我长短,若不显个手段,后来便要家亲连着外亲,一发背地饶舌,离间我好夫好妻。我恼的是六亲眷属,若不杀绝,怎使他死心在此同我快活!”即时卸去衣装,换了全身披挂,翻身上马,喝叫开门,扑喇喇一骑马冲下山来,大喝道:“可知我太阴老母六亲无分,独自创立?今日招配丈夫,谁许你来作乔家公管闲事!”殷尚赤忙将他一看。你道是怎个模样?但见:

滴溜溜圆睛黑漆,乱蓬蓬散发焦黄。胭脂染就樱桃,铅粉饰成杏脸。声音洪亮,的是杀七夫而有余;状貌狰狞,果乃断六亲而不足。体丰肉厚,道不的袅娜丰姿;脚大眉粗,岂称得苗条韵妇?中年失配,炎炎独火频烧;半老无夫,惨惨太阴凝结。妄想结丝罗,混杂鱼龙难变化;希图偕伉俪,成群犬虎不相投。山前老母争持,房内英雄醉倒。

殷尚赤看罢,不禁大笑道:“你这副丑嘴脸,怎配得我王摩哥哥!快送出来,免讨苦吃!”太阴老母听了大怒,抡起双铁练,劈头套来。殷尚赤急用朴刀分拨,两人大杀起来。山上为喽罗俱来助力,两人一来一往,杀了八十余合,殷尚赤只是左右躲闪。太阴老母见他已有败意,便笑喝道:“我今日没工夫,又是喜日,且不杀你,以后休来!”说罢,竟拍马上山,吩咐严守山寨,不许通报。

这殷尚赤忽见她跑上山去,连忙赶来。被山上矢石乱发,只得退回,坐在一块石上歇息,道:“不想他人便丑陋,倒还有本事。若不是我有些腾挪,便要出丑。若是这个手段,与我哥哥作配倒也罢了。只是恁丑脸,又且年纪相悬,难道我哥哥便就喜欢,与他成了亲事?就是我当日与屠俏,却是人才仿佛。只可恨方才不曾吃紧问他成亲不曾成亲,便好再作道理。”因又想道:“他方才说没工夫,又说是喜日,却是贪恋新婚的光景。必是昨夜来时,干柴烈火,便就合拢。若哥哥没主张,成了这头亲事,明日使弟兄晓得,岂不是一场笑话!”

因又暗想了半晌,道:“或者是他两人的天缘,不嫌貌陋,也不可知。只是被他缠住在此,一时怎得便回,可不误了大事!”忽又想道:“我王摩哥哥往日却不是在这件事上吃迷的人。莫非内中还有什么缘故?须得见他一面才好。只是恁般防守,内外不通,我又只是一人,没个帮手,这怎么处?”一时进退两难,十分着急,只得立起身来。忽见前面远远一人,两脚似风轮般赶来,十分动疑。忙定睛一看,不禁大喜,便提刀迎奔上去。

这太阴老母回到山上,想了一想,即换了衣服,走入房来,笑嘻嘻走近,对王摩说道:“你便是当初王突的儿子,我便是蟆蝉洞的女郎。向年使人曾与你提亲,你只不肯应承,我便嫁了这山的寨主。谁知这杀才不经熬炼,将我丢弃,万分苦楚。忽听见你到来,正是昔年未嫁郎君,故此设计弄来。实爱你英雄豪杰,今夜愿成夫妇。”

王摩素性喜的是酒杯在手,今被这些妇人声声相劝,他便杯杯不却,只吃得醉了醒,醒了醉,在房中昏昏迷迷,只是要吃。忽见恁个妇人走来说话,才知便是太阴老母,遂低头不理,只是吃酒。太阴老母见他不理,便勃然发怒道:“你敢是嫌我貌陋,恁是推聋作哑!即今便放你不过!”

说罢,走近身来麻犯。王摩大怒,立起身喝骂道:“恁肮脏不识羞!知俺是豪杰,可知豪杰不苟且!俺今日只觉与酒相投,贪吃,怎敢犯逼!”说罢,一手推来。不期被太阴老母接住,用个霸王请宴势,轻轻将王摩按捺在地。王摩急要跳起,早被一脚勾翻,霎时吃了两跌。太阴老母便笑嘻嘻将王摩扶起道:“你可知做好汉的人,只好在外面做;好汉到家,便要让妇人。也该晓得将酒劝人无恶意。我今倒陪妆奁,嫁你这空身汉子,是我一片热肠,有甚亏你,怎倒推辞?方才跌你两跤,却夫妻间斗耍莫怪!”

遂扶王摩上坐,叫妇人:“快筛热酒,我与新大王先吃一番!”便自相劝。此时王摩满肚皮气恼,一时发不出来,只低头不睬。太阴老母见他不吃,便又笑说道:“恁般一个汉子,还是害羞,可喜是个黄花郎。我已使人准备,到晚请你出去拜了天地,你敢也没得害羞。我且出去着。”遂自连吃三杯,走出房去。王摩见去了,才觉放心,酒已醒了一半。因想道:“俺恁不曾见这老脸婆娘,煞会麻犯。果是吃他牢笼房内,不好与他变脸。方才说是晚间请出。且到那时计较。”

这太阴老母走出堂来,一面吩咐快备喜筵诸事,一面自己去打扮,好作新人。一时堂中结彩,诸色齐备。太阴老母正高高兴兴打扮完,去迎请新郎,不期几个报事的来报祸事。太阴老母听了,直气得三尸暴跳,杀下山去。只因这一杀,有分教:

缘尽一声归去也,魔消数语出污泥。

不知杀的什么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