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跳下墙头,见师兄庄天佑也是刚刚落到墙下,才往前一纵身时,从这石墙北飞扑过一条黑影来,师兄弟齐往上一扑,来人竟自发话道:“师傅是我!”
庄天佑听出是黑凤凰柳四儿,庄天佑道:“你也退出来了,很好!我们先离开这黑沙岭。”
云龙三现庄天佑引领着飞身纵起,奔这庄院外。
庄天佑心里暗想着,方才暗中现身解救的人,具非常的身手,自己就没有看出究竟是何如人来,并且这黑沙岭是极严密的地方,自己搜寻进来,已经费了极大的手脚,此人突如其来,真想不起所认识的人,武林中还没有这么好身手的,这时先后已经扑到这庄院中一段山道上,不过现在还不算脱身险地,在这四下的芦笛声中,已经辨别出帮匪们正取包围之势,恐怕闯出黑沙岭,还得要尽力和帮匪们一拚生死了,这时钱塘快手崔平跟黑凤凰柳四儿随在庄天佑之后,各自施展开轻功提纵术,顺着山道两旁的树荫下,往东闯下来,才出去有半箭地远近,突然在山道口那里横堵着的一片石堆前,有人飘身而下,往那一落,庄天佑在头里就看着此人可疑,不过到了这里不能不尽力往外闯了,往前一纵身,却喝问:“对面什么人?”
可是这人哈哈一笑道:“尊驾难道不认识我这江湖朋友么?青鱼港已经领教过,庄老师手下的高明,现在赏脸来到黑沙岭,我还要请教庄老师赐两手高招。”
云龙三现庄天佑身临且近,已然辨查出是凤尾帮有力人物湘江渔隐戴兴邦,庄天佑怒吼了声:“老儿,凤尾帮已经瓦解冰消,你还要这么强自挣扎,难道你就能挡住庄老师的去路么?”
立刻往起一腾身,飞纵到他面前,抖铰钢蛇骨鞭向戴兴邦头上砸去,戴兴邦往旁一纵身,一双铁拐撮在手中,这时钱塘快手崔平、黑凤凰柳四儿全赶到了,那戴兴邦一眼望到黑凤凰柳四儿,他却怒叱一声:“大胆的柳四儿,你叛帮背教还敢自投罗网前来送死?”
他却避开庄天佑猛向柳四儿这边扑过来,黑凤凰柳四儿在道左边一腾身,先避开他的正锋,已还口骂道:“戴兴邦,凤尾帮日末途穷,可惜你这大年纪竟这么不知时务还妄想些重建凤尾帮,你不到了明正典刑你是不肯醒悟。”
戴兴邦已经飞纵到她近前,双拐齐下,向柳四儿头上便砸,柳四儿一侧身用力向他腕子上便剪,钱塘快手崔平和庄天佑一左一右,同时扑到,崔平递双轮,庄天佑抖蛇骨鞭,双方夹击,可是戴兴邦以一双铁拐对付这三人,依然丝毫不放在心上,庄天佑这时可决不想在这里恋战,因为眼前形势看的明白,只要在这里稍一耽搁,一般没有力量的帮匪一赶到了,再想脱身就不易了,所以掌中这条蛇骨鞭如银龙飞舞,再加上崔平这一对五行轮,柳四儿这一翘尖刀,手底下全非弱者,三战戴兴邦。
可是靠林的东南面,相隔不到两三丈外,呜呜的连响起三声芦笛,黑凤凰柳四儿在动手之间,却向庄天佑、崔平招呼,不要再恋战,还是赶紧退,她是凤尾帮中人懂得这种信号,这芦笛之声分明是向里面报警呼应四下的人往这里集合捉拿敌人,黑凤凰柳四儿头一个涌身纵起,窜上阻挡山道的乱石堆,快手崔平也虚点五行轮,腾身纵起,庄天佑这蛇骨鞭正施展到招术紧急时,使戴兴邦撤不开身,眼角中看到崔平、柳四儿已然身形撤出去,他把这条铰钢蛇骨鞭一个“乌龙卷尾”式,身形由右往后转着,蛇骨鞭甩过来,向戴兴邦下盘打去,戴兴邦身形往上一提,腾身跃起,庄天佑却喝叱了声:“一般釜底之鱼,叫你们暂活几时,庄老师不陪了。”
庄天佑往回一带铰钢蛇骨鞭,肩头一晃,脚下一点地,身形飞纵起来,可戴兴邦知道这三人全是齐往外退,他竟自身形往地上一落时,双拐随着往前一顺,脚下一用力,身形是飞纵紧扑过来,可黑凤凰柳四儿早已等待他,一扬手,一支梭子镖发出,快手崔平也在这时喝了个“打”字,他掌中扣着的无风瓦面镖,在将发未发之间,耳中突然听得左边一株大树顶子上有人怒叱了声:“打!”
竟有两点金星,分向自己和柳四儿身上打来,快手崔平这支镖将要脱手之间,往右一拧腕子,用足了力量,向那点金星上打去,当的一声,暗器同时落地,这一来越发叫崔平心惊,这暗器发的分明是铁指金弹韦天佑,两般暗器,轻重悬殊,自己的镖发出去,虽把他的金弹截住,可是竟自没把他金弹打回去,足见他腕力之足,手劲的厉害了。
柳四儿也在暗器发出,身躯猛往下一矮,算是侥幸把一粒金丸躲过,却自一拧身,飞扑下乱石堆,那戴兴邦虽被暗器阻挡了一下,可是依然不肯放手,猛的一耸身,二次腾身跃起,树顶子上正是铁指金弹韦天佑,也是捷如飞鸟的从上面飞落下来,往乱石堆上落,庄天佑已经全退下阻挡道口的乱石堆,这韦天佑向戴兴邦招呼了声:“狂徒们逼人太甚!我们难道就这么认败服输?”
戴老师不能再叫他们走了,两人从乱石堆上一耸身,直飞扑下来,可是韦天佑脚底下比较着戴兴邦快,已经窜到头里。
这里是横山道的入口,剧暗异常,庄天佑等按心是暂时得飞出黑沙岭,决不想再恋战,更因为这两个帮匪虽是劲敌,柳四儿和崔平,已经到了山口附近,再往南一拐下去,就是正式的一条大山道,不过最难逃的也是这一段路了,没有可以隐蔽身形的地方。
哪知韦天佑才往乱石堆外一落时,蓦然在左侧忽的有一条黑影一晃,这人竟用极重沉的声音喝叱了声:“贤愚不分,正邪不明,可惜你了。”
韦天佑往右侧一拧身,自己突觉得右肩头被一种暗力撞了一下,韦天佑左脚往外一滑,心中一动,已然警觉,这种掌力颇像那三阴绝户掌罗义,只有他有这种厉害的掌力,身形赶忙往后一撤,厉声说道:“敢是罗老师傅么?你何忍对武维扬这么下井投石,祖师爷前的誓言,全不顾了。”
可是韦天佑发话间,这条黑影随着一声狂笑,已经飞纵上右边的悬崖峭壁间,铁指金丸韦天佑十分震怒,他认为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为江湖道中所不取,无论天南逸叟武维扬有什么不周之处,总算是共患难的弟兄,不该这样害得他一败涂地,所以韦天佑明知道未必是此人的敌手,不肯这么轻轻放过,往起一耸身,可是两粒金丸先脱手打出去,人已经跟踪而上,容到他暗器发出,人窜上来,可是那条黑影已经翻上了悬崖的顶子上,韦天佑二次腾身,只听上面竟自厉声喝斥:“请君止步”,暗器随着话声打出来,韦天佑才往悬崖上脚尖微微一点,赶紧往左一晃肩头,身形已斜纵出来,竟自把这支暗器闪开,耳中听得当的一声,暗器已落到山道上,上面却另换了一个人的口音说道:“韦天佑,武维扬倒行逆施,覆灭就在眼前,你还不知进退,趁早放手吧!”
韦天佑二次腾身,往左斜扑出数丈去,已经翻到悬崖上面,再查看时,发话的人踪迹渺然,可是这一耽搁,云龙三现庄天佑、钱塘快手崔平、黑凤凰柳四儿全已经逃出这段山道,已经有搜山的官兵,大队的灯火,全撞进来接应到一处,这时天色已经到了五更左右,转眼间天就要亮了,钱塘快手崔平道:“师兄,我们好歹总算是把他这个临时落脚之处,给他挑了,天亮时咱们再搜寻他一下,倒要看看天南逸叟武维扬究竟有多大的本领,还敢在此盘踞,庄天佑点头答应着,就在入黑沙岭的岔道口停住,调进来一百名官兵,由营官统带着,在这里等候着搜山,转瞬天明,庄天佑丝毫不敢迟延,立刻往黑沙岭这里搜寻过来,到了那岔道口,这才看出他把这一段路口用乱石堆积起来,更用旁处扫来的积雪,一层层洒在上面,上面满布着半尺多的雪,走在这里,只看出是一段山壁,找不到一点的痕迹来,庄天佑跟崔平飞身纵起,窜上了这段乱石堆,向里面看时,远远望到这段山道,转角处像在烟火腾腾,依然在燃烧着,遂喝令官兵,用器械把这乱石堆扒开,开辟处能够出入了,率领官兵搜查进来,远远的已经看到昨夜动手的地方,石墙内一片浓烟烈火,庄天佑向崔平叹息着说:“武维扬他已经认为此处不能再停留下去,他便自行放火,把所有的房屋完全烧了,这一来,我们又算失计了,只要向别处窜去,再想捉拿他可就费了事了。”
崔平道:“这件事,他不尽然吧!天罡手闵智尚在长沙府大狱中,他们焉肯撂下他不管,所以我认定他们决不会远走高飞,这岳麓山地势非常大,或在已经另谋潜踪匿迹之所了。”
庄天佑点点头。
官兵这时已经到了这片烟火未熄的宅子前,后面那座竹楼已经变成一片灰烬,所有别的房屋,除了石墙不能烧毁外,也全烧得不成屋形,任什么搜寻不到,便在附近查看地上的足迹,只有顺着宅子前往西一段道路上,足迹零乱,可是过了这一段任什么痕迹也查不出了。
这时带兵的营官石守义看到庄天佑着急的神色,向庄天佑说道:“庄老师,匪党虽是逃脱,好在我们也略有布置,这岳麓山南北两处下道,兄弟我已早派人在那里把守,他不离开岳麓山,早晚会搜寻他出来,只要想离开此处,我们防守的兄弟,定有响箭报警。”
庄天佑只好托付这位石营官,请他在北岭一带,凡是可以瞭望之处,全要安置下卡子,监视着这群帮匪们,好在这一带没有老百姓住着,只要见到面生可疑的人,立时动手捉拿,石营官答应着。
庄天佑和崔平商量着,赶紧得回省城报告,长沙府这一夜定是安然无恙,那里倘若出事,这夜间必有报告前来,只要天罡手闵智没逃出我们掌握之中,事尚可图,遂带着黑凤凰柳四儿往回下赶来。
离开岳麓山走在野地里,寒风激骨,显得更是酷冷异常,虽然在天亮之后,那一带依然是路静人稀,庄天佑和崔平并肩走着,黑凤凰柳四儿随在身后。
离开岳麓山已经一里多地,正走到一个小村附近,离着这小村可是还有六七丈远,他们走的是官道,不过这种道路上,下多大的雪,没有人打扫,在一个白昼间,又不能放开脚步紧走,在这时忽然经这小村内走出一人,穿着一件很厚的棉袄,头上戴着一顶毡帽,把前面的遮檐及两边的耳子全拉下来,又是很怕冷,顿肩缩背,把一个脸几乎全缩入衣领内,可是已经看出此人很有了些年纪,胡须已然花白,两手插袖管中,抱在胸前,低头紧走,脚底下可是很快,他所经过的地方,正是农田中,不过这时也是蒙着一层雪,这人的情形,是转奔官道两旁田地里,此官道略高尺许,走到道边上,他向下一跳,脚底下一个没踩稳,踉跄向前撞出来,整撞在庄天佑的身上,他手一按地,挣扎站起,却喷出一口热气来,哦了声道:“这怎么说的,老了真成了废人,这样脚底下不济事,我还挣个什么劲?客人没撞着你么?像我这样年纪,就算全了,乘兴而来,兴败而返,出门就摔了一跤,进城去痛快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立刻转身,仍然向田边走去。
庄天佑虽则被他撞了一下,认为也无足介意,向崔平道:“师弟你看这老头子有些疯颠的,他这定是想进城,挨了一下摔,却不肯走了。”
庄天佑一边说着,和崔平又向前走出数步来,黑凤凰柳四儿始终是随在身后,忽然低声招呼道:“师父,这个老头儿别有什么原故吧?可惜我没看清他面貌,我看此人十分可疑。”
庄天佑听身后柳四儿这么招呼着,也把脚步一停,斜着身子仔细辨查那老头的后影,柳四儿忽然又说道:“师父你老那腰带上是什么东西?”
庄天佑一低头,显然在腰带子靠边露出一纸角,庄天佑忙从腰带子上把这张折叠的字帖取下来,展开看时,赶忙把它藏入袋中,又抬头向那小村中望了望,那老头已经走得无影无踪,黑凤凰柳四儿随又问师父那字帖上写的究竟是什么,云龙三现庄天佑摇了摇头,钱塘快手崔平看到师兄这种情形,已经知道事情关系重大,所以自己决不多问一字,庄天佑向柳四儿道:“我们有什么事回衙门再讲。”
柳四儿答应了声,这三人顺着大路直奔城门这里走来,现在城门虽然开放,可是有大队官兵把守着,更有府县的捕快们散布在城门一带,全是乔装改扮不露一点形迹,庄天佑和快手崔平、黑凤凰柳四儿进城之后,见城内安静如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回到巡抚衙门之后,韩君瑞过来向师父报告,夜间城内防守的情形并没发现帮匪们前来扰乱,庄天佑这才把那张字帖取出来给崔平和柳四儿全看了一遍,这张字帖语句写的十分含糊,大意是:“养瘫成患,放虎归山,时机一失,后患无穷,武维扬末日已临,可是困兽之斗,依然不可轻视,不即早图之,终有噬心之悔。
岳麓山黑沙岭巢穴被挑,狡兔尚有三窟,北岭错云峰为帮匪集合之地,即早下手,事尚可图。”
这封字柬下面没具名,只在纸的下角画着一支虎撑,这一来连黑凤凰柳四儿全是大惊失色,自己认为这条命活到现在真是侥幸万分,字帖上这个暗记,分明是要命郎中鲍子威,这是倒反凤尾帮最厉害的人物。
和那三阴绝户掌罗义逃出十二连环坞,在乌鸦嘴那条秘密小道连伤了三人,这两人从此失踪,再没人见着,可是十二连环坞跟着就被官兵打进去,弄个瓦解冰消,先前还认为十二连环坞完全毁在鹰爪王和西岳侠尼手内,后来渐渐的得着风声,知道完全是自己人毁自己,十二连环坞完全断送在要命郎中鲍子威、三阴绝户掌罗义手内,想不到他们竟也赶到湖南,仍然暗中下手,对付天南逸叟武维扬,不过柳四儿本身也是背叛凤尾帮,逃出青鱼港,倘若这三阴绝户掌罗义若不是已然和武维扬作了对头,今日中途相遇,自己先要死在他掌下,所以柳四儿变颜变色,这时把字柬全看完之后,云龙三现庄天佑向快手崔平说道:“师弟,这真是难得的事,这鲍子威居然暗中相助,对付那武维扬真是难得的事,我们不管他是否泄私愤,我们先得了极大的益处,此次他中途投柬示警,指示给我们,分明是那武维扬决没打算立时离开岳麓山,这三阴绝户掌罗义和鲍子威安心要把天南逸叟武维扬消灭了,所以才这么不顾一切,暗助我们对付武维扬,这实是难得的机会,我们也要趁这个时候即时下手,不要等待他羽毛已丰,得力的人全集聚到岳麓山,就是他不向别处逃走,收拾也就不易了。
崔师弟你看眼前这种事我们是否应该和他再决最后生死?”
钱塘快手崔平略一沉吟向庄天佑说道:“师兄,这件事可得慎重一下,万不可冒昧行事,现在他身边还有极厉害的能手相助,我们弟兄恐怕未必是他们这般人的敌手了,势力强弱悬殊,那铁指金丸韦天佑、湘江渔隐戴兴邦和青鱼港所下来的一般人陆续的全赶到了岳麓山,我们兄弟冒昧的动他,恐怕非要栽在他们手内不可了,有力使力,无力使智,在这种时候,我们只好布置一下,还是诱敌入网,比较着容易。”
庄天佑点点头复向崔平说道:“崔师弟张网捕鱼,鱼不上网,又该如何,那一来我们耐心等候,倒没有什么,只是时日一多,恐怕他另有图谋,或在反倒比我们先行下手,这长沙府地面是一个省会之地,若容帮匪这么猖狂下去,我们弟兄有何脸面见巡抚大人以及本地面捕快班头们?”
快手崔平冷笑着说道:“师兄,这件事只在我们有胆量没有了,鱼不上网那只有多下些诱鱼之饵,他没有个不自投罗网的,不过这件事太冒险,倘若布置不周,那可成了俗语所说偷不成米,连口袋全丢了,现在惟有从天罡手闵智身上打算了,我们最好是把事情禀明巡抚大人,请他给我们担待一切,并且还得借重他的力量,我们才好放手去做。”
说道这,更凑到庄天佑耳边低声细语,把自己的打算说与了庄天佑,庄天佑不住点头道:“这么办也很好,我们虽然近于孤注一掷,可是事情到今日,不这么办一下也别无良策了,少时我去见见巡抚大人,向他请求一下,他可以用他的力量指挥,所管辖的官兵,破死命和匪党拚一下看,就是事情弄毁了,我们弟兄也算把力量用尽,往后的事也就无可如何了。”
庄天佑答应着,按照崔平的计划去做,五凤刀韩君瑞、黑凤凰柳四儿见崔师叔不肯把他的计划明说出来,当时是怕走漏风声,两人也不敢多问,到了中午时,还没等庄天佑求见,巡抚那里已然令差兵传唤庄天佑、快手崔平两人,赶紧来到后面签押房中,见巡抚一身便服,正在托着水烟袋,吸着水烟,两人行礼已毕,巡抚却向庄天佑交派道:“查办帮匪这一案,事情已经紧急万分,方才又接到兵部传下来一道极严厉的公事,然而对于帮匪一案要立时作个交代,倘再延迟下去,湘浙两省的重要官员全要被害了,现在朝廷那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件事,认为对于凤尾帮事前未能消患于未然,事后更不能立时缉捕武维扬等一般重要匪党归案,难脱纵匪殃民,殊于职守之嫌,所以这件案子不立时作个交待,两省的巡抚以及缉私统领只有自行题参。”
庄天佑听巡抚说出这番话来,自己脸上觉得十分难堪,但是事情已闹到现在这种地步,放在自己身上,这么大的案情,虽则巡抚全要被连累,不过这种限于各人的本领,更兼不是湖南省地面所酝酿出来的,这场剧变自己只得赧颜向上说道:“凤尾帮这一案,在本省协力抄办,并不敢不尽力,可是在浙江省境内,官家发动那么大力量,重要的帮犯,依然全漏网。
龙头帮主武维扬以及他手下最得力的香主、舵主们,全到了长沙府地面,幸而是把它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缉捕入狱,他们已经聚集岳麓山,昨夜间卑职们也曾大举搜山,只是岳麓山幅员太广,虽则把他黑沙岭的临时巢穴给挑了,依然被他们脱逃。
现在若想把这般帮匪一网打尽,非得冒险一试,预备上香饵叫他来上钩,先前本打算在长沙府城内秘密布置,这天罡手闵智是他们不能不劫掠救护的重要人物,候他们来下手时,安置埋伏好了,借着机会把他们捕获归案,可是这种事只要真那么去做危险太多,因为这般帮匪到如今已经是日暮途穷,他们可越发的不畏法纪,穷凶极恶的手段不减于一般江洋大盗,到那时他们定然要放开手泄愤,商民百姓就要遭了池鱼之殃,那一来对于公事上恐怕有难以交代之处,如今卑职想了一个办法,只有把这天罡手闵智递解走,用这名重要犯人引诱他们借着官家力量,调集水师营、缉私营沿途布置起来,他们不出湖南境,必然要动手,以卑职们过去在江湖上的经验,足可以算计出他下手的地方,我们这次把力量用足了,请中堂大人也得格外体恤,我们把省城以及镇守各处绿营中前锋营中的好手,以及火器营调用五百名以上,布置起来,所有这次他隐匿的巢穴,卑职们又已大致探明,看他离开巢穴之后,残余的匪党一个不留,同时下手抄山,把江浙两省所有得力的捕快们,全调集起来,要协助办理这案,卑职想凤尾帮帮匪纵然力量雄厚,他总算是在势力瓦解之下,也抵不过我们这种雄厚的力量,此次也就是孤注一掷,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庄天佑说到这,更把袖中藏的一个纸褶亲自献与巡抚,巡抚接过去,屏退左右,把这纸褶拢在手中,看了看点点头,立刻向外面招呼差弁进来,把幕府洪老夫子请过来,有要事面商,差人们去请这位亲信师爷,巡抚向庄天佑道:“此次把这天罡手闵智解回浙江省归案,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是无论如何得把犯人保护好了,万一被帮匪真个把犯人劫了去,本部堂的前程就要断送在你们手中了。”
云龙三现庄天佑诺诺连声的答应着道:“卑职这次定要以这条性命来换这群帮匪,老中堂自管放心,只要抽调的官兵肯听卑职的指挥,谅还不至于叫他们就那么任意猖狂。”
巡抚当时更与庄天佑定规好,在第二日一早就要提解天罡手闵智离长沙府,庄天佑答应下来这种事,当时虽然对于这一案办理的很严厉,可是衙门口的事,消息散布的叫你想不到的那么快,天罡手闵智要解赴浙江杭州的信息,立刻散布出去,全城全知道了。
庄天佑下来之后,巡抚那里立刻令亲信幕府办了公事手续,从缉私统领衙门和镇守长沙地方总兵官,抽调得力的军兵,叫他们在当日晚间完全要把兵马预备齐了,这不过是明着的公事,暗中巡抚那里还有一道极秘密的扎勅,却交付庄天佑叫他设法亲自送到总镇那里,和缉私营统领那里,因为明着的官兵护解囚犯,全有带兵官统率着,暗中却抽调二百名最得力的久经战阵的健儿,这般队伍调集起来,全要改变行装,不穿军装号衣,二百名分成十小队,要在当夜晚间全集合在长沙城外,一半是趟到了岳麓山附近,一半是由庄天佑统率到指定地集合的地点,准时到达,内中有一半是火枪营的好手,所用的抬枪,全隐藏起来,这一百名得力的军兵,先行走下去。
庄天佑在当日晚间和师弟妙手金轮候杰、钱塘快手崔平以及五凤刀韩君瑞、黑凤凰柳四儿,秘密的计议了一番,这一次和凤尾帮一般重要帮匪,作最后的拚斗,也就是大家的生死关头,成败在此一举了。
按排已定,夜间对于长沙府府衙全保护严厉提防着,或有意外发生,这一夜间长沙府合城中马步军兵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这一夜间倒是安然度过,在第二日天一亮,所有的各街道上全有府县官兵把街道把守好了,商民人等不准出入,路上是断绝了行人,在府衙前直排到大狱门口,弓箭手、枭刀手、长枪手,一排排的把守住了,由狱中单独把天罡手闵智、玉面仙猿谭永寿提出来,由缉私营一位营官,大营里一位副将,亲自验明了天罡手闵智,把全付刑具全给带好,打入两辆囚车,立刻由狱中提场往外走,从衙门口直奔东关,沿途上有十几名马队,来回的趟着马梭巡,这种严重的情形,为从来所不常见的,这两股差事直奔东关大队,兵马全在城外等候,到了城门这里,军兵那旁镶着围养囚车是二十多匹马队,保护着从长沙府顺着官栈大路走了下来,可是所有保护差车的,除了副将营官之外,庄天佑、侯杰、崔平、韩君瑞、柳四儿是一个不见,完全把差事交到官兵手内。
这次官兵解这般差事,可算招了黎民百姓的咒骂,他们所经过的地方,事前早有一队官兵先把道路净了,走一段,净一段,离着差事一箭地内,不准商民百姓贴近了,这种情形黎民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谁敢惹官家这种势力,差事离开长沙府头一站下来,到了侯关驿,在这里有驿馆接待官差,这个驿镇上算是倒了运,从差事一到起,把驿镇完全就算封锁,街头的要路口,全有大部官兵把守着,不论什么人再不准你出入,临近驿馆的商民、住家也全休想出入,全有官兵监视着,驿馆的周围连房上全有弓箭手,只要贴近了就要开弓放箭,这一来百姓们谁敢找这种麻烦,把个侯关驿闹个冷冷清清,家家是关门闭户,只盼着这股差事早早离开驿镇,这一夜在侯关驿算安然过去,好在差事在这里没有耽搁,第二日一早起身,往下一站赶,连走出两站来,虽则这股差事往浙江省递解,信息是早传出去,凤尾帮过去在十二连环坞那么大声势,天罡手闵智又是内三堂的香主,谁不想看看这种成名的人物,沿途上多有早早的在驿路上等待着,想着要开眼,可哪又知道空自盼望了,竟见不着一些影子,就被官人赶得出去一两箭地,只要稍往官道这边一贴近,轻则挨官兵一顿骂,重了就许被打一顿,到第三日到七里河,这是接赶湖南省边境的一个小驿镇上,缉私营的营官,大营的副将,仍然把兵马安排在这驿镇上,还是丝毫不肯含糊,在当日晚夜间军兵那么严厉监视下,在驿馆旁的屋顶上,竟自发现了夜行人,仗着官兵人多防守的紧,一路用箭攒射,把这夜行人惊走,可也不知究竟来了多少人,在夜间严厉警戒着,天光才亮,立刻起程,由七里河渡河之后,沿着江边再赶下一站,只要这一天没有耽搁,就可出了湖南境。
可是这一站就不大好走了,离开了七里河三十多里,地名李家洼,是一个近山的地方,官道是正贴着山根下,在两边就是一片荒江野岸,芦草丛生,东边是一片起伏的高岗,也没有正式山头,好在护差的官兵所走这条道,是不走山道,贴着山根下往前走,这一段道路是有十余里,除了山边有些个小居的人家,靠江边这一带偶然的也望到江边渔户们在岸上搭起几间芦棚,可是再望不到村庄。
官兵这种大队声势威壮,虽则地势凶险,凭这么些官兵护解着一名事差事,也还不放在心上,顺着山根底下走出十余里来,可是官兵们可有些叫苦了,无论如何得有个歇脚的地方,喝一杯水,稍微微的缓息缓息,牲口也得饮喂一下,可是这段路上,一样也办不到,不到了下一站决没有歇脚的地方。
又走出三四里来,这一样离着江边越近,一眼望不到边的丛生蒿草,也有浸在水里也有长在泥塘中,只有靠着山根底下这边,有一段比较好走的道,可是道路也狭了,最宽处不过四五尺,狭的地方只剩了一二尺,只要往西边牲口一个走慌了,就许陷入泥塘中,虽则这种地方不致有性命的危险,可是这种泥塘陷下去,就不容易上来,副官和营兵催着所有的队伍,把这段道路赶紧走过去,突然在这山岗上嗖的一声,飞起了一支响箭,这支响箭凌空拔起,直向这条狭山道外落去,这位营官和副官知道这种情势下定有事故发生,立刻催促着队伍赶紧要赶过这段山道,可在这种地方却由不得人了,不敢紧走,不能走慌了,并且囚车尤其是走不快,这群兵弁们全是早经暗中吩咐过,兵刃全在手底下预备好,头里的队伍已经闯到这狭山道的路口,后面的队伍也就是才上这条山道的斜坡,副官和营官离着囚车很近,第一声响箭响过之后,跟着山道外,竟又飞起一支响箭,却向东边山壁的上面射去,这时忽然听得一阵胡哨声全发自东边的山顶子上,跟着上面乱箭如雨,竟向官兵的头顶上射来,哪知官兵是早有预备,每人原本是一顶极大的草帽子,背在背后,此时这一发生匪党邀劫,这般兵勇们各自把背后背的草帽子摘下来擎在手中,原来那是什么草帽子,完全是盾牌作个草帽形,这时左手持盾牌,右手撤腰刀,任凭上面的箭如雨点般射下来,兵弁们一个也伤不了。
前面的官兵已经闯出这条山道,只要闯出这条山道的官兵,立刻四下散开,囚车也跟着推了出去,副将营官已跟着闯出这条奇险的山道,喝喊着,兵丁要保护囚车,不过这种保护形势好似另有一种调度,兵丁们有二十余名弓箭手,全是脸向着外面,离开囚车一丈多远,背向着囚车圈一周,其余的兵丁是散伏四方,上面这几排乱箭射过之后,官兵丝毫没有受伤,在那山头上有人高喝了声:“识时务的赶紧闪开逃命,凤尾帮龙头帮主亲自要来接这股差事了。”
上面喊声起处,已经连续着飞扑下三个匪徒来,身形全是十分矮捷,从山道口外一落,再一腾身纵跃已到了官兵保护囚车的附近,这一队官兵齐声呐喊着“大胆匪徒敢目无国法,劫掠犯人么?”
只是这种喊法有什么用,由山头下来,这三名匪徒飞纵起,全从官兵的头顶上窜了过去,竟自落在囚车旁,内中一个手中提一口厚背鬼头刀猛抡起来,刀反着用,刀背向囚车角上猛砸下去,喀喳一声,囚车角已然砸碎,跟着左边一个一柄铁拐也向囚车边柱上砸去,这种双发齐下,囚车立刻被砸得散开,可是这两个抢劫犯人的匪徒,伸手往囚车里一架,被押解的天罡手闵智,这两人齐声惊呼起来,那个使铁拐的用力往后一送,可是那个使厚背鬼头刀的竟自一刀向这犯人的肩头上劈去,这犯人哎哟一声,鲜血四溅,被匪徒们刀斩在囚车内,这时靠山道出口的东南角一片柳林下,有人高声招呼道:“有劳二位老师的驾,竟替官家处决凤尾帮匪,老师傅们,请武维扬赶紧入网吧!”
这时所有护囚车的官兵,在这匪徒闯过去之下,本应当立时扑回去救应,可是出乎意外的,他们竟自四下散开,反往外撤,各自寻隐身之处,潜伏下去,回身乱箭齐发,向劫囚车的匪徒攒射。
在动手之时,天色可就昏暗了,囚车中哪里是天罡手闵智,竟自换了一名囚禁监牢的犯人,并且也是凤尾帮舵下来的弟兄,不过是一名无名小卒,头里闯过来的两名帮匪,一个是湘江渔隐戴兴邦,一个是老渔户雷震霄,跟着这两个帮匪后面的是铁指金丸韦天佑,这全是凤尾帮中很厉害的人物,此次因为天罡手闵智被湖南巡抚派兵押解赴浙江杭州归案,他是岳麓山黑沙岭事情失败,已经另移了临时按桩立舵的地方,就在枯松岭锁云峰临时按了临时总舵,这一般人被龙头帮主武维扬派出来,要把天罡手闵智从平路劫回,哪知道竟中了云龙三现庄天佑抽梁换柱之法,从长沙府把天罡手闵智押解出衙门时的的确确是他本人,可是在临出城的一刹那间,竟自抽梁换柱,把长沙府狱中押的一名凤尾帮匪给换了,大队人马让解着出城,沿路上那份严密布置,决不容一个人贴近了官兵的队伍,更休想看到囚车内犯人的面貌,这种冒险的香饵钩鱼,也就仗着是官家有这种力量,官兵押解这股差事,决不顾忌招商民的咒骂,所以走四五站来,居然竟把那声息灵通党徒遍地的凤尾帮完全瞒过,这种动手劫掠的地方,也在庄天佑、崔平早已计划之中,认为他们决脱不过这里去,离开这种地方再没有他们适宜动手之地,所调集的官兵,全是缉私营大营百中选一,一个个全是久经战阵,年富力强,这时凤尾帮这一动手劫掠,完全算中了官兵的暗算。
戴兴邦雷震霄扑到了囚车前,很容易的就得了手,赶到囚车砸开,一抓到囚车内的犯人,戴兴邦几乎气死,不过他手底下不愿意杀这种没用的人,老渔户雷震霄手狠心毒,愤怒之下,他竟自一刀先把这个假犯人斩杀,韦天佑也扑过来时,官兵已四散避开,副将和营官全早已按着预定的步骤指挥着弓箭手,向这帮匪攒射,所来的帮匪连主要人以及党羽,不过三十余名,在山头上一排乱箭,官兵一个没伤,他们也情知有异,可是事到临头,不能再迟疑思索,只好立时动手,他们全从山头上扑下来,可是官兵这边暗中指挥的人,已经从捷径抢上山头,高声喊嚷,柳林这边也早已埋伏下大队的官兵,戴兴邦雷震霄反身怒骂,韦天佑已知中计,招呼着戴兴邦、雷震霄赶紧往东退为是。
可是窜进向东去一箭地外,一道山口内便能脱身逃走,哪知道官兵这边把队伍一散开之后,号角齐鸣,乱箭如雨,四下里包围,韦天佑、戴兴邦、雷震霄全各自亮兵刃,要突围而走,拔打着乱箭,往东扑下来,才贴近柳林以南,柳林这里有人招呼道:“朋友们识相的认头打官司,你们全是网中之鱼,还想往哪里走,庄老师等得很久了。”
可是只发话不露面,韦天佑已然听出这硬对头云龙三现庄天佑隐身在柳林的偏东边,他头一个高声喝道:“姓庄的!今日是你我誓不两立的日子到了,你也休想活着回长沙府。”
这韦天佑身形往前一纵一扬手先是两粒金丸脱手打出,向一株柳树旁打去,他这两粒金丸是循声而发,人也随着扑过来,那戴兴邦、雷震霄也是跟踪而进,这时柳林中又换了一个人的声音喝叱道:“大胆帮匪,死到临头还敢抗拒!打。”
这一个“打”字喊出,柳林中火亮子一闪,跟着轰的一声一架抬枪花从树林中打出一片烟火,铁砂子如雨点般向韦天佑等迎头打到,任凭你多好的功夫,手底下多么利落,也禁不住这种武器,这三名主要帮匪,齐往北一斜身,腾身闪避,那戴兴邦肩头、后跨全被铁砂子打中,戴兴邦在凤尾帮中福寿堂,列为八老之一,也是江湖道中有数的人物,此番竟自被官兵的火枪打伤,身躯往地上一倒,又复腾身而起,可是这种伤痕虽不致于要了命,可是连伤三处,四肢上已然不似平时那么利落,在那时军营中的这种抬枪最为厉害,任凭你武功多么精纯,身形多么灵巧,这种借着火药之力打出来的铁砂子,相隔稍远,身形纵跃的疾,还能避闪,只要稍一离近了,极易受伤,因为不比暗器,就是连环镖、连环弹丸,他打出来的地方面积小,只要身躯上不失去小巧灵活之力,一样能闪避开。
戴兴邦二次再纵身时,那火枪手已然又发出一枪来,轰的一声,烟雾迷漫之下,戴兴邦已经踉跄向前倒去,就在这时,靠着那东边树林转角,猛纵起一人,离着戴兴邦失陷的地方,还有七八丈远,这人一现身,已经窜过三四丈来,可是官兵隐匿的树林内,也纵出一人,离开戴兴邦比较相隔不过两三丈,一纵身就到了他身旁,却在戴兴邦的身后招呼了声:“戴老师,这是你见事不明,不识邪正之报,对不起,这场官司替武维扬打了。”
戴兴邦身形往起一长,可是站不稳了,在摇摇欲倒之间,看到了发话的人,竟是五凤刀韩君瑞,戴兴邦一对船型铁拐,已剩了右手一只,猛然喝声道:“反覆无常的小辈,你也敢侮辱戴老师。”
竟自猛然把右手中铁拐向韩君瑞猛砸过来,五凤刀韩君瑞用掌中刀的刀背往外猛一撩,把铁拐磕飞,伸右手一抓戴兴邦,这时那边窜过来的人,已然扑到近前,厉声喝叱:“韩君瑞,你也敢动老师傅们”,话声中一掌向韩君瑞的胸前击下,韩君瑞往后一缩步,用掌中刀猛往起一撩,这来的人正是铁指金丸韦天佑,往回一撤右掌,左掌从右臂下“叶底摘花”式,掌心向上,手背向下,五指伸张,金插手猛向韩君瑞的肋上戳来,韦天佑此时安心要把韩君瑞一掌毙于掌下,这种手法十分厉害,韩君瑞刀撩出去,右肋已然现出来,无法闪避,只有身躯整个的往右一扑,可是韦天佑这种掌法发出来,身随掌进,能赶出两步来,韩君瑞哪里还逃的开。
他这一掌之下,眼看着韩君瑞就要遭到韦天佑的毒手,埋伏在树林内的抬枪手,因为有自己的人出现,也不敢发火枪轰击了。
就在韦天佑掌发出去,一刹那之间,从那树林的顶上飞纵起一条黑影,捷如飞鸟般,竟自扑了下来,此人往下一看,可是正到了铁指金丸韦天佑的背后,身形往地上一落时,身躯却矮下去,往起一长身,竟自双掌发出,“双推手”向韦天佑的背上猛击,韦天佑此时是左肩头在前,右肩头在后,身躯是半斜着,左掌的指尖已经沾到了五凤刀韩君瑞的右肋上,可是背后这种掌力已到,韦天佑暗暗惊心,觉得他掌法打到自己身上,先有一种极重的力量,已经向背上扑到,劲疾异常,韦天佑猛然一惊之下,更觉得这种掌力被他打上,非得立刻死在他的掌下不可,猛然用左掌用足了力量往外一领,右脚赶紧向自己的右腿前一迈,右掌掌心向上,掌背向下,往前一穿,可是打韩君瑞的右掌一翻,变成了掌背向上,掌心向下,“金雕展翅”猛向身后袭击自己的人劈去。
韦天佑这种掌力也是非同凡俗,左掌这一劈出去,趁式要查看身后的人。
可是这人真个作怪,竟在挥掌一扑之下,没容铁指金丸韦天佑这一“金雕展翅”式用足了,他竟自把双掌往左一带,身随躲走,结果到韦天佑把右掌打过来,只望此人一个背影,竟自斜着奔树林的转角后飞纵过去,身形如一缕轻烟,铁指金丸韦天佑竟没辨出他的面貌来,可是韩君瑞也在这时飞纵着逃出去,湘江渔隐戴兴邦在这时又倒在地上,铁指金丸韦天佑这才一抢步,俯身伸手把戴兴邦架起,往背上一背,往下一矮身,腾身而起,窜了出去,身形是劲疾巧快,虽则背着一个人,丝毫不为受累。
可是他身形才纵起来,韩君瑞也撤回去,那老船户雷震霄也逃向山道的斜坡下,树林中的官兵,两杆抬枪同时轰放,可是依然被韦天佑把戴兴邦救走。
他想扑奔西南一条小道,这时所有埋伏下的官兵,早已经四面布置好,四下里喊起杀声,一个劲儿的嚷着“别叫帮匪跑了”,一声接着一声,乱箭和火枪连续的发着,这种地方也是天生成的奇险之地,四面上除了山道边是不走的一条狭道,那三面一边是大泥塘,一边是树林,最远的是西南面,接着一条大路口,可是两边都有树林,这种地方下里全能埋伏人。
韦天佑扑到这条小道前,方要往里窜逃时,突然道口那里,竟自有人喝叱道:“韦天佑,你还要挣扎几时,趁早认了吧。”
韦天佑哪肯听这个,仍然往前一闯,可是树林里面,竟自喝声:“不识抬举的东西,打!”
一支白面镖迎头打到,正奔韦天佑的胸口,韦天佑从左一恍身,右肩头往下一沉,他是右手搂着戴兴邦的双腿,右手已经向弹囊中一伸,喝了声:“接韦老师的金丸”,两粒金丸,向树隙中打去,可是他身形已然纵起来窜越小道口,身躯往路口内一落时,两边有树,当中越发黑沉沉,脚尖才一点地,竟自从树后窜出一人,猛向韦天佑左肩头和右肋上挥掌便打,韦天佑因为左手撤不下来,身躯向左一拧,右掌横劫过来,向这人奔自己肋上的这一掌腕子上切去,可是隐约的,看到此人颇像那要命郎中鲍子威,铁指金丸韦天佑这一掌封出去,在猝然一惊之下身躯往后倒纵,厉声喝问:“鲍香主,何太绝情,难道没有丝毫香火之意么?”
韦天佑撤身这么喝问,可是此人并不答声,二次往前一耸身,仍然扑击过来,韦天佑虽则在这黑暗地方,辨不真切,按着神情上辨别,和手底下的功夫,定是他无疑了,在他二次扑到,韦天佑竟喝叱声:“难道姓韦的真个惧你不成。”
这次这人递招是双推手,身形斜对着。
此人双掌同时打过来,韦天佑左肩头往左一沉,双掌翻出,向右猛击过去,韦天佑再也不想和他稍留相见之地,他这么翻脸不认识人,丝毫不念当年同帮之意,自己也只好跟他以生死相拚了。
双掌打出去,对面这人竟猛然往回一撤招,身躯向回一转,已经飞身腾纵起,竟窜到一株树枝子上,枝叶往下一颤,已经二次腾身而起,他这骤然撤退,铁指金丸韦天佑倒不知他是何居心?自己才要纵身追赶哪知道又一阵劲风扑过来,竟有人到了自己背后,韦天佑赶忙往前俯身,腾身飞纵出去,先避开来人的袭击,身形一转,查看究竟是何人,可是身后过来的这人,竟自故意的站到极黑暗之处,向这边发话道:“韦老师,当机立断,才是江湖上的英雄,武维扬已到了末日临头,何必这么执迷不悟,同归于尽,未免太愚!韦老师,何不随我走。”
铁指金丸韦天佑辨得这次十分清楚,发话的正是三阴绝户掌罗义,韦天佑十分愤怒,恨声说道:“罗老师,你把韦天佑看作何人,武帮主虽则刚愎自用不肯服人,究竟没有什么亏待帮友之处,在他势败途穷之下,这么对付他,实在是小人的行为,韦天佑在江湖道中,就是有一颗血心对待朋友,罗老师你这么做也不怕同道中笑骂么?”
那三阴绝户掌罗义一声狂笑道:“韦天佑,我为的你很够个江湖道上的朋友,才这么良言相劝,你何当面辱我,真有些不知自豪了,四下网罗已布,你再想脱身,势比登天,罗老师还用不着亲自动手,这就有人来收拾你了。”
韦天佑哪肯听这种威胁的话,立刻往前一腾身猛扑了过来,可是三阴绝户掌罗义,决不肯动手,竟自一拧身往这黑暗道斜入口退去,韦天佑究竟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过于恋战了,见罗义已然退走,自己正好先逃开此地,再作打算,一斜身刚想纵身往前面逃,在迎面数丈外有人一声冷笑道:“韦香主,天罡手闵智在长沙府等你,何不去陪他打这场热闹官司。”
韦天佑一听这种说话的口吻太以的无礼,双掌一错,往起一耸身,猛扑过来,身形一落,相隔丈余外,有人在那横阻着道路等候自己,才要二次腾身扑到他面前动手时,可是这人竟一转身,说了声:“姓韦的,有胆量随我来。”
这人转身飞纵,顺着这条小道向前逃去。
韦天佑明知道往前追赶危险实多,但是这一带已四下里布置了埋伏,哪一方面闯也不容易,就过去,索性施展开轻身的功夫,纵跃如飞,猛扑过来,往前追出有一箭多地远,这片黑暗的道路已然走尽,窜出树林夹峙的小道,反倒见着天光,虽则旷野中仍然黑沉沉,可总有满天星斗,略辨四下的形势,一打量所到的地方,眼前不远是一片突起的高岗,靠左边一片芦苇地,地方是十分荒凉,可是隐隐的听得四下里全有官兵喊杀的声音,或远或近,韦天佑略一辨别形势,只有扑夺前面这片高岗,更看不到追赶那人现在逃向哪里?明知道对付自己的人,决不能善罢干休,可是到这种情形下,只有闯一步算一步了,身形施展开,纵跃如飞,已到了山岗下,贴近了看出这片高岗前有一片小道,韦天佑顺着这条小道往前趟下来,刚走过一半来,忽然头顶上有人招呼道:“韦天佑,你已经成了釜底之鱼,还挣扎什么,这里没有你走的道路了。”
韦天佑一抬头,见两三丈高站定一人看着,好像那钱塘快手崔平,韦天佑此时被这般人激怒得已安心和他们生死相拚,探手鹿皮囊抓了三粒金丸,口中却在答着话道:“要阻挡韦老爷的去路,你还未必是对手。‘打’。”
打字出口,这三粒金丸脱手而出成品字形,可是暗器发出,韦天佑偏不示弱“一鹤冲天”从山岗下平拔起来,竟往上面落去,金丸发出,人也扑到,可是上面的人已然退去。
韦天佑见这上面是一片乱石岗,也看不出有多远,遂顺着上面辨别的方向,奔西搜寻下来,在这乱石岗上出来有一箭多地远,一看前面的情形,蓦然醒悟!敌人是故意的引诱到这里,前面道路已断,山岗这段乱石岗,是一段极宽的江流,半圆形圈过来,从山岗下走到这尽头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一个渡口,往东去全是水滩的苇地,先前还疑心由苇塘那边极容易隐匿着敌人,暗算自己,现在看出来,那苇地决走不出多远去,就是淤泥积水的地方,韦天佑知道既然把自己引到这里,决不能再往前走,不要想逃开这里,必须原路翻回,或是再往正西,沿着乱石岗上搜寻下去是否有接迎陆地之处,可是那一定是妄想,若有逃出去的道路,他们决不会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到此时韦天佑是恶念陡生,自己想事败之下,何必再苟且偷生,被获遭擒,以凤尾帮近来取闹的情形,身为帮中重要人决难逃一死,还不如和他们拚一下子,倒觉得痛快!韦天佑打定了主意,索性不再找寻迷走的道路,往北转回来,那里遇到敌人只好一拚了,才往回下纵出数丈远来,突然从一片乱石堆后纵起一人,身形轻快,韦天佑才要作势向来人扑击时,来人竟自低声招呼:“可是韦香主么?我们今夜算完了!”
韦天佑一听,发话人正是海马萧麟,韦天佑赶忙把势子收住,问道:“你怎么也逃到这里。”
海马萧麟道:“今夜的事就这么一败涂地,令人不平,只怨我们太看轻了官家,一路只暗中跟缀着官兵的后面,再没有注意到别处,哪知这一动上手,尚有数百名精兵从四下聚拢来,凡是四下可走的道路,完全被人家掐断了,我和谭永寿被他们诱进了前面松林的小道,就算走上死路,再也闯不出去了。”
说话间从西边乱石岗上又如飞扑过一人来,海马萧麟道:“大约是谭永寿,退回来了,韦香主怎么样,我们难道就束手被擒么。”
萧麟发话间,谭永寿已经扑到近前,看到韦天佑在这里,他赶忙凑到近前说道:“韦香主在这里,我们或者有几分逃走的希望了。”
韦天佑微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易吧,不止于官兵布置的十分严密,火炮营的威力,无法抵御,更有我们本帮吃里扒外的,暗中助着官人,我们怎会逃的出他们手去,你们有决死之心,正好随我往回下闯,咱们收拾一个算一个了。”
这时谭永寿忽然凑到近前,向韦天佑附耳低声说了两句,韦天佑摇了摇头道:“恐怕未必行吧。
我们不敢作那种指望了。”
谭永寿道:“香主,不要固执,又何妨试试看,我们只要逃开这里,依然有我们的力量在,事尚可图。”
韦天佑答了个“好”字,玉面仙猿谭永寿,向萧麟招呼了声:“萧老师,随我来。”
他头一个行路,从这乱石岗上,扑奔正西,出来有二三十丈远,这一段乱石岗上十分难走,没有一块平坦之地,可是耳中渐渐听到流水的声音,渐渐的到了这石岗的上边,眼中望去,黑沉沉的一片水面,那水流冲在石岗的边上,浪花声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往远处望,数十丈外,似乎有些灯火之光,可是星星点点,也看不出是渔船上的,还是陆地上的,谭永寿头一个从乱石岗上翻下去,他到了下面,连着击掌,海马萧麟,和韦天佑全跟踪而下,停身的地方,就是山岗底下突起一片礁石,也不过就是方丈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倘若有敌人赶了进来,那只有束手就擒,海马萧麟,此时才听到谭永寿告诉他冒险脱逃之法,就仗着他通水性,要凫到对岸去,找到了一只小船就可以把人渡过岸去,海马萧麟认为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谭永寿嘱咐他,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平淡了,我们若非这次轻视敌人,焉能有这场失败,只要能找到了船只,把船摇回来,手底下越轻越好,不要带出声音来,海马萧麟答应着,他把外面的衣服脱去,可是在这种时候也只有舍命一拚,虽则江流不冻结别忘了是多寒冷的天气,不过在死中求活的情势下,只有冒险一试了,不过连韦天佑也叫迷着心窍,他就不想敌人下手多么严厉,这时怎么就会叫他们这般人从容逃走,那海马萧麟在凤尾帮中也算得一条好汉,在正道上看来他们这种帮会所做的事情,全是损人利己,甘犯国法,可是在他本身,倒也有贤有愚,一般讲义气、重气节的,那种舍命交友,临危不变,也倒叫人敬服,海马萧麟此时被派办这种事,这真是豁出性命来保全本帮的义气了,严冬的天气,在旷野中呆久了,全够你支持的,何况这般人全得动手厮杀,身上的衣服不能笨重,可是下水去向对岸找寻船只,还得把外面的衣服完全脱去,这实是以性命作孤注一掷。
海马萧麟鼓着勇气,在这寒流中,拚命挣扎,还算他身躯健壮异常,居然能抵抗着这种寒冷,居然从水中泅到对岸,这边江岸一带,散散落落也有些人家,紧靠着一处小码头,于停处泊着十几只船,海马萧麟,决不敢动这种成队的船只,因为人单势孤,假若把这些渔户们招惹起渔船不止,不易得手,反倒许把命送在他们手中,避开了这大队的渔船,沿着江边上,又出了有两三箭地,见一片苇塘下拴着两只渔船,一只船黑沉沉的,那一只船中灯光很亮,这两只船都拴在一块礁石上,你若动他一只,必被船上人觉查,海马萧麟遂从这没有灯光的船只,从水里翻上来,到了船后哨,海马萧麟此时冻得几乎不能支持了,在水内鼓着勇气,拚命凫水时,还觉着可以支持,此时全身如同渡到冰窖中,一上了渔船,寒风阵阵吹在身上,那水淋淋的衣服,就要冻结,头面上如同被针扎着一般,疼痛异常。
海马萧麟强自忍耐着,轻着脚步转到船舱的左侧,侧耳往里细听了听,里边也有人睡得正浓,海马萧麟不敢招惹他,遂从船弦上转过来越过第二只船,可是任凭海马萧麟如何小心,这一身冰冷的湿衣,动作上愈显着失去了灵活,好容易凑到了船上窗旁,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可是里面正有两人在说着话,海马萧麟把纸窗点破一个小孔,往里查看时,这舱中地方不大,收拾的十分干净,在迎着舱门一铺木床,上面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杯盘全摆满了,两个渔夫一老一少喝着酒说着话,海马萧麟不禁自己摇头叹息,个人在凤尾帮中自命是一条英雄,可是到如今,落到这般地步,既无名,又无利,还落了个帮匪之名,反不如这两个渔家,自食其力,自在逍遥,无拘无束,网鲜鱼,沽美酒,像他们多么安闲快乐,现在自己反弄到这么狼狈,真不如人家了。
自己略微查看了看,想到对面危险的情形,已经立时等待我放过船去一同逃得性命,我不下手等待何时,自己轻轻把身形移动,从船弦绕过来,海马萧麟还得是把那只有人没有灯的船移动开,只要把船离开附近,舱中睡着的渔夫,就是再醒转也无所惧,好歹叫他洗个凉水澡。
海马萧麟脚才跨过这边的船舱,耳中突然听得那两个饮酒的渔夫说道:“这么冷的天,谁肯下水洗澡,那叫有福不会享,丧气话不够你说的,要照着你这么小心眼,你还活的长么。
你看看金阿三,吃的饱,睡的着,人家没有心思,他若像你,他连觉不敢睡了,今夜只顾睡了,明朝不准醒的了,顶死落个糊涂鬼,还是我打算的好吧,这么冷的天,睡到深夜也不舒服,这几壶热酒,装到肚腹里面,身上立刻全暖和过来,就怕是有福不会去享,那还埋怨谁呢。”
海马萧麟听这渔夫说话,东一句,西一句,不懂他是何居心?自己这时已经绕到第二只船头上,轻轻一纵,窜到了岸上,伸手去解那缆绳,这种缆绳极容易解,绳索全是活扣儿,海马萧麟一抖手,把绳索抛上船头,他站在岸上,双手抓住船头,轻轻一送,把这只船推得离开岸,手底下一用力,身躯也随着翻上船头,在他脚底下一登时,把这只船竟送出丈余来,海马萧麟轻着脚步,绕向后梢,自己要亲自摇船,安然的离开了第一只渔船,没被他发觉。
海马萧麟暗中十分庆幸,看起来韦香主福命大,身临绝地,竟能遇到了救星,真要是能够逃出这层罗网,那么凤尾帮或许有中兴之日,海马萧麟把船头调转,暗中用足了力,这只船直奔对面,刚出来有五六丈远,听得舱中睡觉的这个渔夫竟自醒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外面许是起了风,船身为什么自己动起来?”
他一边叨念着,竟自向舱外走来,海马萧麟知道他一出来,非动手不可了,这渔夫焉肯甘心,海马萧麟这时索性把船摇得越发的快,这渔夫口中嚷着:“这真奇怪!船不用摇自己会走,我福命大,龙王爷全许请我去赴宴吧。”
这时他已经到了舱面上,赶到一转身看到后梢有人在摇着船,这渔夫惊呼道:“这可真是什么新鲜事全有,你倒是什么人,拐了我的船还要把我人拐走,还不快快的说痛快话,金阿三可要对你不起了。”
海马萧麟此时往对岸来,离着对岸只有一二十丈远,船行的地方,正是江心,水流越是有力量,无形中船已慢,海马萧麟却冷笑一声向这渔夫道:“你还用问什么,你自己已经知道,龙王爷要请你去赴宴,何必多问,老老实实坐在舱中等候,敢多说一字,可就要把你喂了水族,龙王爷没请你,你反请了龙子龙孙,相好的,听明白了么?”
这渔夫金阿三先前睡得迷迷离离,此时似乎已然清醒,竟自哟了一声道:“好小子,跟金三老子弄这套,我是白手抓鱼的主儿,你还想在我身上找便宜,你哪儿走。”
这种船上没有多大的地方,船上所用的一切,随手全可拿到,这渔夫伸手抄起一条竹篙,向海马萧麟猛戳过来,海马萧麟一偏身,右掌把竹篙抓住,喝声:“找死的东西!你非洗个凉水澡不可,下去吧。”
往外一抖腕子,猛的一送,海马萧麟还没觉得用到十足力量,这个渔夫身躯好像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连竹篙带人轻轻飘飘被掷入江心,临到往水里落,那渔夫还嚷着:“你真狠!”
扑通一声,渔夫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