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珍珠虽然不通文墨,但已吃了好多年的把式饭,对于一切进出,自然比平常人要玲珑一些,当下先把那信一把抢回手中,连同那张照片藏入她的身上。方去握住家树的一只手,紧紧地捏上一下,又假装恨恨地白上一眼道:“这是我做您妹子的先失礼了。哥哥既已定下嫂子了,到底那一天是你俩的好日子,也应该给我知道一下的啦。”

家树红了脸的答道:“她是我的表姊,送我一张照片也不怎样,怎么好闹这些玩话?”

伯和岔嘴道:“现在虽是玩话,我也知道就要成功快了。”

小珍珠听说,更将家树一推一扳起来。女本家忙阻止道:“您哥子是斯文人,没有您泼辣。”

小珍珠那里肯听她妈,仍在不依道:“哥哥算欺我,您瞧陶爷都在这般说,难道他也冤他不成?”

家树还待再辩,忽见有人送进两张请客票来。伯和接去一瞧,便说知道,随即关照家树道:“今儿晚上更生请我们在陈绿云那里吃饭。”

家树点头道:“他的家况本极平常,莫非这个报馆,出息还好么?”

女本家接口道:“他很漂亮,现在又在满应酬,听说他的报馆很赚钱。”

女本家说完这句,就催小珍珠快去梳洗。小珍珠笑着道:“我今儿一起身,澡也没有洗,水也没有喝,不知在忙些什么?”

翠凤笑着道:“认了一位好哥子,也算不白忙啦。”

小珍珠不再接腔,单关照了家树一声,便同她妈出去。翠凤把眼睛向着家树连眨几眨,分明是要他前去问小珍珠讨还那张照片的意思。伯和笑着摆手道:“这件东西又不可以吃下肚子去的。她替樊爷收着,不是一般样的么?”

家树也知道此时断难讨回,单是一笑道:“我的头脑子也被闹昏了,此刻我真要写家信了。”

伯和道:“忙什么?过几天到我家去,有多少信不好写。”

家树忽然想着一事,忙问伯和道:“我听见淑宜妹子说,你不是有个说梦话的毛病么?我现在到了此地,不去瞧我表嫂,反在这儿瞎闹,万一您又去说梦话,表嫂岂不怪我?”

伯和听说,把他的一个脑壳,一连摇得犹同博浪鼓一般,又恨恨地说道:“淑宜那个小东西,她的一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您去信她!”

翠凤笑着对家树说道:“您这令表兄,这桩毛病是有的。幸亏他有一个撒手锏的好本领,您那表嫂,无论闹得怎样厉害,只要瞧见他的双膝向她一跪,便会没事。”

家树还不放心,正待劝着伯和早些回家,又见更生已派人来催请,只得同了伯和先到那边。

他们两个走了没有好久,翠凤去至后房,刚刚坐定,正想再整新妆,以备停刻去应条子。忽见小珍珠打扮得犹同嫦娥下凡般的,一双皮鞋脚橐橐的,笑着走将进来,就在她那梳妆台边一坐。微摇她那脑壳道:“您忙什么?这位陈爷是个精明朋友。请了他们两个去,不见得不打牌的。”

翠凤好笑起来道:“既是这样,您怎么已经收拾好呢。”

小珍珠道:“我不是为他们。方才听见我妈说,那个甄忘八甄爷今天又得来大赌钱。”

小珍珠说到此处,忽将双眉一蹙道:“我妈自然只贪这笔好头钱,可是已有人来敲竹杠,您瞧吧,不闯祸不肯休啦。”

翠凤听完,先教小珍珠站到她的背后,替她挑着头发,然后答话道:“您妈这样大的开销,叫她不找些外快也难。”

翠凤说着,又朝镜子里对着小珍珠把嘴一撇道:“谁叫您做客人,一定要拣俏皮脸蛋,不肯迁就一点的呢?”

小珍珠不待翠凤往下再说,忙不迭挡着她的话头道:“这些废话不必说它,我问您一声,您可知道姓樊的,可有心思真要娶他那个表姊?”

翠凤又对镜子摇头道:“我听我们陶爷说过,他说樊爷却没这个心思。不过他们的老太爷、老太太,定要逼他办这亲事。”

小珍珠听到这里,非但脸上现出不乐意的颜色,连那一点点的挑头发的工作也不愿意干了。马上坐到原位上去,手托下巴,一言不发,只在那儿一个子出神。翠凤只好一面自己挑着头筻,一面问她道:“您可是真的爱上了他么?我也盼望您真能嫁他。我们两对儿,就好住在一起。”

小珍珠一听此话,方始有些高兴起来道:“话虽如此,不知道人家可要我啦。”

翠凤放轻了喉咙道:“他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怎禁得您的迷汤?再加我和陶爷可以在旁打着边鼓,怕他飞到天上去不成?”

小珍珠忽又微吁了一口气道:“我妈不知听陈更生的什么诡话,要我狠狠的敲姓樊的一个大钉锤。照我的意思呢,真的只要他的人,不要他的钱。”

翠凤此时已经在抹粉,听到小珍珠的这句说话,连忙将她双手一拿开,顿时现出一个犹同曹操般的大花睑来,跟着把头一缩,噗嗤一笑道:“我听见陶爷常常在说,上海有个什么叫做养花轩主的小说家,彷佛和我们有仇一样,做了一部小说,名字叫做《香国春秋》,专门挖苦我们这般姑娘。他说姑娘的对待嫖客,可分四等阶级:第一等是,只爱人,不爱钱,有时还可以倒贴钱,叫做恩客;第二等是,既爱人,又爱钱,叫做阔客;第三等是,只爱钱,不爱人,叫做瘟客;第四等是,不但不爱人,连这个客人的钱,也情愿不爱了,叫做夜客人(注:夜客人即江南一带送鬼之谓)。”

翠凤说到这句,又朝小珍珠低声道:“您真把姓樊的当恩客,他未必没有天良的。您还愁些什么?”

小珍珠听说,正待还有心腹说话,告知翠凤。

突然听得外面人声鼎沸起来,方待出去探听,就见她房里的一个做手(注:做手即妓院中之娘姨垫款者,谓之带挡娘姨,与粗做娘姨有别),慌慌张张的奔来,对她摇手道:“本家教我来告知您一声,外面有班乱人在那儿,不问什么大事,有她一个子去顶;你们不要出去,倘被乱人瞧见,那就麻烦。”

谁知这个做手尚未讲完,跟着就见十多个乱人,一齐闯进房来,百话不说,马上两个服伺一个的,早把小珍珠和翠凤两个,飞风似的拖出班子去了。这家班子的男女伙计,一见女本家、小本家,以及翠凤姑娘,统统都被一班乱人拖走,这一吓还当了得。内中有个较有见识一点的做手,对着大众说道:“今天这场祸事,到底是不是绑票案子,还说不定;倘若一报公安局,事情恐怕反而闹大,还是我先去和陶爷商量商量再定办法。”

大家本没什么主意,当然连说就是这样。这个做手,立即来到陈绿云屋子里,一见伯和、家树两个,正与陈更生打牌,她就上气不接下气的把她们班子里出了乱子的事情,说给伯和与家树两个听了。家树一听出了乱子,便在懊悔,不该自己没有主意跟着伯和在窑子里瞎玩,万一闹得天津方面知道,岂不要受叔婶的教训。还有那封信,以及那张照片,现在小珍珠的身边;倘若牵涉到她妹子和表姊头上起来,那更不妙。家树既是联想到此,不禁急得坐立不安。幸亏瞧见伯和盘问了一番那个做手之后,即把更生的衣袖一扯,一同走入后房去了。心里又在暗想道:“更生这人本有一些手段,就是上次奶公在大东舞场所闹的那桩事情,当时也亏他人头熟悉,张罗得一丝没事。他既在北平开着报馆,自然就有靠山,只要他肯出力,或者就有救星也说不定。”

家树想到此地,抬头一瞧,不禁又在好气,又在好笑,因见坐在他对面那个打牌的朋友,分明听见此事,竟会一句不来岔嘴,而且尽管在数他那面前业已赢了进去的筹码。还是那个陈绿云姑娘,倒在问那做手的说话,似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想。家树对于此事,因有种种关系,不能置身事外。正待也去问问那个做手,忽见伯和一个人匆匆的走了出来,就向原位上一坐,对他说道:“更生叫您进去,有话和您商量。”

家树不及细问详情,马上去到后房。一跨进门,更生拍着身边一张椅子,叫他坐下道:“这桩事情,我早几天就听见风声。因为那个女本家,接到了一个姓甄的土财主。这一向,由姓甄的同着一班不相干的朋友,每晚上总在她班子里赌得很大。此地一班乱人,也和上海的白相人相仿,消息是很灵通的,手段是很杀辣的,当然要想揩些油水。谁知那个女本家倚恃她已吃了一二十年的把式饭了,只想稍稍拿出几个小钱,她就高枕无忧起来。我在前几天,业已通知过她,她见我开着报馆,当我也想好地,我自然不再开口。今天果然出这乱子,此地的公安事宜本来办得比较南方好些,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断没千日防贼的。只要偶尔一个不留意,便给了那班乱人的机会。况且这样的拉拉扯扯,人家只当口角,谁爱管这麻烦把戏?”

更生一口气一句不停的说到这里,方朝家树笑上一笑道:“您想想瞧,我开了报馆,象这样的好新闻,直到今儿,一个字也不敢登载。可见这班乱人的势力了。伯和既托我办此事,我也要和您交换一桩条件。”

家树忙问什么条件,又说:“只要我做得到,无不照办。”

更生便咬了家树的耳朵,轻轻地说上好一阵。家树听完,皱着眉头说道:“我因后母的关系,的确有些不敢娶她。不过您要我包做媒人,不是我不肯,实在我没这个能力。”

更生很有决断的说道:“只要您肯担任这个媒人,我自然另有别法。”

家树既然不曾知道更生是个坏人,此时又要拜恳他去办理这桩乱子,只好答应下来。更生一见家树业已答应,他就高高兴兴的同着家树,回至外房,单对陈绿云说道:“您此刻替我代打牌,停刻再替我代做主人。好在又没外客,我此刻就去办这件事情。至于什么时候回转,那就没有准儿。”

更生说时,已把眼睛知照伯和家树,以及还有一个朋友。等得话一讲完,急向那个做手把嘴一歪道:“您跟我先到你们班子里去转一转再说。”

家树一等更生出房,就把更生和他说的说话,轻轻地告知伯和。伯和听了,连连点头道:“这个要求,只有暂时答应他的。”

说时,陈绿云已在洗牌,家树与伯和两个,都没心思打牌,等得算账。自然是他们俩做了大输家。陈绿云忽把她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家树好笑道:“樊爷,你莫发急,不是我在称赞我们的陈爷,他虽来到北平未久,可是很有一些交情在外面,只要他去办理,包您的老丈母,和您的贵相知,不会受什么委曲的。”

说时,又朝伯和也笑了一笑道:“您们那位翠凤贵相知,也不过受些虚惊罢了。”

伯和心里烦闷,不愿多说,因见已经九点多钟了,便问那位赢钱朋友道:“肚子饿了没有?我们先吃吧!”

那位朋友连连点头道:“先吃也好,我们大家和更生本不客气的。”

陈绿云听说,便去招呼开出菜来,等得摆上,她就代表主人,请家树首坐,伯和二坐,那个朋友三坐,又将笔墨送上,请大家写条子。伯和蹙额道:“随便吃着吧,还叫什么条子。”

刚脚说到这里,已见更生,一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绿云赶忙送上手巾,更生一边在抹,一边对着家树伯和两个,现出得色的微笑道:“今天这件事情,真把我难倒了。”

伯和听了一吓,忙问怎样,更生先向主位上一坐道:“人是马上就会回来了,不过现在市面上的事情,那件能离钱的问题。况且今儿这桩把戏,本是为的是钱。一边自然是望天讨价,一边却在着地还钱。好容易直闹到此时,总算只有一千块钱解决的。”

更生一直说到这里,又问家树伯和两个道:“便宜不便宜?二位说说瞧。”

伯和要恭维更生,只好连说便宜便宜。家树本未经过这些把戏,确实不知道多少谓之便宜,多少谓之不便宜。一听伯和在说便宜,自然跟着也说便宜。更生先请大家喝了一杯酒,又吃了一些菜,方又接说道:“我也觉得便宜,不过这一千块钱,是我包下的,现在算一算,还得我赔出几百块的酬应费啦!”

家树忙接口道:“这件事情,怎么好叫更生兄出了力又赔钱啦,请您仔细算一算,到底还缺了多少钱,由我拿出来就是了。"伯和抢着道:“一准由我们两个对出。”

更生想了一想道:“这末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你们准定各出二百抉,再有不敷的,我也应该报效一点。”

陈绿云坐在更生背后,向着家树歪嘴一笑道:“这末赶快叫条子去,不然,就要把我们这位樊爷急疯了。”

伯和拦阻道:“不必,不必。我们快快吃些,应该过去瞧他们去方是正经。”

家树道:“我真吃不下去。”

更生呵呵大笑道:“我真不知道家树兄,倒是一位情种。”

伯和此时本也急想前去安慰翠凤一下,又见家树呆呆地坐着,自始至终,没有一滴沾唇,便站了起来道:“这样我们就走也好。”

说着,又朝更生拱拱手道:“我们既是知己朋友,也不说客气话了。我们先走一步,您停刻再过去。”

更生不便相留,只同陈绿云亲送家树和伯和出房,还托他们两个带信问安。

家树同了伯和走到凌霄班的门口,正遇起先那个做手,刚从里边走出。一见他们,连连说道:“来了,来了!我就是去请二位爷们的。”

伯和朝她笑着道:“您也歇歇去,今儿可累了您了。”

说话未毕,已见女本家、小珍珠、翠凤等人,一齐叽叽喳喳的,迎了出来。翠凤抢着拉了伯和的手,女本家、小珍珠二人,—人一手,也将家树拉着,大家慌慌乱乱的走入翠凤屋子里,各人就向各人的客人都争着诉苦。伯和听见各人所报告的事情,也与更生所讲的差不多。连连安慰了一番,及去抹上一把手巾,回头一瞧,不但不见了家树这人,连那老小本家两个也没影子,忙问翠凤道:“他们三个呢?”

翠凤其时正坐在屋子门口,把手急把门帘一搴,望了外边一眼道:“大约都往小珍珠屋子里去了。”

伯和微笑了一笑,还没开口,忽见更生走入,翠凤慌忙先向更生道谢。方待去喊女本家和小珍珠二人出来谢他,更生忙阻止道:“我们自己人,莫闹这个过节儿,快让她们休息一下。”

说着,单问伯和身边可有零钱,他想明天一早前去了结人情。伯和摇头道:“此刻不便,准定明天上午就打发人送到你的报馆里去。”

更生装出很大方的样子,连说:“这不要紧,这不要紧,我去想法子一样的。”

说完这话,马上就走。伯和虽觉更生此来,彷佛专为那四百块钱的样子,但又一想应该付他的,也不什么生疑。又与翠凤谈上一阵,也就上床安睡。

第二天大早,他们俩正在鸳梦方酣的时候,家树已来把他们吵醒,逼着伯和即刻回家。伯和也要回去拿钱送给更生,单关照了翠凤一声,说是他且回家一趟,下午再来。说完这句,即同家树出了班子,一同走着。家树问他可要坐车子,伯和将手向前一指道:“前面拐一个弯儿,就是我的宅子,不必坐车了,不过您见了您那表嫂之面,可要说我们是从天津坐着早班车来的。”

家树自然允许,没有好久,果已到了伯和公馆。一进门去,伯和就问家人刘福道:“太太在家么?”

刘福将双手往下笔立直的一垂道:”太太刚巧坐着何小姐的车子回来。”

伯和听了道:“这末快去把书房收拾干净,好让表老爷耽搁。”

刘福朝家树打了一个千,又叫上—声:“表老爷。”

家树弯腰答礼的当口,只见伯和已往里进走去。家树追了上去。可巧陶太太正站在堂屋门口,一只脚踏在门槛上,一只手拿着挖耳,一壁在剔牙齿,一壁在瞧一个胖丫头一双双的晒她皮鞋。家树一眼瞧见满地上都是皮鞋,至少说有四五十双,不禁一呆。此时陶太太也已瞧见伯和同着家树走入,连连一脚跨出门槛,招呼家树道:“表弟,您到底跑到那儿去啦?您那淑宜、静宜两个妹子,反来问我讨人。”

家树赶忙上前行礼道:“我往沈阳去了一趟,要劳表嫂惦记,真正对不起。”

陶太太一边连连鞠躬答礼,一边请家树直到她的卧房坐下。话没开口,伯和早已坐到陶太太身边道:“我同家树是坐早班车来的。”

说着,即把家树此次来平,以及去到沈阳觅到何首乌的事情,犹同说大书的说上一遍。陶太太听了,一忽儿欢喜,一忽儿发愁,一忽儿又在称赞家树真有孝心。家树又将伯和未尽之言,补述几句。陶太太乐得宛如花枝招展的一般起来。丫头送上好茶,陶太太向家树客气几句,然后说道:“我说顾小姐,任她怎样标致,总是母党,万万不能结这头亲事的。”

说时,她那条极流动的视线,又向家树脸上射着道:“表弟,你且放一百二十四个心,世上岂少美人。凭您表嫂,包您拣个如心如意的表弟媳妇就是啦!”

家树听说,自然表示满意。伯和忽向陶太太一笑道:“您既如此说法,我在医院里本也太忙,我就把家树这个人交给您。”

陶太太微微地瞟上伯和一眼,也笑着答道:“您有事只管请,尽管把表弟交给我。少了一根毫毛,问我就是。”

伯和马上站了起来,只朝家树把头一点,真个匆匆的走了出去。陶太太一等伯和走后,一面吩咐厨房里添菜,一面走至家树所坐的那张沙发上和他一并排坐下,打起精神,重又细问家树的家事。家树一一照答。等得一同吃过午饭,又和家树直谈到傍晚,方让家树去到书房休息。家树至此,不能再不写家信了,家信刚才写好,已见刘福开出晚饭。说是:“老爷还没回转,太太又被何小姐派车子来接了去了,只好请表老爷自己用吧。”

家树吃过晚饭,把信交与刘福去寄。等到十二点钟,伯和夫妇犹未回转,只得先睡。第二天早上,家树尚未起身,忽被陶太太走来把他唤醒道:“表弟,您好!”

家树听了一吓,赶忙披衣下床,便问:“什么事情?”

陶太太又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不瞧您是位远客,连您也不答应。”

不知陶太太究指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枕亚评曰:此回写陈更生之笔俏皮;写翠凤、小珍珠之笔香艳;写陶太太之笔,既俏皮而又香艳。诚与原书一样令人拜服,断非率尔操弧者可同日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