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西川豪族伊详等率五万家谋叛,闻姚苌至西川,领五万家入见姚苌曰:“某等遭乱难之世,不遇真明之主,徒抱赤心,隐于此耳。今闻明公盛德,乃将门子孙,某等率众前来,立明公为盟主,守此一邦,未识尊意若何?”苌曰:“吾闻卿等乃西川豪杰,马牧英俊,若欲立盟主,必须立卿,苌乃庸才,因逃难至此,焉敢妄占也?”伊详曰:“吾闻立尊,定须立德,公祖德于民,吾故率众推公,公何辞耶?”言讫,伊详为首下拜,称千岁,十万余人齐声从命,于是姚苌为后秦王,拜伊详为谋事参军,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攻讨北边。
却说慕容冲既杀了苻睿,同高盖又集军马,屯于城外。乃遣人送书谓秦王坚曰:“吴王已定关东,可速备大驾,送家兄皇帝还邺都,与秦以虎牢为界,两下罢兵。”
坚见书大怒,召慕容暐责之曰:“卿之宗族,可谓人面兽心,不可以国士期也。”因命暐以书招谕泓、冲二人来降。
暐密遣使谓泓曰:“吾笼中之人,必无还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复顾。汝勉建大业,吾死,便即尊位。”泓于是进兵向长安。
却说后秦王苌用伊详计,招众十余万,进屯北地,华阴、新平、安定等郡皆降附之。秦王坚大怒,自率步骑二万,前来讨苌,秦兵屡败。苌兵屯于安公谷下,军中无井,秦人塞安公谷堰水以困之,苌军有渴死者。会天下大雨,后营中水深三尺,营外寸余而已,后秦军复振。坚叹曰:“天亦佑贼乎?”于是苌得活。
却说慕容泓谋臣高盖,见泓德望不如慕容冲,且持法严峻,因说慕容冲曰:“慕容泓非济世之才,吾意欲以将军为盟主,将军复有意乎?”冲曰:“一身客寄四海,未尝不伤感而叹息,鹪鹩尚有一枝,狡兔犹有三窟,何况人乎?北中丰腴之地,非不欲之;奈泓与吾同一宗亲,甚不忍焉!”高盖曰:“北州天府之国,非治乱之主不可居也。如今慕容泓不能用贤立事,刚而无勇,柔而太弱,此业不久已属他人矣。今天以资将军,此会挫失,岂不闻逐兔先得之语乎?将军欲之,某当效死。”慕容冲拱手谢曰:“倘天助,实出公之所赐也。请暂少歇,再容商议。”当日席散。次早,高盖又语之,慕容冲曰:“既先生有念冲意,从先生计之。”于是高盖密于慕容冲耳畔言曰:“今日明公人城,彼必出迎明公,击盏为号,因而杀之。”冲曰:“然!”因此慕容冲与高盖领军回城。
慕容泓闻慕容冲大捷而回城,乃引诸从人以果酒在城门内迎贺。时高盖佩剑在前,慕容冲在后而进。见慕容泓执酒在门边,因言曰:“托圣兄洪福,幸获此胜,何劳远迎?”泓对曰:“得贤弟英勇,大破秦兵,生灵百万,无不感戴。”因忙举酒与冲,冲接着,作失手击破,高盖一见,舞刀向前,把慕容泓一刀斩之。泓首落地,诸从皆惊。高盖大叫曰:“降者免罪,逆者尽诛!”于是城中诸将吏人,俱各投降,不敢拒命。因此高盖请慕容冲入为皇帝,即大位,承制行事,复置百官,遂遣将加兵,攻讨北平。
先是,秦王苻坚灭燕,慕容冲姊年十四,有倾城国色,苻坚纳之为王妃,宠冠后宫。时冲年十二岁,有龙阳之姿,坚又幸之,因此姊弟专宠。安人吴进中是长安百姓,为之歌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群臣咸惧冲为内乱,时王猛切谏之,苻坚不得已,乃使冲出长安,为平阳太守。又有谣言曰:“凤凰凤凰,止与阿房。”苻坚闻知,以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乃命植梧竹数十万株于阿房城以待之。慕容冲,小字凤凰,故有先兆之识也。
八月,燕将慕容德等进兵围住邺城,城中长乐公苻丕大忧,况且刍粮俱尽,削松木饲马,犹不肯降。燕王垂谓诸将曰:“苻丕穷寇,必无降理,不如退屯新城,开丕西归之路,以谢秦王畴昔之恩。”于是将慕容德等传令三军,退趋新城而屯。
却说晋太保谢安上表,请靖胡乱,以兵北讨。晋帝读表曰:先帝深虑胡贼,势不两立,由胡无隙可乘,故不敢征。后陛下登位,岂期苻坚逆天犯境,蒙托臣以讨贼。臣自知劣才之弱,贼众之强,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欲以破秦。
陛下天威,洪福所致,将士戮力效命,一击破秦百万之兵,使苻坚丧胆于肥水。鲜卑乱生关东,五胡杂植,俱各以秦之军,食秦之粟,杀秦之兵矣!此乃天厌秦人,故有此衅耳!伏望陛下乘此,遣将开拓中原,北方指日可平。甲申大光九年九月,太保臣谢安,谨表以闻,仰于闻听。
晋孝武帝览表谓安曰:“卿策正合朕心,太保可调拨诸将,以兵起行伐秦。”于是谢安谢恩,即出朝堂,使前将军谢玄率桓石虔诸将,以大兵二十万,来讨河南。河南城堡闻兵至,皆来归附。谢玄领兵入屯河南,分兵戍守,安慰百姓。又使晋陵太守滕恬之以兵五千渡河,入据黎阳。又令参军刘牢之以兵二万,入据碻磝、滑台。分拨已定,谢玄自以大兵屯于河南城,使人前去打探消息。待其来报,然后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