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魏王闵既克襄国,襄国大饥,因游食常山、中山诸郡。燕王隽遣将军慕容恪等将兵三万来击之。闵知恪引兵来,乃率众急趋常山,恪以兵后追。魏王闵勒兵回,与恪战,恪兵大败。闵连十战皆胜,恪皆败。闵素有勇名,所将兵精锐,燕人惮之。恪见自己部下士卒惧闵,因而巡阵,谕将士曰:“闵勇而无谋,匹夫敌耳。其士卒饥疲,甲兵虽精,其实难用,不难破也,汝众何惧之有?”谕讫,引众复追。闵所将多步卒,将趋林中,恪参军高开谓众曰:“吾骑兵利平地,若闵得入深林,不可复制。宜遣轻骑邀之,既合而佯走,诱入平地,然后可击也。”恪从之,即调兵邀击。闵果引兵还驻。恪又以军分三部与战,因谓诸将曰:“闵性轻锐,又自以众少,必致死于我,厚集中军之阵以待之,俟其合战,卿等从旁击之,无不克矣。”众诺其计。
恪又择鲜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铁琐连其马,为弓阵而前。
魏闵乘千里马,号曰朱龙,左操双刃矛,右持钩戟,以击燕兵。
燕将与战,莫能敌,闵斩燕人三百余级,燕兵不退。闵望见恪之大幢,知其为中军,乃挥众直冲入,燕两旁之兵夹攻之。闵一者兵女,二者夹攻,欲入中阵,箭发如雨;欲退,四围重厚,于是被燕兵大破之。闵料不能胜,乃溃围东走。行数十余里,其马忽毙,闵即弃马步走。不过百步,燕兵追及,至此被执。
燕将将魏王冉闵押至蓟城,来见慕容隽。隽问闵曰:“汝奴仆之才,何自妄称天子?”闵曰:“天下大乱,尔曹夷狄,人面兽心,尚欲篡逆;我一时英雄,何为不可作帝王耶?”燕王隽大怒,使武士策金鞭之三百,犹未死。隽使人遂于龙城遏径山斩之,其山左右六七里,草木悉枯而死。五月至十二月,大旱无雨,其郡守乃遣人奏知燕王隽。隽大惊,乃使人立祠于其上,备太牢祀之,谥闵曰“武悼大王”。是日,方下大雨。
燕王又遣慕容评率三万精骑攻邺城。魏太子冉智已知魏王被害,朝夕泣涕,忽兵又来攻邺,心中大惧。急问诸将,大将军蒋干出曰:“燕兵势大,难以拒敌,城中粮草颇有,不若坚守,待其懈怠,然后攻之。”太子智从其计,拒守城池。城外百姓,皆已降燕。
五月,秦王健率兵五万出攻张琚,琚以二万众拒敌。次日交兵,各挥兵战,斧来戟对,枪去刀迎,战上二十余合,琚兵大败而逃。琚恋战不退,被秦兵斩之。于是秦王收兵入城。
却说魏太子智与慕容评相持数月,燕兵愈添,况又城中大饥,人民相食,故赵宫人被食略荆太子智大惊,蒋干谓太子曰:“事急矣!宜使使降晋,乞师来救,方可解得此围!”太子智从之。蒋干即遣侍中廖嵩,奉表请降于晋,一面整备守城。
又使人求救于谢尚。
初,谢尚使戴施据枋头,施闻蒋干求救,奉表请降,施乃率壮士百余人,入邺助守三台。因说干曰:“公言降晋,可速将传国玺与我,令人送入建康见主上,发大兵来救,方保此地。不然终为所擒。”干然之,问太子智求印与施,施使督护何融,怀玺送与尚,宣言使督护何融迎粮,阴令怀玺,送至枋头与尚。
尚迎送至建康呈与帝,纳之。百僚俱贺,称万岁。
却说谢尚遣姚襄共攻秦张遇,秦王健知,亦遣丞相、东海王雄等率兵二万人救之。战于颍水之诚桥。尚等大败,奔回淮南。殷浩闻知尚败,自许昌退军寿春。雄徙张遇及陈颖许洛民五万余户于关中。以杨群为豫州刺史,令其领许昌。
八月,慕容评领兵攻邺都。时魏王冉闵已被慕容恪所擒,送于蓟州斩讫。评麾兵攻陷入城,收冉闵妻子等送燕王隽。燕王已欲神其事,业言历运在己,乃诈称云:“闵妻献玉玺。”
反赦之,赐号曰:“奉玺君”,置居后宫。因谓文武曰:“吾初入邺,得此玉玺,吾若不有中原之福,安得此祥?吾欲自即帝位,卿等云何?”时诸将文武皆曰:“大王得此嘉瑞,可登九五,何必言论?”因是群臣下拜,皆呼万岁。
十一月,燕王隽即皇帝大位,国号前燕,建元为元玺元年,建都于邺城。封慕容恪为大司马,慕容评为大司徒,其下文武各有加封。
当时赵王石季龙之伐棘城也,隽父慕容皝欲乘骏马避难,其马悲鸣,蹄啮不肯从行,皝不能近,因此主意与战,攻败季龙,就亦奇爱之。至是四十九岁,骏逸不亏。燕王慕容隽亦复并奇之,比之鲍氏骢。因是命铸铜以为其像,亲为铭赞勒于其旁,置之蓟城东掖门。是岁像成,而马已死,隽甚惜之。时燕太子曜死,燕王隽痛哭惜之,乃立次子慕容暐为太子。
却说殷浩之北伐也,右军将军王羲之以书阻不听,既而无功,复谋再举,羲之又遣人遗浩书曰:今以区区江左,天下寒心,固已久矣。力争武功,非所当作,自须处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谋远虑,而疲竭根本,各从所志,竟无一功可论,遂令天下将有土崩之势!任其事者,岂得辞四海之责哉?今军疲于外,资竭于内,保淮之志,非所复反。
莫若还保长江,督将各复旧镇,自长江以外,羁縻而已。引咎责躬,更为修治;省其赋役,与民更始;庶可以救倒悬之急也。
谓犹以前事未为工,复求之于分外;宇宙虽广,自容何所?此愚所不解也!
浩曰:“吾自有奇谋而进,汝岂识之?”因是不纳,遂又进兵。羲之见浩不听,又上会稽王昱疏曰:今虽有可喜之会,内求诸已,而所忧乃重于所喜!功未可期,遗黎歼尽,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
而不度德量力,不弊不已,此封内所痛心叹悼者也。愿殿下先为不可胜之基,须根立势举,则谋之未晚。
昱亦弗听。时浩进屯夏口,遣戴施据石门,刘遁戍仓垣,以候进龋却说晋帝设朝,文武山呼讫,近臣奏知:“燕王隽取去关中之地及今据邺城为都,未知其意若何,陛下可使人赍诏旨前去,封其燕王,看其如何。若受诏称藩,且置之度外;彼若拒诏旨,乘其未定,兴兵讨之。”帝然之,即遣使持诏旨来邺城,封慕容隽为燕王,隽果不受诏,而谓使者曰:“汝还白汝天子,我承人乏,为众所推,已为皇帝矣。”使人即归,以是言奏于晋帝。帝大怒,使人催殷浩进兵去讨。
却说姚襄,字景国,弋仲第五子,因见父姚弋仲死了,恐孤不能自立,领其众降晋。晋帝大喜,封襄为右将军,使为前锋,同殷浩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