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公子正倚靠在广寒楼的雕花栏杆上,远远看到了春香,心喜万分。当春香姗姗来到楼前时,他仔细一看,娇波流慧,细柳生姿,窈窕淑女,花容月貌,举世无匹。脸蛋儿宛如在清江上戏水的白鹤一样,白嫩而柔润;樱唇红比渥丹,摄人魂魄;皓齿洁如美玉,攫人灵魂;紫霞霓裳,有如夕阳含雾;翠色丝裙,宛如银汉碧波;紫钗玉簪,眉黛秋波,倩影绰约。

春香轻举玉步,上到广寒楼,羞怯怯立于廊间。李公子命令通引对春香说:“快请她坐!

春香敛衽而拜,娇怯落座。这坐姿神态,仿佛春燕浴水后,伫立在被碧波冲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石之上,俏丽动人,真个天生丽质,倾城国色。李公子看得仔细,心中暗自称道:“啊!这般玉容,好像拨开乌云推出的一轮明月一样,恍如瀛洲蓬莱仙女谪居南原,月中嫦娥降临人间。这等花容月貌,绝色佳人,人间殊为难寻。

这时,坐了一会儿的春香,心情略微平静,眼波暗窥李公子,果然少年英俊,风流倜傥,是一位有志气的翩翩公子,是人世间的一位奇伟男儿,是闺中淑女心目中的玉貌潘郎。其长相模样,真如算命先生说的:天庭饱满,富贵可期;五岳不凡,财钱自旺。春香不觉一寸芳心宛转已动,唯恐被人知晓,眉黛含羞,粉颈低垂,拊膝端坐。

稍后,李公子对春香开言问道:“自古圣贤不娶同姓为妻,小姐贵姓。芳龄多少。

“公子,请免贵!贱姓成,年方十六。

李公子听了此言,欢欢喜喜地说道:“哈哈,这真巧极了。你我同庚。我也刚刚年届二八。更喜的是,我与小姐,姓氏不同,真是天定的缘份。我愿和小姐结下秦晋之好,白头偕老,同生同乐。请问,小姐双亲健在吗。

“家父早已辞世,只有母亲。

“兄弟姊妹几人。

“家父六十岁时,才生我这个女儿,并无昆仲(伯仲,兄弟姐妹)

“原来,小姐是家中惟一的千金。我们真是前世有缘。我愿与小姐共结百年之好,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春香听后,沉思良久,才微展眉黛,轻振玉声,侃侃言道:“古训有言,‘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嫁二夫’。您是贵胄公子,我是柴门贱妾。今日辱蒙以婚姻相许,倘若他年中途生变,我一片赤诚之心,只落得独守空房。请快别这样说。

李公子接住春香的话音,说道:“小姐讲的,虽然很对,但终是多虑。你我缔结鸳盟,海枯石烂,永不会变。请问,小姐家住哪儿?

春香故意对李公子冷淡而娇嗔地说:“这,你去问方仔好了。

“对,对,我不应直接问你。

李公子哈哈大笑,又掉过头去喊道:“方仔呀,你过来吧!

“来了。

“你告诉我,这位小姐的家在哪儿?

方仔指着春香住的那个地方说:“那座郁郁葱葱的山脚下,有一方荷塘,水色清清,游鱼欢畅。其间奇花异草,万紫千红;院庭里大树千章,飞鸟争鸣;巨石旁那株苍松,虯枝在风中摇曳,好似苍龙起舞;屋前有柳树,垂丝万缕;苍松翠柏之中,还有千年雌雄银杏。草堂前有梧桐和枣树;房子四周栽种了许多葡萄和蔷薇,当做围墙。在松亭修竹之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的,便是她的家。

李公子顺着方仔所指的方向凝视,自言自语说:“哦!看那庭院清洁幽静,茂林修竹,便知女主人的持家风范,很愿前去探望一番。

未等讲完,春香起身羞答答地说:“公子!人心惟危,人言可畏。恕我要先走了。

李公子闻言,甚觉有理,便说道:“好!你讲得很对。春香小姐!今晩,我想拜访你家,请不要冷待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

“哈哈!你不知道,谁知道呢。好!小心慢点儿走,今晩再会!

春香含羞无言,匆匆忙忙回家去了。

这时,正倚闾而望的月梅,见春香回来,连忙关切地问道:“我的女儿,你回来了!那李公子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说,今晩要到家里来。

“那么,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知道。

“乖!你答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