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尼城有一位孟主教,一日晚上,到太尼城四处闲游。

后又因公事忙碌,所以睡得稍迟,到了八点钟的时候,他还搁着一本大书在腿上,手里拿着一块小纸,正在不住地写字。忽见使唤的女仆凡妈,拿了些饭菜和那吃饭用的银器。孟主教见饭已拿来,便收了书,走到吃饭的房里。

这间房子,长而窄。墙壁里嵌了一个火炉子,火正热着。大门对着街上,窗户口正向着花园,窗户门大开两扇。凡妈正在那里一面收拾吃饭的桌子,一面同孟主教的妹妹宝姑娘东讲西讲,说得十分高兴。不多时主教也进来了,凡妈又同主教、宝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出神。

随后说到小心门户的话,凡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

“我今天出外买菜的时候,各处喧传有一个可厌的无赖汉,来到这城里面,不知躲在某处。若是有人夜间行路遇着,必定要受他的大害。现在各桩事体,又不能靠着那班巡捕来保护。现在这一班大小官员,一个个地都只晓得吃饭弄钱,民间的是非祸福,一毫也不管,还要互相嫉忌;他们倒很情愿出了这种不法的事体,借着还可诬害良民。有主意的人,总得要自己小心,各人保护身家,万万不可不小心门户哩。”

凡妈说话的时候,孟主教正在火炉旁向火,另外还想着一桩事体,因此也没听他说些什么。凡妈就从头至尾再说了一遍。

宝姑娘却颇留心,就放着娇嫩嫩的声音说道:“凡妈所说的话,哥哥可听真了?”

孟主教道:“我听是听了,还是没有懂得那细情。”即忙转过身子,抬起头来,笑呵呵地问道:“是什么事体?是什么事体?

我们难道要遭什么大祸不成吗?”

凡妈见主教这样说,更大张其词说道:“有一赤脚无聊的恶叫化子,来在这城里。他今天傍晚的时候,手里提着一捆行李和一杆小铁棍子,从假新党小路进城。进城以后,在街上踱来踱去。他曾到苦巴馆投宿,被店主人赶出来了。”

孟主教接口道:“不错,确有此事。”

凡妈闻说,以为主教听得她这些言语,一定吃惊,又洋洋得意地说道:“主教,这是真事呀,人人都是这样说法。但是,这城的巡捕却很混账,街上都不曾设些路灯,很不妥当。主教呀,不但我这样说,宝姑娘也是这样说。”

不料宝姑娘在旁听得,便接口道:“咦!哥哥,我并不是这样说的,我和哥哥的意思一样。”

凡妈假装着没有听见,接着又道:“我们的门户现在却不稳当。主教,你肯叫我去寻个收拾门锁的来吗?不过十分钟,就可以把门锁收拾妥当。现在时风可怕,主教总得要不论日夜,都不许生客进来才好哩。主教呀,主教呀,生在这样世界上,何必要做好人?古语道得好:‘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有尸骸。’这两句话,还说错了吗?”

凡妈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得门外大声一敲。

欲知来者何人,为着什么事体,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