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严秀等正与众人交战,忽听的屋上哎呀一声,滚下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好似牯牛一般,咕咚的一声,摔在地下。严秀大吃一惊,手中一慢,几乎被敌人所伤。皮登心下明白,窜至那人身边,砍了两刀,早已结果了他的性命。

众人一见,喊声:“不好了!长耳王被强盗杀死了。”

三人知是伤了他请来的好奴,心中大喜,抖擞威风,一阵乱砍,早杀的东倒西歪,四散逃去。

列位,你道李霸因何并未交锋,就滚下房来,送了性命?原来是皮登用灰球向上打去,却好就打中他的二目,方欲回身,不防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跌下地来,所以只有皮登心下明白,将他砍死,这也是他受聘前来助纣为虐的报应,白白把条性命送在此地。

闲言休说,且言严秀见把众人杀散,便说道:“我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说罢,三人一齐纵上屋顶,复走原路出去。到了银安殿前,皮登道:“我等今夜一番大闹,贼子必然心惊,索性丢点怕惧与他,叫他猜疑不定。”

将盛灰球的口袋,在身边解下,递与严秀。严秀接过来,到银安殿内,将身子一纵,两手捏住椽子,一手将口袋绳头咬在嘴内,腰间摸出一根小钉推入梁中,把口袋挂在钉上,将身跳下,与皮登等一同上屋而去,仍从僻静巷内跳下,会见众英雄。大家一同回祝府而来。

且说祝贤见众人去后,甚不放心。正在盼望,忽见他等到了书房。祝贤连忙问道:“众位兄长前去,可有消息探来?”

严秀就将方才砍死长耳王,又砍伤多人,皮登又将灰球打伤他家教习,并挂袋之事,细级说了一遍。祝贤听了大喜道:“今夜奸贼受此一番惊吓不小。”

忙唤书童摆酒,大家欢饮。饮毕,祝贤道:“众位兄长辛苦了,且去休息片时,明日再会罢。”

众人道:“祝贤弟你请进内安息。天已渐明,我等在此谈谈说说,不妨坐以待旦。”

不言祝贤别于众人,进内歇息,大家畅谈,再说魏川家闹了半夜,次日天明,见强盗已去,禀明魏川。此时魂川方敢出来,着人到书房将傅景请来商议,此事如何办理。再至斗杀地方一看,只见教习人等睡的睡,倒的倒,双手掩着眼睛,哼声不止。回过头来,又见天井中直挺挺的杀死了一人,睡在地下,身上几处刀伤,血流满地。魏川问道:“死者何人?还是强盗,还是我家教习?”

傅景听了,上前细认,连忙说道:“此人就是扬州请来打擂的好汉,名唤长耳王李霸,不知因何被强盗杀死。”

魏川道:“死的死,伤的伤,如何处置?”

傅景道:“世子爷不必心忧,门下想了一计在此。”

魏川道:“你有何计,快快说来。”

傅景道:“依门下愚见,此事不必经官检验,须得私下办理,好遮掩外人耳目。现在要打擂台,请来打擂的好汉,倒被强盗杀死,一时传出,外人听得,还说世子爷请的好汉,连个强盗尚敌不住,还打的什么擂台?岂不自灭了自己的威风,被人嗤笑吗?”

魏川点头道:“所见甚是。”

便吩咐家人买了几口棺木盛殓,众人抬至城隍山脚葬埋。正在吩咐,只见一个书童慌慌张张,跑至面前,报道:“银安殿顶,不知何人挂了一个口袋,满袋累累,象是装的银子,想必是强盗的银子。因众教习围住相斗,暂挂殿顶,临行不及携带,请世子爷定夺。”

魏川闻言,带了傅景、洪刚,来至银安殿上一望,果见一条布袋,满袋累累,不知贮的什么东西,高挂在正梁之下。这殿高有十丈,不知强盗是怎样挂的。魏川便叫洪刚上去取下。洪刚作难,说道:“如此高房,又无这长的梯子,如何得上去?”

傅景道:“这有何难?”

便命小厮们拿了几根长竹杆子,接将起来,教洪刚拿着竹杆,将袋挑落,摔了一地的白粉。打开一看,哪里有什么银子,原来是盛的灰球,才明白众教习所受的伤,尽是这个物件。傅景道:“怪不得众人抵敌不过,这件东西真是厉害,凭你什么英雄,迷了双眼,还能用武吗?但是这个强盗本领也算出众了,这样高房,他竟能上去挂上,也就算是矫捷第一了。”

魏川滇:“他挂袋何意?”

傅景道:“照门下看来,此人并非强盗,总是哪路英雄。因世子爷到处请人打擂,未曾请他,因此心中不平,前来施展手段,不然,府内并未失去一物,他却为何把只灰袋挂在殿上呢?若能访到此人,以礼聘来,倒是一个绝好的帮手。”

洪刚听了说道:“不错,常常听的人说,山东聊城有个奇人,名叫皮登,善打灰球,武艺出众,飞登重楼高阁,如行平陆,江湖上有个绰号,叫他为白猿猴,怕是他来了罢?”

魏川闻言说道:“既有此人,你明天就多带聘礼,前去替我请来便了。”

说罢进内去了。洪刚便将行李收拾齐备,在帐房支了百两银子,几份聘礼,次日禀过魏川,出门奔山东聊城而去。过去些日,空身返回,把皮登越狱放走要犯,现已在逃,不知去向的情节,说了一遍。傅景又要洪刚在杭城查访,仍未访出一毫消息。

且说那皮登现在杭州,洪刚各处寻访,岂无一点风声吗?看官有所不知,他本是个英雄,专以义气为重,既与严秀等拜为弟兄,一同到此,共保祝贤,就是魏川与傅景当面聘请他,他也不肯归顺奸贼,与众兄弟为难,故此寻访不出,这且不题。

再说魏川与傅景商议说道:“众英雄安住在此,就是前日死了长耳王一人,尚有众人可以争斗,何不择日通知小祝,一面着人去请杭州文武大小官员乡绅人等前来为证,对神发誓,立下生死状据,趁早同他比试?”

即命傅景取出几十封帖子,填上名号,忙唤家人吩咐道:“你等将此名帖,分投在城大小衙门和城乡绅等处,说本府祝府打擂,请他等前来为证,一同立状。”

家人领命而去,又叫傅景到祝府通信。傅景来至祝府,有门上进去传报。不一时祝贤出来,在厅前相见。礼毕就坐,傅景道:“在下今日到府,还是为的前日奉敝东世子之命,相约公子打擂的事。现在各处所请之人,皆已到齐,世子爷又将名帖去请文武官员人等,明日同到城隍山,对神焚香,发誓立状。特差在下造府,邀约公子前去面谈。”

祝贤道:“既如此,我诸事已齐备,明日一准前往。”

傅景起身告辞,祝贤送出,回转书房,将傅景来意,对严秀等说了一遍。严秀道:“贤弟明日就去,与他立状便了。请项、景二位兄弟,扮作跟随人的模样,一同前去,料贼子不敢伤害于你。”

再说傅景回去见了魏川,将祝贤依允之言告知。次日天明起身,魏川出来吩咐家人,备办香烛、文房四宝,先行送去。

又着傅景先去迎接各官,他随后坐轿而来。到了城隍山前,有道士出来迎接入内。此时祝贤已到,与魏川、傅景见礼毕,一同坐下。耳中闻得鸣锣喝道之声,魏川忙叫傅景出去招待,却是杭州府知府黄糊涂先到。傅景迎入,与魏川祝贤见礼。不一时文武各官乡绅人事陆续俱到,一一迎入。大家见礼叙坐。

茶毕,魏川开口道:“今日相请大公祖父母等到此,非为别事,只因治生与祝贤争亲,约来一同打擂。恐输赢反悔,故而特请众位前来作证。”

众官员听了,面面相觑。黄知府道:“何日动手?”

魏川道:“擂台尚未曾设,今日先立下状来。”

那黄知府心中非不知方翠英许配祝贤,亦非不知打擂是件犯法的事,若在他人,必然拦住,无奈魏川势大,他又是梁燕山的门生,梁燕山与他父亲又是一党的,故而只得依允。魏川说毕,就叫傅景拿过文房四宝,将大红全帖两张,铺在案上,然后魏川与祝贤沐手焚香,在神前叩头祷告一番,起来坐下念着,叫傅景写出。上写道:

立生死义状:魏世广祝恩魁,今因两姓争娶方氏翠英亲事,前次俱未娶成,今因两家相约打擂,请到各路英雄,择日行事。如有打伤,各家自行调理。设或登时打死,俱不偿命。哪家赢得擂台,即让赢家迎娶方氏回家,毋得反悔。恐日后再有食言争亲,故当文武官员乡绅人等面前,对神发誓。今欲有凭,立此生死状为证,永远存照。

一样两帖,写成递与众人观看。魏川祝贤俱押了花押,又请众官员乡绅等画押,然后各执一纸。魏川道:“状已立下,何日打擂?”

傅景道:“现在九月中旬起造擂台,非一日可以成功,应须多添工匠,赶紧造成。前日原约九月,大概总在九月下旬之内。”

说罢,大众起身各散。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