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的是何大拿叫着解文华上了桥头镇;齐英带着孙定邦和丁尚武到各村去作组织动员。这两方面都是急如星火,各有定策。
花开两朵,各坠一枝。
齐英要怎样地动员组织,暂且不表。却说:何大拿与解文华俩人一路上走着,当然是说了不少的话。不用问,何大拿不会告诉解文华实底儿;解文华自然也要对何大拿加以防备。他们来到桥头镇,桥头镇的各个街口已经修起了寨门。
把守北门的是伪警备队。何大拿一说是小李庄的维持会长,检查了证据,就放他俩进去了。
他们俩顺着北街,走了不远,往东一拐来到了镇立小学校。何大拿一看门口上有伪军站岗,听到里边有许多的打骂叫喊和哭闹的声音,他俩问了问,才知道是把抓来的五十五名妇女关在里边的一个教室里。刁世贵的伪军小队就住在里边。了解了这个情况之后,何大拿与解文华急忙来到高铁杆儿的大队部。一问,高铁杆儿已经回了他的住所,这才又到他的住所来找。高铁杆儿的住所在一个小胡同里,是一所挺阔气的小砖房院子,进门就是他的护兵房,有一个护兵正在值班。护兵认识他俩,见面把来意一说,护兵报告了高铁杆儿回来,就传他俩进屋去见。何大拿为了要保守他这绝户计的秘密,让解文华在护兵房里等候,他自己先进了高铁杆儿的屋子。
进来之后,小红儿正陪着高铁杆儿抽大烟。何大拿把他的绝户计,对着高铁杆儿就何长何短怎去怎来说了一遍,把他对小李庄村新了解的情况也一齐说出来了。他满以为这样会引起高铁杆儿的兴趣,他的绝户计可以顺利地进行。不想高铁杆儿把一口烟抽完之后,把大烟枪在烟盘子上轻轻地一摔,坐了起来,“喀”
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痰,二话没说就喊了声:“来人!”应着他的话音,护兵急忙跑进屋来。高铁杆儿说:“把他给我绑上,解文华也先不让他走。”护兵一听,马上就把何大拿给绑起来了。
诸位:高铁杆儿为什么要绑何大拿呢?这是因为高铁杆儿对何家父子起了疑心,认为在半路上的截击战是何家父子搞的鬼。他回来之后,知道了何志武被何大拿叫回家去没有跟着队伍一块儿走,他这就更加怀疑起来。所以当何志武刚一回队,他就把何志武先关了禁闭。正想去抓何大拿,何大拿来了,又听他一说他的绝户计,高铁杆儿以为他是想把被抓来的人们诳骗回去。
于是这才不由分说,先把他绑起来。把何大拿这么一绑,解文华在屋外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吓得他撒腿就跑。他跑到小学校门外,就听到里边打骂叫喊和哭闹的声音,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心里想:这些妇女算是遭了死灾!他急急忙忙就往小李庄跑。
说到这里,大家一定要替这五十五名妇女担心,担心她们的生死安全。她们这时候怎么样了呢?
原来这些妇女被抓到桥头镇来,关进这小学校的教室里,伪军们因为在半路上挨了打,就想拿这些妇女们出气,甚至有的打起坏主意来,不过,这群花狸狗子们,在这问题上也有点规矩。因为高铁杆儿对他们有过命令,要是到了村里去,他们可以随便,可是抓到这儿来的人,就得听高铁杆儿的命令。因此,他们才等着,看看高大队长的决定。正在这时,高铁杆儿的护兵来找刁世贵,说是要挑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给他送去。刁世贵一听就叫了几个伪军士兵,拿着手电筒走来开了教室的大门。刁世贵站在门口,拿电筒往里一照,吓得他吸了口凉气又退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诸位:你道小李庄的妇女们是好欺侮的吗?她们自从被关进这个教室来,就作了战斗准备!由李金魁的媳妇大女指挥着,用教室的桌子把门口窗户都在里边给堵起来,挑着身体健壮的领着头,在里边顶着这些堵门窗的桌子。她们决心不让敌人进来,渴死饿死也不出去,除非是自己的人来保才走。我们知道:这些妇女当中,只有李金魁的奶奶是个老人,可是这位老人,她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比年轻的勇气都足。她拍着自己的心口说:“孩子们!再怕这群王八羔子们,他要敢来欺负你们,就跟他拚命!你们甭结记着我,他们要进来胡闹,我头一个就豁给他们,打不了他也得倒他一身血!”听她这样一说,大伙的心情更加坚定了。都喊着:“死也不能怕了他们!看哪个畜牲敢进来,就撕烂了他!”
要说这么多的妇女可也并不是个个都这么勇敢,也有身体软弱精神不振的。其中,最让大家担心的是李柱儿的娘。这个人今年三十六岁,从打二十岁上就守寡,守着她的柱儿过日子。守寡守了十六年,连一点“黑疙欠儿”也没有。乡里乡亲们没有一个不尊敬的。这个人长得人才又好,心性脾气儿又好,可就是软弱无力,遇上什么事也不敢出头,光怕招事惹非。如今她也被抓到这儿来,她是一句话也不说,光低着头用衣裳襟擦眼泪。
大伙儿看见她这样,对她都特别地照顾。这工夫,楞秋儿的姐姐金兰和他的妹妹玉兰,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婶子!
你不用害怕,有俺们哩,这些兔崽子们怎么样不了你。来,你跟着俺们姐儿俩,俺们俩当你的护兵。”
金兰说着就拉过一张小条桌子,叫着她的妹妹说:“来预备下武器。”只听喀嚓一声响,姐妹俩把桌子给劈碎了,一个人抄起一根桌子腿儿,站在堵门口的桌子后边。你别看这是两个美丽的姑娘,这时候可是显得那样威武可怕。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刁世贵把门开开,拿电筒一照,不但是他的脑袋瓜子差点儿没有碰到桌子上,他的动作要是慢一点儿,就得被桌子腿儿给他开个满脸花!你说他还有个不赶快退回来的吗?
那么,刁世贵就算完了吗?这怎么能够呢?你看他拿手电筒照着全兰玉兰的脸,大声地叫着:“谁让你们把门口堵死?
赶快把桌子搬开。”里边的妇女们听他这一喊叫,不但没有把桌子搬开,反而把桌子挡得更紧了。金兰玉兰把桌子腿儿攥得更有劲儿,单等他们往里钻的时候,揍他们的脑袋瓜子。刁世贵一看这事儿不好办,他估量着动硬的恐怕不行,动软的吧,这才又说道:“你们把桌子搬开,叫你们出去。”一听说叫出去,里边就有人问了一声:“出去干什么?”“叫你们出去有事。”“有事明天再说。”大女这功夫低声地说了一句:“不答理他。”屋里就又没有人吭声了。刁世贵一看还是不行,他又说:“放你们回去,你们还不出来吗?”这时里边就有人小声地互相问着:“真放咱们回去?”大女又说:“别上他的当,他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是骗咱们哩。”刁世贵这才又觉着软的也不行。咳!还是得动硬的:“你们出来不出来?不出来一个一个都把你们提搂出来。”说着他上来就想推桌子。这工夫金兰一顺手,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桌子腿。刁世贵吓得急忙往回里一缩,喀嚓一声,桌子腿儿打在桌子棱上折成了两截儿。这一下不要说刁世贵害了怕,连他叫来的几个伪军士兵也吓得直往后闪。
刁世贵火儿了:“你们简直都是女八路,不揍你们一顿你们不知道疼。来,把桌子推开进去抓她们。”他指挥着伪军士兵们要推桌子。这一来,里边的妇女们可都急了,金兰把眼瞪着,举着折断了的桌子腿儿喝道:“我看你们谁敢?”玉兰也跟着骂,她用桌子腿儿敲得门框当当响。别的妇女们也喊着:“不叫他进来!把桌子打住了!他们要推桌子就打!砸他的手爪子!”老奶奶也走到前边来,她用手指着伪军们:“我看你们谁敢进来?进来我就把这条老命豁给你们了!”大女这时很和缓地说:“伪军弟兄们!咱们都是中国人,三村五里的也都不远,谁家也有姑娘姐妹,当了伪军还不够臊的吗?怎么还能帮助鬼子汉奸损阴丧德呢?象高铁杆儿是不在人数了!
你们能跟他一样?我劝你们别听他的命令。你们要是敢跟他一样,我可先告诉你们说:谁也找不了好儿去!不怕死的就进来拿命见!”
这么一闹腾,这些伪军士兵一个也不敢上前儿。
当伪军的并不是都象高铁杆儿那样,特别是听了大女这些话,他们能不咂咂滋味儿吗?再说,他们这是帮助高铁杆儿办损阴丧德的事儿,不要说是被打死,就是打个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也是怪冤的啊!所以就都没有上前来。刁世贵一看也觉着这事不好办了。正在这个劲头儿上,又出了个岔儿,一群人从大门口“呼噜……”一下子闯进院来。刁世贵急忙拿手电一照,原来是一群鬼子兵。头里带着的是猪头小队长。
那位说:猪头小队长一来准没有好儿!这话可真说对了。
这个丑恶的鬼东西,本来他就想着要糟蹋这些妇女,又加上毛驴太君把他叫去对他说:叫两个姑娘来,他要问话。猪头小队长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这两颗兽心是不言而明的了。
猪头小队长知道小李庄的妇女们不好欺侮,所以他带了一个班的日本兵来,个个都在皮带上挂着刺刀,准备着行凶作恶。
他们来到学校门口,伪军的卫兵问他们干什么?猪头小队长理也没理,领头就闯进院来。
刁世贵一看猪头小队长这个来头,就猜想到了他的来意。
他问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猪头小队长又凶又横地说:
“花姑娘的干活,大太君那边的说话。”刁世贵说:“我不管谁的说话,没有高大队长的命令不行。”猪头小队长哪里肯听这个,用手一拨拉,把刁世贵拨拉到了一边,他就往教室走。刁世贵又上来拦住他,可是被猪头小队长一脚就给踹趴下了。伪军士兵们一看,也吓得躲到了一边。刁世贵从地下滚起来,还要拦挡,被好几个日本兵把刺刀拔出来,在他的眼前一晃:
“唔!死了死了的!”
刁世贵吓得不敢动了。
猪头小队长紧走了几步,来到教室的门口,一看门开着,他并没有仔细地瞧瞧,楞楞怔怔地往里一闯,咔吧啦嚓就给碰到挡着门口的桌子上了,他这才慌忙打开电筒。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只听嗙的一声,正脑门子上就挨了一桌子腿,一家伙给揍了个屁股蹲儿,打得他懵头转向。猪头小队长从地下爬起来,“哇啦哇啦”一个劲儿的叫唤:“花姑娘的厉害!大大的厉害!
统通死了死了的!”一边说着就掏出了他的王八盒子,照着门口乓乓就打了两枪。只听有人“啊!”
大喊一声噗通就倒下去了。倒下去的这个人正是金兰姑娘。这时候,猪头鬼子领着这群日本兵,唏哩哗啦一阵猛闯,就都闯进了教室。这一来,教室里边可就乱成了一锅粥。鬼子们一个凶似一个地往外拉人。这些妇女们也有哭的,也有喊的,也有骂的,也有打的。
只听咭喽咕噜,唏哩哗啦,踢腾噗通,好一场人鬼的混打!这时候,把在学校里住着的伪军们都给惊动了!有些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跑到了教室外边来,连躺下睡了觉的也慌忙起来,衣服都没有穿好,就都拿着枪跑来了。刁世贵也是气得吩儿吩儿的。可是,他们这些人谁也不敢阻挡。
教室里边经过一场人鬼的厮打,结果还是被鬼子们拉出来了十来个妇女,其中有玉兰、大女和李柱儿的娘。玉兰知道她姐姐被打死了,她还能不急了吗?她在里边拿着桌子腿跟鬼子们打了好一阵。
到底她是年幼力小,桌子腿被敌人夺过去,把她的胳膊抓住,就给扯出门来。她可真是豁了个儿,手虽然挣脱不开,她把头一低,一口咬住了鬼子的一个手指头,咬得这个鬼子“吱哟吱哟”地直叫。玉兰越咬越狠,鬼子兵猛力一夺,一个小手指头被咬掉了。玉兰又拚命一挣,撒腿就跑,被这个鬼子兵几步追上去,从身后给了她一刺刀,玉兰就噗通一声也倒在了地下。李柱儿的娘本来是身弱无力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跟鬼子们厮打了一气,一个日本兵的脸被她给抓破了。不过因为她太弱,结果被这个鬼子扯着手扯着头发扯出门来。
她一边哭骂一边往后曳,但是怎能曳得过鬼子兵呢?把身上的衣裳都擦破了,鬼子兵还是往外拖她。大女本来是身强力壮的人,只因为她快要生小孩儿,所以打了一阵她的肚子就疼起来,又遇上了个凶野的猪头小队长,她挣打不过,最后也被猪头小队长给拉出来了。老奶奶一看这情形,还有个不急吗?她简直要急疯了!但是,因为年纪太老,本来就是风中的残烛,这么一乱打,撞就把她撞昏了!可是,她在地下倒着,紧紧抓住猪头小队长的腿不放。
猪头小队长把她们两个一齐拖到屋门口,他拖不动了,一脚把这位八十来岁的老人给踢了好几个滚儿。他又扯着大女往外拖。这工夫,大女已经肚子疼得就要昏过去,她觉着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破着嗓子喊起来:“伪军弟兄们!咱们都是中国人,都是同胞啊!日本鬼子们这样杀人作恶,你们看着好受吗?要是把你们的亲姐热妹抓住,你们怎么样啊?同胞们!
拿出点儿良心来,给中国人争口气吧!”
大女这一喊,可真起了作用。伪军们本来就起得肚子鼓鼓的,看着这样惨景不忍再看下去,又听大女喊出这些话来,可真是把心肝都给打动了!他们想:这些妇女犯了什么罪呢?
鬼子们这样凶野杀辱又是为了什么呢?中国人难道就这样不值钱吗?想到这儿,心里头就觉着热辣辣的难过,脸上也觉着象火烧。你别看平常他们也说中国人,可从来也没有感到“中国人”这仨字象今天这样激动心胆!他们不由得就磨拳擦掌想要动手,但是也都害怕,怕打不了虎被虎吃掉!于是就你捅我一下,我拉他一把,在不言不语地互相示意。这时有好几个伪军走到刁世贵的跟前来,要求刁世贵领头阻止鬼子的这种暴行。
刁世贵一看,偏偏又是常常欺负他们的猪头小队长领头干的。这个猪头鬼刚才还踢了他一脚呢,他的火已经顶了脑门子了。他想这儿是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要是领头阻止,不但阻止得住,高铁杆儿也会给他撑腰。这工夫又看见士兵们都有这么股子劲头儿,他心里就决定要阻止鬼子们这种暴行。
这个家伙心眼多着哩:
你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用手一招,带着这几个士兵向着猪头鬼子走来,来到他的跟前儿,冷不防上去把猪头小队长给拦腰抱住。几个士兵一齐动手,把猪头小队长给扼倒在地,把手枪也给夺过来了。猪头小队长一看不好,他就“哇啦哇啦”地喊叫他的士兵们。
这工夫刁世贵才大喊着:“卫兵!把大门堵住了!不让一个鬼子跑出去。警备队的弟兄们!一齐动手,把打死人的日本兵都捉住搁起来,出了事儿我担着。他们这是来欺负咱们,不能老受他这个气儿!
动手啊。”他这一喊可不要紧,这一家伙就更热闹起来了!整个学校的院子里,是乱喊乱叫,乱抓乱打,叮叮当当,劈劈啪啪,咭喽咕噜,吱吱嘎嘎,是什么声音都出来了,可就是没有枪声。因为日本兵们没有带着枪,伪军们都还不敢开枪,只是拿枪托子杵,拿皮带抽,把日本兵给打了个鼻青脸肿,腿瘸胳膊断。伪军士兵们可也有的挨了日本兵的刺刀。打来打去,因为日本兵少,结果被抓住给捆起来了九个,只有一个曹长和一个士兵跳墙逃出,一溜歪斜地跑到毛驴太君的大队部来。
这两个日本鬼子见了毛驴太君,就把怎长怎短的情形说了一遍。他们自然是要把伪军们说得厉害,想要以奴欺主欺压皇军。毛驴太君一听这个情况,又看到他的士兵被打成这个样子,他的火头子就冲天地发作起来了!他本来预备下了好酒好菜,打算穷吃痛饮,这一来把他的好梦也打破了!你看他:把个长驴脸往下一搭拉,抓起一瓶子酒来,狠狠地往地下一摔,砰的一声,把瓶子摔了个稀碎。他“哇啦哇啦”地连叫了几声,登时之间把他的中队长和小队长都给找了来。他为了要抢个先敌之利,几句话下达了他的命令,立时日本士兵们来了个紧急集合。
他分配了战斗任务,由他亲自率领指挥,就急忙出动去消灭伪警备队。
话分两头。且说那些伪军把九个日本兵和猪头小队长都给捆起来之后,刁世贵就慌忙来报告高铁杆儿。高铁杆儿一听这个情况,不用问也是火往上撞。可是,这怎么办呢?他想来想去,打算着把被捆起来的日本鬼子们押送给毛驴太君。
他以为这是满有理的官司,毛驴太君是不能责难他的。可是,他哪里知道毛驴太君的打算?等他抽足了大烟,穿好了衣服,刚说要往外走的时候,突然毛驴太君带着一群日本兵闯进院来了。刁世贵一看来势不好,吓得他钻到了高铁杆儿的床底下去。高铁杆儿也是觉着事情不妙了,现在又束手无策,只好还躺在床上装出抽大烟的样子来。毛驴太君这工夫已经进了他的屋门,问他为什么要叫他的部下捆打皇军。高铁杆儿就假装不知道这个事儿,一个劲儿地向毛驴说好话赔礼认罪,并且还说:“大太君生气的不要,我的去看看,把皇军的放回来,警备队的要严加惩办。”毛驴太君以为他真不知道这事,于是就对他说:“你的不知道,你的犯罪大大的!警备队我的惩办,我的有办法。”
他说完之后,命令日本兵把高铁杆儿带上,跟他一块来到了小学校。其实,毛驴太君早已命令日本兵把小学校给包围起来,房顶上和门口外边都架上了机关枪,单等他来指挥开打。
这一来,教室里边的伪军士兵们可就吓慌了,想往外跑怕跑不出来;开枪打吧又不敢。这可怎么办呢?只好等着他们的小队长来。小队长来了一定能有办法。因为他去报告大队长,大队长还能不管吗?等着吧。等着等着大队长高铁杆儿倒是来了,可是毛驴太君也来了,还跟进来了许多的日本兵。这时,就听高铁杆儿连声喊着:“集合,警备队的都集合。”
他这一喊,那心眼儿多的士兵没有敢出来集合,悄悄儿地找了个隐蔽地方藏起来了。实在一些的可就都在当院里集合站了队。他们总觉着有高铁杆儿在就不要紧,顶多挨顿臭骂挨几下子打,也就完了。
哪里想到,集合起来之后,没有再等高铁杆儿说话,毛驴太君就命令他的日本兵说:“枪的统通卸过来。”于是呼啦……
的一群日本兵上来把伪军们的枪都给拿过去了。这时候他们才害了怕,不过,还是觉着有他们的大队长在也许不致于死。
这工夫毛驴又命令道:“警备队的统通心的坏了,统通死了死了的!”他这一声叫简直象狼嗥!只见这群鬼子兵咵的一声,都把上着刺刀的步枪端起来了,凶狠地冲着伪军士兵们走来。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士兵们可就真的害怕起来了!跑吧,回头一看身后边跟脸前的情形一样;反抗吧,已经失掉了武器。他们真是恨自己太傻太老实了!难道就眼睁睁地让鬼子的刺刀把自己的心肝肠肺给挑出来吗?“夺枪拚命吧!”有一个士兵大喊了这么一声,呼啦一阵乱起来了……可是结果集合起来的这二十五个伪军士兵,还是被这群鬼子给拿刺刀挑开了膛,躺在地下死了!这时,高铁杆儿心惊胆跳起来了,他又气又恨又害怕,浑身乱抖,可是他不敢吭一声。毛驴收拾了这起子伪军,把猪头小队长和那九个被绑的日本兵放出来,把高铁杆儿带到他的大队部去。小学校这儿由刚放出来的猪头小队长的一个班驻扎,看守这些妇女。
毛驴把高铁杆儿带到他的大队部去怎么办呢?你别看他敢杀死这二十五个伪军士兵,对高铁杆儿他是不能随便杀的,要杀他得由猫眼司令作决定。可是闹到了这一步,他又不敢把高铁杆儿放了。因为他知道高铁杆儿不是个软胎子汉奸,要马上放了他,他要真把他的伪军们集合起来干一家伙,桥头镇就得叫他闹个天昏地暗,就是这几住着的这一个中队的日本军队,也不敢说能抵挡得住他。那么,他到底怎么办呢?要说毛驴这个家伙还是真有办法。你看他:让高铁杆儿下了一道命令,把伪警备队的中队长、小队长都召集到一块儿来,把他这些伪军官都给缴了械。然后又派日本兵一个队一个队地把这些伪军士兵都给缴了械,不过一个也没有杀,把他们送进了一个大院子去,暂时看管起来了。等到天亮之后,毛驴给猫眼司令打了一个电报,报告他这儿的情形,请示对高铁杆儿和这些伪军如何处理的办法,并且还要求把他的两个中队日军给调回桥头镇来。这个家伙决心要在这儿施展他的杀人本领。
毛驴太君这一闹,桥头镇可真是成了一个宰人的屠场!天刚一亮,在桥头镇上住着的人们就都知道夜间发生的事了。离小学校近的人们,都闻到了死人的血腥臭气,谁也不敢出来走动,只是偷偷儿地隔着门缝隔着窗户眼儿往外瞧。有人瞧见一辆大卡车上装着满满荡荡的伪军士兵的尸体,顺着车厢缝往外流血汤子,车后头还有两只大洋狗,张着大嘴搭拉着舌头跟着车跑。车子开出镇去了,原来,这是猪头小队长把这二十五个伪军的尸体拉到镇外去,挖了一个大坑子给埋起来了。
被杀死的伪军们是那样埋了。可是,这些死伤的妇女们还都没有动。金兰被猪头小队长一枪打死倒在教室的门内;玉兰被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扎死在院子里;老奶奶被猪头小队长一脚踢死在门口;大女爬回教室去就小产了,流血过多不能动弹。另外,还有好几个妇女受了重伤,在教室的地下躺着。
猪头小队长把伪军们埋了以后,来请示毛驴太君:对死伤的妇女怎么处理?毛驴太君知道这些妇女们准得有人来保,所以他先没有让动,等来了保人再说。果然,在当天下午,保人的来了。
这些保人都是谁呢?原来是九个村的维持会长。这九个村是:大刘村、高辛庄、前后营、南北店、东西井、还有五虎寨。这九个村庄都在大沙洼的周围,都归三区所管。
那位说:齐英不是带着孙定邦和丁尚武到各村找支部书记作组织动员去了吗?
怎么这些保人都是些维持会长?
诸位:这些维持会长可并不全都是汉奸,别看他们是敌人安置的,敌人要粮要款,要伕修路,都是经过他们,可是他们在村里却不敢随便胡作非为,他们对一切支应敌人的行动,都得经过抗日村长的许可。这九个村庄的抗日村长都是本村的党支部委员,所以实际上村里的大权还在党的领导之下。不过,党员们并不跟敌人见面。那么,齐英把这九个村的组织动员起来,到桥头镇来保人的这个事,就只好让维持会长来了。这些维持会长们自然是希望把这些妇女全都保回去。他们都带了一些礼物来,打算先找高铁杆儿,见了高铁杆儿送送礼,请请客,说说好话,高铁杆儿也许给点儿面子。
只要高铁杆儿这一关通过了,事情就好办。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来到桥头镇这么一看:家家关门闭户,镇里镇外死气沉沉。这些维持会长都觉着后脊梁发冷。他们打听了打听,才知道夜间发生的事情,都觉着这事更不好办了!
不好办也得办哪,这九个村的维持会长商量了商量,就一同来见毛驴太君。毛驴太君倒是接见了。见面之后,维持会长们就把来意一说,不用问还说了许多好话,要求把这五十五名妇女给放回去,还保证她们一个共产党员也没有。毛驴太君听了以后,“嘿……”冷笑了几声说道:“你们皇军的维持会长,给共产党的办事来了,心的统通坏了!”他这一说,可真把维持会长们给吓了一跳。可是,毛驴太君又冷笑了几声说:“你们的保人,保去的好了。”维持会长们一听他这话,又都给弄迷糊了。暗想:毛驴太君这是发什么疯哩?莫非真能把人保回去?这时候,毛驴把猪头小队长叫来,弄不清对他说了些什么日本话,然后又转身对维持会长们说:“你们统通的去吧,人的交给你们。”这时候,猪头小队长凶狠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声:“走的,开路开路的。”维持会长们一听,就都跟着猪头小队长走出来了。
这几个维持会长一路走着,心里总是嘀嘀咕咕,弄不清要怎么样。他们跟着猪头小队长来到小学校一看,不觉就都害怕起来了。还没有等他们说话,猪头小队长就指着金兰、玉兰和老奶奶三人的尸体对他们说:“她们三个的统通你们的保回去。”他又指着室内的妇女们“她们的回去不行。要她们家的男人来保,统通的放了。她们男人的不来,统通死了死了的一样。”这些维持会长一看保活人是没有希望了,也不敢再找毛驴太君去要求,只好到外边借来了三副门板,把被打死的三个妇女抬上就回小李庄村。一路上走着,他们看着这血淋淋的尸体,一个个气愤不过,议论纷纷,都说鬼子这是逼着人们拚命哩!中国人就这样叫他们随便糟蹋吗!?
说得对啊:
鬼子逼迫人拚命
人民岂被鬼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