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公教人员乡居者,其眷属多种菜养畜,从事生产。顾非素习,辄见偾事。对邻有养鸡者,谋鸡种,立竹栅,购糠秕,图大举,因掷资千余金焉。春间六七雌,各孵雏一群,山坡浅草间,吱吱乱啼,羽光浮动,有雏一百三十馀头。家人顾而乐之。则相率计其市价曰:“至隆冬之季,雏各成禽,当有二三斤,是万元之产也。”无何,雏略有死亡,日损一二头。主人初不介意,以为偶有其事也。约一周,而雏之夭折仍勿止。主人恐,即一面隔离,一面灌药汁。然防之虽勤,而雏之日渐凋零也如故,凡一月,雏乃去其五分之二。主人焦头烂额之余,每向邻人摇首曰:“于是知生产之不易也。”又二月,入盛夏,予尝过养鸡之家,则老禽幼禽,群栖竹篱草荫下,已不过三十头。询其主人,主人曰:“此乡有鸡疫,非注针不能治,而一针之价,十鸡不能抵也。人有因药贵而勿治以死者,况鸡乎?”于是大笑。然笑时,颇带苦容,非真笑也,笑而自解耳。前三日,吾又于天际微霁,访其鸡栅以求谈助。主人已不复视其鸡,鸡大小约七八只,相偎篱下自啄秋草之实。主妇出,似知吾意,则相顾而笑曰:“惨败惨败!”予亦无以慰之也。

昨见邻儿以书之散页叠玩具,虽有字,质则白报纸也。惊而取视之,页旁有文,赫然养鸡学三字。问所自来,答曰:“对邻字纸篓中物也。”张先生怃然曰:“书虽科学,不切实用,不合环境,则此等养鸡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