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水坡边的水浅,虎子是四肢往起挣扎,沈阿英一个箭步蹿过来,一伸手就把虎子提起来,口中在招呼:“虎子你灌了水么?”虎子在沈阿英往起一提他,往怀中一抱时,他噗的一口水,全喷在沈阿英的脸上。虎子那里用手还在抹着脸上的水,他用力一推沈阿英从他怀中跳下来,这一来连程天宠,以及岸边站着的弟兄,全哄然大笑。那个水手也怕把虎子摔着,他也跳下来,此时虎子跑过去,是连踢带打,说定了这个水手成心发坏,叫他喝水,他非叫水手扒在水里也喝两口才饶他。沈阿英也在笑着,抹着脸上的水,把虎子拉过来道:“虎弟,算了吧!这里的人谁也不会欺负你,我闵熊弟等着你呢!”立刻打发两名弟兄把虎子送进山去,趁势报告一声。这里功夫不大黄石谷的猎户全到了,正好虎子被领进去。
闵三娘得到了信,除去要命金七老、甘婆子没从后面出来,像甘云凤等这班人全因为孙彪等他们实是江湖上的好汉,有血性的男儿,任凭如何带累他们也是情甘乐意,没有半点不愿意的神色,这种人到了什么地方也是受人敬重。闵三娘等走到半山,程天宠、沈阿英已经跟随着孙彪等一班人往里走来,虽则是在虎牙陀已经给他们安置了歇宿的地方,可是不能不往总舵里边让,不管天早晚,总得是叫他们看一看里面的形势,并且金七老、甘婆子也全在等待着。
孙彪等虽然伤痕还没全好,现在仍然扎裹着,他们格外地高兴。尤其是那个孙大娘,头上的伤也仍然在扎裹着,她拉着陆七娘有说有笑,在灯笼火把下,不住地问长问短。陆七娘虽则也是身体没恢复,此时却振起精神来答对着孙大娘。走过这条很长的山道,金七老、甘婆子也全到了总舵的栅门边,虎子一手拉着金七老,一手拉着闵熊儿,此时他的衣服还是水淋淋的,简直话不够他说的。众人来到近前,孙彪等全知道金七老又险些死在铁壁峰,全向前慰问。甘婆子却赶过来拉住孙大娘道:“大娘,我们说的话全实在地做了,大娘你该高兴吧!”
孙大娘拍着手道:“我就早知道我们应该时来运转,虎子他爹这些日脸上冒红光呢!”这个豪爽的女人,这句话引得大家全笑了,一同往里走。闵三娘指点着总舵内的情形,略述动手时经过,这才一同来到敞厅遗址的后面,闵三娘所住的这道院内。现在好,三间屋子人全满了,大家是欢声雷动。闵三娘更早已叫人预备了夜饭,就在闵三娘屋中摆了三桌。虽则龙山铁壁峰现在一切事可决不从铺张夸耀上去做,因为在这一个时期,这是只有消耗,没有生产,二千多人,食指浩繁,现在绝没有丝毫意外的收入。就仗着搜出来的食粮和一切资财,所以闵三娘时时告诫着三个小弟兄,事情是越快越好。垦荒是只有赔钱,就是山上的土脉好,也得一年后才有收益,现在赶紧办的是渔港林场,这两样一开办就能有收入。
现在款待这班猎户,倒是弄得又精致、又简朴。孙彪等听到这里一片计划,他真是高兴。告诉闵三娘,除了本山自己需用兽皮和野味,他们完全包办能够十足供应,他们可从此愿意放下猎户的生涯,把他们拨在渔港,或是林场,他们愿意和弟兄们共甘苦,闵三娘点点头。因为现在这些事用不着怎样确定,容得事情真个的着手经营,临时安置他们很容易,现在这班人欢喜,虎子是加倍的高兴,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他一点不困,两个大眼睁得圆圆的,一会跑在金七老身边,一会拉住闵熊儿说个不休。沈阿英看着他好笑,连孙大娘现在全没工夫给他换衣服,他的衣服哪干得了,沈阿英遂把虎牙陀虎子落水的事说上来,惹得大家又是哄堂大笑。这个孩子也天生带了人缘来,谁看见,谁也喜爱他。
可是沈阿英说过这番话,孙彪却扭着头向闵三娘道:“三娘,我现在还不知道称呼你什么好?我还是这么叫着顺口,这一说,我们爷两个有点好运不善交,虎子弄个落汤鸡,我也险些成了浑水鱼,头里来的船没报告你么?”闵三娘道:“没有,你这个宝贝儿子,他一个人闹得谁也不得说话,莫怪你们到得这么晚,难道中途出事么?”
孙彪道:“现在可说不定,也许是误会,并且一个是夜间,是难免的事了。我们船一共是三只,因为破家全要带来,什么也舍不得地扔,所以咬着牙,多花了几串钱,雇了三只较大的船,可是今天的风势又不大顺,晚半天波浪比较大些,所以晚半天赶不到。可是大家全心急,谁也是盼着早早地赶到龙山和大家见面,遂催促着船家无论如何多辛苦些,到了地方,一定多给几百钱的酒钱。太阳落了后,离着鹅头荡还有十六七里,并且是逆流,这是一个大江汊子,我们船往前走,一直地过了牛角湾,一处浅滩,那是个很难走的地方,仗着人手们对于这一带的水程全清楚,不会出事。再往前走,水可越发深了,这条道你们大约也知道,这整整是龙山的北岭下一带,虽则山势并不是顶到那为上,可是这里这道大水汊子颇便于航行,就算是横穿龙山北岭下。”
我们的船往前又上来二三里,那一带是紧贴着一片山坡前,尽是苇塘,形势还很凶险。我的船在头里,正往前走着,眼前是一个往北探出来的一个三角形的孤汀,船得弯转一下,转过去船是往南把头,那个地方,名叫分水汊,虽则有名字,附近可没有人家也没有船只。我们船贴着苇塘边已经船头转过来,斜往南一调转,突如其来的一只小船还带舱水花翻飞,木桨的声音就辨别出船走得快,我们得船往前更再窜出丈余才可过了这个分水汊子口,这是一个丁字形,他这只船猛往前冲,我们的船往前进,往后退,全来不及了。后梢掌舵的高喊着:“哥们,这是怎么使船,还不倒翻桨等什么?”喊声中,本船的水手,可是用足了力一个猛劲地向前窜,那只小客船似乎也是出于意外,没想到这么巧会有船只横阻水汊子口,他们船快,眨眼间已经到了。欲知详情,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