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铁壁峰,在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这两个恶魔歼灭之下,所有龙山附逆的党羽,也全被镇服住。天南逸叟武维扬他早已拿定了主意,自己不再存那种贪心妄想,并且个人也真个痛悔前非。更看到沈阿英、沈阿雄、闵熊儿三个小弟兄,为了龙山铁壁峰这件事,他们舍死忘生,偷渡招魂涧,强登铁壁峰,真是智勇兼全。这三个少年有这么坚强的毅力,将来实在是不可限量,武维扬是安心要成全他们。尤其是闵三娘,她此番虽则有些不度德、不量力,但她宅心正大,实抱着一番保全凤尾帮,不愿意叫它落万世骂名。总算是有这一班风尘异人,暗中尽力相助,龙山铁壁峰只消灭了两个首恶,保全了两千多人的性命,使江流不致变成血水,他们实在是对凤尾帮有大功。武维扬更愿意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整顿残余的凤尾帮旧部,另走一条正大光明的道路,转变官家历来的仇视,暗中却仍然保全了凤尾帮在江湖中的潜势力,所以立时在被焚毁的敞厅前,摆香坛,把总揽凤尾帮龙头总舵的大权完全要交与这个闵三娘柳玉蝉。现在天南逸叟武维扬已经把三面竹符捧起送向闵三娘面前。
闵三娘吓得惊慌失色,身躯往后退着,忙向武维扬道:“帮主,我柳玉蝉天胆也不敢接这种重任。帮主,并不是我柳玉蝉在帮主面前做作,我一个女流,尤其是我过去在凤尾帮更没有忠实效过力,先夫去世,我虽则追随帮主身旁,稍尽过一点力量,可是我并没有那种力量能够帮助着帮主重建凤尾帮,连先夫的命全不能保全,被迫得流亡四方,没有立足之地。此番龙山铁壁峰的事,我做得很冒昧,实在因为不知道帮主的下落,我明知道我们的力量薄弱,可是事在我们面前,我们岂忍看着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等把凤尾帮死的活的,全置于万劫不复,我这才不顾生死,跟这班恶魔尽力周旋。如今全仗着一班武林前辈,跟武帮主亲自出头,把这场事圆满地收拾下来,挽回凤尾帮的劫运,正该由武帮主亲自处理一切,收拾人心,为一班旧日弟兄谋将来的出路,我柳玉蝉情愿自始至终为帮主效力,生死祸福均非所计,帮主不要强人所难,我柳玉蝉绝不敢从命。”
天南逸叟武维扬,此时双手仍然托着这三面竹符,听到闵三娘所说的话,她绝不是假意推辞,武维扬眼望着铁拂尘悟因大师、甘婆子等。这时闵熊儿却走过来,他因为武帮主僵在这,这一来事情不好办了,闵熊儿也知道婶娘决不会答应,他想把武帮主手中的木盘接过来,遂说道:“帮主,事关重大,要从长计议,请帮主先放下。”
武维扬摇了摇头道:“不要你管,我拿得起,也就要放得下。”闵熊儿只好退过一旁。武维扬向闵三娘道:“三娘,你这么固执,可错了。你自己不要轻视了自身是女流,现在我想把龙头总舵叫你接掌,于情于理全属应该。你更要看清了,把凤尾帮残余的力量,交到你手中,并不是当年的面貌了。这次叫你总揽凤尾帮,完全走向正大光明的道路,没有阻难,没有波折,这不是当年凤尾帮的情形了。只有你才肯照着我武维扬的计划去做,因为你没有私心,不存妄念,不图名、不为利,领率着凤尾帮残余的旧部,自食其力。何况还有一班人助你完成这件无上功德,你再推辞,就辜负我武维扬对你期许之心了。”可是闵三娘仍在摇头。
铁拂尘悟因大师,却站起来向闵三娘道:“三娘,这件事你应该仔细想一想,你拒绝武帮主真诚托付得不当。你想,你在蓝山九华崖,隐居避祸,为了发现老船户雷震霄、黑熊刁四义,在三湘一带横行不法,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把凤尾帮完全毁灭到骂名千载,遗臭万年。你竞自仗剑而起,要除掉这班恶魔,为凤尾帮洗刷污名,为江湖中主持正义。你这种行为,无论是凤尾帮中,以及武林同道,对你无不敬服!事情一天比一天地扎手,更发现双手金镖罗信,在龙山铁壁峰开山立舵,也是一样以万恶的行为,来彻底泯灭凤尾帮。三娘,事情你已经伸手,自然不能中途吧手,可是你已经处在极危险的地步,你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仗着我们一班同道们,决不容这班恶魔们为江湖上造成了无穷后患,由这几个恶魔们就弄成不可收拾的腥风血雨,侥幸有现在的成功。可是三娘你要想一想,在这两个恶魔尚没有落到最后的报应之前,所有对付他的人,哪一个不是死生莫测,如今大功告成,武帮主虽则亲自出头,把龙山铁壁峰收拾下来。可是我们已经有约在先,此后的事决不再过问,不愿再纠缠他,他这么决绝地毅然求去,他也实有不得已之情。你们全是曾共患难的人,应该体谅武帮主的苦心。三娘,你先前既然有以死报凤尾帮的慈心,你现在为什么不能本着这种念头,为凤尾帮残余的旧部造福,只要你不计个人利害祸福,你更应该担当重任,为凤尾帮旧日流散四方、走投无路的弟兄们,树立下谋生之路,这种事你再推辞,你就对不起武帮主了。”
闵三娘刚说了句事情不同,甘婆子也站起来,向闵三娘道:“三娘,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决不以个人的生死为念,你只为恐怕自己没有这么大力量,来担当这种重大事,辜负了武帮主托付之重,对不起坛下的弟兄们,这是你的心意。三娘,对于这些事,不必顾虑了,你想龙山铁壁峰这场事,老婆子等一班人,是谁请出来?我们在江湖上行道,就本着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这八个字去做。我老婆子和这几位世外高人,全是自己甘心,要和这种扎手的人物一决存亡,我们正是要为江湖道上主持正义。三娘,你能够遵着武帮主的指示,尽心竭力地去做,倘有阻难,我们这一班人决不能袖手旁观,依然能够替你尽些力,你还有什么顾虑?三娘快快地接过去吧!”
这时这个场子内,一时站立的一班头目们,全在高声招呼道:“我们愿归闵香主的领率,遵从她的指挥,为我凤尾帮创正当的事业,我们决不会叫三娘感觉到事情的棘手!”这一片的欢呼之声,武维扬托着这个木盘向前走了一步,把木盘向闵三娘一递道:“三娘众意所归,你还不替我武维扬担当一切么?”闵三娘此时见本帮人,以及悟因大师、甘婆子等,全是一致地推崇,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不接受是不行了。只好往武维扬面前一跪,双手把这个木盘接过来,往下一俯身,口中说道:“谢帮主的慈悲。”武维扬也还着礼。这时闵三娘把这个木盘往迎面神案上一放,跟着退回来,向着神案及祖师爷叩头。跟着武维扬叫三堂旗令也全献与了闵三娘,闵三娘接过来,也全摆在香案上,又行过一次礼。
武维扬却向闵三娘一拜道:“三娘但愿你为凤尾帮造福,为三湘一带黎民百姓造福,并盼你能够从龙山铁壁峰这里,发扬昌大起来,使凤尾帮,从此一新面目,我们旧日坛下弟子,也全趁这个时机,重做新人,那就是武维扬之幸了!三娘,武维扬从来不惯说客气话,更厌恶无味的谦虚,我最后要说一句天良话,你能够在龙山铁壁峰,把逃亡各处无法立足的弟兄们,全能叫他们有了安身之地,从正道上得到谋生之路,三娘你不止于为凤尾帮造福,也正是救了我武维扬,叫我在虽遭失败之下,不至于落千载的骂名,我武维扬至死难忘!”说到这武维扬恭恭敬敬,向闵三娘一拜。
悟因大师、甘婆子在一旁听到武维扬最后的话,全是十分感叹,跟着往旁一退。铁拂尘悟因大师、甘婆子、程天宠、甘云凤、姜秋野,这班人全纷纷向闵三娘道贺。悟因大师却向武维扬道:“武帮主,老尼也应该向你道贺,龙山铁壁峰这场事,你能够做这样的收场,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了。”武维扬长叹一声道:“大师,我还有什么可喜可贺,我现在仍然是万分抱愧,我对不起我凤尾帮坛下一班惨遭杀戮的弟兄,从此后我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闭门思过,长久地忏悔我一身的罪孽。大师,这里一切未了的事,可以交给他们办了,我们应该走吧。一同出山,分路而行,各寻各的归宿,将来我们还有再会的时期。”
甘婆子也站起,她也要随同着一道走,铁拂尘悟因大师向武维扬看了一眼,武维扬已经明白悟因大师的心意,自己赶紧地向甘婆子躬身一拜道:“甘大侠,武维扬已经放手凤尾帮的事,我不应该再问,但是武维扬决没怀着脱身烦恼地逃出是非场之心。现在整个凤尾帮,整个交到三娘之手,我立时得走,甘大侠你能原谅。可是此番在龙山铁壁峰,为我凤尾已敬佩,现在求你在龙山铁壁峰多留几日,定有一番困难。老前辈,你的热肠侠骨,武维扬早已敬佩,现在求你在龙山铁壁峰多留几日,帮助她把一切规模布置好了,三娘也就可以按部就班去做,甘大侠你就多帮忙吧!”
此时闵三娘、闵熊儿、萍姑,也全在眼巴巴地看着甘婆子,全是愿意她暂留在龙山,因为她是一个久历江湖,饱经世故的人,她定能指示一切。甘婆子遂点头道:“我老婆子很愿意看看你凤尾帮一新面目。”闵三娘见甘婆子答应不走,十分高兴。武维扬可真个告辞,这班人又全知道他情实不能再留在这,这时沈阿英、沈阿雄一同来到武维扬面前,沈阿英道:“帮主,你一定走,这里的事情已完,我们哥儿两个仍愿意长久留在帮主的身边,帮主还是带我们走吧!”
武维扬腮边带着微笑,向小弟兄两人道:“阿英、阿雄,不要再说糊涂话,做糊涂事。你看,连我全深悔已往之非,过去的事,是无法挽回了,算给我留下终身的隐痛。你们弟兄两个,此番来到三湘地面,仗着西岳淮扬两派的前辈们,全是安心成全你弟兄两人。你们在龙山铁壁峰,能够完成这种大功德,真是一生最快意的事。阿英、阿雄,这才不枉我辛勤教诲、爱若亲生,你们也对得起我。现在我们爷儿三个,全应该把眼光放大了,不要再为个人恩仇祸福做打算,应该把所有的力量用出来,为凤尾帮尽力,为黎民百姓造福。你要知道,这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年岁轻轻的,正好在这时尽心竭力,帮助着三娘完成这件大事业。阿英、阿雄,好自为之,我还愿意等待着你们将来的成就呢!”
阿英、阿雄听到武帮主以大义相责,这小弟兄两人也情实愿意留在龙山铁壁峰,跟闵熊儿在一处,为凤尾帮整顿将来,阿英赶忙答应着道:“帮主,我们弟兄定然要永远记住了帮主的教训,努力地随在三娘身边效力,决不会辜负了帮主的希望。”闵熊儿也过来拉住武维扬说道:“帮主你离开龙山往哪里去?我们这里的事情安置就绪,一定要去看望帮主!”武维扬道:“熊儿,你也是我最喜爱的孩子,现在你不必问我去处,有了机会,我必然要到龙山铁壁峰看望你们,我也愿意你跟阿英、阿雄共同为凤尾帮努力。”闵熊儿答了声“是!”很有些恋恋不舍的情形。
武维扬向陆七娘道:“锦云,你的事我全知道了,你能够革面洗心,这是最难得的事。以前的事譬如你已死,未来的岁月譬如你重生,你好好地努力,不要辜负了甘大侠,从苦海中把你救出来。七老那里,我不再去惊动他,你替我向他致意。武维扬已竟把他看成最可敬的朋友,我现在对于他决不再存一点微嫌了。锦云,好好地努力吧!”陆七娘赶紧躬身行着礼道:“谢帮主的教训。”武维扬向铁拂尘悟因大师道:“大师咱们该走了!”铁拂尘悟因大师说道:“你的事全交代完了,我还有未了之事呢。”
悟因大师跟着向闵三娘道:“三娘,你这里的事,全在初创,所有船帮,和总舵的弟兄,全应该造花名册,把船帮完全调拨好了,那么我们的泗水船帮,现在不能全行撤退,我想叫简云彤留下一半船只,协助你成立这个渔港,你看可好么?”
闵三娘跟甘婆子等这一班人全明白悟因大师的用意,因为这里两千多人,不是容易应付的,一出差错,就能重掀风波。所以大师要把简云彤留在这,正为是协助着闵三娘,镇压部下,只要事情一就绪,就不要紧了。闵三娘等,对于悟因大师这么体贴,全是十分感激,遂照着悟因大师的话去办。大家先把天南逸叟武维扬、铁拂尘悟因大师送走。这里闵三娘立刻宣布:叫沈阿英掌天凤堂,叫沈阿雄掌青銮堂,叫闵熊儿掌金雕堂,这是内三堂。闵三娘这么做可是十分冒险,因为这小弟兄年岁轻,可是自己有把握,这小弟兄三个,还有力量能镇服部下。叫草上飞余忠掌外三堂的刑堂,叫陆七娘掌礼堂,萍姑掌执堂,这是外三堂三个香主。现在闵三娘这种调度,若是以凤尾帮那种声势而论,闵三娘她对于本帮这样重要的地位,派了六个人执掌,未免形同儿戏。这六个人声望地位,全不够担当这么重要职司的。可是现在龙山铁壁峰凤尾帮,是收拾最后残局的时候,尤其是现在的计划,打算要根本改变凤尾帮过去的行为,决不再做那干犯法禁、贩海沙子的事业,要在龙山铁壁峰这里,开辟成一个大渔港,所有的船只,完全变成渔船,垦荒、种田、开辟林场。所以他们决不想再用凤尾帮过去一切的规模组织,只要事情布置就绪之后,连内三堂、外三堂过去的名义,也要完全去掉不再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