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甘云凤往他左肩头这一剑,完全是虚招,右手往后一带剑柄,身躯已经从左往后一翻,这曰剑已经领过来,这种剑招是随时变化。甘云凤翻身带剑时,更把剑身顺势往外一展,要命郎中鲍子威他本是俯着身躯,往前猛冲,可是甘云凤的剑往外这一展,鲍子威可就不得不把他的双臂向右一带,闪避甘云凤的剑锋。可是甘云凤这种招数,变化得快,如同电光石火,身躯一翻,这口剑仍然是原旧式子,照着鲍子威左肩头上再砍下来。
鲍子威他的身躯可没有窜过来,甘云凤变招太疾,他赶紧地把双臂向上一抖,斜着往甘云凤这口剑上劈。这一来他可上了当,甘云凤这一剑往下一沉,可是突然招数一变,往右一甩腕子,剑已经斜着向右往下撤,左手的剑却往外一展,这口剑竟变招为倒卷珠帘,剑往上一撩,反向鲍子威的左胯旁撩来,这一来鲍子威双臂一向上封出去,再想往下撤招来不及了,哧的一下,这一剑正撩在了鲍子威的左胯上。
这个恶魔身形猛往右一翻,口中骂了声:“好丫头。”他竞在这种负伤之下,仍然施展飞鸟投林的式子,向树林里窜去。甘云凤知道他已被宝剑所伤,口中也在骂着:“老贼你还想逃!”喊声中,是跟踪而起,随着鲍子威的身后也往树林这边飞纵过来,可是鲍子威他总是快着一步,他身形往树林子边上一落,这个老贼一反腕子,一支亮银梭已经倒打出来,甘云凤身形还没落下来,这支亮银梭已到了面前,甘云凤肩头赶紧地向左一晃,身躯用力地向左一沉。掌中剑往起一翻,呛的一声,把这支亮银梭打出去,可是鲍子威已经窜人树林中。
甘云凤在同时更听到要命金七老那里发出了喊声,似乎在骂着:“老贼,七老子跟你焉能善罢甘休?”甘云凤不敢再往树林里追了,自己赶紧翻身扑奔金七老身边,金七老此时已经缓醒过来,忙把宝剑插入剑鞘,俯身拉往金七老问道:“七老,你受了重伤了。”要命金七老挣扎坐起,向甘云凤道:“姑娘,那个老贼逃了么?姑娘你若不赶到,金老寿这条命也就完了,我金老寿到老来想不到见了遍地恩情,我的伤虽重,还要不了我的老命。甘大侠还在那边,你还快去接应他们,想不到这两个恶魔竟这么难收拾!”说话间金老寿竟扶着甘云凤站起来,甘云凤这才架着他扑奔到这边来,跟甘婆子等会合到一处,这才把伤痕收拾一下,这六个人先赶奔总舵的栅门。
才到了招魂涧边,程天宠、姜秋野两个人全赶到,看到了余忠、陆七娘、金七老全带了伤。程天宠、姜秋野全是惊心痛恨,立刻由程天宠吩咐姜秋野帮着甘云凤照顾着受伤人,赶到大栅门那里,他却顺着招魂涧往西追赶甘婆子,搜寻鲍子威、罗义。不提这班人扑奔前面总舵,且说头一个顺着招魂涧下来的甘婆子,她提着这条铁拐杖纵跃如飞,一直地扑奔招魂涧的西边。她这可是顺着招魂涧的后面一片荒凉的乱山头过来,这是最阴沉黑暗的地方。甘婆子一路搜寻下来,自己也因为到此时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始终不能成擒,甘婆子也是十分着急,自己可是把身形掩蔽着,转过后面这片乱山头时,这一带仍然是阴沉黑暗,一直地到了招魂涧的后面,这也就是铁壁峰后边最荒凉的地方。
甘婆子抬头往铁壁峰上看,这种时候越发看不清上面的情形了,就是在白天也只能隐约看到峰顶。甘婆子担心着隐匿在铁壁峰头的小弟兄三人,他们此时一点动静没有,甘婆子更不知道鲍子威、罗义是否又逃上铁壁峰。现在转到山涧边上。甘婆子摸了摸囊中,尚有铁沙子,自己拈了几粒,先往停身附近打出两粒,附近一点,动静没有,赶紧地一震腕子,用足了力,向招魂涧对面打去。这一带最寂静,铁沙子打出去,对面唰啦的响了一下,可是一点别的动静没有。这一来甘婆子可知道他们小弟兄三人全没在铁壁峰后,山峰上面既然没有动静,一定是上面没有发作,自己顺着招魂涧边仍然往西搜索过来。
刚到了招魂涧的西边离着能越过去的地方,还有四五丈远,甘婆子此番可就仗着多加了一番小心,自己脚底下极轻一点声音没有,忽然听到在前面四五丈外,一片深草一响,跟着听得那里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甘婆子赶紧把身形越发俯下去,侧耳细听。
不过那边人发话的声音太低了,发声处是紧靠招魂涧的边上,更是紧对着铁壁峰后面的西北角,此时似乎听到伏身在那里的人连说了两次:“在这里!”跟着从正面边一片乱石坡,紧靠着一段山沟旁,草梢唰唰的发着微响,不是仔细辨别,决听不出是有人在里面移动。跟着从西边过来这人,已经和山涧边的人聚在一处。这时听得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他的嗓音略高些,甘婆子辨别出这是三阴绝户掌罗义,听他似乎喘吁吁的,恨声说:“子威,就这样放手,我是不大甘心,我们暂时很可以离开龙山,我还自信有力量来对付这一班万恶的东西们,你的伤怎么样?”
这时听得果然是个鲍子威答了话:“除非是叫我骨化形销才算完,不过恐怕还有冤魂缠腿,放开手段打发几个吧!”他这句话才一落声,突然在他们停身处的北边,也是靠着招魂涧边,噗的发出一声阴森冷笑。罗义、鲍子威身边的荒草哗啦一响,两个人同时腾身跃起,往西边纵去,可是三阴绝户掌罗义身形往下一落,口中在喊了个“走”字;随着他这个走字,手中发出一掌铁弹丸,向北打去,他这种动作是真快,暗器发出,人又纵起身形不停,一直地往西逃窜。
那个鲍子威他也是跟踪而起,随着三阴绝户掌罗义往西逃下去,甘婆子心想这两个恶魔难道真个要离开龙山铁壁峰么?我怎能叫他们就这么走脱了,自己身形往起一长,可是才半长身,没挺立起来。突然见三阴绝户掌罗义跟鲍子威两个人,身形全是反往回纵,那个罗义他往那片山沟的北边落去,他很快地把身形隐入深草中;鲍子威也是往回下退,他是往东南这边连两个纵身,那情形也是要把身形隐起。甘婆子看到他们这种忽进忽退的情形可疑,自己就把身形矮下去,仍然伏身不动,静以观变,此时那个要命郎中鲍子威,他往东南这边一片茂草中一落,这个老贼竟自出了声,“啊”的一声,身躯倒纵起。
甘婆子已经知道他被女儿甘云凤剑伤左胯。这个东西是真厉害,在受伤之下,他这种纵跃的功夫,仍然跟平常一样,就是他这种倏然闪避身躯倒翻纵跃的功夫,真有独到处了。他身形往下一落,已经倒退出一丈五六远,身躯往地上一扑,看他情形是恐遭暗算。可是他身形往下一矮,猝然一长身,敢情他手中已经捞着两块石块,抖手打出,双臂向前一震之下,人也跟踪而起,胆量是真大。他竟自往那片荒草中扑去,他所发出的石块,叭叭的响着,人也扑过来。可是在他身形往这边一落,这片茂草中如同一缕黑烟,冲天而起,从草里猛拔起来,向南退去。
这个鲍子威一下子扑空。他身形不停往前追,但是他才往前一纵身,在偏着西边一片荆棘丛中,这次的响声可大了,瑟啦在里面好像有什么盘旋,整整一丈五六方圆的地方,荒草荆棘同时暴响。里面一条黑影,盘旋得这么快,就叫你无法辨别是人是兽。鲍子威身形纵出去,一个鹞子翻身式,他竟自反扑回来,他手中又捞起石块来,这就因为他的亮银梭一槽一共是六支,已经用去五支,只剩了最后一支亮银梭,不肯妄用,要留着作保全自己性命之用,他这种石块作暗器也厉害,打出的力量非常大,只要落到山石上,石块就被震得碎石纷飞。此时他又是一连两石块,向这片荒草荆棘中黑影打去。他石块落下去,此次里边的黑影竟自向西南窜出去,只要经过之处,所有的荒草荆棘,全像波浪一般,随着他所过的地方,向前倒去。
这种情势是真惊人,赶到鲍子威再往这边追过来,三阴绝户掌罗义,他退回来就把身形伏下去,要辨查阻拦自己和鲍子威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人了?此次这条很矮的黑影向北窜下来,他虽是竭尽目力仔细辨别,仍然不能判明是人是兽。这种情形很怪,不过鲍子威、罗义这班人,他们是从来不信有什么鬼怪妖异,可是自信个人的武功,在江湖中全是出类拔萃的人物,眼前所看到的居然叫他们这无法辨别。
此时鲍子威一猛追过来,三阴绝户掌他可惜实知道这是有人安心阻挡他弟兄的去路,不准他们脱身,原本他们往西逃,就是使用的诈术,因为这二人从招魂涧南遭到失败之后,拼命地逃退下来。他们是不敢冒昧地离开招魂涧,两人在这附近遇合之后,已经一连两次发现远远的荒草荆棘中,有人发话在搜索他们。这两人因为发话的人离他们很远,两个人形迹全那么严密,现在又知道自己的力量遭到彻底破坏,到现在只有仍用阴谋来对付一般敌手,凭二人的力量,若想明着挽回眼前的局势是不成了。
三阴绝户掌是故用诈语,带着鲍子威往西逃,暗中对付他们的人,倒不管是真是假,决不叫他们走远了。这一带山头的面积太大,地势荒凉,到处有掩蔽形迹之地,极容易被他们走脱,所以赶紧就在这招魂涧西一带以轻身绝技,戏弄阻挡。三阴绝户掌罗义看透了这种情形,不赶紧逃开眼前暗中袭击的人,恐怕脱身全不容易了。鲍子威身形扑过来,三阴绝户掌罗义他赶紧抓起一块石块来,仍然不现出身形,从深草中一震腕子,叭的这一石块,正打在鲍子威面前三四尺的地方,鲍子威的身形微一停,三阴绝户掌罗义已经连着口边嘘嘘地轻吹,鲍子威已经知道是罗义在呼应他,一拧身,向招魂涧边纵过来。
罗义是更不发话,从深草中嗖嗖的一连两个纵身,斜往南边出来四五丈远,脚下不停,微一长身,一个赶浪登波式,已经从山涧边横跃过去,这一带可是最难走的地方,这是铁壁峰西南角没有一点正式的道路,鲍子威也跟纵飞纵过山涧来。这种地方就仗着他们已经用很长时间勘查得清楚,所以任凭轻功本领多高,在这一带知道得不清楚,形势不是早辨别好,在一个黑夜间就不敢着足,不用说遭到敌人的袭击,越这片乱石起伏到处是危崖峭壁,怪石深沟,时时得用纵跃的功夫才能进前。只要你稍一失神,脚底下一个登滑了,就得在这里送了命。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过了招魂涧,顺着铁壁峰南一路紧着纵跃出来有一箭多地远,后面没有什么声音这两个老贼略微放了心。可是仍然不敢大意,三阴绝户掌罗义身形落在一座耸立的石屏边,身形微一停,双手拢在一边,低声招呼:“子威,我在这里。”鲍子威轻蹬巧纵到了近前,他可是胯上带着伤,已经累得通身是汗,气喘吁吁,鲍子威忙在低声问:“罗香主,怎么不赶紧前进?招魂涧那边所遇的敌手可厉害。”
罗义道:“正为得有劲敌逼迫不肯放手,我恐怕你轻视了他们,说不定也就许跟缀下来,你听前山一带寂悄无声,我弟兄费了多大心血,堆成了这点势力,现成的送与他人,没有那么便宜事。子威,钢梭打净了么?”鲍子威道:“只剩一支了。”罗香主道:“预备在手底下,铁壁峰下可许要遇到阻拦,手底下是越稳越准越好,这是我们弟兄争生死存亡的一刹那了,缓缓气,随着我身形前进,不要遽然出现察看察看形势。只要我把暗号先打上去,你的亮银梭可不要空发了,只要上面的飞索下来,那是我们施展最后本领之时,听明白了走。”鲍子威答了个“是”字,三阴绝户掌罗义已经腾身跃起,顺着石屏的旁边先往南纵出去。
他每一纵身往下一落,必然是有挡蔽自己的地方,这个三阴绝户掌罗义他这份狡诈的行动,就叫人难测,忽南忽北,倏进倏退,在这一片乱山头上,他就是一阵盘旋。鲍子威也把精神振作起来,目光注意着四周,随着三阴绝户掌罗义的身形进退,丝毫没有阻挡,不大的工夫已经到了铁壁峰前偏着西南的这片乱石头。三阴绝户掌罗义,首先把身形隐起,他两个晃身隐蔽之下,连鲍子威全找不到他隐匿的地方了。此时这片铁壁峰前,越发地阴沉黑暗,总舵敞厅那边,火已熄灭下去,对着铁壁峰的那个桅杆号灯也没有了。这个三阴绝户掌罗义,也静静地伏身片刻,手底下不住地摸着小石头子,变换着方向往外打,一连打出去六七次,靠这片乱山头以后高坡下,静悄悄,只有一阵一阵的山风刮得草木发着微响,一点人迹看不到。
这种情形越发叫罗义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水旱两面不下两千多人,这种情形看来除去当场死伤的,完全被敌人收拾镇压,完全一个再没给自己卖命的了,他越发恨得要想法子报复,把龙山铁壁峰整个地覆灭了才解恨。此时他身躯悄悄地移动,顺着面前的一片斜坡,往下一滚,往外一腾身,已经从两丈多高的地方窜下来,往石坡下一落,身躯一伏,又仔细地往四周辨别一下,他贴着石坡下,轻轻几个纵身,已经到了铁壁峰当中的山壁下。这个罗义他此时施展开轻身术,这是他走熟了的地方,嗖嗖的顺着悬崖峭壁往上猛扑,到了十六七丈的地方,这里可没有着脚之地了,他把一支芦笛,早预备在手中,脚底下登到一块凸起的山石,就在这身躯摇摇欲坠的一刹那间把这支芦笛向上面连吹了三下,这种声音可无法掩蔽。他可是赶紧地一翻身,往下倒纵,下半截山峰,能够猱升这么高,也是仗着一口气的轻功。此时他身躯重往下翻,完全取左右横纵的力量,往下翻着,耳中已经听到峰顶发出了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