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拂尘悟因大师道:“武帮主无须亲自去了,事情已不容再耽搁下来,多指大师、铁蓑道人已在指示,事情越迟缓变化越多,铁壁峰这两个恶魔,狡诈万分。现在他们认为他们的计划足可以把黄石谷一班人一网打尽,他可是决想不到武帮主你竟会这么快地,我们也可以省却们可知你准来,现在把这两下事合到一处,索性给他们个志得意满,如愿以偿,我们也可以省却多少麻烦。现在尤其有一件事是最危险不过,恕老尼现在先不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和你入龙山铁壁峰有极重大的关系,说得再重些,也牵掣我们这场事的全局。黄石谷那边已不容再耽搁下去,甘婆子等若是不赶紧来龙山赴会,这两个恶魔恐怕决不会再等待下去,黄石谷那里要避免不开一场凶杀恶斗,不过那里有一班有血性有义气的猎户们,不能再叫他们受到连累了,尤其我们所领率的泗水船帮,在江面一带已经跟他们屡起是非,多耽搁下去于我们行动上不利,黄石谷那边已经决定明晚前来赴会。武帮主来得也很好,正是时候,趁着今夜再行调度一下,他们明晚二更要入鹅头荡,那么武帮主不过三更也在鹅头荡口现身。此番对于龙山的事,若不是多指大师跟铁蓑道人以及那位醉和尚,全是认定了不这么下手消灭这一班恶魔们,江湖上此后的无穷后患恐怕任何人也不易收拾干净了,他们才任劳任怨地要为此次事尽力,不然的话,只凭老尼个人协助甘婆子等,恐怕也不容易克奏全功。”
天南逸叟武维扬,到此时他的心情完全转变了,他对于铁拂尘悟因大师等一班人,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可是他再向悟因大师细问究竟有什么阴谋,值得这么重视,悟因大师却不肯说了。此时外面已经有弟兄报进来,鱼鹰子崔云跟何玉璋的徒弟秦小峰全回来,简云彤赶紧把他二人接进舱中,何守忠替秦小峰引见过,好在崔云已经全告诉秦小峰了。铁拂尘悟因大师却看了武维扬一眼,跟着说道:“武帮主,明晚三更前你可得单人独骑,直闯鹅头荡,入龙山铁壁峰,你的身边决不能多带人,可是你龙头总舵的内三堂旗令竹符,已经全给武帮主你取来。你到鹅头荡现身,并不是给武帮主们摆什么威风,只为作恶的只是这几个怀着最大野心,他们的阴谋诡计,不只于要把武帮主你毁灭到底,他们是要把整个的凤尾帮取入掌握,所以他们现在完全以凤尾帮号召旧日坛下逃亡各处的弟子们来归附,现在龙山铁壁峰已拥有两千人左右,凡是入龙山的这一班旧日部下,可已经全被这几个恶魔们断送了未来的命运,只要到了他龙山铁壁峰的人,就被他们推入深渊中一样,个个全披上一张贼皮,一身的罪孽,这也就是他们阴毒万恶之处,他们叫这班人只要入了龙山铁壁峰,就无法回返凤尾帮旧日的面目。可是此番收拾他们决不能一网打尽,任何人也不敢这么作杀孽,老尼等就是出头,也没有这种力量,完全把这班党羽们制服得俯首听命,所以只有武帮主你,还有这种威望、这种威力。你在鹅头荡出现时,就要利用你龙头总舵的竹符旗令,来镇压旧日的坛下弟兄们。所以竹符旗令就需要六个人。这六个人必须面貌生的去,和他龙山铁壁峰的人素无一面之识,这样只有叫他猜疑畏惧,却推测不出出身来路。可是此番入龙山铁壁峰的人,个个有危险,必须智勇兼备敢作敢当的人才好,这六个人我就有些为难了。”
小银龙何守忠他很爽快地向铁拂尘悟因大师道:“我们弟兄在这一带面目生疏,尤其和龙山这一班恶魔们,一个也不认识,因为我们全是走南路镖,可是不往江南来,往广东、云南一带走。至于秦小峰,春陵渡他虽则也动过手,可是在深夜间,现在只要把服装一改变,也不易认得他了。我们爷三个不揣冒昧地要随武帮主入龙山铁壁峰,不知道大师跟武帮主认为我们可以担当这件事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忙说道:“这是武某求之不得的事,三位师傅能够给我武维扬打头阵,这很好了,因为诚如大师所说的,掌三堂竹符旗令的,叫他们不能辨别出出身来历,和进去人的身份高低。可是没经过阵势的人去不得,入龙山时要镇定,要无形中显示出威风魄力来,那么就决定请三位师傅代掌内三堂的旗令。”
铁拂尘悟因大师这么早就计算着安置这三个人,她是另有用意,立刻扭头向泗水渔家简云彤道:“云彤,入龙山铁壁峰是明晚动手,今夜可是最关重要的时候,现在你要赶紧地传令所统率的飞鹫船帮,行动上越谨慎越好,对于龙山铁壁峰出来的船,是只许出不许入,在这种时候,他就不敢大队船帮在江面上出现。这三位师傅你也安置在一只飞鹫船上,叫他们好随便地歇息,免得拘束,可是你要给他们预备短兵刃,入龙山时只能暗藏利器,或是能围在腰间的软兵刃,明着全要赤手空拳。”简云彤答应着站起,遂把何守忠、崔云、秦小峰领出大船舱,另行安置。
他们出去后,铁拂尘悟因大师道:“眼前我这些情形,很有些对不住朋友,不过对于崔剑南的门下,是贫僧深知的,决不会怀疑。不过眼前的事要十分谨慎严密,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在龙山所计划的阴谋非常厉害,事情倘若我们露出一字已经觉查,我们可要落个最后的失败,这两个恶魔,万不能叫他们逃出手去了。”铁拂尘悟因大师说到这,竟凑到了武维扬的耳边,附耳低声说了一阵。
武维扬不由得变颜变色,咬着牙说道:“厉害的东西们,我武维扬虽则过去所行不当,弄得众叛亲离,铁打的十二连环坞,落个瓦解冰消。可是武维扬决不肯使用过分阴毒的手段,这两个恶魔他们忘了死,就敢这么造孽么,很好,事情能够侥幸得手,那总算是凤尾帮之福。倘若在最后一拼失风不利,我武维扬也应该以身殉凤尾帮,好向一班惨死的弟兄们谢罪。但是大师你方才说的还有一件事,你也应该告诉我了。”
铁拂尘悟因大师摇了摇头道:“武帮主,恕不能遵命,先叫你在闷葫芦里闷一时吧。”可是天南逸叟武维扬跟着问起,黄石谷甘婆子身边所有的人,铁拂尘悟因大师趁这个机会,把甘婆子、陆七娘在关东的遇合,以及八步赶蝉金老寿,龙山铁壁峰险遭毒手,陆七娘舍命相救,身受重伤,他们爷两个不只于化除嫌怨,反倒变成了干父女,这真是江湖中一番佳话,不过要命金七老他吃了这个大亏,焉肯甘心,像甘婆子以及她师弟铁鹞鹰程天宠,女儿甘云凤对于要命金七老其实过去毫无牵连,此次这个老婆子以及她师弟和女儿对金老寿却是十分维护,若不然金老寿这条老命也就不易保全到现在了。对于闵三娘、余忠、闵熊儿、萍姑这些个人,铁拂尘悟因大师也是赞扬倍至。悟因大师无形中就为这班人和武维扬全化解了一切的不满,对于本来的事,无形中有了极大的力量,所有赴会的人完全告诉了武维扬。
这一来悟因大师话中却露了空,武维扬立刻追问,沈阿英、沈阿雄以及闵熊儿,全到哪里去,是否追随在铁蓑道人身边,不过自己就知道这种想法不对,铁蓑道人是从来身边不带人。悟因大师却微笑着道:“武帮主你不必地乱猜疑,我明白告诉你,阿英、阿雄跟闵熊儿这三个少年,聚在一处,他们此番在龙山铁壁峰这场事上,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举动出来,并且更能够为这场事献出最大的威力来,你到了龙山铁壁峰自会见到他们。”
武维扬听到悟因大师这个话,也不再往下追问了,因为知道这三个小弟兄必然已暗入龙山铁壁峰潜伏,自己暗中也很高兴,不过不形于颜色。这三个孩子是武维扬最关心的人,尤其天罡手闵智的侄儿,也就是他的儿子,一向没有下落,自己很惦念着他们娘几个,如今全聚在三湘,这是自己最安心的事。更知道这位风尘异人铁蓑道人他既然把阿英、阿雄带到三湘,一定要成全这两个小弟兄,助他们做出一番惊人的事业来,所以无须乎过甚追问了。彼此详细地计划一番,铁拂尘悟因大师可就留住武维扬,不叫他再离开这里。
因为到此时也不便再有别的举动了,只有等待着入龙山铁壁峰作最后一拼。泗水渔家简云彤,他是亲手布置一切,所以入三湘的飞鹫船帮,完全由他统率指挥。第二天一整天,在松坡塘后的这些船只,仍然隐匿在这里,凡是水汊子口,全有飞鹫船改装的渔船下着卡子。黄昏时,泗水渔家简云彤更领进三个壮汉来,给武维扬引见了一下,这三个人全是泗水船帮最得力的弟兄,叫他们三个人掌竹符,一个叫金占鳌,一个叫吴英,一个叫杜小波,这三个人全是水旱两面的本领,武维扬看到他们的情形,知道用不着自己替他们担心,简云彤他是很能担当事的西岳派门下。赶到黄昏之后,铁拂尘悟因大师到来,把小银龙何守忠、鱼鹰子崔云、秦小峰以及泗水船帮的三个弟兄,全唤到舱中,告诉他们全要换一样的衣服,全是船帮水手打扮,有软兵器有暗器的全暗中配带,使长家伙的换成短家伙,藏在身边,临到出发时,是六只小船从松坡塘北,水汊子突然撞出去。
每只小船上只有两名水手,并且是没有舱房的,干干净净,除去船上一盏红灯之外,任什么不要。这六只船是分开了走,要一只一只地闯进鹅头荡口,任凭他们怎样威胁,决不用听他的,只坚持着必须要原船原令入鹅头荡。这样三堂旗令,三堂竹符被他们引领进去,帮主可是在最后面,掌旗令竹符的,任何人想接旗令竹符不准交付他们,不到他龙山铁壁峰总舵主坛,任何人想劫留旗令竹符决不交付。这不过是防备他们万一有这种无礼的举动,事情上他们还不敢,任凭他们有什么声势,摆什么阵势,如同不见不闻,好在三堂旗令竹符到了时,甘大侠等早已入了龙山总舵,最后是由船只送武帮主入鹅头荡,也就是二次封锁江面的时候,这六个人答应着。
悟因大师更告诉他们到了龙山总舵时,不论在任何情形下,不准妄动手,要看着武帮主的神色行事,何守忠答应着,这些事我们全能做到,决不会栽给他们。这里安排好,铁拂尘悟因大师已经叫泗水渔家简云彤分布船只,迎接黄石谷所来的人,用三只大船先送他们入龙山总舵,赶到甘婆子等入了龙山总舵后,这里的船只完全调动出去,这就是天南逸叟武维扬突然出现的情形。这六个掌三堂旗令的,所以看在双手金镖罗信等眼中,全觉得这种人物又陌生,又不俗。赶到旗令竹符全进了总舵,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迎接武维扬,往总舵里边走来,这一来,不只于出于罗信、鲍子威、罗义意料之外,从鹅头荡口起,一直到总舵,水旱两面的凤尾帮旧日部下,全是惊惶万状,谁也想不到龙头帮主竟会此时此地出现。
武维扬当年在十二连环坞是多大的声势,他那种威力,实在是不可侮,虽则已经连遭失败,一败涂地,可是此时这班人再看到他的面貌,依然是畏惧他生死人的威力。此时从鹅头荡口起,虽则不敢离开原防守的地位,暗含着是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任凭罗义、鲍子威怎样的万恶,他终归在凤尾帮没掌过大权,现在正式发号施令的人到了,人人存着恐惧之心。尤其是叫他们惊心的,武维扬的船只进去之后,鹅头荡口的下卡子船只,立刻看到江面上,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一只只大船,顺着江面上飞驰着,小船更是穿梭一般。眨眼间,江面上的红灯,就代表着船只的数目,围着鹅头荡口南北,总有四十多只船,全停住,把个鹅头荡口完全封锁起来。
不提这班党羽们惊心窃议,全不知个人的结果如何,且说武维扬依然是一派安详潇洒神色自如,跟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真好像患难弟兄异地重逢,不过所说的全是痛痒无关,指点着山形地势,无聊的闲话,一直地够奔这个总舵的主坛。此时里面所有的人,因为三堂竹符旗令分立在敞厅门口两旁,里边的人可也全到了敞厅门口,分两边站在那等候着罗义、鲍子威,到了敞厅门口往里让,武维扬却向甘婆子拱手,甘婆子首先走进里面。
此时铁鹞鹰程天宠等他们可还是照样地十分注意着罗义、鲍子威,这一走进敞厅,少林僧慈慧禅师和黑煞手方冲已经是十分不满。这两个人此次来龙山铁壁峰真是自找难堪,丢人现眼比起十二连环坞可另是一种情形了。当日的情形,武维扬总揽凤尾帮的大权,执掌着龙头总舵,别管他们暗中是被请去的,是自动去的,那真是十二连环坞中的贵客,武维扬也重视他们,内三堂的香主更是倚若上宾,虽则那时的结果全算栽在十二连环坞,那总算是替朋友卖命,道得出,叫得响。这次来到龙山铁壁峰,已经全栽了跟头,武维扬突然现身,来到敞厅这里,明是看见他们,只不过是微点了点头,那份冷淡的情形,这两个人真有些无地自容。
还算是罗义、鲍子威很客气地往里让他们,到了里面,早已在上首设了座位。天南逸叟武维扬他却斜着身子向甘婆子拱手道:“甘大侠,你请里坐。”甘婆子微笑着摆手道:“武帮主,难得你今夜这么巧赶到龙山铁壁峰,现在叫我老婆子倒有些对眼前事无法应付了,你先不必客气,我想武帮主你对于这里的事,大约也有个耳闻,不然你不会来。可是我们此番来,完全是朝着罗香主、鲍香主来算我们这笔账,事情终归是你凤尾帮的,武帮主,你是掌龙头总舵的人,对于龙山铁壁峰的事,你能负全责么?”
天南逸叟武维扬扭着头,往里面看了看,正面已经摆好了香坛,遂向甘婆子道:“甘大侠,这里已经立起我凤尾帮的主坛,那么我就不向甘大侠等客气了,凤尾帮的事,我武维扬就是彻底摆脱,也得有个交代,我既然赶到这里,算有凤尾帮的事,我只好负全责,那么请甘大侠们先坐一坐,我们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至于甘大侠的事,也必有个彻底地解决。”说到这扭过头去,见三阴绝户掌罗义跟鲍子威两个人并肩站在右边,眼支垂着,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别人说的话,似乎也不大注意。此时敞厅内外,鸦雀无声,武维扬向罗义、鲍子威道:“二位香主,这主坛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上香?难道早知道武维扬要赶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