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三娘是比较离着山壁这边近着三四步,身形纵起,迎面的暗器已到,这就仗着她自己的九指僧的真传,虽则没有现在发暗器人的火候老,闵三娘这种本领可不弱,何况打这种暗器,是同一源流,现在传授的人虽则不同,派别是一样,因为使用这种暗器的很少。闵三娘一听到暗器的风声,就知道是自己所用的亮银梭一样的东西了。这种暗器是不能接,虽则梭的身上全有刃子,可是一样地能横击,手底下只要上过“桩”,在掌力上下过功夫的,就能往外猛击。所以闵三娘此时虽则身躯没落实,可是右掌往外一挥,左臂向外一抖,身躯已经斜着向左坠下来,这支梭已被打出去。
可是甘云凤那里可出了声,这一梭打得她丧胆亡魂,仗着她身形比较着闵三娘慢了一步。这一梭打过来时,她也听出暗器上带的风声,自己可不敢接,不敢挡,全身往下一坠,一低头,就这样这支梭穿着头上的包头打过去,连头发全给带下一撮去,头皮子痛得发烧,幸而身形已经落在地上。闵三娘赶忙地纵身往这边窜,铁鹞鹰程天宠也听到甘云凤失声惊呼,他也恐怕她遭到毒手,他从高处已经猛翻下来,两人是齐往前救应。但是甘云凤算是没受重伤,不过惊吓过度,此时程天宠、闵三娘全把她的胳膊抓住,向她问着怎么样?甘云凤此时才觉出没受重伤,口中答了声:“不要紧,追!”甘婆子此时倒翻下来,可是二次腾身而进,依然猛扑上去,这一来所来的人,已经全逃开。
甘婆子从一片断崖层石上,一连几个纵身,斜往东北追过来时,远远地忽然听到有人在带着讥诮的声音招呼道:“老虔婆,这里不是你们存身之地,给我滚吧!”甘婆子也是一声怒吼,大声骂着:“大胆狂徒,你往哪里去?”从崖头上一纵身,已然翻下来,循声猛扑时,哪知道匪徒这喊声一出以后,已经在甘婆子答话声中就动了手。靠树林子前,和树林子中,同时的火光闪动,跟着松林外那大片的荒草间,也是浓烟耸起,火光突现,匪徒这种举动可万恶了。他们人已经随着隐去,这种地方,何况他们是安心放火,带着引火之物来的,只要火折子一晃,立刻轰的一下,就是一大片。闵三娘、程天宠已经往松林前扑过来。甘婆子此时身形往树林前一落,立刻向程天宠、闵三娘招呼:“不要追,任凭他放火烧山。”跟着反纵身,又窜上这片断崖上面,站在一片凸出的岩石上面望着松林一带高声喝喊道:“贼子,现在任你逃走,老婆婆决不追赶你了,你有本领只管放火烧山,把龙山整个地化成灰烬,贼子们才算抖尽威风,只怕你做不到。甘老婆婆有三寸气在,必要覆灭你们!”甘婆子此时也是怒极愤极,明知道匪党安心退去,他们在暗中袭击之下,不得手,要逼迫自己在后山一带没有立足之地,这种情形是很显然的事,现在再追赶他,决不会搜索到他,何况甘婆子另有打算。
甘云凤、闵三娘、程天宠全把身形停住。此时守在盘龙嶂上面的余忠他看到下面火光大起,松林和外面的草地已经有好几处燃烧起来。他先前虽则看到下面有匪党袭击,可是他因为自己带着伤,所以仍然潜伏在上面,预备匪党闯到他附近,他要暗中下手。此时匪人依然退走,甘婆子更在高声向匪党们喝骂,余忠惊惶失色地来到下面,甘婆子也从盘龙嶂上翻了下来。这种火无法扑救,何况他们在这里存身,连饮食的器具全没有,并且此时匪党已经搜索到决不能在这里存身了。
甘婆子立刻向云凤、闵三娘、程天宠招呼着,把放在树顶子上的包裹取下来,自己更把藏在盘龙嶂下荒草中的铁拐杖拿在手中向大家扬言,说道:“此处我们无法停留,这片野火烧起来,附近一带树木全要化成灰烬,我们只好向后山另觅栖身之地,现在树林子内火光已起。”甘婆子说话间便向大家以目示意,就是叫大家不要多说话。
此时程天宠已经气得面色铁青,向甘婆子点点头恨声说道:“我们是应该走了,好厉害的匪党们,我们也应该知难而退。”他说话间,把自己包裹已经背在身上。甘婆子用手向盘龙嶂后,偏着西南一片高坡上一指,程天宠头一个引路,他首先飞纵出去。甘婆子带着甘云凤、闵三娘、余忠也全跟随在他身后,纵跃如飞全翻上西面一片高坡。程天宠他是毫不停留,闵三娘等在他身后也不敢招呼,这班人全是怀着一肚子气愤,认为这么被匪党逼迫着退走,太不甘心,甘婆子跟在身后也不作声。离开盘龙嶂有一里左右,程天宠的脚下略慢,向甘婆子身边一靠,低声说:“现在还是先把安身之处找好,我们不能离得太远了,小弟兄们现在比我们还危险。我认为我们先前看的那个地方,你也曾留过意,现在可全用上了,咱们到那里略微安置,还是把余忠留下,今夜的事我们要立时报复!所来的虽则没看出他面貌来,他们所使用的兵刃暗器,已经辨别出大致是那刁四义,跟要命郎中鲍子威。一个是鬼头刀,一个是一手双梭,不是他们两个是谁?”甘婆子点点头道:“我早认出来了,铁壁峰是今夜必要去的!”
程天宠道:“师姐,你赶紧把身形隐去,在附近搜索一下,附近一带一箭地内不许有人。”甘婆子答了声:“好。”当时提着她的铁拐杖立刻翻出去。闵三娘此时跟甘云凤、余忠也全隐身在一片荒草内,在低声和两人说着,今夜所来的人,他们也辨别出是鲍子威跟刁四义。闵三娘十分痛恨,自己未能早早判明了刁四义这个恶魔。小萍现在伤痕未愈,春陵山险些遭到他的强暴,若是早认出他来,白己非和他一死相拼不可。此时甘婆子依然向附近一带搜索下去,程天宠来到近前向这三个人打招呼,立刻顺着一片山沟内往南走下来。往前出来不远,眼前是一片乱山头,从山沟边转过来是一片极矮的地方,像一片小山谷,地方不大,也不过一二十亩,山道上野草有好多处被积水浸着,偏着靠东面一片断崖下很深的荒草,把山壁全遮蔽,程天宠低声招呼:“就是这里!”
程天宠此时招呼余忠,把火折子晃着了,把刀拔出来。程天宠把外面三四尺高的芦苇分开,里面隐蔽着一个洞门,赶紧地把一堆干草燃着,抛向石洞内,里面一股子湿气冲出来,众人全躲避开。甘云凤道:“师叔这么大的烟气上腾,敌人可是很容易发现。”程天宠苦笑一声道:“云凤我们还在这里久住下去么?不过暂避风雨而已,眼前的事我们不知能活到几时,龙山也许就是我们葬身之地了!”说话间石洞内烟气已经全散出来。闵=二娘跟甘云凤全把宝剑抽出来,现在个人身边,全带着火折子,甘云凤跟闵三娘全晃着了火折子走进石洞中。里面地方很大,这种地方大约也是有打猎的人,在这里住过,可是现在石洞里到处是荒草绿苔。闵三娘、甘云凤把里面的草清除一下,闵三娘跟甘云凤动着手,不住地皱眉叹息,这种地方哪能住下去,但是眼前的事,已经是一时比一时紧,只好把这些苦恼暂时忍受了。
把里面的湿潮清除出去,余忠这时跟程天宠已经从外面弄来了大堆的干草铺在了地上,却向闵三娘、甘云凤等道:“我们不要再耽搁,这里的事交给余老师代劳,叫他慢慢地收拾,我们身边不用的东西还是放下,咱们到铁壁峰走一遭。”余忠此时也很痛心,他也是个生龙活虎的汉子,现在因为身上的伤痕没好,自己不能跟随他们到铁壁峰去,这是很痛心的事,所以他只是低头不语。闵三娘是知道他的心事,忙向余忠说道:“你不要难过,眼前这场事尚不知落到什么结果?你的伤就好了,卖命的时候在后头呢!熊儿的生死如何,尚不知怎样?我们现在只有把心肠放宽些,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和匪党们争最后一招。你好好地保存这个地方,眼前任凭受到什么苦恼,只要能够把龙山铁壁峰这般匪党们覆灭了,那才是我们扬眉吐气之时,咱们回头见。”
闵三娘、甘云凤、程天宠把身边不用的东西全放下,为的轻便,出得石洞后甘婆子恰好从断崖上面翻下来,探身往石洞内看了看,回身来向程天宠道:“附近一带我全搜索到,没有敌人的踪迹,我们跟着走。”程天宠、闵三娘、甘云凤全答应了声,顺着前面这片山沟,走上一片小山头。甘婆子这时忽然带着笑声向程天宠道:“三阴绝户掌罗义、要命郎中鲍子威这两个恶魔,他们这么步步地追紧,可惜他们不能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在龙山还能活下去,就是他们的致命伤。盘龙嶂我们不能立足,现在还能找到这么个阴湿晦暗的地方,可是我们还有栖身之地。可惜他忘了他们自己,还没有移山倒海之力,不能把铁壁峰的总舵换个地方,我们倒要看看最后谁是失败者?”跟着叫闵三娘、甘云凤把附近一带的形势辨识一下。好在这个地方容易认出来,靠着断崖上面不远有十几棵极高的古树,耸立在岩头上面,远远地就可以看到,甘婆子叫他们记清了。并且告诉他们眼前的这班敌人们也是用尽了他们的力量,来对付我们。我们此去龙山铁壁峰,得提防着,被敌人冲散,不能往一处集合,可是我们只要不落在匪党手内,个人也要退回来,仍然在断岭这里会合,闵三娘、甘云凤全答应着。四个人全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一路上隐蔽着身躯,时时注意着四周,要提防着有匪党们潜伏。
一路上毫无阻隔,不到三更离着铁壁峰已近,大家全分散开,到了较高的地方,往东望去,只见铁壁峰一带,靠铁壁峰后仍旧是阴沉黑暗,死气沉沉。往远处望去,天空中有些昏黄之光,仍然是前山总舵一带,灯火照射出来的。甘婆子向程天宠低声招呼道:“我们今夜第一件事,是要察看他小弟兄三人,现在隐匿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不是已遭毒手?无论如何我们今夜要杏出他们的踪迹。第二件我老婆子今夜预备把铁壁峰总舵扰乱他个地覆天翻,把他一切的布置给他弄乱了。但是他们小弟兄三人的踪迹如若查不出,我们决不能再回后山了,不弄个水落石出,是决不能放手!”程天宠等全答应着。刚要动身时甘婆子又在嘱咐:“铁壁峰后我们若是找不到小弟兄的下落时,我们往前山去可不能再走原有的道路了,必定有埋伏把守的人。我们这次得往南另找渡过山涧的道路,事情是不能一误再误了。”程天宠等全认为今夜应该这么仔细了。
甘婆子头前引路,从停身的地方斜奔东北,在这黑沉沉的山头,全是十分小心谨慎着。仗着今夜的山风大些,这一带草木又多,风过处草木间是时时发着响声,这班人全是穿着一片片的野草,俯身前进。虽则往前移动全免不了带出声音来,可是被风吹草木的声音,全遮掩住。闵三娘此时窜在头里去,这种地方终是母子关心,她时时地惦念着闵熊儿。现在已经离着铁壁峰近了,相隔着也就是一箭多地远。忽然偏着北边一片深草中,发m较大的声音,闵三娘赶紧把身形伏下去。甘云凤也到了三娘的身边,这时那片深草响一下停一下,渐渐地往西移动,分明是有人在内里潜伏。现在到了这种重要的地方,一点不能疏忽大意了。甘婆子、程天宠此时从西边也圈过来,甘云凤赶忙向他们打招呼,可是甘婆子、程天宠他两人离着这边虽远,可是看到三娘、云凤的举动,已经知道她们在这一带定是发现可疑的事了,甘婆子已经凑到近前,甘云凤抓住甘婆子的衣服,低声地说:“西北那边有人了。”
其实甘婆子、铁鹞鹰程天宠,也全在认为这一带有敌人出现。甘婆子立刻向甘云凤低声说:“你跟三娘从东北角转过去,我们从东南这边圈,说什么不要叫他走了,非迫他出现不可。”甘婆子话声中,斜身一窜,已经出去两丈多远,顺着面前一道高低不平的山坡反往东北退下来,跟铁鹞鹰程天宠两人相隔开三四丈远。甘婆子身形不停,此时也顾不得避免着身边带出的声音,从一片野草中,倏起倏落,出来十几丈外,两个人往回下圈。
这时突然发觉离开眼前六七丈外,不见人影,可是四周瑟瑟的连续发出响声。这一来,甘婆子、程天宠惊疑止步之下,仔细辨别,四周所发出来的响声。因为自己惯用的东西听得最清楚,程天宠也是一连两个纵身,到了甘婆子近前低声说道:“师姐,千万别冒昧下死手,这真可怪,眼前打出来的分明是铁沙镖。”
先前这片深草中所发现的声音,只是有人在里边暗中潜伏,不时地移动,他怎么不发我们所用的暗号?莫非有敌人,也有自己人么?谨慎一下。甘婆子、闵三娘也是被最后这种声音阻止住,这时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各自手中抓到铁沙子,一粒一粒地打出去。可是离开他们停身处六七丈的地方,跟着那片野草不住地瑟瑟地响着,这边虽则连续地发出铁沙镖,可是隐匿在里边的人,决不现身打招呼。这一来四个人又起了疑心,深草里面的声音,一直地往西南退,这四个人成为扇子面形,随后紧追过来,就这样一直又出来有两三箭地。
离着铁壁峰已远,并且往南去,这一带还没有走过,山道是十分难走。甘婆子有些发怒了,自己认为恐怕这班人所用的铁沙子暗号,敌人也知道了,他们也用这种东西来诱我们入伏。甘婆子头一个要施展轻身绝技,猛扑上去,不容他再走开。这时面前忽然叭叭的连响三下,三粒铁沙子已经连续打出来,落在甘婆子脚下。对面一片深草中,瑟瑟的一片轻响,甘婆子低着声音呵斥:“什么人不打招呼,可怨不得我要动手了。”此时对面的深草中有人低着嗓音,身形似乎伏在地上,用很低的声音向这边招呼:“老前辈,不要高声,是我,招呼他们往这里来,这是很好的地方。”甘婆子脚底下一点,腾身而起,已经窜过来,落在发声的附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好孩子,你可气死我了。”这时从草中钻出一个瘦小的黑影,到了甘婆子近前,低声说:“老前辈,你不要生气,铁壁峰后一带时有敌踪,你们来的时候很险,由西往东,由东往西,一连两次发现敌人。好在这一带无形中,入了我们的掌握,等他们到来,咱们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好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