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萍到此时知道个人决不会再活下去,这个东西万恶已极,他更说出那种下流的话来,这种人当初也就是惧着凤尾帮的帮规严,势力在,现在已经完全露出那种穷凶极恶的本相,他更安心和三娘为仇作对,什么万恶事做不出来,还是赶紧死倒可免去眼前的凌辱,被他糟蹋了,不是也得愁么,萍姑娘喊了声:“好万恶的东西!”她猛然用力一晃上半身,把左边这个匪徒的手甩开,可趁着向右一撞的工夫,一伸左腿把左边这匪徒踹出去,拼命地挣扎,想一头撞死。但是右边这个张阿四抓得紧,任凭小萍怎么用力挣扎,终没有他力气大,更兼双臂倒绑,两腿被捆了多时,哪会挣脱得开,竟被张阿四用力向右一抡,竟把小萍摔在地上,他可是始终不撒手,小萍趁势往地上撞时,张阿四已经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小萍的头发。

这个刁四义竟自一声狂笑,声若枭鸣。被踹出去那名匪徒,也跳起来,他虽是怒极,可是不敢随便动手。刁四义笑声一敛,立刻招呼道:“侯三,你不用气不出,你看着香主怎么摆治这个丫头,拿绳子来,把她绑在窗户上,面向外,抓住她头发,她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叫她称心如愿。”

这两个壮汉来摆治小萍还不容易!立刻用一条粗绳索,从小萍的双臂下穿过去,连肩头全用绳子捆在那坚固木窗孔上。这个匪党侯三更是阴损,他却把自己外边一件短衫脱掉,整个地蒙在小萍的脸上,跟窗棂子隔开,再想撞全不成了。这个刁四义立刻从墙上抓起一条皮鞭,小萍是背着脸,头发被侯三抓住,这个刁四义口中在呵斥着:“不识抬举的贱货,你刁香主想恩典你,你敢不知好歹,我一层一层地揭你的皮,老子是何如人物,你在我面前想讨了好去。”

小萍此时虽是头不能撞了,但是依然能喊得出,仍然是连声辱骂,这个刁四义真是话到手到,皮鞭子抡起,照着小萍的背上,一连就是六七下,这么打哪禁得住,并且衣服单薄,这几皮鞭子,把背上的衣服全打破了,鞭子到处,背上立时就见了血迹,小萍在连着几声哎哟之后,已经疼得死了过去。这个侯三用力地抓住头发,晃着小萍的头。刁四义手底上略微停一下,她只要一哎哟出声来,刁四义立刻在厉声呵斥着:“丫头,你尝着刁香主的手段了么?闵三娘、余忠、闵熊儿究竟到什么地方?你可甘心服侍刁香主?你不亲口答应,我零碎折腾你,叫你不死不活,漫说是你这么个丫头,就是那多么强梁的汉子,我也能把他摆治成绵羊。”小萍此时力竭声嘶之下,也骂不出来了。刁四义又跟着是两皮鞭子,这次他完全向小萍的下部打。小萍赶紧招呼道:“刁四义,你不是想要我么,你越是这么毒打我,我越不答应你,我认了命,我嫁了你,你可不能看轻了我这个人,在龙山你要和我正式成婚。”黑熊刁四义冷笑一声道:“你答应了?”跟着哼了一声道:“好!”小萍是背着脸,这个刁四义立刻向张阿四、侯三一使眼色,说道:“你们把她先放下来,可是告诉你们,这是你香主要收在身边的人,在你们手中擦破了一点油皮,我可要你们的命。”这两个人会意。

那个侯三始终地抓住头发不放松,张阿四把绳索解下来。可是捆着小萍双臂的绳子,依然不肯给解下来,并且两人硬架着离开窗前,转过脸来,黑熊刁四义向小萍道:“丫头,你愿意嫁你刁香主是不是?不过你想偏了心,可惜你刁香主不会上你的当,你自己说的,这可不是我非逼迫你答应不可,我有鞭子,你有肉,还是打够了数,你就输了口。丫头,有你的乐子,把她推到里面去。”小萍紧咬着牙关,拼命想往前挣扎时,张阿四、侯三哪肯让她挣脱,黑熊刁四义只是狂笑。小萍被这两个匪徒连拖带架,拉到暗间内,这种万恶的东西们,他们哪肯把小萍放开。

这刁四义十分狡诈,在青鱼港是出了名的凶狠残忍,他就知道小萍是骗他,只要把绑绳一松开,她立刻就要反复,不是拼命动手,就是想撞死。这个张阿四跟侯三把小萍拖进屋中,他们把小萍硬架到一个木板铺上,一连三道绳子,把小萍绑在这个板铺上面。就在这时,两个人也就是刚退出里间,忽然外面一名弟兄赶进来,向黑熊刁四义报告道:“跟刁香主回,放哨出去的已然得到报告,铁壁峰去双塘口的人,大约十分不利,临时有人传下命令,叫这里要严加防范,总舵那里随时有命令到来。”黑熊刁四义哼了一声道:“就是这点事么,值不得大惊小怪。”他刚说了声:“张阿四、侯三,你们出去!”跟着这两个人全在彼此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往外走。

刚到了门边,立刻从外面闯进一人,张阿四、侯三因为来人也没打招呼,守门的弟兄也没报告,这两人赶紧退回来,只见进来的正是老船户雷震霄,神色十分慌张,进得门来,向刁四义道:“四弟,你怎的这么消闲自在,难道路上的事,你没得到信息么,事情十分赶急,我到总舵上奉到两样命令,原本是赶赴双塘口接应一下,可是去的人已然撤下来。现在的事可十分扎手,现在大致已然辨别出双塘口所到的,是十年前极厉害的人物,川边女侠甘婆子母女,并且他们此番,还不只于他母女二人,和那个背叛凤尾帮的女屠户,背后还有人。铁壁峰那里,连续地发现怪事,现在总舵上已经预备以全力应付,不把这班人一网打尽可就毁了,总舵那里传下命令,叫我们排云峰这里不只于要严加防范,还得立时召集所有本舵上的弟兄们,立时要预备一下,只要铁壁峰的命令一到,我们要立时全归到铁壁峰总舵上,并且这班对头们手段可也十分恶辣,他们完全用声东击西之法,铁壁峰那里若不是防范得严,几乎在同时出事,现在总舵上已然另换了一种布置,我这里还有极要紧的事,得赶奔双塘口走一遭。我已经听得弟兄们报告我,双柳塘已经收拾进一个来,却是一个极没用的人,四弟,在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再蛮干了,我们除了在三湘地面,仗着他们的力量,能够永久立足,这个地方弄不好,我们江南一带,就没有安身之地了。四弟,你还不去调度一番,倘若我们这里再出了意外,也显得我们太也无能。”

说着话雷震霄便走向暗间的门口,把布帘子撩起来,往里看了一眼,转身来向刁四义道:“四弟,话已经全告诉明白你,这里的事全交给你了,山口一带可要严密防守一下,你想,双柳塘咱们既然伸手,难保他们不跟踪而至。屋中这个人,你或是把她消灭,或是把她先隐藏起来,事情稍有头绪,我决不多管你的闲事。”

刁四义此时脸上十分不悦,怒目相视地向老船户雷震霄道:“二哥你也太啰唆了,就是这点事,我还照顾得来,有事只管请,这里的事就不用你管了。”雷震霄道:“四弟,任凭你吧,弟兄们从患难中九死一生逃得活命,在这里立住脚可不容易,我绝不是拦你的高兴,我们全是闯江湖的人物,别叫人笑话了。”黑熊刁四义把眼一瞪,他要开口时,雷震霄却不容他说出口来,一纵身已经窜到门口道:“四弟,弟兄们是过命的交情,话说得过直了,四弟,你就担待吧,回头见!”这个老船户雷震霄匆匆走去。

刁四义虽则十分不满意老船户雷震霄这番话,但是眼前的事,交派得过分严厉,他更看到这个被掳劫来的姑娘。刁四义此时也不敢不稍存顾忌了,遂向张阿四、侯三道:“你们好好地守在这,我到山口一带巡查一番,我不回来,不许你们出去。”这个刁四义平时就是凶狠暴戾,他手下轻蹬人物,虽则个个是亡命徒,可也全有些怕他,诺诺连声地答应着。刁四义提着刀,走出屋去,他此时是一肚子愤怒,出得屋门时,砰的一下,把门一摔,震得前面门窗全一阵暴响。这个张阿四和侯三全是冷笑着。刁四义赶奔前山。

他出去的工夫不大,这个张阿四跟侯三,把里间的布帘子挂起来,两个人在屋中来回地走看。可是时时看到板铺上被绑着的小萍,小萍虽然先前急得已经晕过去,可是被打的伤痕疼痛,早已疼得醒转来,对于外面他们说话的情形,听得真真切切,自己虽是现在免遭毒手,可是一毫希望没有,只有吞声哭泣,呼天不语,叫地无声之下,只有等着受凌辱,等着死而已。

刁四义这一出去,这个排云峰一带,形势上立刻紧张起来,刁四义是不敢不防备了,因为雷震霄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好帮手,他所说的情形那么可惧,绝不是假。刁四义也恐怕这里被人挑了,虽是能找到铁壁峰,总是落个灰头土脸,他立刻把这排云峰舵下的弟兄全行召集起来,一面告诉他们把所有个人重要的东西全收拾齐了,一面分派出几十名弟兄去,到各处埋桩下卡子,凡是要路口全多添人。这里张阿四、侯三,两个人正在低声谈论着这个刁四义的事情,忽然门外咕咚一下,像有什么倒下去似的。

门外本有一名守卫的弟兄,名叫周阿顺,侯三听到外面的响声,向张阿四道:“这是怎么响?”他说着话,走向门边,把风门一推,口中在招呼着:“周阿顺,你做什么?这是什么响?”他问这话时外面并没有人答声,侯三咦了一声道:“阿四,怎么老周竟自私自溜走了,这可有点自找晦气,离着挨刀快了,头儿一回来,还不顺手给他一下子。”这时候三竟听得靠窗户东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招呼:“侯三,你快来。”侯三口中问着:“谁?谁?”他跟着很快地走出屋来,才往石头台阶下一迈步,突然觉得眼前,有黑乎乎的东西一晃,他一怔神,往后一退,已被人劈胸一把抓住,他想嚷时,只啊出半声来,在“天突穴”上已被人硬戳了一指,立时闭住气,砰的一下把他摔出去。

这种事,任凭这两个匪徒多么精明强干,他们也决想不到这种地方会出了事,跟着这个张阿四口中惊呼着道:“侯老三,你怎么了?”他跟着喝问声中也是紧往外闯,他出来得势子非常猛,把风门猛一推,风门子全险些被他摔落,提着刀窜出来,口中还在招呼着:“侯三,侯三!”突然身旁一条黑影一晃,他赶紧地伸右手抓刀柄,哪知腕子已被人抓住,觉得手指被击了一下,疼得立刻把刀出了手,开口要喊,没喊出声,“哑门穴”上已被人用极重的手戳了一下,并且跟着把下巴抓住,往起一托,往下一抖,这个张阿四的苦子,吃得更厉害。可是他还想用双臂挣扎时,已被人猛地把他左臂一拧,照定了脊背上一掌震出去,这小子已向墙角边倒去,弄得鼻破脸肿。此时动手的人,已然很快地闯进屋中。

这是在外边已然查看明白了,到了里间门口,伸手就把那个布门帘掳下来,随着身形往里闯,伸手把背后背的剑撤下来。屋中也点着蜡烛,小萍是仰面朝天被绑在板铺上,外面的声音她已经听见了,跟着里间门口哧的一下布帘子扯掉,小萍一偏脸见闯进一个一身黑色服装的人,骤然间还辨不出是男是女。可是这个人到了近前,却在低声招呼道:“你可不要出声,我带着你走!”小萍这才听出来是一个女的,并且更看出是一个道姑装束,带发修行的人,手底下很轻快,宝剑挥动,把板铺上的绳索完全割断,跟着伸手把小萍的身躯一翻。小萍背上全有打伤,疼得几乎晕了过去,哎哟出了声。这个女道姑,竟自低声招呼道:“咬牙忍痛。”话声中已经抓住了小萍臂上的绳索,也用剑尖划断,跟着把宝剑还入鞘中,把小萍从板铺上抱了起来,叫她站在板铺前。这个道姑立刻用这个布门帘,从小萍的下部一兜,一矮身,把小萍拖在背上,低声招呼着道:“抓紧了我肩头。”这个道姑很快地把小萍身躯用布门帘勒紧。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远远有人在招呼:“周阿顺,该着换班了,你赶紧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香主这就回来了。”此时这女道姑,噗的一口,把屋中的蜡烛先吹灭,外面进来的人,似乎因为他说话没有答声的,他更在连声招呼:“周阿顺,你死了,怎么不答话?”此时女道姑刚把屋中的蜡烛吹灭,闯出屋门时,耳中已经听得一阵紧急脚步响,远远更有一个粗声暴气地在喝问:“崔老三,你在喊什么?”这个道姑赶紧地探手囊中,摸了两粒子母珠,一振腕子,噗噗的把迎面桌上两支蜡烛全打灭,跟着一纵身,已经窜到外间的门口。屋中的灯一灭,在相隔着四五丈外的来人,却在呀的一声怪叫,口中在喊着:“侯三,阿四,你们做什么?”这来的正是黑熊刁四义,他突然见自己所住的屋中蜡烛一灭,就知道有变故。此时这个道姑,虽则闯出屋门,顺着前窗下往东一纵身,好在道路已然踩好,从哪里走是早有打算了。可是黑熊刁四义他是个久走江湖的大行家,用不着仔细看了,立时吱吱的先打出三声呼哨,隐约地他似乎已看到这条黑影往东转去,他一压掌中刀,紧纵身往这边扑过来。这个道姑已经从东边房山转过来,此时任凭身手多么快,背上是多着一个人,黑熊刁四义扑过来很疾,这个道姑往房山旁一贴,伸手撤剑。

就在这刹那间,刁四义的呼哨声发出,此时这个排云峰,正在全接到刁四义的命令,人是特别齐,附近一带全接了声,幸而此时附近没有火把亮子,这个道姑虽然把剑撤出来预备动手,黑熊刁四义往转角处一落时,这一下子把他吓了一身冷汗,从这屋顶上,一大块石头悠地向他头顶上砸下来。刁四义用力地一晃身,刀往上一翻,呛的一声火星四溅,石头虽则被打出去,刁四义的手腕子险些震伤,这种从上面往下砸是多大的力量。此时前面换班的那个弟兄,也正往迎面的屋中闯,黑熊刁四义这一刀把石块对开可正照顾了他,碎石完全打在他脸上,哎哟一声,抱着脑袋怪叫。

刁四义身形往后一撤,他已辨别出从屋顶上下来的石块,他口中在喝骂着:“好杂种,敢到老虎口上拔毛。”他伸手登镖,预备用暗器开路,镖登到掌中,眼中忽然看到从这屋面的转角这里嗖的一条黑影,斜往东窜出去。刁四义顺手一镖,照着黑影打去,只听偏着东边地上哎哟一声,跟着地上一团黑影往前一滚,竟自又翻起来,一连几个转身,向前面一排木屋后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