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叙至闵三娘柳玉婵心知刁四义、老船户雷震霄接受三堂旗令竹符之后,阳奉阴违,更暗中与龙山铁壁峰虎牙陀之有力恶党勾结,阴怀恶念,为自身及三湘一带之商旅航运留无穷后患,决意赴龙山一侦,以谋应付。遂携闵熊儿、萍姑,悄离九华岩,在黑沉沉的夜幕中,穿过绿野,到了江岸边。这可是早和闵熊儿、萍姑说好了,要走这一夜路,但是不用紧赶。离开这一带再行雇船,他们的船要越过那个所说的鹅头荡附近。往下赶出半站去,到时候要详查那附近一带的形势,船家问他们时只告诉他是回乡,也是避水灾逃出来的。他们没有可疑的地方,不会有人注意,少说话,因为用不着紧赶路。只要注意着道路间,提防着夜行人和春陵山下来的,沿途上走一程歇一程,好在是一个夏天,夜间走路十分凉爽,江边非常地寂静,到天亮只走出二十余里。
找了一处在江边的小渡口,进了些饮食,看了看这一带没有大船,客船货船也不在这里停泊。闵三娘看到一只小船,船上的水手,年纪很大,约有六旬左右,可是很健壮,更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闵三娘遂凑到江边,向这个船夫打招呼道:“船家,你这只船可送客人么?”船夫探了头道:“我们的船小,只在这里渡客人过江。”闵三娘道:“我们是贫寒人,一路上走得太累了,并且现在我有些不舒服,大客船,我们坐不起。没有多远的路,也就是三十多里到松坡塘就可以下船了,我们是经过大水灾逃难回乡,不过我们也不能难为管船的。你若能送我们去,我愿意给你两串钱,可以辛苦一趟么?”
船家在江边渡客人,本是极苦的事。大渡口全有官渡,客人多,却不许他们干。这种小渡口,一天赚不了几百钱,仗着再捞些鱼将就度日。闵三娘一出口就给他两串钱,并且松坡塘也不是很远的路,遂向那小孩子商量一下,竟自答应送闵三娘到松坡塘去。三娘带着熊儿、萍姑,一同上了船,他们这娘三个身边没有什么,除了一个长形包裹另外有一个竹兜子放着些食物等。坐上这只小船之后,船家只祖孙二人,摇着船,仗着是顺流,船走得不慢。闵三娘平时是不愿意说话的,上船之后,船走着,却尽是和这个老船夫搭讪着说些闲话,讲些大水灾泛滥地方的苦处。更不住地问着老船夫爷两个的情况,只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闵三娘把个老船夫说得很高兴。这一路间两人就没住口,闵熊儿和萍姑倒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两人只躲在船头这边,低声在说着话。
这时船已经出来有二十多里,三娘不住地告诉老船夫爷两个不用忙,挺长的天,路又没有多远,你们船再返回来,天也黑不了。船夫笑答着道:“我们倒不怕什么,在河面上干了一辈子了,早晚的全是一样,贴着江岸走,是没有危险的。”闵三娘从他所经过地势算来,离松坡塘还有差不多一半路,奔鹅头荡去的地方大约近了,因为这一带的情形,比较着荒凉些,不断地看到港汊子。闵三娘忽然皱着眉头向萍姑道:“小萍,我夜间大约着了凉,肚腹疼起来,你看看竹兜子里还有些酒么?”萍姑知道闵三娘这是故意。那个老船夫道:“大娘,你可是要上岸么?”闵三娘道:“不用,我已经是成了老毛病,肚腹一个不好,喝几杯酒,立刻止住。管船的,你也好喝酒么?”这个老船夫苦笑着道:“我们爷两个一天三顿饭全挣不饱,哪还敢喝酒?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过去在好年月,也不指这只破船,那个时候赚的钱,除去吃穿之后,还有盈余。在一天操作完了,老汉总好喝个三五杯,过去的岁月,现在不敢想了。”闵三娘点点头道:“情实是这样,这种年月,还不是苦了轻蹬指着血汗挣钱的人。”这时小萍和闵熊儿从竹兜子里找出一个瓦瓶,晃了晃,小萍向三娘道:“阿娘,你忘了,这是十天前阿娘肚子痛时现买的酒没用多少。”闵熊儿再从网兜子里找出三个松花蛋,一包子腊肠,更取出一个茶杯,全放在三娘面前。小萍赶紧给斟了半杯放在那里,三娘扭着头向老船户道:“管船的,你别笑话,行路的人,吃东西用手抓,连箸子全没有。”管船的忙说道:“大娘,你别客气。”跟着招呼后哨那个孩子道:“二毛,你把舱里的竹箸给大娘找一对来。”萍姑坐在三娘身边,拾剥着松花蛋。船上这个叫二毛的,取出一双竹箸递给萍姑,爷两个仍在摇着船。
三娘喝了几口,看了看眼前,过了一个大渡口,地方又清静起来。前面更有一片浅滩,往前去是一个大港汊子,远远的涌起一片山峰,山势连绵不断,并且林木苍苍。浅滩一带有高有矮的地方,有的在水中,有的在泥滩上,长着很高的江苇。三娘向那老船户道:“管船的,怎么这地方全变了样子,我记得这一带好像是鹅头荡,可是现在看看不大像了。当初在闹大水之前,我们是常到这个地方,怎么江滩上多了好几个高堆。”这老船户道:“大娘,你说的不错,往前去就是鹅头荡,经过大水之后,地势全变了。不只于这一带离着江流近的地方被大水冲刷之下,到处里堆积起淤沙。在那龙山边一带,凡是较矮的地方,几乎全改了形势。这一带遭的灾最厉害,堤坝崩溃的时候,水势太大,你看这附近还有房子么?房屋全被冲走了。”闵三娘忽然说道:“管船的,咱们船停一停,我头晕,天色还早得很,爷两个也歇一歇。”管船的答应着,顺着港汊子边靠过来。三娘用手指着道:“管船的,你的船往这里靠多好,我这片江苇挡着往西偏下去的太阳晒不着,多么凉爽。”管船的遂照着闵三娘的话,把船弯了过来,顺着港汊子旁停在一片江苇下。这里,靠正式水路那边来往的船只,可就看不到这只船了。
水面上很清静,闵三娘向管船的道:“管船的,你也这么大年纪,不必拘束。我平时好喝酒,可是酒量有限,来,一同喝几杯。”管船的摆着手道:“你只管请,别这么让我,我是久已不再喝它了,我们歇一会好了。”三娘道:“你说话很豪爽,为什么还这么拘束,我也不是富商巨贾的眷属。老人家,你和我老爹爹的年岁一样,有什么不可以。快过来,你别害怕,我不折你的船钱,两串钱照样付呢。”这个老船户听了哈哈的一阵大笑,因为闵三娘毫无拘束,一路上和他谈着话,又通世故,又近人情,这个老船户十分高兴,此时见闵三娘让他的意诚,不是虚客气。这张阿发,平时又是酷嗜杯中物,三娘所带的酒,又是极好的,爱喝酒的人,鼻中嗅到了酒香,真有些干咽唾沫。此时闵三娘这么让着他,遂笑着说:“这么我就喝大娘两杯。”他遂俯身往后舱中取出一个酒碗来,三娘一看他这个酒碗,就知道是个好喝酒的人。他虽那么穷,这个酒碗,却是很细致,他遂坐在闵三娘的对面。闵三娘给他斟了一碗满酒。这个老船户,他倒是很规矩的人,因为这种情形,是一个客人的体贴大方,所以他遂也不向三娘让,自己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口,连连夸赞道:“哎呀,有这么好的远年花雕,我有好几年没有尝到这么好酒了。”闵三娘道:“管船的,你也是好喝酒的人,不会笑话我,唯我独对于花钱买酒,我是不疼钱的。不是三五年以上的酒,我不愿意喝,这个酒至少在五年以上吧?”老船户道:“还多,还多,我看这个酒有十年了。”
此时闵熊儿看出三娘的意思,他也从竹兜子里面找些食物,和船上那个二毛凑在一处,送给他吃。三娘这里不住地让着这个老船户,叫他不用客气,尽量地喝,用些闲话引逗,不大的工夫,跟船户已经喝了四五碗酒。闵三娘这才把话锋一转,指点着附近一带江滩形势,又说到水灾的可怕,三娘向这个老船户张阿发道:“我们这孩子的盟叔,当初就住在鹅头荡这里,大水之后,也不知道他是走了没有,是逃到山上去,还是流落到别处去?可是现在叫我们再找了去,路全不认得了。管船的,是不是从眼前这片浅滩转过去,往南往东就是鹅头荡?”
这个老船户,此时有了几分酒意,向闵三娘道:“大娘,大约你们这位盟弟已经不会在这里了,不管道路改变不改变,鹅头荡是去不得了,你看不见眼前么,这么大港汊子,哪还有船只出入。”闵三娘道:“不错,我们这位盟叔,当初也是在水面上求生活,他是打鱼的,鹅头荡好一片渔港呢。”老船户道:“现在全变了,鹅头荡的渔港,出产的鱼,自有人去打,可不是从前轻蹬渔户了。大水之后,死的死,逃的逃。有那再回来的,就碰了头,鹅头荡算是不准人进去了。大娘你上船的那里,就有我们两个同伴,早先全是我们附近一带的人,他们也全是躲得远远的,再不敢往这里来。”这个老船户,说话的声音大些,船头里那个二毛和闵熊儿说着话。他却在招呼:“阿爹,你轻着点声音好么?”这时老船户张阿发一笑道:“这怕什么,大白天,这清静的地方,还会有人听去么?我们又不在这里找饭吃,怕什么!”那个二毛又招呼了声“阿爹”,这个老船户哼了一声,他虽嘴强,可是声音放低了,似有所惧。
闵三娘忙向他问道:“管船的,二毛是什么意思,说这些话有什么妨碍?”管船的道:“大娘,你回松坡塘,往后也是少提这个地方。大娘你待人这么厚道,我好意地告诉你,千万地不必往这里来。”说到这他声音越发放低,跟着指了指江滩东一带道:“这一带外来的船,只要随便往里走,就要出事了,最小的苦子也得弄个一身水泥,走不了,全有阻挡。你看不到是什么人来阻拦你。大娘,我知道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讲。靠着龙山虎牙陀铁壁峰一带有人盘踞了,究竟是怎么个路道,大娘你想像我们这样穷人还敢多问么,不过我那两个同伴是十分抱怨,他们早年全是这里的渔户,水灾之后,再想回来收拾旧生涯是不成了。”闵三娘也带着惊异的神色道:“虎牙陀这个名字我更熟了,我也到过,从山口那边接连港汊子这片陆地是不是?”老船户道:“这我倒说不清,不过这个山口已被乱石封住,这是大水时从山脚扫下来的石头淤在那里。这片浅滩一带,从堤坝修好之后,就没有当地的人再到过这里。”闵三娘道:“管船的,我一个女人,你和我说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担心着我们那个盟叔,是不是还留在这里,难道他们出入就没有船只么?”老船户道:“不是没有船,船还不少,不过没有很大的船,不知是哪里窜过来这些人,盘踞这里,势力很厚。白天这一带任什么看不到,他们里面的人出来,全是在日没后。三湘一带屡次的江面上出事,连各处大乡镇,不断地也出盗劫案子,大约全是他们干的。据说他们完全停留在虎牙陀内,在这种年月,荒荒乱乱,受罪的只是我们这样人。强梁不法之徒,倒是大碗地吃酒大盘子吃肉。大娘,咱们不提这些事了,没有一点益处,你只记住了我张阿发的话,这个地方不必来,来了也进不去。”
闵三娘此时已在详查这一带的形势。虽则到处一片片的江滩,据这管船的所说的情形,只要能渡过这一段水程,绕过前面一段孤汀,就有道路可以通着虎牙陀,不过想进去探查颇费手脚了。此时这个船家酒已喝得半醉,闵三娘从他口中已经问得清清楚楚,旁的事,他是无法知道。此时耽搁的工夫很大,管船的也向三娘谢过酒,问三娘的头晕可好些么,闵三娘点点头,萍姑一旁暗笑。路问明白了,头晕自然好了。这只小船从苇塘边转出来,离开港汊子口,顺着江边赶奔松坡塘。到了松坡塘天色可就不早了,太阳已经往西沉下去。在码头靠了船,三娘向这个老船户道:“叫你们爷两个太辛苦了,我们往后也许能遇上,因为我不断往零陵渡去。”管船的张阿发点点头道:“再遇上时,打个招呼,往什么地方去,我愿意帮你个忙。”闵三娘照样付了他钱,带着闵熊儿、萍姑登岸,顺着松坡塘前走进这个镇甸。
闵三娘更嘱咐熊儿,离得远些,不必作一路。在这个镇甸里,决不停留,一直地穿过松坡塘走向郊外。到了野外,这时候已经暮霭苍茫,炊烟四起。镇甸外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因为这一带没有正式的官道。四下打量一下,附近没有人注意,带着熊儿、萍姑,进了一片大树林中。三娘向熊儿、萍姑道:“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们再往回下赶路。”娘三个遂坐在树林中,闵熊儿和萍姑随意地进些食物。天色黑下来,闵熊儿悄悄地向三娘道:“阿娘,方才老船户所说的情形,我也曾故意地用闲话引逗着二毛,可是那一带没有船进不去,我们又没有水衣水裤,阿娘你水面上更不成,怎能蹚进去?”闵三娘道:“到时候再说,或者我们能想出办法来,那虎牙陀若是荒凉没有人迹的地方,我们就没办法了。好好地养足了精神,我们一样能够入匪巢,看他们真实动静,查他个水落石出。”闵熊儿答应着,他也想到一点希望,自己不敢随便说,恐怕三娘申叱他。
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时辰,闵三娘立刻招呼闵熊儿、萍姑,各自把身上收拾利落,离开这片树林绕着松坡塘的东南转过来,仍然够奔江边。这里离开这个镇甸,在黑夜间越发清静了,娘三个全是脚底下加快,到了二更左右,已到了鹅头荡附近,也正是白天停船的港汊子边。
这里黑沉沉一片,任什么看不到,江面辽阔。港汊子地方也大,江风一阵阵吹过来,港汊子这一带江苇唰唰在响着,真是一个形势险恶的地方。不过这娘三个全是久居岳麓山,看惯了。闵熊儿更是不断到十二连环坞,这里比起连环坞来,有天渊之别,差多了。闵三娘招呼着闵熊儿和萍姑把身形隐起,叫两人踪迹要十分严密着。附耳低声告诉两人:“这种地方不会没有机会。我们道路已然问明,港汊子这么多,他们在这一带盘踞起来,这处离着府城全远,沿江一带全掌握在他们威力下,没有谁再敢来对他们生妄念。这种地方,任凭他防守多严,难道会比十二连环坞厉害么?今夜他没有船只出入,我们就算白辛苦一夜,也算不得什么,早早地离开这里。只要他有船只出入,走单了的,我们难道还不能收拾他们么?熊儿不是在十二连环坞去过,船面上的事,也还明白。短短的一段路,我们很容易可以蹚进去。”闵熊儿、萍姑认为这种办法很好,隐身在港汊子边,有一片片的江苇,遮蔽着人形。并且这一带,不时地被风吹着唰唰的乱响,隐身的地方稍有声息也不易被人觉察。
待了工夫不大,闵三娘招呼闵熊儿、萍姑,把身形矮下去。因为发现往东去一箭多地外,一片水滩上,现出星星点点的又是香火的亮子,这种地方,不是看惯了的,不易辨别。闵熊儿和萍姑聚在一处,从江苇的隙缝中张望着。工夫不大,已听得木桨打水之声,可是声音也很轻,头里竟有一只瓜皮小艇走得太快了,全无法辨别上面是几个人。他们路径极熟,转着突起水面一片片的孤汀,倒是直奔这一带而来,可是这种情形下,不敢妄动,因为看得分明,后面不只是一两只船,这时头里这只瓜皮小艇窜出港口。其他的船略停,跟着后面水花翻飞,木桨打水的声音,不像瓜皮小艇这么轻了。工夫不大,竟绕过来三只船,每只船全有船舱,可是一点火亮子没有。不过每只船上头,全插着三炷香。
闵三娘十分惊异这班人的大胆了,凤尾帮到了什么地步,一败涂地之下,官家是认为一群积匪叛徒,对付得那么严厉。虽是时过境迁,可是也不应该再这么明目张胆。这种香阵,这闵三娘全认得,这完全是当初凤尾帮十二连环坞取用的,它可没标明是巡江是护坛的舵口,可是也很够胆大妄为。船上的水手多,每只船全是八名水手,闵三娘等停身的地方正是这港汊子边上。船舱里也是黑沉沉任什么看不到。船上虽则木桨翻飞,可是水手们一个发话的没有。赶到这三只船冲出港口之后,他们竟把船头上的香阵撤去了。这三只船出来之后,往南转过去。三娘心中一动,这是到什么地方去,但是自己此来,要一查这鹅头荡的动静虚实,不能跟缀他们,并且他们船走得快,自己没有船只,他们还不准转向什么地方。自己想九华岩,就是出了意外,也没有什么可惧的,大概余忠还能应付,就是把我几间房子挑了,也没有什么可惜,自己一点私蓄收藏,也不会失落。赶到往港汊子口张望时,那只瓜皮小艇竟自仍停留在那里,这一来闵三娘不禁额手称庆,他这只小艇是不跟下去了。
先前这小艇也是在船上插着三炷香,可是在港口停留之下把香阵已行撤去。闵三娘此时悄悄把身形移动目注着这只小艇。忽见这只小艇的船头调转,三炷香又插上,闵三娘知道他这香阵的用法了。他们是也知道谨慎,船放出港口之后,立即把香阵撤去,不叫外人看在眼中,这比刁四义、雷震霄两个家伙,还知道敛迹。他们的香阵是用在鹅头荡一带做自己船帮的信号,此时这只瓜皮小艇移动。闵三娘已经辨出,这艇上只有两人,闵熊儿和萍姑已然全窜过来。闵三娘把闵熊儿拉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更匆匆地向萍姑嘱咐了两句。闵熊儿和三娘蹑足轻步,分拨着面前的江苇,往前走来。
这只小艇往里转靠港汊子边,是半圆形,他船头调转之下,船还没往前窜过来。闵三娘向闵熊儿嘘的轻吹了一下,这娘两个随着这轻微的口号下,已经腾身而起,离着水边没有多远,不过三四丈左右,这闵三娘和闵熊儿身形是一块纵,轻快异常。两条黑影突然扑到水边。这只小艇上,已经发现有人扑过来,内中一个在喝问:“什么人?”闵熊儿答了声:“要命鬼!”他头一个已经窜上这只小船去,往舱中一落,虽是身形轻,但是船身小,这个小船一晃险些翻了个。可是闵熊儿身形一纵上来,他是奔头里这一个,船上的人,一看情形不好,他手边没有家伙,急切间摘下一支桨来,想砸闵熊儿,但是来不及了。双臂一举之下,闵熊儿身形向右一晃,这个船上的水手,他是面向东,赶到他把木桨往起一举,正好右肋全空了,闵熊儿双掌向左一挥,砰的一下,已经打中了,几乎把他肋骨震折。闵熊儿在他身躯一晃之下,猛地顺势往起一推他的右胯,从船上把他推下水坡。那萍姑早已得到三娘的嘱咐,在那里等待接应闵熊儿。这个人抛下去,闵熊儿赶紧地身躯向左一晃,把船弄过来,闵三娘那里也已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