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手蓝璧为访辛老镖头,从店中被诱出来,夜走荒郊,蓝大侠暗自思索:这夜行人他把我引诱到这里,究竟是何用意?这时蓝璧正转到山根底下,忽然往来路上无意中瞥了一眼,似乎有两条黑影在五六丈外那荒草林木间时隐时现。追云手蓝璧赶紧把身形掩蔽起来,细察来人。工夫不大,那两条黑影渐渐走近,追云手蓝璧已然看出他们是在防备着形迹现出,尽找那能掩蔽身躯的地方走,就知来路不正了。追云手蓝璧自己隐身的地方,估量着不致被来人发觉,索性要看他们是否也扑奔这里。
这两条黑影果然竟自扑奔了偏西边的一片房屋,可是他们到了这片房子的石墙附近,全把身形掩蔽住,先仔细地向这片宅子的四周查看了一番,两人缩在一处,对耳低声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就在这时,又发现两个夜行人也到这里来。追云手蓝璧此时大致看出这所来的人,全是那小村中所见的帮匪。蓝璧暗想,莫非这里就是驻马坡辛老镖头所住之处了,这帮匪奔到这里,定然是来寻辛老镖头。引领自己来的那个夜行人,对我蓝璧是绝无恶意。蓝璧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举动,这四个匪党聚在一处略一商量,已经分开,两个奔了这片宅子的石墙以西,另两个却向房后转去,他们竟翻上了石墙,略一张望,全跟着闯进这片宅子。追云手蓝璧不敢耽搁,纵身到石墙下,往起一纵身,已经双手扶住墙头,慢慢地往起一拔,探头向里察看时,见眼前并没有匪党的踪迹。手底下一用力,身形已翻上墙去,飘身落在墙里面,仔细察看眼前形势。见这所房屋十分古老,虽然是一个山野之地,可是这种房屋建筑很够格局,看出这是这所宅子的紧后面。追云手蓝璧遂顺着这宅子后面往前探查,只见一段后院落内,全是黑沉沉的,一点灯光也没有。这里有二三十间房屋,分为四五道院落。追云手蓝璧遂顺着从后面住宅的中院搜查过来,也觉得十分诧异,好像这所房子已经空了。在这种时候又看不出下面的屋门是否锁闭,于是翻进宅子当中的一道大院落。自己幸亏是留神着,原来帮匪们已全进来了,都埋伏在东西南三面的屋顶上,正在向院中探查。追云手蓝璧往下一伏身,隐在正房的房坡后,要看看这帮匪的举动、辛维邦老镖头是否在这宅中。
猛听得对面南房的后坡上,有人猛喝了声:“朋友你下去吧。”随着喊声,一条黑影,在对面房坡后纵起六七尺高来,一条七节鞭随着身影往下落,竟向南房上伏身的匪党砸去,那匪徒身形也是十分灵巧,突遭袭击,也不慌张,他在房坡上身形一翻,已经往左退出数尺来,那七节鞭砸在房坡哗啦一声,房坡上的瓦片全被砸碎了。可是那匪徒已然挺身纵起,把兵刃撤到手中,一口鬼头刀和那七节鞭就在房坡上动了手。
这时东西两边的匪徒已全部把兵刃亮出,各自腾身纵起,有两名扑奔南房帮助那使鬼头刀的匪党动手。追云手蓝璧见那使七节鞭的人身形矮小,虽在黑影中辨不出面貌,但可大致看出此人年岁极轻,手底下很有功夫。追云手蓝璧想到此人,大致猜出是辛老镖头的大徒弟飞天玉鸟项林。只是他既和帮匪们动手,这宅中又不见别人,那么辛老镖头怎么不出来和帮匪们一拼。这时,又从外进来一名帮匪,他把身子往东房的南房上一落,竟自打了一声呼哨,飘身而下,落到院中。在西房上一名帮匪也飘身而下,有一个竟自高喊:“辛维邦,你今夜休想再逃出我们的手心,还不如赶紧出来,你难道非等我们到屋中,把你请出来么?”
这帮匪喊声未落,突然间,上房的门猛然一开,从屋门飞出一件东西,哗啦一声,一只矮凳摔在院当中,碎木纷飞。在这种情形下,人是应该跟着出来,可是凳子飞了出来后,声息寂然,帮匪看到这种情形,互相喊了声:“这老头儿要撤身逃走,我们再叫他离开驻马坡,可就要栽跟头了,赶紧追。”
蓝大侠也认为这是声东击西,屋中人定要撤身逃走,院中这两名帮匪已经腾身纵起。蓝大侠一回头,果然有一条黑影,从房后飞纵出去,翻上房后的屋顶,蓝璧随手在房坡上揭开了两片瓦,上来的两名帮匪也就是刚在房背一停身,蓝璧的这两片瓦就打了出来,这两名帮匪猝不及防,闪避不及,一个被瓦片扫在肩头上,一个被瓦片打中了左臂。
追云手蓝璧把这两片瓦片打出之后,他已腾身而起,从北房的后坡,已蹿到相隔三四丈外的偏东一座小房上。他隐约地看见那从屋中逃出的人,已扑向后墙。蓝璧一心要想看到此人是否就是那双掌震关西的辛维邦。随后也跟踪下来。
前面这个人,身形很快,眨眼间已翻上了后墙。追云手蓝璧此时也尽量地把自己的轻功本领施展出来,也到了后墙的偏东边,自己在墙头上一落,那人也已经飘然而下。
可是,他刚往墙外一草地上落下,在三四丈外的一排矮树丛中有人喝了一个“打”字,一点寒星已向逃去的这人身上打去,这人一晃身,伸手竟把一双钢镖接住。一撑腕子又把这镖向小树林中打出去。跟着身形纵起,往西窜去。
小树林中,也突然飞起一条黑影,一起一落就是三四丈远。随即喝喊道:“姓辛的,你栽了,好朋友到了,你反倒逃走,你算得什么江湖道中的好朋友!”
这人喝喊着,二次腾身,已到了那人的身边。他手中已然提着兵刃,是一口丧门剑,举剑就扎。追云手蓝璧这才知道逃出来的这人,正是辛老镖头。
在那匪徒丧门剑扎过去时,辛老镖头往旁边微一撤身,竟自用“横身打虎掌”式,用掌力向那使丧门剑的匪徒的胸前打去。那匪徒往后撤步,斜身撤剑,往辛老镖头臂上一截,辛老镖头往下一矮身,右臂往下一沉,身形一转,反欺到那匪徒的身左侧,双掌翻出,变为“双推手”,这一招往外一撤,那匪徒翻身用剑时,已经稍慢了一些,身形还没转过来,已经被辛老镖头的双掌打在这帮匪的左肋后,匪徒被震得身躯腾起,“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那辛老镖头哈哈一笑道:“就凭你这点本领,也敢在你辛老师傅面前卖弄。”跟着一纵身,竟往西逃去。
追云手蓝璧见这位辛老镖头虽到了这般年岁,手底下居然有这么纯的功夫,自己无须再现身相助。不过,老镖头竟把徒弟留在这里,自己先行逃走,不合道理。于是蓝璧紧辍着他也向西赶下来。
在这所住宅的后面一个极荒凉的山坡下,只见辛老镖头如飞地扑奔前面一个山环下。离着那个山环还有六七丈远,突然间那山坡丈高的地方,一声呼哨响,从上面飞坠下两个人,挡住了道路。内中一人喝道:“辛维邦,你在好朋友面前,使这种手段,你还差得多吧。趁早跟我们走,见欧阳香主去,还许保得住你这条老命。你真敢在我们面前施展你的手段,此时就是你遭报之时。”这匪徒一边呵斥着,一边从背上把兵刃全部撤下来。
这位辛老头始终没把金背砍山刀撤下来,停住脚步,等得匪徒把话说完,老镖头冷笑一声道:“你们这般万恶的帮匪,已是漏网之鱼,还不知改悔,反倒来到我这驻马坡,和我辛维邦无故寻仇,这全是武维扬教化出来的坛下弟子,叫你们在江湖上这么作恶。凤尾帮哪会不毁在你们这一群恶人之手。我辛维邦拜访十二连环坞,原是一番好意,实因为与天南逸叟武维扬有同门之谊,恐怕他一意孤行弄得一败涂地,不想反招来他的猜疑、仇视,把我困在紫花谷。我辛维邦好意反成恶意。他把十二连环坞弄得瓦解冰消,我更落了个卖友求荣的罪名。可是事实俱在,他应该仔细访查一下,我辛维邦是否就是那种不讲江湖道义的人。他居然这么鼠肚鸡肠,派遣你们来到临榆县,一再相逼。我辛维邦若再忍下去,真会被你们看成情屈理亏。我倒要警告你们这般作恶江湖的狂徒们,让你们也尝尝辛维邦的厉害,让那武维扬也认识认识这个老师兄是否就能这么任他欺侮。”
这位辛老镖头义正词严地向阻拦他的匪党这么斥责着。匪徒中的一个却高声呵斥:“老匹夫,你还有什么脸在舵主面前巧言遮辩。你到十二连环坞,分明是被淮阳派贿赂出来,做那种卖友求荣的勾当,做内应、刺探我十二连环坞的秘密。我们连环坞完全是毁在你这老匹夫的手里,凡是我凤尾帮坛下弟子,无不欲食汝之肉,寝汝之皮。只怨我们龙头帮主手段太弱,留得你这条老命逃出我们手去,这种激动公愤的事,有谁再容你活在世上。舵主们若不把你这条老命顺手了结了,也叫我们十二连环坞屈死的弟兄含冤莫白了。辛维邦,你还想逃出舵主们手去么?”
旁边那个匪党,竟也喝声道:“胡舵主,何必多费言辞,摘他的瓠儿吧。”这两个匪徒一个抡起锯齿刀,一个抡起一条铁鞭,直扑向双掌震关西辛维邦。
这位老镖头,竟自怒吼一声,伸手拔出背上的金背砍山刀,迎了过去。已经站在一处的追云手蓝璧在暗中看着这位辛老镖头,只见他刀法纯熟,这种英风锐气,不减于少年。
这边动手的一个是刑堂舵主胡灿,另一个就是凤尾帮派到临榆县设立分舵的七星鞭周斌。此人也是久走江湖的绿林盗,他到临榆县是从十二连环坞主坛自派下来,到临榆县这里想要成立舵口,主要因为这里是关内外的咽喉要地,凤尾帮要把它的势力分布在北五省。可是这临榆县的分舵没立起来,凤尾帮已然瓦解。这次他们到临榆县找双掌震关西辛维帮,寻仇报复,所以在七星鞭周斌这里作为集合之所。
这七星鞭周斌,武功本领,也是得名师所长,在七星鞭上确有独到的功夫。按江湖道上的规矩,对付敌人,应该是单打独斗。今夜对付辛维邦,这两个舵主,竟自双战老镖头,实在有些不顾个人的身份与江湖道的规矩了,只是想在今夜下手收拾老镖头。
这三人在山前拼斗起来,辛老镖头已然是恨透了这群帮匪,他们强梁霸道,皂白不分。辛老镖头把手底下的功夫,尽量地施展出来。这口金背砍山刀,便用的是五虎断门刀法,刑老舵主胡灿,七星鞭周斌,虽是双战老镖头,但依然占不了上风。不过,这两家舵主,手底下全是有真功夫的帮匪,老镖头一时也不易取胜。
追云手蓝璧,深恐老镖头万一有个闪失。于是暗中观战,想要用暗器先对付这两个帮匪。就在这时,突然从来路上“吱吱”的连响了两声呼哨,从山根底下的一条大路上如飞地扑过来两个帮匪,还没到近前,这边刑堂舵主胡灿也接了一声呼哨。追过来的匪帮中有一人,大声喝喊道:“前面敢是胡舵主、周舵主么?千万不要放走了那个老头,那小崽子已然脱身逃走,他们师徒分明是用的调虎离山计。”这帮匪发话声中,已然如飞地赶到近前,一手使一口丧门剑,一手使一口单刀,竟自把双掌震关西的辛维邦团团围住。
追云手蓝璧暗骂这些帮匪好不要脸,竟以多为胜,蓝老大倒要教训教训这群猴崽子们。蓝璧探手囊中扣了一把铁弹丸,扬手待发,可是哪知道还有人竟比他手还快,已经把暗器打出来,那刑堂舵主胡灿和后赶到的一名匪党,竟自往旁边一纵身,追云手蓝璧看出是两粒烂银弹。险些打中了这两个帮匪,跟着,那些银弹竟自从山坡那边连续发出,看那手法打出来劲疾异常。这种轻暗器,居然全带着嘶嘶的风声,向那七星鞭周斌和另一帮匪打去。这几粒烂银弹,竟把这四名帮匪逼迫得只能闪避,不能还招。双掌震关西辛维邦,竟自趁势往前进招,金背砍山刀刀光闪灿灿,那刑堂舵主胡灿只顾躲闪烂银弹,招架少迟,竟被辛老镖头金背砍山刀削在他头上,头发全散乱下来,就在这一刹那间,山坡那边有人高喊道:“辛师兄,对狐群狗党们,不必要他们性命,赶紧跟我走吧。”
那三名帮匪,有一个扑奔到山坡下,去搜那发暗器的人。另外两人却还不肯舍却辛老镖头,拼力猛攻。可是辛老镖头听到喊声后,掌中的刀一个夜战八方式,把这两名帮匪逼迫得往后一退,竟自飞纵向山坡下一片乱树丛中。可是,帮匪们哪肯舍却老镖头,依然踊身飞纵,追赶过来。
从那树林中嘶嘶的连接发出两三粒烂银弹,迎着打中了帮匪。那辛老镖头又翻身给了那七星鞭周斌一紫金镖,在帮匪们闪避之间,辛老镖头蹿入林中。
那刑堂舵主胡灿被辛老镖头削乱了发髻,又羞又怒,此时见辛老镖头镖头逃出手去,竟自怒喊了一声:“他要是再逃出了我们的手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帮中同道,追!”
他的怒喊,使动手的帮匪也觉得以四个人的力量围捕辛维邦,竟又被他逃脱,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已经要赶到临榆了,他真的到了,看到我们这么失败在辛维邦手中,大家有何脸面再见欧阳香主?几个人全然不顾树林中暗器的厉害,都猛地扑进林中。
追云手蓝璧本预备动手,哪知先有这能人把辛老镖头暗中接走,曾使用那种暗器,在江湖上的人,不过寥寥几人,自己就想不起究竟是谁,肯这么帮助辛维邦。蓝璧既已知道这师徒已脱身逃走,帮匪们也说过辛维邦住宅中已经无人了。分明是辛老镖头的家眷已经移挪开了,自己索性要看看打烂银弹的究竟是何人?辛老镖头投奔哪里?自己遂把铁弹丸纳入囊中,施展开轻身术,从那山根底下荆棘荒草中,隐蔽着身形如飞地追赶下来。这样可以一边查看辛老镖头和那使用烂银弹的人的去处,一边还得躲着帮匪们。蓝璧轻功提纵术实有过人的功夫,这四名帮匪,比起蓝大侠来可差得多。追出一箭地来,已然绕越着山坡,反蹿到这四名帮匪的头里,可是仔细留神辛老镖头和那暗中救应人的踪迹,只隐约看到一点黑影,似乎从前面一个山湾前斜往西北一片小村逃去。
追云手蓝璧脚下加紧,不时注意后面追赶过来的帮匪。可是追到那小村附近,已失去辛老镖头和那人的踪迹。蓝璧十分惊异,自己脚程不慢,跟缀得又紧,怎么今夜会栽起跟头来?自认为他们或者是隐入小村中,赶紧飞身蹿上民房,四下里查看,竟不见一些踪迹。可是回身看时,那几名帮匪也全飞扑过来,他们一共过来四个人,到了这小村前,彼此集合到一处,略一商量之后,竟自分散开,围着这小村转了一周。蓝璧严密地把身形隐藏好,知道这群帮匪不肯马上就走,一定要在这村中搜寻一番。
果然,这帮帮匪返了回来,他们是查看小村四周是否有逃走的道路,他们看到离开小村一两箭地内,毫无遮挡,这几名帮匪认为逃走的人定然全隐匿在村中。他们从东西两面飞上民房,在上面排搜下来,这村庄并不太大,只有一二百户人家,四名帮匪把这全村的屋顶走遍,依然没有发现什么。
追云手蓝璧在帮匪们搜寻之间,自己也把这一带暗中打量清楚。那辛老镖头和前面的人任凭身形怎样快,也不会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得无影无踪。可是这村庄中所有的人家,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声息、一点灯光。看帮匪们的情形,也是惊慌、失望。他们聚合一处,忽地分开来,那走在头里的,已经从村边翻下房,分明是在搜寻。一帮匪在往地下一落的功夫,“吧”的一声,一件暗器从他肩头上打过去,落在地下。这名帮匪转过身子往房上查看,没有找到暗算的人。追云手蓝璧也仅仅看到那东边肩头人影一晃,连身影的高矮全没看出来。竟自出去了四五丈远,向一处民房下落去。
此人的身影真快,被暗算的这名帮匪虽没受伤,但十分愤怒,竟自出去一纵身翻上民房。这时另一个提着一把翘尖刀的也扑到这里。那被暗算帮匪,竟自发话道:“招呼他们别走,这村中实在是窝藏着人了,我们要仔细地搜。”
这两个人又翻回来,才纵过一道矮房的后坡。突然,在他们身左侧有人一长身,倏地两件暗器打出来。可那发暗器的人,一纵身,出去四五丈左右,竟落到村边的民房下面。等到那两人再翻身搜寻时,哪里还搜寻得着他。
追云手蓝璧见此人具有这般身手,这在淮阳派、西岳派这两派中能有这种本领的人,也找不出三两个人来。自己一定看他究竟是何人。于是自己先把身子隐匿着,等着那两名帮匪又从村边搜寻到村头。
在那帮匪扑向里面时,果然见那位江湖能手,竟自在村边凌空拔起,斜着扑向西南。随后顺着民房上一连二个纵身,竟自在一家房顶的转角处,往下一矮身。
蓝璧知道他又要发暗器,遂用轻身飞纵“登岸渡水”的式子,紧塌着屋面一连两个纵身扑了过去,落在离那人只有二丈左右远的地方。就在自己的身形往下落时,果然那人一扬手竟自连着打出两件暗器。可是他打完这件后,并没有退出多远去,竟在那头上往后一翻身,形如“地躺拳”式在后房坡一滚。这次蓝璧倒看清了此人整个的身躯,他的全身紧贴在后墙上,发出的暗器竟打中了一名帮匪的肩头。他打出去的暗器并不是镖箭之类的锐器,虽然打中了那帮匪,但并没有受重伤,那帮匪翻身扑了回来。
蓝璧哪敢再查看,他也往后一纵身,退了回来,往一处民房下一落,隐身在黑暗中。追过来的那名帮匪,已经从房头上飞纵过去,蓝璧和那人隐身之处,帮匪丝毫没察觉。蓝璧想这次和那人相隔已近,不会叫他再逃开自己的眼界。
这名帮匪才从头上蹿过来,蓝璧一纵身,落在房头,往下一矮身。可是那人竟和自己一样的打算,也往起一翻,那身影已到了屋顶上。蓝璧正想往这边纵身,可那人已腾身出去,隐约中蓝璧看出此人长衫便履。蓝璧心中一动,暗想莫非是他?正在迟疑之间,此人已腾身出去三四丈。
蓝璧于是从村边退向村庄外,这回那四名帮匪好生暴躁,有两个口中不住地骂着,看情形他们已经不再隐藏形踪,更不管是否惊动这村里的人了。脚底下也踢出声音来。就在这时,那人忽然竟自把身形显露出来,一直扑向小村子当中。
那帮匪们已发觉了暗算他们的人,从东北角响起一声呼哨,奋力地扑上去。这人可也真怪,他既然故意地显露身形,分明是想和帮匪拼一拼,等这四名帮匪合力地围过来,可这人却一转身,竟顺着小村当中的一条街道往西逃下去。
蓝璧此时隐着身紧靠着庄子边上,只见那人忽地向一座民房的院中落去。此时帮匪追得十分紧,这情形他就是能够再逃走也脱不开这四名帮匪的跟踪了。那人的身形落下去后,那民房的院中发出一声巨响,帮匪们的身形全在屋面上一停,在响声过去之后,立刻又全扑向那道院子四周,各把身形隐在房背和屋角后面。
跟着从那道院中忽然蹿上一个人,帮匪们竟自伏身不动,并不动手。这人上来,蓝璧也十分惊异,相距较远,面貌也看不清。只看见此人穿着一身短小衣裳,也不是夜行人打扮,从他的一条大辫子松松放在脖颈上看,他绝不是方才戏弄帮匪的那人。除非是戏弄帮匪的那人和这民房中所住的人是一党,换去了先前的那个人来对付帮匪,不然的话,在帮匪们四面监视之下,先前那人从屋面上是绝不会逃走的。
追云手蓝璧在惊疑之下,觉得情形不对,房上这人竟有些反客为主,他没有丝毫隐藏之意,反倒四下里搜寻起来,这倒真是怪事了。四面包围的帮匪们,全把身形掩蔽着,竟都不肯动手,这倒叫人莫名其妙了。
此人忽然向追云手蓝璧隐身这里搜寻过来,蓝璧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更使自己惊疑得几乎失声。原来此人竟是十二连环坞刑堂香主海鸟吴青。这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竟在此潜踪隐迹。
追云手蓝璧已然明白这定是他和女屠户陆七娘蓝庄之败之后,两人相偕逃到这里,两个好生大胆。一方面那活报应上官云彤、要命金七老已全要把他们两人歼除,他们叛帮背教的事,已被他凤尾帮中查明了一切,也在四下查访他们,要按帮规处治这两个恶丑,来到临榆地面还不肯早早地逃奔关外,反在这里隐匿着,这真是恶贯满盈,该着遭报了。追云手蓝璧已知道他们会到蓝庄找自己的,险些个遭了他们的毒手,幸亏是上官云彤等大义救援,蓝庄才免了一场大祸。此回这两个恶魔既然在此现身,焉肯再让他们逃出手去。不过眼前一有他凤尾帮人中监视了他们,自己何妨先来个坐山观虎斗。这海鸟吴青和女屠户陆七娘,全是很扎手的帮匪,叫他们自相残杀之下,多除掉两个,为黎民百姓多去一个祸害,然后自己再动手,也不怕再叫他逃出手去。
蓝璧想到这儿,仍然隐身不动,看着他从眼前不远转了一周后仍然退了回去。追云手一长身,腾身纵起,另换了隐身之处,离着那座民房只有四五丈远,把身形隐在房坡后,倒要看看帮匪们如何动手。
这海鸟吴青才退到他所存身的那道院落,房顶上又从下面蹿上一人来,头上包着包头,一身短小衣服,背插单刀,分明是那女屠户陆七娘。她和那吴青凑在一处,附耳传声,似乎商量什么事情,这两人又翻下房去。四面包围的帮匪,又往北边退出四五丈来,聚在一处。他们停身的地方,离着蓝璧很近,只听内中一个说道:“周舵主,这可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是祖师爷的灵感,不叫这种欺师灭祖的人逃出帮规之下。我们怎也没想到,他竟会来这高家甸。我们现在若是还算作凤尾帮坛下弟子,我们就不能再叫他逃出手去。这种人,漫说他还是受过帮主的慈悲,得过祖师爷的嘉惠,就让他是一个江湖道的朋友,也不应该这么淫乱无度,我们也不让他活了下去。”
这时,那个被称作周舵主的,正是那临榆舵主七星鞭周斌,他愤愤不平地说道:“那还用唐老师你说么?我姓周的手底下,从来就没让这种下流的江湖道在我眼皮之下活得过去。我虽然在本帮地位不高,可是入我临榆县境,在我力所能及,只要是犯了帮规,不管是什么人,我也敢动动他。这个主儿虽然在总舵地位很高,论起来,我们一个外舵的小坛口,惊动不起人家。这也是他时运衰,谁叫他赶上了总舵已散,帮主现在也不在十二连环坞,我们倒可摸他了。不过这两人很是扎手,我们既然动手,可不能再叫他逃出去,这两人合在一处,若是翻脸成仇,那可提防他们要下毒手。所以我们就得除治到底,宁可将来在天凤堂香主面前落了处分,现在也不能含糊了,只要把他们完全解决了,才可免去后患。”
这时追云手蓝璧在他身形站定,才看出这四名帮匪,敢情内中两个正是在中途曾和他们相遇的张凤洲、唐鹤寿,以及那夜鹰子杜明、临榆舵主七星鞭周斌。现在听到他们计议着要歼除海鸟吴青和女屠户陆七娘。蓝璧此时有些明白,方才暗中戏弄帮匪的,大半是活报应上官云彤。这个怪人,他安心和那陆七娘做了冤家对头,所以故意把这群帮匪引到这里。不问可知,双掌震关西辛维邦老镖头定然也是被他救走了,这才要叫这群帮匪跟吴青、陆七娘自相火并,他却要坐山观虎斗,帮匪们倘若收拾不下来,他也未必叫他们逃出手去。我蓝老大今夜算是来着了,倒要看这群帮匪们怎样下手,在不得已时,我何妨先帮他们一帮。把这两个江湖败类留在临榆县,也算是我蓝老大报了扰乱我蓝庄之仇。
追云手蓝璧在默然之间,这四个帮匪还在商量着,可是不住地争论。依着那张凤洲、唐鹤寿就要立时动手,可是那临榆舵主七星鞭却主张慎重,想要回到舵上调遣那舵下弟兄。并且请那留守的也全到高家甸,动起手来管保不再叫他逃出手去。两下争论几回了,还是那夜鹰子杜明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和他二人翻脸,动手时也不能露面,这二人又是很扎手,既然非把他们留下不可,就得把力量预备足了,才可以保全得不至于弄得劳而无功,反为自己本身留下后患。何况胡舵主也在此处,我们何妨请他也来一同动手,他算是总舵中人。”商量定了以后,留下杜明和张凤洲把守着高家甸,注视着他们二人,不要叫他们逃出手去。七星鞭周斌叫唐鹤寿到分舵上,赶紧约请留守的老师傅们,立时赶到高家甸,周斌却要到驻马坡与蔡家集,召集他本舵的弟兄集合高家甸。他们这么商量一完,这二人匆匆分头去办事。追云手暗骂,这群猴儿崽子好个没用的东西,就凭这点事还不敢拼一下,平日的只会发些狂言大话,临到真格的阵上就这么畏首畏尾。也很好,我趁此时,倒可以看看吴青跟女屠户,他们住这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帮匪跟他们住在一路。
这时那夜鹰子杜明和张凤洲已经扑上吴青他们所住的那宅子对面的房顶上,两人隐身暗处,监视着院中。蓝璧悄悄地退了下来,绕着这小村边转过去,直奔这海鸟吴青、陆七娘所住的那所房子后边,隐蔽着身形,施展轻蹬巧纵之术,已经到了这所房子的附近。赶到略一张望之下,自己不禁暗叹,可惜这夜鹰子杜明还是绿林中的虎贼巨盗,临到阵上竟会这么疏忽,怎地他竟不把这房后查看一下,女屠户所住的这三间西房,在那后墙当中竟有一个很大的后窗。吴青和陆七娘倘若惊觉已经有人在监视他,很可以从容逃走。真把他们两个放走了,还有什么脸活着。这时,追云手丝毫不费事,已经翻到这所房子的院墙内,轻轻地到了后窗下,先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可是后窗上分明灯光还很亮。蓝璧往起微微纵身,已经摸着后窗口。这种屋子全是草房,虽然是身形轻巧,窗口可崩不住人。这扇纸已然关闭,不过上面原有几个破孔,毫不费事地已经能看到里面。往里面一张望时,这三间屋是两明一暗,屋中的陈设只有几件很粗的木器,也是一个贫寒人家的景象。那里间这一旧茶色的门扉,此时已用门帘勾挂起,那女屠户正从屋中走出来,吴青坐在迎面一张八仙桌旁,手里可按着兵刃,眉头紧皱,沉吟不语。女屠户陆七娘这一出来,那吴青却小声问:“怎么样?”
陆七娘脸正迎着灯光,却狞笑着向吴青道:“我猜得不差吧,对面的房上已经有人了,虽则看不真切,可是大致全是我们本帮的弟兄。这种举动,分明是对你我不怀好意,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暗青子预备好了,我们从后面翻出去,今夜不管他是谁,只要敢阻挡我们,朝死处招呼,他不叫我们好死,我们也不必叫他再活下去。”
那海鸟吴青脸上带着怒色说道:“依我早早地渡过榆关,离开他们,何至于再有今夜这场事。如今竟自反被他们缀上,如今走得出去走不出去,可不敢担保怎么样了。”
女屠户陆七娘柳眉一蹙,杏眼圆睁,向吴青带着怨恨的神色道:“吴青!你如今后悔了么?不该随着我逃出十二连环坞,离开了龙头帮主,害得你身败名裂,太对不起你了。要依我看,现在就是落到本帮弟子之手,于你只有害无利。现在官面上到处地缉拿我们帮中弟兄,你不如跟我在这里脱身之后,把我献到官家,你既可以和凤尾帮断绝关系,更可以从此在正路上求取功名事业。眼前的事你可要自己拿好了主意,我害了你一次,不能再害你二次。”
吴青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七娘,你这是什么话,把姓吴的看作什么人?我从十二岁就在江湖道上跑,不论遇上什么事,我从没后悔过。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十二连环坞别人全能脱身逃走,难道我吴青就至于落在了淮阳派、西岳派的手内么?官面上剿山,他们只能够把我们总舵摧毁,没有力量把我们个个的生擒活捉。我若不是从那时下了决心,要和你做了伴命鸳鸯,我焉能带着你离开十二连环坞。可叹你现在竟说出这种话来,七娘你敢生二心,你可自己找死。”
陆七娘此时那一双妙目中,竟含着一汪珠泪,向吴青点点头,面上由那股子狞恶神情变成了凄凉之色,却叹息着说道:“吴青,我还算眼睛不瞎。我跟随你逃出来,如今你竟有这种坚决的打算,我陆锦云就是为你粉身碎骨,也算值得了。吴青你只小心一些,咱们把力量合到一处,还对付得了这群恶魔们。他们真敢对我们不利,我们还顾忌些什么,强存弱死,谁有力量谁活下去。现在我打算得很高兴,我没死在十二连环坞,逃出来之后,虽则也没得着安身,我遇到你这种有心胸、有志气的英雄人物,我总算没白染这一水。咱们不用耽搁,就是这里走不开,也要闯它一下。大约这又是那七星鞭周斌要在这里兴风作浪。吴青你这就看出来,小人得志,他是怎样可怕了。当日你若是在十二连环坞执掌着刑堂,他们莫说是不敢侵犯你,就是说话,全得对你先赔着笑脸,如今居然也要来动你了。”
海鸟吴青被女屠户陆七娘说得似乎合了他心意,脸上的神色不像先前那么难看了,一边收拾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低着声音叫陆七娘向前面窗户上张望了一下。
这时,追云手蓝璧看到他们的情形,又是痛恨,又是叹息,这可真叫英雄难渡美人关。海鸟吴青这一班江湖能手,如今竟在女屠户掌中任她摆治,一生的英名事业全要断送在她之手,临到了死刑时,我看你悔也不悔。
这时屋中的二人已收拾好了,陆七娘叫吴青闪在一旁,自己先要出去,那吴青却说道:“难道也不和他们说声么?”
陆七娘冷笑一声道:“到了这种时候,我们再顾不了这个。”
追云手蓝璧见他们要出来,自己才要往后窗下退时,哪知道陆七娘一声不响,她竟把手腕一扬,一枚铜钱打了出来,穿窗而出。蓝璧手底下一按窗台,倒纵了出来,若不是这么手底下利落,突如其来的铜钱打到,非被它伤着不可。蓝璧是多么精明干练的主儿,这时险些遭暗算,自己就不信,在形迹这么谨慎严密下,会被女屠户觉察。待往地上一落时,正要发话招呼,索性要动手收拾他们。可是陆七娘一枚铜钱打出,她既没发话喊问,也没跟着启后窗往外闯,这倒真是怪事。蓝璧也不便立时发作,反往暗处一闪身。稍沉了沉,后窗才启开,那陆七娘探半身出来,向窗外略一张望,已经飘身而下,海鸟吴青也跟着从里面翻出来。这种情形,追云手蓝璧越发地认定了陆七娘留不得了,这种狡诈多谋,她竟早先预防着,万一后窗有人潜伏把守、暗算她二人,所以她才先下手,用投石问路之法,打出一枚铜钱来开路。
蓝璧是安心想坐山观虎斗,先看看这群帮匪们怎样对付他二人。这时二人落到后窗下,海鸟吴青已经腾身而起,蹿上后窗对面的墙头,矮下身去,向外张望。陆七娘却一转身飞纵上屋顶,身躯也是矮下去,伏身在房坡后,向前张望。这二人略一张望之下,女屠户先从房坡上退下来,向海鸟吴青一挥手,吴青已飘身落在墙外。陆七娘跟着翻上墙头,脚底下才落稳,突然见她往左一提头,从她右耳旁打过了一件暗器。陆七娘此时在一矮身的功夫,已经把背后的刀撤在手中,一耸身向墙外飞纵出去,那件暗器落在了后窗下,竟是石片土块之类,并不是什么正式暗器。
蓝璧心想,今夜真是幸运,处处用不着自己动手,全有人替自己办了。他跟着一耸身,平攀墙头往外张望时,只见吴青和陆七娘已经纵跃如飞向西奔去。蓝璧才要跟着而去,耳中忽然听到后面屋顶中有声音,忙地一伏身,回身查看时,正是那张凤洲和杜明,已经追赶过来。他们是被方才那石片土块打过来的声音引来的,他们往房坡上一落时,那张凤洲说声:“杜老师,咱们可栽了,眼睁着看他们会被逃出屋去,你快看那二条黑影,不正是他们么?”
夜鹰子杜明答了声:“不要紧,还叫他们走了不成?”立刻这两人一纵身,已经嗖嗖的蹿上后墙,如飞地追了下去。
追云手蓝璧看他们翻出墙去,自己也跟着翻上了墙头,见他们已经折奔西北,奔这村庄外追逐下去,也暗中追赶下来。在村口附近,没有遮拦,蓝璧此时不愿现身,在一座民房上略一停顿,只见前面逃走的吴青和陆七娘,已经扑奔了那小村以北的一片树林。二人脚底下是真快。后面张风洲和杜明这一紧追他们,已被吴青和陆七娘觉察到,他们逃到了树林前,竟自一转身。追云手心说:这倒好,我倒要看看贼子们水火相拼,不论谁把谁料理了,我蓝老大也算是捡了便宜。消灭一个帮匪,为江湖上多除一个祸害,不过这里相隔稍远,听不见看不真,这种好戏岂能这么放过。蓝璧一打量形势,从小村南转过去,隔着一片桑林,可以绕奔北边这片树林后,自己的形迹绝不会落在他们眼中。蓝璧拿定了主意,一转身,纵跃如飞,从村口这边转过来,又在黑沉沉的夜里,身形又快,并且矮着身躯,眨眼间已到了这桑林前。才待往林中一纵身时,“唰啦……”头顶上树枝子一阵暴响,桑枝纷纷地落下来。追云手身形虽然快,可是猝不及防之下,那碎枝也落了一身,头上被砸得微微作痛。蓝璧是个老江湖,他哪里会觉察不出,在身形一落之下,一个“鹞子翻身”竟自纵起来,向这棵桑树上扑去,身体从上一落,脚下一点树叶子,竟自有一条黑影从后面纵起,从自己头上过去。这一来,蓝璧可惊得一身冷汗,自入江湖道以来,就没有人这么戏弄过。此时再一转身,见这人已在往地上一落时,二次腾身,已出去四五丈远。蓝璧十分愤怒,自认为若是不能追上此人,与他一较身手,燕赵双侠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中称侠义道。他也往下一落,一提丹田气,双掌在胸前一错,施展开草上飞行渡萍水的绝技,倏起倏落,紧赶过去。可是前面这人好快的功夫,居然从桑林这里,身形连纵几下,比自己快得多,相离二十余丈远的那片树林,已经立时被他隐入树林中。
蓝璧赶到近前,这人已踪迹全无,更不敢出声向他叫阵,因为吴青和陆七娘全在树林中,自己怕再遭他们的暗算。遂把这树林后搜寻了一遍,见绝没有隐身处,自己这才转到一株大树后看时,见那吴青和陆七娘全昂然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畏惧之意,正在跟那张凤洲争辩着,两下的言辞十分激烈。蓝璧此时忍着满腔怒火,倒要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只听那吴青厉声说道:“你们用不着和你吴青这么任意发威,姓杜的朋友,他管不着我们帮的事。张凤洲你既受过祖师爷的慈悲,你不能故意地违反帮规。我吴青身为外三堂香主,不错,我已经叛帮背教,一心要离开凤尾帮,我身犯十大帮规不赦之罪。不过朋友,你没有处治我的权利,更没有问我的理由,好汉做事好汉当,凤尾帮中没有怕死之辈,要想处治我姓吴的,你还差得多。现在能问我的事的,除了龙头帮主就得请内三堂香主正式开坛,宣布我罪状。你想拦阻我姓吴的,只怕你是要自找罪受!”
那张凤洲冷笑一声道:“吴青,你到现在还跟我摆架子,可惜不是当初了。我凤尾帮中全是铁铮铮的汉子,你身为刑堂香主,在帮中执掌着刑罚的地位,凡是违反帮规,犯了坛戒的,你虽是为帮主正帮规,可是哪个能逃出你手下。在龙头总舵上,你也曾处治过多少人,如今轮到你本身,你却做出这种下流的事来,你还敢在张舵主面前发威。你是刑堂香主,你没有叛帮背教时,我能承认你,现在姓吴的你背帮叛教,还摆什么香主架子。我现在奉天凤堂香主欧阳老师之命提你们二人到他面前处治。吴青,你识时务的话,好好跟着我一起走,你要知现在四下里已经把网安好了,你二人休想逃出手去。既知道汉子做事汉子当,你还不顺情顺理跟我们走。”
这时,女屠户陆七娘一声轻叱道:“张凤洲,我看你有些不自爱,眼前的事,你也该睁眼看个明自,武维扬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把十二连环坞弄得冰消瓦解,在浙江省连番失败,已经成了釜底之鱼,就应该早早地远走高飞,隐匿起来,养足了锐气再重建凤尾帮。他只是目空一切,任着自己的性子尽量施为,我们跟随他还不是早晚落个同归于尽。我和吴青结为夫妇,这在帮中是犯了哪一条罪?难道凤尾帮中就叫人断子绝孙么?何况现在本帮已经全散了,只有各奔前程。这是武维扬力量不够,不能把凤尾帮保护住了,现在还讲什么帮规坛戒。张凤洲,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只管去把欧阳尚毅找来,我自有话和他交代,你若是想动我们,那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七娘我手黑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