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霸三湘许月明听到活报应上官云彤口角刻薄,竟十分轻视自己,遂厉声呵斥道:“你有多大本领,敢这么口角轻狂。”往前一纵身,掌中剑往前一递,“白蛇吐信”,向上官云彤胸前便点。

上官云彤身形一晃,说了声:“姓蓝的这片房产还想要,咱们下边去。”上官云彤一晃身,飘身落在院中。许月明跟踪而下。

这位活报应是有心计,恐怕这般匪徒狡诈,自己一现身,虽然震吓住了他们,可是万一野心不死,向双侠家中老幼下毒手,在房上动手恐怕救应不到。自己既已赶到这儿,再不能保护他们,那也太丢人现眼了。身影往下一落,这许月明跟踪赶到。

许月明原是在后面把式场中和李遐龄动手,那女屠户陆七娘假作受伤,滚下后房坡,轻轻翻到后院,在东墙头看到许月明和李遐龄动手,那女屠户陆七娘忽想到暂时应付上官云彤必须仗此人,正好拿他做个替身,也好缓势逃出蓝庄。她竟飘身落在了把式场中,口中却招呼道:“许老师,你一心想会成名人物,内宅正有一人,他们恐怕全不是敌手,只有许老师你足可以对付他。你把这个交给我,你会会成名人物,也不枉你到蓝庄来一趟。不过此人十分厉害,许老师你可要把真实本领露两手,来的这人,就是我们人人切齿痛恨的活报应上官云彤。你若是不愿意和他动手,趁这时正好退出蓝庄,我们今夜非跟他拼个到底,弄个同归于尽,谁也不想走了。”

女屠户陆七娘把话说完,往前一纵身,竟自向李遐龄动手夹攻。许月明先前对吴青已经发过话,想斗的是燕赵双侠,此时这陆七娘说出个这么厉害的人物,自己深知活报应是武林中难惹的主儿,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只是这女屠户话说得太以阴损,真要是这时退出蓝庄,自己在江湖上就算是一败涂地。今见女屠户已然纵身过来动手,这许月明虚点一剑,往旁飞身撤开,说了声:“我找还找不着,在这里遇上,我焉肯把他放过?我正好见识见识这活报应是如何扎手的人物,这里交给你了。”

许月明这才赶到内宅,及至一动手,虽则只是一招一式,已经看出这上官云彤名不虚传。骑虎难下,说出来不能不算,哪肯稍露丝毫怕死贪生、畏刀避剑的情形,和上官云彤落在院中,把这口剑的功夫尽量施展出来,颇见功夫。一个江湖绿林道,有这样的武功剑术也就得难得了。可是这位风尘侠隐,他竟施展开截手法的工夫,贴近这口剑起落进退,好似和许月明这口剑粘在一起一样,随着他的剑锋上下进退反侧,倏左倏右,这截手法,最讲究空手搏刃,和淮阳派的十六擒拿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这种掌法中,讲究削、砍、拦、切、封、闭、擒、拿、抓、抗、撕、扯、括、挑、打、盘、拨、压,这种手法运用,真是变化无穷,虚实难测。许月明执剑与他走了二十余个照面,竟有些被他这种闪避灵活、忽前忽后的掌法裹住,反有些递不进招去。在这种情形下,不要说还想取胜,只怕稍一疏忽,就要立时毁在他的掌下。

这时,这夜鹰子杜明先前还不知暗算自己的究竟是何人,此时听他既已报出姓名,竟是名震辽东江湖的怪杰,以离魂子母圈成名的活报应上官云彤,幸而是这几年他已离开辽东道上,若不然,有此人在,只怕关外一带也未必容我立足。独霸三湘许月明点出姓名来和他较量,夜鹰子杜明在他们刚一动手时,不敢过去,因为江湖道中有一种最恶的习气,他们这种地方,既想扬名立“万儿”,你就不必多事,倘然你骤然间亮出兵刃帮忙,就算你完全出于一番好意,反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夜鹰子杜明在房上转了一周。那海鸟吴青在这番失利下,他忽然灵机一动,向夜鹰子杜明招呼了一声:“杜老师,他那掌门大弟子怎么也不见了,薛老师他也离开这里,看这情形,他们这家中似有提防。杜老师你有撒手暗器,何不帮许老师的忙,把这江湖恶魔除掉,也为我绿林中除一大害。”他说了这话,竟自翻过后房坡,向后面搜寻过来。

他这腾身一走,那西院夹道中骤然间浓烟涌起,有了火光。这夜鹰子杜明也正看到独霸三湘许月明实在无法取胜,这火定是同党所放,何不趁此下手。他遂一飘身落在了院中,大喊一声:“你这沽名钓誉的上官老儿,今夜你就别想逃出太爷们的手了。”

他猱身而进,七星尖子欺进去,就往上官云彤身上递。上官云彤这时也有些震怒了,望到了房后的火光,认定了是海鸟吴青等所为,深恨双侠这个不争气的弟子,到这时他竟不能拼命应付这群匪徒。这夜鹰子杜明一扑过来,两下夹攻。这位活报应怒吼了声:“鼠辈们,今夜大约是你应该遭报了。”

他猛然一个“霸王卸甲”式,双掌往外一展,身躯猛然往后一退,向那两截长衫下一探身“当啷啷”离魂子母圈亮了出来。这对兵器一到手中,猛然双手一合,“当”的一声双圈互撞,犹如虎啸龙吟,震耳欲聋。独霸三湘许月明、夜鹰子杜明全是初次见着这种奇形兵刃,过去已知道他这对离魂子母圈具无上威力,可是不过传闻,尚未目睹。此时亲眼见到这离魂子母圈在他的掌中一现出来,这两人虽是江湖积盗,也有些心惊胆战。不过绿林中已闯出“万儿”的人物,全是宁死不屈。在这种情形下,两人反把掌中兵刃一紧,要拼死命地和他一决雌雄。就在这时,西房脊上一声如洪钟的嗓声,突地从上面抛下一人来,喊道:“穷酸接着。”“呼”的一声,把那人摔得脑骨崩裂,血花四溅,死在地上。

这人更嚷着“活报应,你今夜是遭报了,把蓝家的家宅焚毁,他们把你这穷酸还不活埋了,你还有工夫抖搂那对铁圈子。”

上官云彤蓦然一惊,这说话的人分明是八步赶蝉金老寿,也就是绿林中称道的要命金七老这个鄂中侠盗,虽则他的名声贯耳,可是见过他的,没有多少人。此人这一现身,上官云彤尚在应付手下这两人,而此人现身得离奇,万也想不到他会来冀南。猝然一惊之下,离魂子母圈还没容施展,夜鹰子杜明竟自趁此要下毒手,他猛然一撤身,往起一纵,腾身跃上东厢房。许月明可有些看出这西房现身的人颇像湖北金七老,此人手底下可比活报应黑,沾惹上他,你休想逃得活命,现在尚未接触之下正好撤身,随虚点一剑,说声:“上官老儿,咱们有缘,终会有再会之时,许老师失陪了。”

夜鹰子杜明奔的是厢房的东北角,独霸三湘许月明奔的是东南角。他们这是分散敌人力量的逃走之法,上官云彤却喝了一声:“鼠辈们还想走么?”

他的离魂子母圈交错,可是已合到一处,一矮身往这厢房的房檐当中一段纵去。他左脚才找着房檐口,那夜鹰子杜明竟自一斜身,口中喊了声“着打”,“嘎叭”的一响,他竟在上官云彤停身未稳时,把那称雄绿林的梅花透骨针打了出来,五点银星向上官云彤打到。这种暗器在这地方施展,任凭身法怎样快,你换不过力来,是无法躲闪。就在他暗器一出手之下,这位上官云彤他竟自往前大仰身,这身躯是硬往房下翻,可是绝不往外纵身。他的左脚从房檐的底口用脚面一挂,后腿却崩住了瓦垄。在这全身倒翻之下,他的离魂子母圈随着往后仰身之势,竟从胸前往外一抖,就把梅花透骨针奔下面的两支磕飞了,身躯随着倒垂下去。那夜鹰子杜明在上官云彤这种老猿坠枝的绝技之下,竟把梅花透骨针筒在手中一翻,二次还要打时,对面房上那人已如一缕黑烟扑到正房上,手扬处,连打出三粒铁丸,一粒奔手腕子,一粒奔他右太阳穴,一粒奔他右肋骨。三粒铁丸同时打出,同时打到。杜明他这种暗器,只要拇指一拨动机筒上的机钮,就可打出来,可是他这种暗器是轻易不敢用的,因打造困难,损失了一个,就不易再配上,所以虽然是收藏着两槽梅花针,却轻易不敢乱用糟蹋。这三粒铁弹丸打到,他把右臂往下一垂,七星尖子早换到左手,顺势在翻身之下,往外一崩,把奔右肋的这粒弹丸磕去,他把身躯纵到房山转角的矮墙上。

夜鹰子这时已经从前面翻出去。发铁丸的这人见没伤着这贼子,不肯甘心,身形往前一纵,他竟施展轻灵的身子,飞登到东厢房北山墙屋脊上,喊了声:“你还要逃出七老子的手么?打!”

二次“打”字出口,夜鹰子杜明的轻功提纵术很有根基,脚点墙头,已经向后面的一排房屋纵去。身形才往上一落,背后已有喊声,他才一斜身,正是“犀牛望月式”,铁弹丸已奔后脑打至。他往下一矮身,猛然往起一拔,向这正房的后面纵身出去。哪知这次一发喊声,这人扬手就又是三粒铁丸同时打出来,随着他身形斜推的式子,这三粒铁弹丸上中下三路打到,这种“三星赶月”的手法,任凭夜鹰子杜明怎么灵活巧快,再难全躲开了。他身躯往下一落,奔下面的那个铁弹正打中他的后胯,这夜鹰子杜明摔出了后面的房坡上,可是他身子在房顶上一滚,竟自翻下房去。

此时,上官云彤已经二次腾身翻上檐上,招呼了声:“金老寿,你会赶到这里凑热闹,还不帮我收拾他们去。”

这要命金七老一声冷笑道:“穷酸,你今夜栽了。现放着两个重要漏网帮匪你不早早收拾,却和这般不相干的小字辈们厮缠。那淫孀漏网,造出什么孽来,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可要找你一人算账了。”

活报应上官云彤道:“老鬼,不要和我纠缠,真个要被她逃出手去,太以难堪,我们分头搜寻。”

要命金七老道:“刚死的那匪党他在西房后柴棚子放火,被我抓了来,把他卸了,大约那女屠户定然漏网了。”

说了这话,两位怪杰刚要分手,忽然前院一阵哗噪的声音,竟自火光涌起。这两个江湖怪杰全在十分愤怒下,扑了过来,跃上了前面厅房屋脊,看到宅门上的两个长工、一个家人,已在喊着扑奔了客厅,正是客厅被人用火点着。上官云彤和金七老已经翻到院中,略一查看,幸而门锁未开,分明是从外面向两边窗纸点着,上官云彤和金七老把扑过来的长工家人喝了声:“用不着你们,后退。”

这两人纵身而起,脚登窗台,猛然往上一扑。金老寿是双掌齐出,向窗扇上拍去;那上官云彤的一对离魂子母圈也砸在上面,“咔嚓嚓”一阵暴响,窗扇纷飞,立时把大火扑灭。两人已经退到院中,这时竟从墙头上飞纵下一人,上官云彤见正是燕赵双侠的大弟子李遐龄,一眼望到他左肩头、右胯全带了伤,面无血色。上官云彤迎到前面招呼道:“少侠,我这江湖生意人没骗你吧,祸事临头连今夜全没闯过去。相好的,怎么样,伤重不重?”

李遐龄忙向前行礼道:“老前辈仗义相救,我受的轻伤,没有妨碍。”

上官云彤道:“可见着匪党逃奔哪里?”

李遐龄道:“我被诱到把式场中,连战了三个匪党,最后被那女匪绊着,不能脱身。就在刚在,又有一个匪徒赶到,他们两下夹攻,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受伤之下,他们也相继从后面逃走。没领教老前辈们尊姓大名?”

这时,要命金七老怪叫道:“穷酸,我们这老江湖竟被这狗男女玩弄了,分明是声东击西,欲退反进,在前面放着这把火,诱我们前来。我金老寿若叫他们逃出手去,太不甘心。我不管你的事,我要看看这凤尾帮掌下游魂最后的手段,咱们回头见。”

他说话间,身形已经拔起,落到客厅的房檐上。活报应上官云彤道:“老鬼,你忙什么,他还会逃出手去么?”

要命金七老冷笑一声道:“你好厚的脸皮,亲手把人放走,还说这种狂言,咱们各凭手段,看看鹿死谁手。”翻身一纵,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上官云彤自言自语道:“这个老鬼,他竟能奔来凑热闹,我倒舍不得叫他走了。”

李遐龄忙又请教上官云彤的姓名和所走的这人究是何人。上官云彤向李遐龄道:“在下复姓上官名云彤,所走那个人是湖北要命金七老。匪党此番逃走,绝不敢卷土重来。你是很谨慎的少年,我十分喜爱你。你师傅回来,你告诉他们,他们的宿世冤家竟成了道义的好友,金七老竟自把前嫌旧怨和你师傅一笔勾销。就说我穷酸说的,他们也该从此以后力敛锋芒,少在江湖上结怨了。所来这班匪党还不是什么了不得人物,倘若这要命金七老和你师傅前嫌未释,旧怨未解,他来报复,只怕你也要断送在他手中。那女帮匪正是凤尾帮中万恶的淫孀女屠户陆七娘,和她同来的又是刑堂香主海鸟吴青,这两个人结合到一处,定然为害江湖。不只淮阳派中所有门下人太多危险,并且他两人要是尽情作恶,走到哪里是哪里的祸患,我也得赶紧追赶他们。被摔死的那个匪徒,名叫麻头鬼薛进,他是和你万师叔有不解之仇,不知怎地被女屠户勾引来,你把他趁早掩埋。我不能耽误下去,咱们再会了。”

李遐龄一听,敢情是武林老前辈,跪在地上叩头谢时,上官云彤已飞身纵起,到厅房微一转身,又说了声:“少侠你好自为之,我们再会了。”踊身一纵,也走得无影无踪。

李遐龄今夜的遭遇,实在是前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险事。赶到事完之后,越觉得当时的情形可怕,这一家人倘若没有这两位江湖异人仗义相救,恐怕现在早已遭了毒手,任凭师傅与师叔有托天的本领,再给全家报仇有何用,说什么他们老兄弟再回来也不能叫他们走了。李遐龄督促着长工们赶紧到内宅,把那摔死的麻头鬼薛进从后门搭出去,掩埋在蓝庄旷野中。这蓝老太太和韩氏夫人,见到外面这种凶杀恶斗,早吓得发昏。李遐龄把门推开,全安慰了一番,说明了上官云彤和要命金七老拔刀相助杀退贼人,从此可以相安无事。李遐龄虽是这么说,这娘儿两个却成了惊弓之鸟,只盼着双侠早早回来,她们又哪里知道,双侠在临榆县遇上了劲敌,已闹得地覆天翻。

按下蓝庄这里不提,再说燕赵双侠弟兄二人,从冀南前后起身,他们顺着官商大道赶奔临榆县。他们老弟兄二人是分着走的,他们从来不愿在一处同行。单说追云手蓝璧,他已走出三站来地,每到一个地方,必要给二弟矮金刚蓝和留下一个暗记,以备随时可以呼应。这天追云手蓝璧已走出四站来地,到了密云县枣林驿。这是个大驿镇,追云手蓝璧因为天色尚早,一个人一路上随时随地都可以停留歇宿,所以打算不停留再赶一程。这时也就是未末申初,这驿镇里做买卖十分火炽,追云手已走过大街一多半路来,突然听得背后有人招呼说:“崔老四,你把合,前面大约是我们梁子上的朋友,马快点,别叫他飞了。”

追云手蓝璧听得清清楚楚,在这人烟稠密之地,竟敢这么胆大地半春半点地说起黑话来,这绿林人好大的胆量。追云手蓝璧是何等精明干练,他知道此时只要一回头察看,定把他们惊逃了,即使不至于就认出自己是何人,也要应时掩蔽行藏、隐去踪迹,索性不理会仍然往前走。这次燕赵双侠下临榆访双掌镇关西辛维邦,绝不用脚程,把小驴存在了家中。因为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就险些把最爱的小驴糟蹋了,有几次反被牲口所累放不开手,所以这次从蓝庄起身,全是空身出来的。追云手蓝璧仍然是低着头往前走,见眼前已快出枣林驿了,迎面上正有一个年轻壮汉扛着一口袋粮食。追云手蓝璧故作慌张,和这人一撞,随大叫着往后退出两三步来。那壮汉被他一撞,把粮食口袋从肩头掀了下去,“乓”的一声砸在地上。这壮汉喘吁吁呵斥道:“你这小老头,怎么走路不长眼,你闯的哪门子丧,这么大个儿的活人,你竟会看不见。这里要是人多拥挤还有可说;你这是安心和我找麻烦。没别的,把粮食口袋好好供我放在肩上,咱算完事,要不然,你休想出枣林驿。”

追云手心中暗笑,这个主儿找得不错,居然遇上这么个难惹难缠的主儿,这该着我蓝老大丢人现眼了。蓝璧在往后倒退之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已经看到,有两个江湖道的朋友已经跟上来。那种面貌打扮,在追云手蓝璧眼中一望而知不是这大河以北的人物,这是江南来的。头里这人年纪有四十左右,相貌十分狞恶;后面那个年岁很轻,相貌长得俊秀。自己虽对他们不大熟识,想不起准是什么地方见过,可是总觉着过去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么两个人,蓝璧查看身后这两人,不过眼光一瞥之间,被撞的这壮汉却在疾声厉色地这么闹起来,追云手蓝璧却把面色沉着,向壮汉翻眼后说道:“你别瞪眼,一个活人哪有不长眼睛的。不错,我长得身体矮小,没有老兄你壮大魁伟,这与你有什么相干,碰了你一下子,又没有把你撞折了胳膊腿,干什么这么厉害。粮食袋那么重,你看我这么瘦小的枯干老头儿,弄得起来么?你不如把我勒死倒省事,你把我留到明年今日,我也不会把粮食扛起来。”

说这话时,身后那两个人已经走到近前,他们是想闪开走过去,追云手蓝璧一扭头,向他们说道:“老兄们,你们说是不是,他出这种难题目,这不是欺负我们异乡人么?”

这两人只微微冷笑着,不理蓝大侠这个碴儿。追云手蓝璧咦了一声道:“我老头子怎么走到哪里尽遇到不通情理的人,好意地向他说话,这么大马金刀地连答也不答。你看不起我这乡下人,不用说,你们全是一条船过来的,好!我倒要看你们把我怎样了。”

这两人头也不回,好似没听见蓝璧的话,直奔镇外走去。那壮汉却猛然凑到蓝璧面前,伸手向蓝璧的前胸便抓过道:“这是哪里跑来的,到这里耍无赖,我教训教训你。”

他这一把,分明是抓着了追云手蓝璧的衣服,可是不知怎么,竟自抓空那蓝璧。蓝璧却一起连声道:“老兄,干什么这么厉害,撞掉了粮食口袋,就有死罪么?你别耽误我的大事,我老头子算栽给你了,闪折了腰我也把粮食口袋给你搬起来。”

说着话,追云手蓝璧已经纵到粮食口袋面前,双臂一伸,一手抓着口袋嘴,一手却往口袋底下一掳,那么瘦小的身躯,比他多半身高的粮食口袋已经带起来。那个壮汉万没想到,他这么瘦小的老头,竟有这么大的劲,愕然惊顾之下,追云手蓝璧却招呼了声:“朋友,你接着吧!”

还算好,追云手因为是故意逗他,好叫他身后这两人过去,不肯叫这壮汉吃苦头,所以往前赶了两步,向他肩头上一放。就凭这样的壮汉,用力抓着口袋,脚下却站不住了,往右连退了两步,身子一晃,粮食口袋再也抓不住,“乓”的一声,竟又落在地下。

追云手蓝璧却哈哈一笑道:“老兄,这可叫活该,咱们再见了。”

一转身脚下紧走。走出枣林驿,见前面那两人并没走多远,并肩而行,似在低声私语。虽则是在白昼之间,双方全不能施展脚底下功夫,可是前面这两人似乎已看到追云手出了枣林驿,他两人脚下加紧,这蓝大侠看这两人颇有功夫,实非弱者。追云手蓝璧却形似疯狂一样,一出枣林驿,竟自脚下踉跄往前紧跑,口中却在喊着:“这可真厉害,碰着人就有死罪,非要我老头子命不可,这回可活不了啦。”

他这一紧跑去,已经追上了前面这两人,他猛然向这两人身上扑,口中却大喊着:“老哥们救命,他要弄死活人。”

这两人早看出追云手蓝璧是他们对头人,焉肯被他抓上,两人猛然往旁一分。追云手蓝璧这一扑空,故意地一摇身,抢下两步去,却倒在地上,仰着脸说道:“老兄们,真狠啦,见死还不救么?”

那个身量高大,相貌凶暴的却冷笑道:“你是活见鬼,谁要你的命?真要你命的,你倒许看不见了。别和我们装模作样、见鬼见神,咱们不过这个。朋友是干什么来的,趁早正经干一水吧,咱们前边见。”说着两人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追云手蓝璧为是留住他们,仔细地辨别相貌,这时听两人话风中,已经明点出要和我蓝老大做对手,遂也站起来,把身上拍了拍,暗暗一笑道:“活见鬼比死了见鬼有意思,说这些闲话,我老头子一句不懂。哪儿不许见,两座山不会搬到一块儿去。人是带腿的活物,哪里全能遇上老兄们。咱们是死约会,谁也别含糊了,要是高兴的话,现在一块儿谈谈也省了事了。”

这时两人已走出很远,那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却回头看了追云手蓝璧一眼,冷笑一声,仍然回身同那伙伴走去。追云手蓝璧心说:你们这两个小子,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蓝老大给你们些样儿看,也叫你们知道燕赵双侠的厉害。虽则他们去远,但是这两人已经分明露出口风,有意和自己较量一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小辈究竟是何来路了,看情形不像是北五省的绿林道上的匪党。这时追云手蓝璧因为始终认不出这两人来,不敢断定是何如人,可是对他们要紧自提防了。往前走出二里多地来,因为有树花林木,时时地遮掩着前面的道路,这两人已失踪迹。天色渐渐暗了,已经黄昏,追云手蓝璧紧赶过两个小村庄,前面竟有个较大的镇甸,地名三星镇,也是一个驿站。追云手蓝璧一想,这正是他们落脚的地方,我也不往前走了,在这里会会他们倒也很好。时已黄昏,这种外镇上,虽则也有买卖店铺,灯火是星星点点,所以到了晚间,尤其是这镇甸上人正多的时候,走起路来全得留神,免得慌张相撞。

追云手蓝璧走进镇甸,沿着街南才走出十几步来,突然身后一阵快马奔驰,他不由地身形站着,见由镇甸外如飞地来了两匹牲口,因为走得太快了,穿进镇甸,头里这匹马险些把靠街北的两个乡下人撞上。马上这人往怀里一拉缰绳,竟自把这匹马勒得头往回一转,前蹄抬起,把那两个乡下人闪开。追云手蓝璧不由惊心说:“好俊的功夫,马上竟有这般身手。”在黑暗下,隐约地看出头里这人年纪有五十多岁,虽则那面貌看不真切,他却是浓髯绕颊;后面那个因为他的牲口勒得太疾,竟自险些反窜到头里去,紧扣缰绳才算把牲口也勒住了,那人的年纪略轻些。这牲口一停着,那两个乡下人吓得惊魂失色地跑开,竟自连出声也不敢,躲向一旁。这时,头里那个一飘身落下,向身后那人招呼道:“喂!天黑了,咱们下来走两步。”

后面那个却答道:“咱们不是在这里落店么?”

那个浓髯绕颊的道:“紧赶一站吧,这里正是一个腰站,再赶三四十里,正是黄龙驿,那是多舒服的地方,何必在这里受罪。再说我们齐头儿或者也到了那里。”他说着话,却不等后边那同伴答话,牵着牲口顺着街往前走着,向道旁那两乡下人招呼道:“喂,老乡,没撞着么?对不起了。”也不等人答话,牵着牲口往东走去。

追云手蓝璧听到这两人的口音,是河南一带的人,具这般身手,虽则辨不清相貌,口吻问颇像江湖道中人。怎的今日这么凑巧,全叫我蓝老大遇上了。这两人走得紧,蓝璧因为惦记着枣林驿所遇的两个人,遂想找寻店铺,在此落店。走到街中间,见路北里一片粉墙,斗大的黑字写着“仕宦行台,安寓客商”,门左插着一个纸灯笼,上面嵌红字,是元和老店。追云手蓝璧来到店门口,伙计正在那里让客人。追云手蓝璧走进店门,伙计迎着说道:“爷台就是自己还是有别人?正好西院里有三间最干净的房间,老客你住着正合适。”

追云手蓝璧看着他笑道:“你们这倒是一个好地方,伙计你居然不势利眼,你看我这件旧蓝布衫够店钱么?我自己全不信我住得起三间客房。”

伙计笑道:“老客你太取笑了,我们这个店买卖最公平、最规矩。老客们来到这里,我们决不会落了客人的包,不会多算你的钱,下次我还求你照顾呢!”

蓝璧道:“伙计别架弄我,我用不了三间,有那干净的单间,我住一间好了。”

伙计道:“随客人的便,前面东边还有单间的客房。”说着话,把追云手蓝璧领了进来。

这店中的买卖还是真好,院中正有人不断地出入着。这座店的房间也多,住在这里的,多半是买卖客商。伙计把蓝璧领进东单间,照应着茶水饮食,这些毋庸细述。

晚饭之后,店中渐渐地清净了。蓝璧盘算着白天的事,所遇的那两个江湖道,他们分明是对我注意了,有向我下手之心,他们绝不会把我轻轻放过,我倒很照顾朋友了。自己叫伙计泡了一壶茶,耗到起更之后,把灯先拨得仅留黄豆大小一点灯光,躺在炕上歇息着。按着所听的路程再赶往下一站,还有四十里的道路,白天所遇到的那两个人,应该也落在这里,自己索性搜寻他们一番。好在这三星镇,他们能落脚的地方,也就是两家客栈。正盘算着,忽然一阵砸门之声及喝问道:“谁?”有人答:“找人。住店你也得开门来说话。一个开店的好大架子,你这买卖许有什么势力吧?”

店伙计把门忙开了,向外面的人说道:“爷台,你先不要着急,我们不是嫌麻烦,倒恐怕耽误客人的事,你老要是找人,自然开门请你进来,你要是住店,客人已住满了。我们早早地说明,客人也可以到别家去,不省得耽误事么?”

说着话的功夫,那来人已经走进店门的过道,带着愤怒的声调说道:“伙计你这算盘开得很清楚,多费一分力你是不肯用。没有房间,你可以折对折对,我们既奔了元和老店,就想住在这儿,我们该着什么花什么。这么大店房会没有房间,我却有点不信。”

伙计道:“我们不把财神爷往外推,客人找上门来,我们反把他得罪走,世上没有这道理。爷台你若不信,自己去看。”

这时他们在口角着,追云手蓝璧已走到房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了一点向外查看,见店门过道中站着两个人,伙计提着二个灯笼在客人面前,正向来人应付着,恨不得他两人立时退出去。此时说定了绝没有空房间,可是那两人不依不饶,非住在这里不可。两下是愈说愈僵。追云手蓝璧听这两人说话,带着半江南的口音,仔细看时,这两人在那店伙手中灯笼照着,面貌上看着很熟,蓝璧心中一动,这两人分明是凤尾帮的帮匪。他们有多少人?今夜会这般凑巧,全走到一处来了?越发对他们注意了。蓝璧仔细地思索间,倒是想起在十二连环坞见过这两人,不过不是什么成名人物。这时,柜房里走出来一位管账的先生,和颜悦色地向这两个客人说道:“爷台不要多疑,房间是实在满着,我们有房间为什么不叫客人住,还有怕钱扎手的么?因为这三星镇就是两家店房,这里又是一个冲要的地方,客人是哪一时也不少,只要把落店的时间一错过,元和老店跟街那边的福安老店,十有八九天全是住满了客人。二位何不辛苦两步,到福安老店看看,万一哪里有房间,客人花钱住店,哪儿不是住呢?”

其实这个管账先生说的话,并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有一个身量瘦长的客人,把眼一瞪道:“你是胡说,要是福安老店有房间,还到你这里来么?我们腿是自己的,不是白捡的,一天赶路已经辛苦,来到这么个小地方,开店的也想拿我们取笑,没别的客房,我们就住柜房,说什么没有房间也不成。”

追云手蓝璧在房中听着十分可恼,这才看见不讲理的,心说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横。这时,那管账先生把伙计手中灯笼接过去,他把灯笼晃了晃,却仍然是一点不着急,向伙计说道:“张二,客人既没处投奔,咱们只好想法子。那位于老掌柜的不是进城办事么?这时还不回来,城门已闭,他一定明日早晨才赶回来哩,叫这二位在那间房中将就一夜吧。”

伙计道:“刘先生,这可是你做的主意,人家屋里还存着东西呢。”

管账先生道:“不要紧,老客人了,怎么样也有个包涵。把他的包裹零星东西拿出来。”

那两个客人中,身量较矮的一个,从鼻孔中哼了声道:“不用和我们弄这些假事,买卖这行为的是叫人看着你的业务发达,是不是?”

这个管账先生才有些怒了,又向两人道:“客人,不必血口喷人,你拿钱住店,我们凭房间赚钱,这里边用不着弄什么假事,二位里边请吧。你们的包裹交柜吗?这个店里可杂乱。”

那个高身躯的把手中提的长形包裹,故意在手中一晃,里面钢音啷声,正是兵刃相碰之声,却冷笑着向管账先生道:“这个包裹你放心吧,没人敢存着,掌柜的你猜这里是什么?”

那个管账先生明明听出,故作不知地说道:“客人的包裹,我哪会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那人道:“告诉你吧,好体面的两把家伙,又顺手,又锋利,不想活着,把它拿去,绝不多费事就能要了他的命。掌柜的,听明白了么?”

那个管账先生,赌气地走到东房二间,把门开了,招呼伙计张二把灯点上,这位管账先生走进屋去。这房间和追云手蓝璧所住的是隔壁,听那管账道:“客人你看见么?这是人家的包裹,这房间是有人住着吧!”

又听那客人说道:“少说废话,我们花钱住店,管不着那些闲事。”跟着当啷一声,听得是把兵刃包裹用力搁在椅子上。

蓝璧这里微微一笑,暗骂一声好张狂的匪党,你这是欺负开店的。也明白这管账先生正因为看见这两个客人提着兵刃包裹,不是什么好道路,以致不敢惹他们。自己退回里边,仍然是躺着歇息。店里伙计算是遭了殃,两个客人要茶要水,叫店家立时准备酒饭。伙计们在院中趁他们听不见,不住地小声骂着,直折腾到二更过后方才安静了,伙计们也不再进来。跟他这房间一墙之隔,又是木板墙,他们这阵吵闹,蓝璧本想立时发作,只是因尚有已经定下约会的对头人,哪好和他们作无味的厮缠,还是暂时忍耐下来。这时,这两个帮匪正在谈着,先前声音还很低,似乎还有什么顾忌,后来索性把声音放开,竟自大声说起话来。只听一个声音尖锐,似乎那略矮的帮匪,他说道:“我们大约不会走到后头吧,再赶下一站就是黄龙驿,再有三站就到了榆关。那个地方大约还到不了榆关,他们不会比咱早到,咱们一路上没有丝毫的耽搁。”

另一个却答道:“那也说不定,我总看着一班弟兄,全是没有义气,有了事虽有互相伸手,赶到老师傅们派出差事来,立刻把本性露出,争强好胜,眼里没人,身份稍高一点,就有高一点的威风。尤其是第二路下来的陆唐两位舵主,眼皮里简直没把我们弟兄看重了。这回事弄好了便罢,弄不好我算想开了,从此我算把江湖的事,能丢开的我一定丢开,我可不是叛帮背教,任凭老头子毁到什么地方,咱们弟兄不会含糊了。我们对于本帮尽心效力,绝没有丝毫闪展腾挪,直到了临榆县,或者就许用不着我们伸手。”

先前那个答道:“那也说不定,这老家伙要不是十分扎手,何至于先前所下去的人竟自毫无音信。事情真不能看得那么容易,湘浙两省的事还不是一个榜样么。”

追云手蓝璧听帮匪这话,不禁一惊,竟自坐起来。因为他们是分明已经说出,这条路线上所派出来的人完全是奔赶临榆县,分明是对付那双掌震关西辛维邦了。追云手蓝璧十分急躁,无意在此耽搁了,把身上略微收拾一下,轻轻来到屋门外。院中此时静悄悄,各屋的人早入了睡乡,只有旁边这两个帮匪屋中灯光尚在亮着。追云手蓝璧早打好了主意,等我搜索对头人一番,找不着他们再来寻找你两个小辈晦气。脚尖轻轻一点地,翻上房来,先俯身向四下打量一番,遂从这东房翻到后坡,又越过店房,已经离开店中,便转向东南,来到街道附近,仍然从房上轻蹬巧纵,往东搜寻下来。因为听店家已经说过,福安老店就在这条街上相隔不远。蓝璧越过四五处瓦房,远远地已经看前面正是一座店房,店门口的纸灯笼尚在欲灭还明,烧着里面将尽的残蜡。追云手蓝璧才往前翻过一段铺房,见那店房的西墙忽然地现出一条黑影,追云手蓝璧赶紧把身形矮下去。果然跟着又翻起一条黑影来,这两人在墙头略一张望,竟自蹿房越脊,往西面跑来。追云手蓝璧看他二人在房面上施展轻功分外轻快,倒是有些真功夫,蓝璧伏身不动,等两人过去,看看他们是否真个去找自己。他们两三纵,已越过四五处瓦房。两人行动上十分谨慎,一左一右,相隔开丈余互相策应着,也是提防着暗中有人察看他们的行踪。追云手蓝璧见他们已越过自己停身的对面,方要长身,忽然间见那两人似乎看到了什么,猛然地各自转着方向,一纵身,各把身形隐在民房的房坡墙角。蓝璧暗中正在监视他们,并没看出有什么异样的情形,正在十分惊异,这时那两个帮匪竟自一长身,靠北边那个离着街道近的才要向他同伴那边纵身凑到一处,猛然间竟有一件东西向那人打去,他在闪躲之间,叭的落在房上的竟是一块瓦片。那匪徒已然飞身纵起扑了回来,往那瓦片的出处一落身,手中已发了暗器,一点寒星脱手而去,可以看出是一支钢镖,手法打得很妙。可是他镖落处,在一家民房的出墙角拔起一条黑影,往上纵起一丈多高,看着似乎是往那民房下落去。

那两个帮匪在已发现了敌人之下,镖又打空,全把背上兵刃撤到手中,一个是宝剑,一个是双刀,很快地扑了过去。两个帮匪竟也落向民房中,他们身形才落下去,见一个矮小的身躯正在一个房坡上一现,又是一扬手打出两件东西,可是他这手中的武器打出,跟着一斜身,蹿出去足有两丈五六,往那屋顶一落,踪迹杳然,身形隐得真快。追云手蓝璧隐隐听得“嘎吧、嘎吧”的两声响,是那人打出的两件东西全落在民房的院内。跟着两个帮匪又从下面翻上房来,四下查看,互相一打招呼,也有些惊异的情形。追云手蓝璧心下一动,暗中对付两个匪徒的人,颇像蓝老二,难道是他也赶到这里么?北五省中,还没有我们弟兄这种身手,自己索性把身形隐住,要看个究竟。这时,两个帮匪在附近搜寻之下,不见暗中袭击他们的人,颇为愤怒。追云手蓝璧见这两个帮匪搜索不着袭击他们的人,竟自往西连翻过四五处民房,可是到了元和老店附近,店的门屋顶下竟有一条黑影扑了过来。那两个匪徒一望到店房上的人,那个身量高的抖手就是一镖,那第二个跟着就是一袖箭。两人的暗器发得真快,房上那人紧自躲避,竟把他头上的包头打破。他往起一长身,竟自从街对面蹿过来,厉声喝道:“你们算哪道上的朋友,一语不发,暗箭伤人。”

福安老店所来的两个匪徒,竟自哟了声道:“对面敢是钟老师么?”

这一发话,从店旁翻出的这名匪徒才把身形收住,似乎还没有看清来人,跟着问:“二位是哪一舵上的?”

那两匪徒道:“陆凤洲、唐鹤寿。”

这时三人才凑在一处。追云手蓝璧心中一动,听报出万儿来的是十二连环坞漏网的帮匪,岳阳三岛中的两个弟兄,他们竟来到这条线儿上。帮匪们这么前后相接的全往这条线上赶,我蓝老大不能看作平常了。这时他们相互一打招呼,竟自翻回元和老店内,追云手蓝璧心说:这倒好,省得我费事了,这倒足可以听出你们的确切行动,究竟是图谋什么。蓝璧这才要腾回店中时,突然间一阵微风吹到,追云手蓝璧赶紧往旁一撤身,立刻双掌一翻,封住了门户,查看来人。身后这条黑影往屋面上一落,轻轻的一点声音没有。追云手蓝璧眼光锐利,已看出来人,低声道:“蓝老二,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