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迟疑思索的工夫,霍元凯只好咬咬牙,舍命一拼,一摆掌中这口八卦刀,腾身一纵,从民房上蹿到这片空旷的横街。这一带到处有灯笼火把,早有一名军官一声号令下,军兵们一边呐喊着,一边放箭,唰唰的箭像雨点一般,往霍元凯的身上射来。霍元凯把这把八卦刀舞动,刀是上下翻飞,拨打着乱箭,霍元凯已然地闯向城墙附近,这时兰州城南关。霍元凯虽则照样地能往前闯,他可得扑奔城门的东边,因为总得从马道闯上城头。霍元凯随着刀法纯熟,可是也只能照顾三面,现在司马子谦可太危险了,自己一个照顾不到,老大人就容易死在飞箭之下,奔马道得往东边出去十几丈,霍元凯不敢斜着往那边冲了,只好迎头向大队官兵猛扑过来。霍元凯身形快,他四五个纵身,已经到了官兵的大队这里,官兵们虽则也各举刀枪往上猛扑,可是霍元凯这口八卦刀招数施展开来,喀嚓喀嚓一阵乱响,官兵们叫喊连天,东逃西窜,霍元凯闯过这队官兵。
立刻往东紧纵身,离着马道还有四五丈远,这边虽则也有官兵扑过来,可是霍元凯不放在心上,他连砍伤了四五名军兵,向马道这边一纵身。突然从马道旁砖垛子下,飞纵起一条黑影,往这边一落,发着一声狂笑,向霍元凯招呼道:“姓霍的,算盘打错了,你往哪走?接家伙。”一条十三节骷髅鞭搂头盖顶砸下来。
这时这座马道上唰啦的甩起六七支火把,顺着马道有四十多名军兵,排成了两排,每人是一张连珠弩,靠马道上边一个戴白顶子的武官,手中举着一根令旗,高声喝喊:“大胆的匪徒!还不束手就擒,你敢抗拒,非落个乱箭穿尸不可了!”霍元凯此时知道身临绝地,那一只眼几乎努出血来。好万恶的秃龙莫小沧,他竟在这里埋伏等候,这算完了,自己用八卦刀一边接架着骷髅鞭,一边破口大骂。霍元凯知道自己跟司马子谦全得死在这,不过霍元凯安心死拼,他把昆仑剑客传授他的功夫尽量施展出来,不过这种情形下,霍元凯眼看着就完了,背上背着人,哪能够动手,可是他在拼命进招之下,他拿好了主意,跟莫小沧是同归于尽。
这时秃龙莫小沧,他动着手,嘴里更说着刻薄话,他正用了手乌龙卷尾,倒甩骷髅鞭,往霍元凯的左胯上鞭打。霍元凯是不想活了,他竟自用八卦刀一个“倒挑珠帘”式,刀身是往他骷髅鞭的当中硬撩,霍元凯为的把他骷髅鞭绞住了,跟着一个抖臂递刀,往他胸前猛扎。自己可知道他必然使用鸳鸯脚踹自己,这就是谁也别想活,哗楞一声,刀跟骷髅鞭绞在一处。可是就在这时,霍元凯的背后是西边,一阵哗乱,有人在高喊着:“好猴儿崽子,你在这等死!”声到人到,兵刃到,一条九炼金环照着秃龙莫小沧头顶上砸下来。这个莫小沧他究竟是绿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在九炼金环、八卦刀同时递到,他竟自猛然一抖右臂,身躯向左一甩,他全身向左纵出去,这一来,他竟把十三节骷髅鞭撤出去,躲开了九炼金环,霍元凯的八卦刀也戮空。就在这个时候,三方面是同时发动,马道上面站着那个武官,他正在举着令旗,指挥马道上的箭手们,以连珠弩攒射霍元凯。不过他令旗才一举,话还没喊出,这个武官死得可真冤枉,整个的一块城墙,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砰的一下砸在他脑袋,连喊全没喊出声,身躯栽下马道,死在砖垛子下。
这个小侠程万里九炼金环砸空之下,口中却在招呼:“师兄,赶紧往上闯。”他口中喊着,掌中九炼金环往外一甩,身形随着这个九炼金环纵出去,正追上秃龙莫小沧。九炼金环的环头,照着莫小沧背上点去。莫小沧他的身形往这边一落,背后金环已经打到,他赶紧地双臂向左一晃,左脚向外一滑,身躯向下一矮,这条十三节骷髅鞭盘旋横扫,反往小侠程万里的左肋卷来。他这条兵器也十分厉害,招数只要往外一撒,带着一股子劲风。
小侠程万里也因为事已紧急,草上飞韦天民虽则被自己九炼金环扫伤了右臂,但是他必要跟踪赶到。此时九炼金环点空,可是小侠程万里把丹田气一提,全身的力量完全贯到右臂上,腕子上一用力,把这条九炼金环就在自己面前猛地一颤,微向左抖,一个“乌龙搅海”式,这条九炼金环,起着水波浪式,哗楞楞一声响,所有的金环全震动了,秃龙莫小沧的骷髅鞭,已经横卷过来,这条九炼金环,兜着他骷髅鞭下往上一翻,钢啷的一振,卷在骷髅鞭上。
程万里猛然一振右臂向外一抖,可绝不敢用横身跺子脚踹他,因为这种劲敌,使用这种招数,稍慢着毫厘就容易被他把腿骨斩伤。程万里这种用猛力往外带,莫小沧他也是照样地向右一晃身,往回下夺。此时二人完全作了同样的打算,两下里并相往外一抖,鞭环一声响,可是两个人同时往前扑,兵刃甩出去,两下的左掌全往前递,叭的一下,两下的掌对在一处,赶紧地各自往回一收式。秃龙莫小沧此时可吃了亏,他原本在将军行辕已被程万里金环点伤他右肩头,虽则伤不重,可总比平时力量减去三分,两下里对掌抽招之下,全觉出腕子疼痛,手掌发热。
可是程万里比他快着一招,往回一撤左掌,这条右臂猛然把九炼金环向后一带,“倒打金钟”,九炼金环从自己的右胯旁翻回来,身形随着金环往外之势,斜翻身,这条九炼金环的环头,到了莫小沧的左耳旁。他赶忙往下一低头,嘶的一下,把他头上的包头扫破了一块,头皮也受伤。莫小沧在这种情形下,他依然不肯立刻示弱,十三节骷髅鞭随着身形疾转,嗖嗖一连就是连个盘旋。可是这个绿林怪杰,他到了什么时候也总透出比别人难惹来,明着是败在程万里的九炼金环下,可是他在盘旋疾转中,眼光已经望到霍元凯背着司马子谦冲上马道。
上面的箭手们,一片呼嚎喊叫,从砖垛子上面连摔下三四个来,其余的官兵哪还敢阻挡,互相逃避,往马道下窜。霍元凯已到半腰,莫小沧他竟在这时依然要下毒手,他一个“潜龙升天”式,随着他骷髅鞭疾转之式,身形纵起往马道上扑去。他这一手可厉害,他是安心把司马子谦置之死地,只要他追上去,一骷髅鞭先把司马子谦砸死,自己再向东逃去,依然能脱身。他这动作非常快,身形纵上马道,他可是提防着这个程万里跟踪扑击,身形纵起,已经左手探入囊中,把白羽箭扣入掌心,赶到身形往马道的斜坡一落,一斜身,左手用足了力,把这支白羽箭向后打出去。程万里正是跟踪扑过来,可是这条九炼金环已经随着身形纵起之式,向前甩出来,白羽箭迎面打到,程万里赶紧地全身往下一沉,右臂微往左一晃,把这支白羽箭磕出去。可是这种时候,就是争毫厘之差。
秃龙莫小沧箭打出来,他往前一纵身,骷髅鞭已经抖起,这个东西他是真万恶,他是一声不响,照着霍元凯的背上砸去。程万里这时可喊出了口,不过他“师兄”二字虽然招呼出,霍元凯再回身招架就来不及了,司马子谦非被他骷髅鞭鞭头砸死不可。就在这条骷髅鞭往下落,鞭头离着司马子谦也就是二尺多,此时突然城头上,一声怪叫,悠的一下,一名军兵从城头上被人跑下来,正好往霍元凯和莫小沧的当中落,这名军兵整个的身躯砸在他骷髅鞭上,鞭沉下去。霍元凯警觉之下,已经纵身一纵蹿上城头。
城头上的军兵,正在东西乱窜,呼喊叫骂,火把灯笼顺着马道和垛口边飞下来,军兵们互相碰撞,并没看到敌人的踪影。霍元凯再一冲上来,这口八卦刀连砍翻了两名军兵,其余的军兵弁勇全是拼着命地往东西逃去。莫小沧他的骷髅鞭被这名军兵砸下来,军兵的身躯顺着斜坡往下滚,他用力地往回一带,骷髅鞭算是撤出来。可是程万里此时已经扑上来,九炼金环照着莫小沧后脑砸下来。可是程万里这条九炼金环抡起,突觉得背后,一股子劲风扑到,这种马道上没有多宽的地方,在这上面最不容易闪避,背后的风声劲疾,程万里他把撒手的招数,赶紧往回一带,身形向左一纵,向马道下蹿下去。
这次程万里若不是这么闪避,非死在韦天民的这口利剑下不可。他是跟踪赶到这里,城头上的情形,分明是犯官司马子谦已经脱身逃出兰州,自己算是一败涂地了,所以这次,他蓄足了力,猱身而进,猛扑上来。程万里侥幸逃开他的暗算。这时莫小沧返身往下退,韦天民恨声招呼道:“莫老师,就这么让他们逃出去太不甘心,追。”秃龙莫小沧此时也是力尽筋疲。并且他另有阴谋诡计,不便在这里说出来,韦天民这一招呼他,他弄得好僵,只好答了个“好”字。返身往马道上扑时,城头上军兵已经逃得干干净净,灯笼火把竟全抛下城来,上面是黑沉沉。在他刚一翻身的刹那间,从城头上悠悠的一连就是三块城砖打下来,莫小沧跟韦天民,赶紧地纵身闪避。
那韦天民他更因为程万里翻下马道,他趁势一斜身向马道下面蹿过来,莫小沧几乎为上面的一块块城砖砸伤,赶到他也翻下马道,草上飞韦天民再找程万里,不知他逃向哪里,顺着城墙下所有布防的军兵,死伤了好几十名,此时依然由带兵官督率着往这边扑过来。韦天民跟莫小沧顺着城墙边往东,他二人一同奔东边的第二个马道,因为顺着城内,每隔一箭地,必有一处马道,是巡城官兵上下的道路,他们想往这边马道翻上城头,好察看司马子谦和这一般江湖道逃走的去向。
可是这两人才出来不远,眼中忽然看到偏着西北、东北连续地全起了火,所有各街道上的军兵,也在呐喊着:“了不得!域守营衙门火烧得太厉害了,镇守使衙门也着了,行辕那边怎么也有了火亮了?”这一来韦天民跟莫小沧虽则已经赶到第二个马道这里,敌人是一个不见,城里的军兵,一片喊杀的声音,在各街道上奔驰着。韦天民已经翻上马道,此时城头上把守东南角一大队军兵,已经往这边扑过来接应,但是这种军兵没有用。犯官已经逃出城去,城里一处处起火,韦天民站在马道上面,往城里四下里张望了一眼,恨声说道:“我韦天民,这么一败涂地,太不甘心,这可是逼着姓韦的做狠心辣手的事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莫小沧此时提着骷髅鞭凑到近前,冷笑着说道:“韦大人,丢人现眼,栽跟头现世,不是你一个人,在兰州城内,只要是我们一般同道,有一个算一个。韦大人,人已走脱,你急会子有什么用?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行辕那边,别再出了什么差错。”韦天民哈哈一笑道:“谅他们还不敢动将军一根汗毛吧。”莫小沧却悄悄地扯了韦天民的衣服一下道:“韦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夜除了倒运的官兵,死伤了不少人,我们弟兄不是还活着么?慢慢的,往后看。”韦天民他立刻会意,莫小沧足智多谋,他分明是另有打算,自己不便再说什么,只好是找到了护城的统兵官,分派一下,守城的守城,救火的救火,他们竟自翻回行辕。
且说霍元凯他飞登城头,自己虽则也砍伤了几名官兵,可是他已经看出城头上有人暗中相助,自己一时间还看不出来人的踪迹隐匿在哪里。霍元凯蹿到城墙的外垛口,此时追云燕子柳鸿、铁掌方飞、陈天柱三个人从东边的第二个马道上闯上城头,扑奔到这里,正好跟着霍元凯会合一处。他们早预备下一条五丈长的绒绳,把它套在一个城垛子上,交霍元凯缘绳而下,柳鸿等全跟着翻下城来。程万里也跟着退出城外,在城下聚合之后,此时可就短龙形八掌崔文佩。此番虽则把司马子谦救出来,可是雪山二丑竟自暗中调度,以阴谋诡计,对付一般风尘侠隐,暗袭铁秋林,火烧飞仙观,更入洗马庄掀起一片凶风恶浪,下文一一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