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崔文佩竟自仍短身形,盘旋疾走在敞棚东边练劈空掌所用的油灯、矮几间,竟自穿行着,可是手中随着身形回旋五式,发出五芒珠来,把地上插的香火连续打灭。追云燕子柳鸿对于崔文佩这种武林绝技,练到这种刻苦的功夫,又是钦佩,又是惊异。自己刚要把身形退出练武场,免得被他撞见,显得自己不知礼。追云燕子柳鸿才往后一撤步,耳中突然听得靠自己停身丈余外,墙头上唰的一声轻响,声音极微,不是十分注意着,不会听出来。柳鸿是个精明干练的手儿,自己的身躯就没敢动,反往树干这边紧贴了贴,回头察看。只见离开丈余外的墙头,那边似乎有黑影晃动,追云燕子柳鸿此时可不敢断定是什么人,一来怕是两个师弟方飞和陈天柱,再者也怕崔文佩的三位姑娘英霜、英霞、英雪她们来探望她父亲,自己不敢贸然动手。可是跟着见墙头那里的黑影往起一蹿,跟着向前面一排海棠树树顶子上落去。以柳鸿的这种目力,竟自不敢断定准是夜行人。这条黑影又起得太快,往树顶子上落,更没有什么声息,树枝也不见摇动,夜行人就没见过身形这么轻的。
这时,柳鸿可不能再迟延了,因为看准了绝不是师弟方飞、陈天柱和崔氏三英,柳鸿仍然是谨慎着从墙根下黑影中往前一纵身,已经蹿到那条黑影所落的那棵树下。柳鸿脚才沾地,突然上面树枝子微微一响,那条黑影已经凌空跃起,往前面练武场大门外飞跃过去。跟着听得敞棚这边龙形八掌崔文佩一声轻笑道:“可是好朋友大驾光临么?”崔文佩发话声中,一个“燕子穿帘”式,腾身从敞棚内穿出来,起落之间,就是四五丈远,直往东墙头这边扑过来。跟着从把式场地上往起一耸身,竟用“鹞子钻天”式,凌空拔起,往下一落,已经到了墙头上。这时,先前所望到那条黑影,已然逃出练武场,崔文佩竟从墙头这边追了出去。柳鸿也跟着腾身而起,穿到东墙上,拢目往前察看时,只见崔文佩已经扑奔东南搜寻下去,追云燕子柳鸿也跟踪追赶下来。柳鸿原本轻功见长,脚底下很快,可前边逃走的这条黑影和后面追过来的龙形八掌崔文佩身形比自己快得多,纵跃起落,不带一点声息。
柳鸿这时还不便现身,仍然得掩蔽着自己的形体。前面这两人直扑这片大宅院的南面,庄院子大门一带,正从柳鸿所住那片书房经过。在崔文佩和那条黑影过去的一刹那,从书房东墙角那边更飞纵起一人,也是身形十分巧快,起落如飞,直扑庄门偏东这边,那情形是扑奔大墙。追云燕子柳鸿竟也看不出从书房附近出去这人是谁,自己跟踪追赶过来。不大工夫,已到了庄门附近的大墙前。
柳鸿因为前面的人已然全出了庄院,再不敢迟延,竟自腾身而起,蹿上墙头,赶紧俯下身躯,往前察看。只见从门前一带柳荫下,有一条黑影忽隐忽现,柳鸿更看不出是否是崔文佩了。自己飘身而下,落到了大墙前,往前纵身追赶过来,可是躲避柳荫一带,反贴着庄门东边一带矮房一边紧自纵身,一边察看柳荫下那里的情形。
忽然间,龙形八掌崔文佩竟自在柳荫下现身,往道旁一站,向柳林那边招呼道:“朋友,既然赏脸来到洗马庄,就该现身赐教,这么藏藏躲躲,太不够朋友了。”崔文佩一发话,柳荫那边突然一株柳树帽子唰啦一响,崔文佩往后一撤身,竟有一件暗器打过来,被崔文佩轻轻接去。崔文佩哼了声,把那件暗器往地上一抛,身躯往下一矮,双掌一穿,“龙形一式”,腾身而起,竟向树顶子扑去。龙形八掌崔文佩往树顶子上一落,跟着腾身纵起,往左边地上一落,口中却招呼道:“绿林成名人物,何必弄这种狡狯?我崔文佩安心领教,既肯光临洗马庄,难道非逼着我崔文佩无理才肯相见么?”这时,忽然偏着北边的一株柳树枝条一摇动,崔文佩一纵身,二次反扑过来。这次崔文佩却不往树顶上纵身了,往树下一落,双臂往起一抖,双掌猛然往上翻,竟向树帽子劈空打去。这双掌向上一推,靠近崔文佩停身的这边一片柳条,随着他掌发之势,竟自往北一闪,好像被风吹的一般,那树顶子上竟起了一片笑声。随着笑声,看到一条黑影往西落去。崔文佩在树下一矮身,穿着树干往西扑过去,这种身形的确是真快。追云燕子柳鸿这里可是望不到崔文佩的身形了,自己赶紧把身形又往后退了退,仔细往外看时,这片柳荫夹道间,空疏疏,静落落,不止于敌人的形迹不见,龙形八掌崔文佩竟在这刹那之间也失去了踪迹。
这时,追云燕子柳鸿暗地把身形隐蔽好了,耳中忽然听到偏着两边一带的树叶子唰唰作响,跟着有两条黑影往庄门那边扑去,一眨眼间,前面那条黑影竟从庄院那边翻回来。追云燕子柳鸿隐约地看出,这人身形矮小,矫捷轻灵,身形起落间,已经到了这片柳林的当中。柳鸿心想:“这定是雪山二丑之一,自己定然愿意见识见识这人,他实是江清道上绿林中一个怪杰。”追云燕子柳鸿遂从民房这边施展轻身术,扑近柳林边。这柳树并不高,最高的也不过一丈五六,柳鸿拣了一棵较大的树干,往起一耸身,蹿到树杈子上,把身形隐在上面,从树隙中往庄院前察看。
只见和崔文佩对面站立这人,好怪的相貌。这人身高也在六尺左右,可是身形瘦长,面色苍白,这张脸又扁又短,两道秃眉,一双圆眼,凹鼻巨口,两耳搧风,活脱的是一头猴子。身上穿一身青色短装,并没有兵刃,左肋下挎着一个软皮囊,只是这人目光炯炯,显然的是武功造就已够了火候。
这时,崔文佩丁字步一站,抱拳拱手道:“在下如若猜测得不差,朋友你定是雪山大义士申元化。在下可冒昧得很,不知对不对?”这人哈哈一笑道:“崔庄主,你的眼力真高,在下正是江湖小卒,七指魔申元化。崔庄主,我这江湖末流,这样贸然造访,崔庄主你竟肯这么赏我申元化个全脸,荣幸何如!”龙形八掌崔文佩含笑答道:“申义士,你我素昧平生,可是崔某闻名已久。申义士,你们弟兄二人为江湖道中一时的人杰,我早怀拜访之心,不过疏懒成性,更兼近年来,我有这几亩薄田和几只渔船,捕鱼耕地,我不敢妄想在江湖道上妄窃义侠之名,所以在洗马庄隐居下来,反倒安贫知命,恐怕朋友们生出误会来,一直没有去拜访二位义士。今夜竟蒙申义士光临敝庄,如不见弃,请到寒舍一谈。”申元化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一笑道:“崔老师傅,我申元化可是个粗野的江湖人,比不得你崔老师是文武全才,我可不惯咬文嚼字。崔老师,我申元化虽则是个江湖道中的朋友,无论对远近的朋友,只有‘相见以诚’四个字。崔老师傅,你有些言不由衷吧!”崔文佩听这七指魔申元化一照面,毫不客气劈头就说自己出言不诚,忙问道:“申义士,怎见得崔文佩言不由衷?”申元化道:“崔老师,你说一心洗手江湖,洗马庄中要作一个安分守己的庄稼人。可这次虽则是我雪山派门下不孝之徒,开罪于崔老师之前,你若真个是对剑闭门,洗手江湖,无论如何,你得容让这后生晚辈。可是崔老师你竟自不顾江湖同道的情面,藐视我们是下五门的出身,你以老前辈的身份,竟自伸手伤了他。那焦三秀完全是不值一顾的无名小卒,可是崔老师打儿也得看主家,无论他多么不成材,总算是我雪山派门下出去的人。孔雀河边,你崔老师算是把雪山派折辱到底。崔老师洗手江湖,就是这样作为,叫我申元化如何能信?我申元化现在没有别的,来到洗马庄是负荆请罪。我们门下徒弟,得罪了崔老师,我申元化亲自前来,在你崔老师面前请教,崔老师,你就好好地赐教吧!”
龙形八掌崔文佩道:“申义士,我们寄身江湖道中,以信义为主,我崔文佩虽则忝列侠义道的门中,我从来就是主持正义。强梁霸道的行为,我崔文佩宁死不为。我若知道那焦三秀是雪山派的门下,姓崔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一般见识。我若没有容让之心,也算我崔文佩枉闯江湖,不懂道义,所以一再地问他的出身门户,也正是为他留余地。这位令徒总是出于年轻,一再逼迫。我崔文佩真个要用我手底下的功夫对付他,不怕申义士你见怪的话,也就不会叫他离开孔雀河了。事后我多方查问他的出身来历,微有所闻之下,因为尚未敢证实,他确是申义士的门下。哪知道二义士莫小沧已经到洗马庄兴师问罪,可是若真个地登门来指责我崔文佩行为不当,我崔文佩念在江湖道的义气,也应该把这件事好好地化解。可是那位莫义士却不肯和姓崔的相见,暗中使手段来对付我,致使我崔文佩对于这件事想再保全江湖道的友谊已不可能了。今夜又蒙申义士来我洗马庄说明一切,我崔文佩情愿把这一带的武林同道们请出来,当面一决是非,只要我崔文佩有行为不当之处,我情愿低头认罪。申义士,你可肯俯从我崔文佩的这点要求么?”
七指魔申元化冷笑一声道:“崔老师,这种办法未免略迟,现在恕我申元化不能从命。当日孔雀河出事时,崔老师你若是还看得起雪山二丑,就是你金身大驾不肯到雪山去,只凭你崔老师一张二指宽的条儿送到雪山,我们弟兄无论谁若是不遵着崔老师的办法,那算我们弟兄不懂江湖道的义气。事到如今,你再想这么办,我申元化如若是俯首听命,江湖的同志们定然认为我申元化屈服在你龙形八掌之下。今夜我申元化前来,我绝不是为这种不值一谈的小事,实为崔老师你以龙形八掌为武林中独创一格,自成门户,我申元化早怀着一瞻龙形八掌的神奥之心,借着这种机会,特来洗马庄相访。崔老师如若不是秘术自珍,就请你赐我几招,叫我申元化长长见识,就是叫我毁在龙形八掌之下,也算值得了。至于那焦三秀的事,我们算是一笔勾销。倘若我申元化还能回到雪山,定然要管束这个不知轻重不识厉害的蠢材。”
龙形八掌崔文佩听到七指魔申元化这种口锋,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他既来到洗马庄,绝不肯善罢甘休,遂向申元化道:“申义士,我崔文佩从出师门入江湖道以来,待人接物,从来是本着江湖道的正义去做。虽然也不断地结怨于江湖,但是问心无愧。我崔文佩认为孔雀河边与申义士的门下一点误会,要掀起了一片凶风骇浪,未免不值。申义士,我们真要为的这件事就要以武力相见,岂不要贻笑于人?我盼望申义士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虽然得师父的传授,练就龙形八掌,究其实,不过是江湖道的朋友们肯捧我。武林中尽有能人,江湖中更多奇士,我崔文佩这点末学微技,算得了什么?申义士不要过分地逼迫,我崔文佩不愿意在申义士面前献丑。”七指魔申元化把面色一沉,向龙形八掌崔文佩说道:“崔老师傅,我们弟兄寄身江湖,既是师兄弟,更结为异姓的手足。不过性情不同,行为亦异。我申元化从来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快刀斩乱丝,直截了当,我此来洗马庄,是安心要一会崔老师的龙形八掌,你不叫我如愿,我焉能离开洗马庄?崔老师你若尽自耽搁,不肯赐教,只恐怕崔老师你有后悔之时。实不相瞒,我二弟秃龙莫小沧他对崔老师也不肯甘心,定要尝尝崔老师你的手法。可是现在你肯痛痛快快赐教我三招两式,我申元化绝不留恋,和你纠缠不休,爽快地走。我申元化能否在雪山立足,一切事也就无须再谈。我七指魔申元化折在洗马庄,我绝再不回雪山,要叫崔老师你放心,从此埋名隐姓,脱离江湖道,准叫你再见不着七指魔申元化这个名字。可是你若耽搁得我二弟莫小沧赶到,他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崔老师你,连我申元化也无法推测,那时恐怕不像我申元化这么好打发吧!崔老师你是出名的慷慨豪爽,成名的侠义道,做事不要拖泥带水才好。”
龙形八掌崔文佩听到七指魔申元化这种口风,绝没有回旋余地,自己不动手是不成了。遂一抱拳道:“申义士既然一再要叫我崔文佩在你面前献丑,我是恭敬不如从命,请申义士你赐教吧!”七指魔申元化往后一撤步,双拳抱拢,说道:“这才是豪侠本色,崔老师,申元化要讨教你拳招了。”龙形八掌崔元佩脚下倒踩莲枝步,退出六七尺来,脚下一停,暗合子午桩,双掌在胸前一圈,左脚在前探着,微伸出半步,右足尖微向右斜,双拳便往胸前一拢,向七指魔申元化说了声:“申义士,请赐招!”崔文佩猛然把身躯往右一偏,右掌往右肋下一按,左掌在拧身之下,往外一推,掌心向下,手背向上,指尖向前,右掌这时往上微提,指尖搭在左肋旁,身躯是从下矮着。这种式子,和太极掌的“揽雀尾”式不差上下,只有立掌平掌之分而已。崔文佩双掌往下按着,换步往前盘旋。那七指魔申元化这时也把右脚往起一提,“金鸡独立”式,右掌伸着往左手拳锋后一拢,身躯往左一纵,右脚迈出去,左抬到右眉际。右掌却斜捋右胯后,“跨虎登山”式,往左换步移动。
七指魔申元化只走出三四步,立刻身形往回一带,脚尖一点地,竟横冲过来,直扑龙形八掌崔文佩的近前。七指魔申元化因为知道崔文佩十分拘礼,虽然此时两下里动手成仇,可是有主客之分,自己若不先发招,崔文佩他绝不肯向自己动手。申元化这时身形已经到了崔文佩的近前,右脚往前一点地,身躯往前一探,左脚提着,右掌单推手,“丹凤朝阳”,向崔文佩面门便劈。这一手,他是用的虚实莫测、诱招引招之法,他要逼迫崔文佩动手发招,他好看着他这龙形八掌究竟有多大威力,自己好量力应付。
不过这七指魔申元化在绿林道中,是一个杰出的人才,只要往外发招,就是虚实不测、变化灵活的手法,明是诱招引招,崔文佩只要封避略慢,他这一掌就能打实了。崔文佩见他掌到,离着面门也就是一二寸,崔文佩身形不动,只微往后一甩头,双掌原本在胸前交错,更认出七指魔申元化单劈是掌虚中实,实中虚。崔文佩猛然把右掌向自己的胸前一贴,猛往上一穿,用掌缘找七指魔申元化脉门。果然申元化变实为虚,猛往回一撤右掌,他左掌“黑虎掏心”,随着左脚向前一换步,身形和掌式一块前进,这一掌向崔文佩的胸窝下猛劈过来。崔文佩左掌向上穿出去,已经递空,七指魔申元化的左掌到,这崔文佩猛然回腹吸胸,身躯往后一缩,左脚可随着脚尖向后一滑,斜踩到右腿后,身形半转,往上穿去,右掌猛然往下一沉,向外一展,左掌也同时向外一推,“天龙抖甲”,这一掌反向七指魔申元化的灵台穴上打来。好厉害的手法,掌上带着劲风,这一掌劈过来,可是七指魔申元化已经身躯往下一矮,好像连他身体内的骨架子满缩小,右脚尖点着地,双掌同时往左带,身形好像风车一般,由右往后一个旋转,反欺到龙形八掌崔文佩的右肩头后,他竟自用劈山掌向内文佩肩后猛劈过来。崔文佩一掌击空,双臂往左一带,身躯也是往下一矮,左脚划着地,由左往后一转身,左掌往起一翻,正是横截七指魔申元化的一双铁腕。申元化劈空掌往下一沉,可是崔文佩突然左臂往起一抖,左掌骈食中二指“双龙探珠”,竟向七指魔申元化的二目点来。七指魔申元化缩项藏头,往下一矮身,往右半转身形,快似飘风,竟把龙形八掌崔文佩“双龙探珠”掌避开。
崔文佩今夜对付七指魔申元化,认定了是平生江湖道中仅见的劲敌,一照面丝毫不客气地竟把自己天龙八掌运用起来,要凭这种掌力战胜这绿林中的怪杰。可是七指魔申元化何尝不知道崔文佩龙形八掌的厉害?这申元化他仗着天赋异秉,他的轻身小巧之技,半由师授,半由天赋,此时一递上手,他不用重手的掌法来和崔文佩较胜负,他却运用一“燕青十八闪翻”暗夹着“三十六擒拿手”来克制龙形八掌崔文佩。“燕青十八闪翻”在江湖道中会这套功夫的尽有其人,不是什么独门的秘技,以七指魔申元化这种身份,他要以这种功夫来对付崔文佩这种威震绿林的内家掌力,它不是徒自取辱?不过,七指魔申元化是另有所恃,他这趟十八闪翻与众不同,手、眼、身、法、步、腕、胯、肘、膝、肩,全有精纯的火候;封、避、擒、拿、蹿、纵、跳、跃、搂、打、腾、封、踢、踹、扫、挂、挨、帮、挤、靠,虚实莫测。他这种功夫,施展起来,身形快似飘风,捷如电闪,守多攻少,不求速胜,只取守势,伺虚捣隙,乘隙进攻。主在这十八闪翻中,再运用三十六路擒拿手,对付这种掌力正是一个极克制的极厉害的手法,可是他想取胜也不容易。崔文佩四十余年的火候,他这“龙形八掌”为绿林中独创一派的掌力,运用起来,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起似惊鸿,落如沉雷,动似飘风,静如止水,封、闭、擒、拿、吞、吐、撤、放,变化无穷,虚实难测。多种掌力完全以天龙化法,取龙形变化的神奇,运用到掌法上,八八六十四式,每八手中有一手重掌力。龙形八掌崔文佩在江湖道中,行侠仗义不下四十余年,没有人能在他这种掌力下拆过二十余招的,现在七指魔申元化这一对上手,竟自连拆了二十余式,两下里还是不见输赢,不分胜负。
武林中对掌过招,只要一搭上手,功夫就有强弱之分,功夫强一分,就能胜一分,所以武林中动手过招,只有三招两式,立见输赢。可是今夜龙形八掌崔文佩跟七指魔申元化情形就特殊了,因为这两下全是成名人物,崔文佩这种掌法独步武林,申元化天赋过人,灵活巧快,更兼他既得过名师传授,更有三十多年的精纯火候,两下此时动手过招若在外行眼中看来,简直是形同儿戏了。每一招发出来,没等掌接到一处,彼此不约而同地抽招换式,看着好像是不肯真攻直打,其实这正是火候到了家,才有这种现象。只要对手招数往外一撒,这边立时看出,立刻还招拆解,发招的人见自己的招数已然被敌手识破,所以绝不肯把招数用老了,立时又变化第二式,这样就是功力悉敌,可是平常轻易见不到两下能有这种平衡的功夫本领。
追云燕子柳鸿隐身在树林后,他两个拜弟方飞、陈天柱也在柳鸿出来工夫不大,追了出来,在庄院前发现了庄主龙形八掌崔文佩已经和敌人动手,全隐身在一旁,暗中看他们较量功夫。这两人动手的情形,柳鸿等师兄弟三人也在江湖道中行道多年,就没看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全看得目瞪神呆。
此时,龙形八掌崔文佩跟七指魔申元化已经拆到二十六七招,崔文佩也自心惊,想不到这七指魔申元化居然有这么纯的功夫。自己不赶紧用绝招来战胜他,稍一疏忽,定要败在“前十八闪翻”“三十六路擒拿”之下。这时,七指魔申元化身形是由左往后转,用“蝴蝶穿花”的身法,从崔文佩的左肩头后圈过来,他用“倒挂金钟”“摘星换斗”的手法来卸龙形八掌崔文佩的肩甲。龙形八掌崔文佩觉出背后的掌风到,崔文佩身形向右微斜,眼角一瞬之下,已经看出七指魔申元化掌已经到了右肩后。崔文佩右脚往外一滑,已经斜着滑出半步来,身躯半转,右掌往上一提,“烘云托月”“倒卷珍珠帘”,用掌缘一找七指魔申元化的脉门。这不过是虚势虚封虚架,右脚已然暗自撤回,左掌从后圈过来,反向七指魔申元化的肋下横截。申元化往后一缩身,撒掌抽招,脚下已经用脚尖暗自一换步,身形转得如电光石火一般,一个“玉蟒倒翻身”,反欺到龙形八掌的右肩头后,人到掌到,双掌横着往右一推,向崔文佩的右肩头下猛击过来。崔文佩此时往前一上步,身躯只闪出半尺,把他的双掌避开,右掌反着从自己右肋下斜探出去,“金蛟剪”式,向七指魔申元化的右乳下猛劈。申元化抽身撤步,已经闪开崔文佩这一掌,他右臂向崔文佩的腔子下一穿,“叶底偷桃”式,左手二指向崔文佩的曲池穴上便点。崔文佩双臂一抖,“潜龙升天”式,身形飞纵起来,倒退出三步,已经落下来。
这种纵身闪避之式十分险,躲避得太近,七指魔申元化果然是一丝不肯放松,脚下往前一带,身形已然跟进来,一横身,分出手,右掌向崔文佩的丹田穴猛戳过来。崔文佩接他的掌,右脚只往右微滑出一步去,左掌“双指掠珠”反向七指魔申元化的双目戳来。申元化往后一晃头,他的身形是小巧灵活,在这种避招下,绝不闪身退走,反倒借势往下一矮身,双掌往起一翻,猛往崔文佩的右臂上撩来。崔文佩右脚往后,往左一绕,脚尖一用力,“乌龙卷尾”式,左脚提起,往后盘旋,身躯从右往后甩过来,赶到左脚一找地时,已到了七指魔申元化的左侧,掌风可随着身形横打过来。这种“乌龙盘枝”式,用得非常疾,七指魔申元化竟自身躯往起一耸,凭空拔起一丈五六来,往右斜蹿出一丈多远,往下一落。崔文佩用“赶浪登波”,脚轻身灵,身形不腾起,脚尖点着地,只有挨了两个步眼,已经赶到七指魔申元化的背后,“云龙探爪”,一掌猛向七指魔申元化的后脑打来。申元化身形一落地,已觉出脑后的风声到,他并不回头,身躯往前用力地一俯,猛一翻身,从左往后肩头往上一翻,脚下可没动,左掌往上一穿,“拨云见日”,掌缘奔崔文佩的脉门上横切过来。崔文佩这一掌打空,申元化的左掌递到,崔文佩赶紧一抽招,七指魔已经身随掌起,他却把右掌穿出来,反向崔文佩的左太阳穴猛点过来。崔文佩身形往右一撤,左掌也是骈双指向申元化的曲池穴猛戳。申元化往后一甩肩头,身形随着倒转,脚下这一换步,反欺到崔文佩的右肩头后,他是“金鸡独立”式,双掌一合,“莲台拜佛”式,猛然往外一撒,用排山掌的打法向崔文佩右肩头后猛击过来。崔文佩左脚往左一上步,甩右肩头,往后一闪身,身躯猛转过来,和七指魔申元化成了正对面。申元化的双掌打出,将将地扫着崔文佩的衣服,只是掌力递不到他身上,可是他此时左脚竟自往下一落,向前一欺身,双掌一吞一吐,用“金叉手”式,向崔文佩的两肋上猛戳来。崔文佩双臂往下一沉,“金龙抖甲”,往外一封七指魔申元化的双臂,可是这种式子绝没完全撒出去,猛然往回一收,双掌往里合,用“云龙掠爪”式,双掌用足了内力向正面打来。
可是七指魔申元化此次也是欺敌过甚,身形已经撞进来,只有进招,不能撤步,他仗着手法快,招数变化得疾,双臂往内一炸时,自己就知道要败在崔文佩之手。果然崔文佩这时双掌再递过来,他想硬封硬架,他没有崔文佩内力的精纯,绝封不出去。他猛然把双掌往回一提,往后一仰头,双掌已经横着搭在一处,用足了力,猛往上一翻,身躯可是随着施展“金鲤倒穿波”的轻身法,仰身蹿出去。这一来算是把龙形八掌崔文佩的掌力卸了,倒纵出一丈五六,身形往下一落,足跟一用力,挺身跃起。崔文佩这次却不肯再跟身进步,却把掌式一收,向七指魔申元化一抱拳道:“申义士,你这‘十八闪翻’、‘三十六式擒拿’果然有独得之秘,我崔文佩拜服了。”七指魔申元化论到动手过招,这就叫输在了崔文佩的掌下,不过他心不甘服,焉肯就这么罢手?也抱拳拱手道:“崔老师,天龙掌法果然高明,我申元化拜服不尽。可是崔老师你不仅是掌法成名,你的轻功暗器也有独到之处,你若看得起我申元化,再赐教我几招,崔老师你肯赏我这个脸么?”崔文佩道:“申义士,你这就不对。我崔文佩已经认败认输,总算是我有自知之明。申义士,你要是再逼迫我较量轻功暗器,难道你我不落个血溅洗马庄不算罢手么?”七指魔申元化道:“崔老师,你这个话我却有些不懂,此番我申元化到洗马庄前来拜访,安心是要在崔老师面前领教领教武功掌力。现在既然已然和你较量了拳术的手法,再较量轻功暗器,有什么不当?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的天龙八掌之下,一样地能够杀人不见血。较量轻功暗器,有什么差别?我申元化此番前来,并没想生回雪山,情愿叫崔老师你成全我一生。我能在你这名家手下亲自领教了你成名武林、威震江湖的龙形八掌,无论死活,也值得了。”龙形八掌崔文佩冷笑一声道:“申义士,你言重了,你我既没有深仇,又没有大怨,不过为的孔雀河边一点误会,我们要是各走极端,未免不值。我崔文佩是已然洗手江湖的人,情愿在申义士面前请罪,还是不动手的好。我们练武的有两句俗话,‘伸手是祸,缩手是福’,又何必为的一点不值得的事,弄个翻脸成仇,置江湖道的义气于不顾?申义士,还是算了吧!”七指魔申元化哈哈一笑道:“崔老师,你看得未免太固执了,我们全是练武的出身,彼此难得的会在一处。伸手过招,为武林中常有的事。崔老师,你不要再作无谓的客气,我申元化不在崔老师掌下领教几手高招,我怎好再出洗马庄?崔老师你就赶紧赐教吧!”龙形八掌崔文佩明知不递招,他是不肯甘休,遂说了声:“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只请申义士你掌下留情。”
七指魔申元化道:“我们行拳过招太觉平俗,久仰崔老师轻功提纵法造诣很深,为武林中所景仰,现在何妨我们从轻功提纵术上换换招,也是显着新鲜别致,崔老师以为如何?”龙形八掌崔文佩知道七指魔安心不善,他们弟兄二人全是以轻功绝技成名江湖,他是故意地以此作难自己,在这种情形下,哪肯示弱?遂答了声:“好。”那七指魔申元化已经一拱手间,腾身而起,他已经飞纵上东边的树顶子,身形往上面一落,树顶子不过微微一颤。崔文佩也腾身而起,落在西边的树顶子上,两下里各自把身形施展开,全是轻如蝴蝶,快似猿猴。崔文佩由西面往北转过来,此时将将地扑过来,见七指魔申元化已经堵截着自己的去路,遂也横着一耸身,反换到西边树帽子上面,两下里互相闪避,忽东忽西,一刹那间,已经盘旋了两周。那七指魔申元化竟自在身形飞纵间,招呼了声:“崔老师,我要领教你的暗器。”崔文佩并不答话,自己是绝不肯先行发动,暗中可把五芒珠扣在掌中。七指魔发掌招呼之后,不见崔文佩暗器发出,他却说了声:“崔老师,你不肯先行赐教,申元化可要失礼了。”他话声才落,身形飞纵起,却反扑到崔文佩身形纵起的这一排树顶子上,相隔不过一丈五六,他是落在了崔文佩的身后,又招呼了声:“崔老师接招。”崔文佩绝不回身也不回头,身形还故意地略慢了些。七指魔申元化口中喊了个“打”字,这“打”字出口,他一扬手间,就是两粒亮银丸,如两粒寒星向崔文佩的后身后腰打来。崔文佩对暗器上有独到的功夫,尤其是“暗器听风术”下过三十余年的苦功,无论在多黑暗处,只要有暗器打过来,能够辨别着暗器破空之声,知道他发暗器的方向。此时更无须辨别,耳中只听到暗器,到自己的身后接近,左脚正点到一根树杈子,身形猛往左一翻,右脚一提,“跨虎登山”式,这时,那两粒银丸已经距离着自己有五尺左右。崔文佩猛然把右掌往起一扬,两粒五芒珠已然在一扬手间倒甩出掌去,叮当两声,五芒珠和两粒银丸全落到树下,口中说了“领教”二字,身形向左一转,右脚一点树杈子,身形腾起。
那七指魔申元化一出手,两粒暗器完全被崔文佩打落,虽说是用两粒银丸开路,试试对手的身法,不过这么被人打落,绝算是栽。他一提丹田气,跟踪而起。崔文佩的身形也是才纵起来,可是好厉害的七指魔申元化,他竟在身形才往起一纵,口中已然喊着一个“打”字,随着腾身之势,也用阴平打法,一抬腕子,就是三粒银丸,脱手而出。他的身形是追着暗器走,这种发暗器的手法,为江湖中所仅见。龙形八掌崔文佩虽则有一身绝技,可也知雪山二丑的厉害,因此人没到时,就已提防着是势难两立的劲敌,在打落两粒银丸之后,身躯往外一纵,竟自早把起落的尺寸拿准了,身躯半偏,果然七指魔的亮银丸追着自己的身形打到。龙形八掌崔文佩猛然把丹田气往下一沉,身躯悬空中,一打千斤坠,猝然下落,可是掌中也早扣好了五芒珠,身躯往树顶子上一落时,往后一仰头,右掌猛往后一翻,“倒撒满天星”,把这一掌五芒珠完全打出去,离开树顶子丈余高,叮当一阵乱响,亮银丸和五芒珠纷纷下落。这时,崔文佩已经往回一晃身,腾身再纵出去。七指魔申元化这一掌亮银丸打空,已知崔文佩就有绝妙的手法,他不由得恶念又生。他喜打三种暗器,全有独到的功夫,即先使用的亮银丸,正为的夙知崔文佩使用的是五芒珠,以亮银丸来克制他五芒珠,连番打出之下,竟不能取胜。
这时,龙形八掌崔文佩连番纵身之下,转到西面树顶子间。七指魔申元化一筒梅花针扣在左掌内,右手又扣了五粒亮银丸。他又身形紧纵,猛扑过来。崔文佩在前面施展轻身术,离开他有两丈远,在这树顶子上连转了一周。崔文佩见他竟不再发暗器,一边往前闪避着,他却在招呼道:“申义士暗器手法已见高明,我们就此罢手吧!”七指魔申元化从后面飞扑过来,口中却在答道:“崔老师你‘满天花雨’的手法,尚没施展出来,分明是有意藏招,不肯赐教,我申元化可要抛砖引玉了。”崔文佩在这时也不敢背着身子,任凭他背后的袭击,横身一纵,竟自飞渡过树林的对面,探手囊中,把五芒珠取出十余粒,合到掌中,身形往树杈子上一落时,眼角中已经望到七指魔申元化身躯往起一耸。这次他脚底下用的力量非常大,所踩到的树杈子往下一沉,他身躯凌空拔起,往这边扑过来。崔文佩也腾身纵起,先行闪避他。七指魔申元化向这边一落时,离开崔文佩已经有三四丈远,轻点巧纵,在后猛追。龙形八掌崔文佩转向西北角这边,斜着往庄门前一排龙爪槐上一落时,又复腾身而起,已经蹿上偏着西北角一棵树顶子上。申元化这时已经连着腾身追赶,相隔只有三丈左右。在崔文佩才要腾身而起,申元化猛喝了声:“崔老师你着打!”他喊声中,已经要腾身地把身形缩住,一个“黄龙转身”式,脚尖点着树杈子,是半转身,七指魔申元化右手一扬,一粒银丸打出来,奔崔文佩的面门。崔文佩并不发五芒珠来挡他的暗器,微一晃头,第一粒银丸贴着耳旁打过去。可是七指魔申元化连珠式的银丸脱手打出,一粒追着一粒,奔崔文佩的胸膛、心窝、小腹。崔文佩在他第二粒银丸发出,把左掌中所扣的五芒珠重振腕子,迎着他的银丸打出来,全在距离自己身前六七尺处,连续给它打落。七指魔申元化连发四粒银丸,完全被崔文佩打落在树下,他忽然把右手猛往起一扬,往外一振,这次脱手打出是五粒银丸,分上中下左右,使崔文佩不停身闪避,无法避开。崔文佩在他这满掌银丸发出之下,身体猛然往左一沉,看那种式子,好像脚下登滑了,向左翻下树去。可是崔文佩竟用“老猿附枝”式,脚底下已然崩上劲,右脚尖点着树枝子上面,左脚尖往下一探,用力一钩,全身往左一沉时,完全借着腿上之力,形如“顺风扯旗”式,往左一沉。七指魔申元化的一掌银丸带着风声,完全打过去,树顶子的枝叶唰啦一阵响,顺着银丸下落,纷纷坠地。崔文佩这时一提气,正要把身形翻回来,仍然要挺立在树枝子上面。可是崔文佩身形才往起一翻时,这也到了他生死关头。
那七指魔申元化他是安心想在这时一筒梅花针送给崔文佩,身形只要翻起来,这一筒针打出,任凭崔文佩手底下五芒珠怎样厉害,也不容易完全把五枚针全挡回去。可是在崔文佩这方面以“老猿坠枝”的绝技避开他这一掌亮银丸之后,也想要把掌中扣的五芒珠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去,把七指魔申元化当场制服。在暗中潜伏的追云燕子柳鸿、方飞、陈天柱,认为这两人一场决斗之下,也就是判生死之时。
柳鸿看出这种情形,两下会要施展绝技来取胜,崔氏三英再三地恳求自己要保全龙形八掌崔文佩,不要对雪山二丑下毒手。事情说着容易,做到就难了,这种情形无法制止。追云燕子柳鸿正想用别的方法破坏他两人,不让他两人尽量拖延,免得弄到不可收拾。
哪知事出意外,崔文佩这一招施展得如同一个猿猴在树枝上倒挂一样,不过他身躯坠下去和翻上来,也就是刹那之间。不料在崔文佩身形往起翻到一多半,七指魔申元化梅花针筒已经往起一扬。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打过来一块巨石,正打在崔文佩脚下所绷住的这段树枝子上,这块石头足有茶碗大,打到树枝子上,喀嚓一声,从当中折断下去。崔文佩的身躯尚没翻起来,无法腾身,仗着内功纯实,气提得住,不知遭到暗算,猛然把钩在下面的左脚往起一翻,向树枝子上猛一绷,身躯往外斜纵出来,蹿出有一丈五六,往下一落时,他身形本是斜偏着,提住了身,往左斜倒出三步去,用力一挺身,算是没摔在地上。崔文佩喝声:“什么人?”这时,隐身在树后的追云燕子柳鸿已经再无法忍耐,因为眼中已经望到石块打出来,对面的树荫下一棵合抱的老树后有黑影一晃,往南窜出去。
柳鸿腾身飞纵,横穿过树行当中的道路扑了过去,崔文佩也发出喊声:“什么人敢暗算我?”回头却向停在树顶子上的七指魔申元化招呼了声:“申义士,我要见识见识这位朋友。”崔文佩拧身穿掌,身随掌走,从树隙中飞纵出去。可是耳中已听到追云燕子柳鸿这时现身追赶那暗算之人,柳鸿以轻身小巧之技名重武林,所以得了这追云燕子的绰号,身形快,他脚下轻蹬巧点,起落如飞,快似离弦之箭,向树林的南边紧追过来。暗算崔文佩的这人身形也够快,何况他石块发出之后是安心逃走,比追赶他的人,总快着一刹那,眨眼间他已经出去十余丈远,蹿进了这洗马庄的民房间。赶到追云燕子柳鸿登屋顶,那条黑影已经在民房间把身形隐去。崔文佩也已经追赶到,柳鸿回头招呼道:“崔老师,那位申朋友,尚还没走,做主人的岂能慢待客人?我替你搜寻暗算你的匹夫!”柳鸿一查眼前的形势,此人定然从西边一带民房上逃出去,柳鸿蹿房越脊,向西扑过来。
崔文佩也认为不能把这七指魔申元化空空放过,今夜无论如何也得和他见出起落来,转身仍然扑奔庄院前。
哪知这时,已经有人替他接待七指魔申元化,正是那武师方飞、陈天柱,在柳鸿追赶下去,他两人认为柳鸿既已现身,我们何必再隐匿下去?今夜的事绝不会有好结果,既然已经来到洗马庄,焉能置身事外?索性和他们蹚一次浑水。七指魔申元化好生痛恨,他已然猜测出这一石块不是他二弟莫小沧就是那焦三秀,这师徒太以地糊涂,自己眼看着要把崔文佩伤在梅花针下,这一来,反成全了他,并且以崔文佩反看着雪山二丑不够朋友了。自己飘身往树林中一落,陈天柱、方飞从树后一纵身蹿出来,各自抱拳拱手,向申元化招呼道:“申义士,请你留步,我们愿替主人接待贵客。”七指魔申元化愕然往后一退,问道:“尊驾是谁?”陈天柱、方飞自报姓名,申元化不由一笑道:“难得得很,想不到今夜洗马庄竟会到昆仑派的门下名武师,真是幸会得很了。陈老师们,定是应崔老师之邀而至吧!”陈天柱忙答道:“申义士,你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我们忝列昆仑派门下,虽则本领没有什么,但是还能保守江湖道的信义,行事光明,居心坦白。崔老师并没约请我们,我们随着师兄柳鸿来到洗马庄,是请崔老师出山相助了结我们手底下一件扎手的事,适逢其会地赶上申义士大驾临洗马庄。崔老师一再嘱咐我们,不准参与他的事,所以,任凭你们俩怎样较量,我们弟兄只有暗中开开眼界,绝不敢多事多手。现在变生意外,崔老师险遭暗算。我们弟兄也正愿借这个机会和申义士叙一叙江湖的友谊,申义士不要多疑。”申元化点头答道:“陈老师,你说的一切,申某深信。昆仑派掌着正大的门户,昆仑剑客名震海内,蒙他格外优容,准许我弟兄在雪山立足,这足见他慷慨。只有我们道不同,不能够与此作友谊的结纳。如今洗马庄巧会,我申元化无比欣慰。陈老师咱们到庄前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用这种小人的手段,使我申元化全跟着灰头土脸。”他们一同向外走。
龙形八掌崔文佩已然翻回来,崔文佩抢步向前,抱拳拱手道:“申义士,恕我失礼。”申元化含笑说道:“崔老师,何必客气,怎么样?暗算你的人可曾见着么?”崔文佩道:“到洗马庄来的,哪会有平常的人物?我崔文佩今夜算栽在了江湖道上。”
刚说到这儿,突然从左边的树顶子上,有人飘身落下来,口中竟在招呼着:“大哥,你早到了洗马庄,我来得太晚了。”崔文佩、陈天柱、方飞,先前一点声息没听到,此人突然从树顶子上飘身下来,这种轻灵的身手,十足惊人。大家一打量这人,年纪和申元化不相上下,生得身材比申元化略高,只是头顶完全秃得没有一点头发,眼眉也稀疏得可以数得过来,一双三角眼,眸子发出一种异光,从他这种面貌上看来,就是一个十分刁狡之徒,穿着件半短的长衫,手中也是空着没有兵刃。七指魔申元化却哼了一声答道:“二弟,你来得很巧,今夜洗马庄不止于能会着武林名家龙形八掌崔老师,这里还有昆仑派的门下三位老师傅,也来凑个热闹。我弟兄三会高人,这是很难得的事了,我给你引见引见。”立刻给柳鸿、方飞、陈天柱全指引了。
那秃龙莫小沧对于柳鸿这般人好像是没放在心上,向龙形八掌崔文佩道:“崔老师,柳河湾一会,我莫小沧多承指教,今夜又来到洗马庄,一来是遵着我拜兄之命,登门请罪,二来那天崔老师的手法,实在叫我莫小沧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匆匆一会,崔老师你未尽所长,我拜兄申元化也正因为崔老师你能够照顾到我们弟兄头上,这是很难的事,借着这个机会,到洗马庄爽快领教一番。我们弟兄在江湖上也要作最后的收场,所以不度德不量力地来到洗马庄,崔老师你不要见怪才好。”龙形八掌崔文佩沉着面色,带怒说道:“莫义士,你在江湖道中也是有名有姓的朋友,你们弟兄在雪山一带,可以说是威震江湖,总算是成名的人物。我崔文佩无心和贵门下树敌结怨,一再表明,竟不能教莫义士你相谅,屡次相逼,使我崔文佩无法自全。今夜贤昆仲同到洗马庄,我崔文佩既然已开罪莫义士,任凭怎样对付我,我绝不能说出一字含糊,只有预备着把四十年所得的一点虚名,从此完全付与东流。不过你们弟兄无论摆出任何阵势,崔文佩绝不会皱一皱眉头,就是落个骨化形销,姓崔的算是认了命。可是得明接明架,我们双方全不用暗算的手段。方才和我申义士较量轻功暗器,竟会有人对我暗下毒手,现在还没查明究竟是何人使用这种手段。莫义士此时赶到,但不知和我两家的事情怎样,才算作收场?我崔文佩这里竭诚候教,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