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灾难的时候,一死就是成千成万的人,至于个人的生死,好像是不足让人介意似的。可是就那些遭难的人本身上说,谁也是生平不能再重大的一件事。便是小四子那种无聊的生命,到了这黑夜中,睡梦里让那捉妖的声音惊醒,也都两脚软瘫了,站立不起来。可是那些捉妖的人,只图他自己的事业成功,人家吓破了胆与否,他是毫不顾虑的。在黑屋子外面,忽然灯笼火把,照耀着通红一片,在火光闪闪的里面,看到拿长枪短刀的人,拥了一大堆,对了这房门。小四子缩在稻草堆里,向外看看之后,再向屋子里看来,共是三个人。只要是在这屋子里捉妖,自己就有三成之一的份,早是浑身发抖,抖得地上的稻草堆唆唆作响。果然的,那些拿长枪短刀的人,一齐拥进来了。抓着人的手向外就拖,喝着道:“你们这些东西,都是靠不住的。天父指示,说你们这班人里面还是有妖,你们得由大人再审问一回。”小四子在火把光焰里一看,只见那些被捉来的百姓们,被赶猪一般,赶到外面堂屋里去。自己知道这种地方,固然是不许有一些恭维,可是更不许有一点违抗,只有随了众人,同上大堂屋里去。那堂屋里,却也和白天那种布置一样,依然是两司马和一位先生坐在上面。这回来的人,不像以前,全是跪在地上,直挺了上半截身子,对着公案上面。这回却不用先生开口,正司马先就举起警木来,在桌上拍了两下,接着大声喝问道:“我已经知道,你们这里头人,还有些二心二意,不肯诚心拜天。不过你们还没有懂得道理,天父大开天恩,指示着我们,饶恕你们初次,放你们一条自新之路。从此以后,你们要熟记天条,留心听道理,不要再做错事了。”说着他已经是跟着站了起来,手扶了桌子,用目对了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看着。最后他便道:“你们这群人里面,哪个带有二心?不肯诚心顶天,我都看出来了。不过为了天父大开天恩,把你这颗人头,权且寄放在你们肩膀上。假使你们再不醒悟过来,随时随地,拿你们去云中雪。”大家听了这话,谁不是战战兢兢的?当正司马的眼光射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心里便随着乱跳。仿佛他所说的有二心的人,那正是说着自己。所以也就觉得这颗脑袋,是权时寄放在肩膀上的,大家又都加上了一层恐慌。正司马把人都看完了,这就向两边站班的伍卒们道:“把他们全带回房去,告诉他们,明天一早来做礼拜。”到了这时,才有一部分人收魂入窍。有一部分人还在心里想着,这些长毛,全是喜欢说暗话的。不定“带回房去”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暗语,因之还是糊里糊涂地不知身在哪里。直待重回了房间里,才算安了神。小四子本来胆大,只为了磕头的那件事,碰了一个钉子,这就反过来比别人更要小心。回到黑漆的房间里,睡在地铺上,动也不敢动。因为身子一动,那铺在地上的草捆就是窸窣一阵响。这要让长毛听了去,又要疑心是什么二心。于是这就想着,自己实在是失算,为什么不跟了李凤池这群人躲上天明寨去。这样后悔着,第二个害怕的心事又跟了来。他们好像有什么法术,能够知道人家的心思。我现在这样想上天明寨去,他们也许会知道的。那么,他们就说是有了二心,不定在三更半夜会拿去砍头的。可是心里想也想过了,怕也无法,只有以后不想为是。他经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不敢后悔了,也不敢胡想了,自己警戒着自己,这就只有依了两司马大人的话,一心顶天,望天父大开天恩,饶恕了以前的错过。在小四子这一般人心里又怕又悲的时候,便是那更棚里的鼓声,咚的一下,又咚的一下,在沉寂的空气里,传了过来,让人听到,非常的不安。这鼓声是不是记着更数,却也不知道,但是先前模糊地听着,直拖延到鼓声微细,一些都听不见。后来呜呜呜一阵海螺响,睁开眼来看时,却见窗子外天色微明,虽是没有太阳,看到窗子外的对过照墙上,抹了半截黄光,已是到了太阳出土以后的时候。小四子想到,昨晚晌正司马说今天一大早要做礼拜,不知道做礼拜是怎么一回事,又不免在心里拴上了一个疙瘩。因之一个翻身坐起来,只管揉擦着眼睛。

殊不想静候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动静,只看到那穿号衣身上背大刀的伍卒,在门外天井里溜来溜去。小四子本想站了起来,伸一伸腰的,看到这个伍卒的样子,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只得又低头坐了下来,望也不敢向外望。这样提心吊胆不敢一动的时候,却见那位讲道理的先生,悄悄地走到了屋子外面来了。他看到有一位伍卒在天井里徘徊着,就站定了,向他挥了两挥手。那伍卒一声不响,低着头走了。先生满脸带了笑容,走进屋子来,向各个都点了点头。这些人全知道,他是这馆子里面了不得的一个人,立刻向着他站了起来。他将手向地面上连连招了几下,用了很柔和的声音,微笑着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新兄弟,都是老实人,不会有什么二心。不过这里军令森严,无论什么人,都要仔细审问过一遍的,并不是对你们这班新兄弟格外严厉。”这屋子里统共只三个人,原不算多,见这位先生和颜悦色悄悄地走了进来,这是大家自被捉以后,向来没有看见过的情形,分明是他对三个人暗下加恩,都不由得心里痛快一阵。那先生站在屋子中间,对各人脸上都看了一遍,这就笑道:“你们要知道,我这时偷着来看你们,这是担着一分很大干系的事。不过你们这样忠厚可怜,我就担些干系来照拂你们,却也是值得的。我告诉你们吧,凡是来投诚的人,只要一心相信天条,那绝没有什么灾难的。你不看我这个人,现时在这里,多么舒服,这并没有什么另外的原因,无非是能够心顶天而已。昨天依着旅帅大人的意思,还是要把新来的兄弟一个个带去审问的。不过我念你们初来,言前语后总怕有点差错。所以我在两位司马大人面前力保你们没有二心。大人也就顺了我的意思,回禀上去,说个个都是好人。有了我们这样硬担下干系来,所以就不曾带你们去审问。我看你们三个人,又比那些新兄弟还要老实可怜一些,因之我又单单地来看你们一趟。”说到这里,就伸头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又低声道:“你们只管放心,以后我可以时常照应你们。”说着,就向屋子里三个人脸上望着。三个人到了这时,真觉得这是天上落下来的一颗福星,性命有了大大的保障,立刻两腿屈着,向下跪了去。先生站在三个人中间,个个将他们扶起,看到小四子的脸色最是变幻不定,就握住他一只手道:“兄弟,你不用害怕。我一力保护你就是了。可是你们三个人,要懂得好歹,我这样同你们帮忙,你们可不要辜负了我这番好意。”大家这就发起誓来说,先生这样待我们,我们若是再有三心二意,那是天理不容。先生又看看他们的颜色,这就点头道:“我也看出你们的情形不会再假,但愿从今以后,总是这样便好。”于是猛可的转身向天井里走了去,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不大一会子工夫,他又回转来了,身后可跟着两位伍卒。先生首先抢到屋子里来,对三人招了两招手,低声道:“我想着三位弟兄一定都饿了。由昨日起,恐怕你们就没有吃饱吧?现在我私下给你们送了些吃的来,你们先把肚子吃饱再说。”他说完了,又回头向屋外面招了两招手。随着他的手,那两个伍卒就一个提了竹篮,一个提了布包袱进来。放下篮子,由里面取出钵热腾腾的白米饭,又是一钵子猪肉烧萝卜。尤其是那萝卜里面,放上了几片大蒜叶子,香喷喷地扑进鼻子里面来。大家还不曾吃,只看萝卜上面的那几条蒜叶子青得非常动人,早就是口沫如挂线一般,由口角上流了下来。那个伍卒再把布包袱打了开来,里面却是几块煮熟了的牛肉粑子,还有一包干咸菜。先生吩咐伍卒把布摊在草单上,向三个人笑道:“我们就在天井里站一会子,你们只管大胆地吃饭。有人来,我自会给你们打发回去。”这三人正愁着吃饭的时候会让人查了出来,又犯了什么天条。现在他肯在门外巡风,这就太让人称心了。于是全抱了拳头向他乱作了一阵揖。他将嘴向天井前努了两努,又走近了一步,靠到门边,向屋子里头低声道:“你们只管吃,不要耽搁了,我就在那里等着。”这三个人听说,也不愿更让先生受累,抢着把一大碗子饭吃完。吃完了饭,先生进房来,先吩咐伍卒们,把篮子收了去。他看到还有吃不了的牛肉粑子,于是向牛肉指了两指,又向被褥下的稻草捆指了两指,意思是让他们藏在那里面。小四子等他去了,这就对两个同伴说,先生到底是先生,待人真好。以后先生要差我们做什么事,我们要格外费力。那两个人听着,都同声说是。各人吃饱了饭,又得着那位先生的暗示,可以保护着他们,心里是高兴极了。过了一会子,却听到那帮子广东音的老兄弟,由外面喊进院子里来道:“各位新兄弟全都听着,今天是礼拜日,你们都穿整齐了衣服同到圣堂去做礼拜。”大家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礼拜,只是听到远的地方有吹海螺的声音和打鼓的声音,接着还有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仿佛是人家做道场一样。随着就有四五名伍卒,押了一大群老百姓,由门外面经过,随着那伍卒也向里面招了两招手。这里三个人,一齐走了出去,跟了大群的百姓向堂屋里走。

这就见那正面公案桌上、花瓶子里、帽筒子里,都插了松枝和鲜艳的腊梅花。花瓶中间,摆了五只碗,里面是鸡鱼肉蛋之类,又有五只茶碗、五只杯子、盛着茶和白饭。太平天国进奉上帝,是不用香烛的,酒又是天条里面所禁戒,所以供案上所供的,不过如此而已。这个大堂屋里,这时已是乌压压地挤了一堂屋人,最前面是两司马和那位主馆先生,后面便是五个卒长带了二十个伍卒,所有老百姓们,却随在最后一层。只见两司马在前,朝公案上跪着,于是其余的人突然也向下跪了去。这些老百姓们,看到这样子,不用招呼,也不敢不跪。小四子挤着跪在人们中间,心里却有些纳闷,微微抬头看时,只见满堂跪着的人,俯伏在地,一点儿声息没有,心里一动,这不可胡来,立刻也俯伏在地上听候下文。在沉寂的空气里,听到有人念念有词。那声音嗡嗡的,很像是老太婆在庙堂里祝祷菩萨一样。这样祝祷完了,那先生首先开起口来,唱一种山歌。是他这样一句引头唱过之后,由两司马到伍卒们,一齐放开嗓子应和起来。虽不知道他们唱的是什么,然而他们同起同落地唱着,却也很有味。这样唱了有一顿饭时,那先生便站在桌子角边,向各人道:“大家坐下,听我讲道理。”于是自两司马起,一齐全在地上坐着。两司马却站起来,和先生列在一处。先生这时穿着黄绸长袍子,戴了黄风帽,不古不今,让人看了怪刺眼的。他站着挺直板了面孔道:“这里有新来的许多新兄弟不知道天情,趁了今天做礼拜的机会我来告诉你们知道。自有宇宙以来,只有我们一个天父皇上帝。天父的力量,那是没有话可以形容得出的。天父为我们造山造海造万物,最后就造人。所以我们世上的人,都是沾着天父的大恩,由天父造出来的。实在地说,我们身上一根筋、一滴血,那都是天父的。无奈世上的人,不明白这种道理,愿信妖话,做妖事,把一个干净乾坤都弄得一塌糊涂。第一次,天父差天兄下凡,救过世人一次,因为不曾到得中国,所以中国人全不知道,依然胡作非为,罪过越来越大。因此天父又差二兄天王真主下凡,来教我们世人。我们要知道天父怎样爱我们,我们就当怎样报答天恩。假使你们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醒回来,那是太不知好歹,罪大恶极。就算我们大人饶恕了你们,但是也会有各种大灾难降到你们身上,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你们若不信我的话,灾难就在眼前。因为天父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大家听了这些话,虽是在可懂不可懂之间,但是看到长毛那边的人,都是很恭敬的样子,敬着天父上帝,也许这一位佛爷是很厉害的。因之在这一回礼拜做过之后,大家的心思,就随着软下了不少。等那先生把话说完,正司马就挥着手道:“现在礼拜做完,你们各人回房去吧。”大家起身来,各回各的房时,并没有伍卒来押着,听便各人自己走去,这比昨日初来,又放松得多了。

这一天除做过礼拜,此外各人全闷在屋子里地铺上,睡也好,坐也好,和在屋子里的人,轻轻地谈话也好,很是自在,绝没有人来干涉。到了晚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各人散给了一碗白饭,饭上插了一双筷子,一碗一碗的,送到各人面前,让各人接着。小四子也接着一碗,便坐在迎门的地铺上,捧着碗抽出筷子来吃。白饭上盖了一撮咸菜,他便一丝丝地挑着下饭。偶然抬头看到天井外去,见那蔚蓝色的天空里,依然飘荡着那成片的黄色云粉。还有不知道人事的乌鸦,背着西落的太阳光,很零落地由天空飞掠过去。心里这就想着,在这屋子里,已是关了一天一晚了,不知道他们把这些人关起来何用?吃着饭,又带望了天,不知不觉,把白饭面上一撮咸菜都已经吃光了。这就想到了先生给的那牛肉粑子还没有吃完,于是由稻草捆里掏了出来,放在饭头上。手捏着牛肉粑子咬上一口,就扒上一口饭。下午不像上午,心里安定得多,口胃也开了,一碗饭实在是不够吃。手上拿了那只空碗,舍不得放下,还用筷子尖,把碗里零碎的饭粒,一粒一粒夹着送到口里去。回头看到那两位同房的,便笑道:“二位的饭,已经够了吗?”一个答道:“我们吃饱了。”说话的神气,却很不自然。小四子道:“平常一顿吃几碗饭呢?”那人道:“平常总是三碗饭。”小四子笑道:“却又来。平常一顿饭吃三四碗,怎么今天吃一碗就饱了?”那人低着头,就不把话向下说了。小四子道:“这样看起来,我们不能不说那位先生是好人。今天早上,给那些个饭我们吃。”那两个人没说什么,却点了两点头。小四子道:“若是两位司马大人,都像这位先生看待我们,那我们就舒服多了。”那两个人哪里敢作声。只是勉强地笑了一笑。小四子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倒有些想转来,说先生好,就说先生好,为什么要说两司马不好?这话若是传到两司马耳朵里去了,恐怕有性命之忧了。他心里如此出着神,碗拿在手里,就不知道放下。天上的黄云,变成了红色,慢慢地又由红色变成了紫色。蔚蓝色的天,也都变成了淡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四名伍卒,抢了进来,手里拿了绳子,乱七八糟地,将小四子手脚身体一齐绑了起来。喝道:“你这小妖胆子不小,到了现在,你还有个二心。”小四子手脚不能转动,被这些人一阵推拥,就拥到堂屋里面来。正面公案上这时坐了正副两司马,却没有那位先生。正司马不等他走到面前,就拿起警木来,在桌上连连拍了几下,喝道:“小四子,你好大胆,敢冒犯天条,你不知道天条森严吗?”小四子看看上面坐的两位司马都是满脸杀气,两边站的伍卒们,各各拿着刀枪,脸子却呆得像泥塑的人一样。心里惊慌起来,两条腿软着,便朝上跪了下来。正司马道:“小四子你仔细想想做错了什么事没有?你怎样冒犯天条,还不该杀吗?”小四子心里想着,我有什么事冒犯天条?除非是心里头胡思乱想,有些不忠于他们。可是这是心里头的事,难道他们真个会知道吗?自己这样沉吟着,还没有想出话来答复,那正司马把警木又是一拍,喝道:“把这小妖,拿去云中雪。”

这一声,把小四子那飘荡的惊魂,又散成了细烟,向天空里直飞将去,同时也就失去了知觉,被几个伍卒抛到了天井里去。他仿佛看到一个伍卒手上,拿出了一把追魂夺魄的雪片砍人头大刀,此外就什么全不知了。然而自己颈脖子上,并不觉得有什么痛苦。便是周身其他的地方,也不觉得有什么痛苦。自己清醒过来时,只见那先生已然站在面前,他脸上还是带了那可爱的笑容,却向两个伍卒道:“两位兄弟,暂且松手,两司马大人,已经答应开恩了。”小四子这时睁开眼来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双膝屈跪在地上,两手紧紧地反绑在身后,后面有两个人按住了腿。前面更有人揪住了辫子,以至于颈脖子拉得很长。身边另有一个人两手紧紧握住了大刀柄,半举半横地拿着。所幸当先生说过了话之后,那个揪住辫子的人,已经是放了手,就是那个挥雪片大刀的人,也略微退后了两步。先生见小四子已经睁开了眼睛,这就向围困住他的伍卒们挥了两挥手,让他们一齐都走开去。等到他们都走开了,先生就亲自动手,把小四子身上的绳子给解了开来。扶着他道:“兄弟,你不要害怕,我已经答应过照顾你,一定还是照顾着你的。现在两司马大人都听我说,饶恕着你了,再不会罚你,你放心就是。”说着话,一手扶了小四子的手臂,一手还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着,做一种安慰的样子。小四子到了这时,虽是把那一缕游魂收了回来,可是周身上下,像全没有了一根骨头,哪里还走得动。还是过来两名伍卒,扶着他朝上跪了一跪,方才把他扶到屋子里面去。两位伍卒,没什么留恋,放下人就走了,可是那位先生手上提了一个灯笼,缓步走了进来。屋子里已经有些昏黑不明,先生提着的那个灯笼,倒放出些淡黄色的光亮,照着屋子里两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子只管是在黄土墙上摇晃不定。先生见小四子坐在地上,便把灯笼向他脸上一送,照看得清楚了,便道:“小兄弟,今天幸而是我在这里和你作保,要不然,你早就头颈分家了。”小四子爬了起来,又跪了下去,两手抱住了先生的腿,放声大哭。先生轻轻喝道:“快停住口,好汉不许哭。在天营里,哭也是要受罚的。”这句话却比较的有效力,于是他极力忍住了哭声,哽咽着道:“先生,你待我太恩宽了,我不知道要怎么着才能够报答你这种大恩。”先生一手将他挽起,笑道:“我为了天父大恩,把你救了,你不必谢我,你感谢天父,替真主打江山,你就是报答了。”小四子道:“先生,你说的话,我总听你的,从今以后,我就替真主打江山,永没有二心了。”先生大喜,算是把这事告一段落。他们对付一个小四子是如此,对付千千万万的小四子,也无非是如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