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蓮英承旨而加碼的指示之下,宮裏預備唱二十天的戲。這是慈禧太后個人的一點享樂,於典無徵,依照儀典,普天同慶,應下好幾道恩詔,軍機處早已召集各部院大臣商定章程,次第請旨頒行。第一道是普免光緒五年以前民欠錢糧,澤及天下。第二道是豁免直隸各地,光緒五年以前,民欠旗地官租。第三道是推恩近支親貴、大學士、御前大臣、軍機大臣、內務府大臣、師傅、南書房翰林,以及「實能為國宣力」的封疆大臣,或者加官晉爵,或者頒賜珍賞,或者從優獎敘。

第四道恩詔是「查明京外實任大員老親,有年踰八十者」,推恩「優加賞賚」。第五道專為治好慈禧太后重病的薛福辰和汪守正而發,薛福辰已補上直隸通永道,汪守正已調為天津府知府,因為他們晉京祝嘏,特詔「薛福辰加恩在任以應升之缺升用;汪守正加恩在任以道員用。」而且慈禧太后已有口風,為了薛福辰請脈方便,預備將他調升為順天府府尹。

第六道恩詔就與恭王有關了。有許多革職的官員,「身在江湖,心存魏闕」,躬逢皇太后五旬萬壽,依戀闕下,隨班祝嘏,似乎亦要加恩。

軍機大臣與吏部議定的章程,凡是隨班祝嘏的「廢員」,五品以上的均照原官降二等,賞給職銜,六品以下的賞還原銜。醇王亦同意了這個辦法,只待取旨遵行。

許庚身的打算,就是讓恭王亦列入「隨班祝嘏」的名單,則覃恩普及。恭王雖未革爵,少不得要賞個差使,那時就可以相機進言,即令不是將已晉爵慶郡王的奕劻的差使──「管理總理衙門」的事務,改派給恭王,至少可以仿照成例,讓他會同閱看有關中法交涉的電信奏摺,無形之中,主持其事。

「這樣子做很好,不著痕跡。」醇王欣然同意之餘,又不免顧慮:「不知道六爺自己的意思怎麼樣?倘或恩旨倒下來了,他不願意幹,讓我對上頭怎麼交代?」

「不會的。六王爺也是受國深恩的近支親貴,怎麼能推辭?」許庚身又說,「再說,像王爺這樣,尚且不避小嫌,以國事為重,六王爺如果高蹈不出,且不說問心有愧,清議怕亦不容。王爺如果再不放心,不妨先打個招呼。」

「這是應該的。託誰去說呢?」

於是商量這個「使者」的人選。先想託新升國子監祭酒的盛昱,怕恭王記起前嫌,反為不妙;再想託最近跟恭王走得很近的榮祿,卻又嫌他身分還不夠,恭王不會重視,就不會有一句確實答覆。

「王爺,」許庚身瞿然說道,「手足之親,何事不可言?王爺就自己去一趟吧!」

醇王考慮了好一會,點點頭說:「也好!事不宜遲,要去就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