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起一连接到了三封信,今天清早和晚上便接到两次,在未开信之前我先感着不安。读了之后,觉得我的哥哥是太殷勤便愈见不安了。但是我知道你的身体好,你在用功,我也很安慰。我也是比从前健康地劳动着在,请你卸念,试验近了,就好象我自己在受着不得不受的突然而来的试验一样,我真是放不下心来。万一你的成绩一不好时,这都是我的不是呢。假使不幸有那样的事情,我不知该怎样向我哥哥谢罪。哥哥,你请不要使我尝着这样的悲哀罢!

哥哥,你的英文诗《影和梦》真是美。

哥哥很是一位思想家兼文学家,有暇的时候请你务必作些来寄给我看罢。我能够得你这样待我,我是怎样地欢喜哟。

我在从前也曾从事于创作,但是现在我时间也没有,思想也没有,我是不成功的了。

从前我做过一篇梦的诗剧,我叙述一位残废的乞儿在朔风凛冽的冬夜横身在桥下的枯草上,但他所梦的却是华美的王宫。从这梦里醒到现实来,这乞丐对于纷华的尘世所起的解悟的嘲笑和超越的情怀,我细细地咏叹了一遍。我读了哥哥的诗,约略地又回忆了起来。

到了现在是什么也不成功了。认真想起来,世上的一切真没有一样不是梦影呢。

哥哥,你千切不要找房子,我心里觉得不安终不能去。不怕我就想去得要命,但我不去恐怕要于我哥哥有益或者于我们两人都有益呢。假使一有错误,或者一招了世人的误解,我倒不要紧,我哥哥今后还不得不过六年的学生生活,要使一下铸出一个终生的大错时,怎么好呢?我这样想那样想地,觉得凡书都不能如意也是当然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心不也是不能如意的吗?

并且在两个月之内我也不能离开这儿。这原因是前月我和另外一位女友破坏了一件重要的器具,这器具是很高贵的,并且说是在日本也买不出来。我本是出于不注意,但是错误了也没有法子。所以我受了两个月无报酬地劳动的处罚。总之春天不久便会到了,稍稍温暖了我定要离开这儿,或者是我往哥哥那儿去,或者是哥哥到我这儿来(春假的时候哟,三月末呢),都好。

哥哥,你成了耶稣教信徒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哥哥你要成为信徒,便不得不从一切的罪恶离开。过去的事情你要毫无遮饰地忏悔才行。一遮饰时便有贰心,这是最不好的呢!

总之你成了信徒是可恭贺的。

“袴子”短了些吗?请恕我,下次做的时候再做长些。

我最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