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你在做什么?在用功吗?身体好吗?我把没趣味的一天过了,想起来便到月岛去了来。在那清静的海岸上我一个人悄然地伫立着,追想着我们的往日。海岸还是同从前一样,那时候是没有月亮的,真个是暗夜。但是那儿是我和我哥哥初次见面,亲耳听着我哥哥说话的地方。现在寂寞地被留在这儿的我一个人遥念着远隔山河的我的哥哥,孤立在那儿的时候,无意之间突然想起死来,便自己也很难抑制,幸亏后面有人走来,被他惊动了,才走了回来。我以后一个人决心不再到月岛去了。假使来年我哥哥来,我还无恙地生存着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再去罢。今天午后接到我哥哥寄来的很悲哀的一封信,我不知道你何以会那样作想。哥哥,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真是,真是对不住你,信是写了的,但因为工作太忙,付邮时竟弄迟了,你不要那样那样的伤心呢。你恕我罢,恕我罢,我真是怎么也说不出地悲哀。你以后绝对不要写那样的信了罢,已往的事情一切都忘记了去罢,你究竟想起了什么事情竟说出那样的话呢?一切都决不是决不是你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只有我是应该受大罪的处罚的女人。上帝对于你是决不加以残酷的不慈悲的责楚的。你没有宗教,你本是什么也没有顾虑的人!我是从小时便受着耶稣教的教育的,而我才……啊,哥哥!我的罪恶是应该受严峻的处罚,就担负全部也恐怕还不够的罢?哥哥,请你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象容恕一切的上帝容恕了我的罪恶一样,你也把我这罪孽容恕了罢。我读我哥哥的信,我是怎样的哭,怎样的哭了哟,哥哥。寄给你的信还没有接到吗?昨夜寄出的也是应该寄到的了呢;哥哥,你近来怕是一点也没有用功的罢!我是晓得的,晓得的,真的要怎么才好呢?你为什么那样地烦闷呢?请你请你把什么事情,凡是存在你心里的事情,一切都向我说了罢!为什么你对于我还有说不出的事情,你一人在那儿苦闷呢?你便对于我也有什么不能说出的事情吗?若是有时,啊,我是……我是真个……假如我是住得更近时,便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要来,但是又奈太隔远了,太隔远了。难道你另外还有什么病痛吗?这也使我不能放心。真的你的状态是怎样的呢?的确怕是另外有什么病痛罢!什么地方不好呢?哥哥,你不要说假话,你说假话我是不喜欢的。你怕不知道我是怎样地怎样地罢念着你,一点也不能放心啊。
哥哥,秋天也到了东京了,你那儿呢?一个人凭在案上,从窗外吹入的凉风抚着两颊,我在凝视着暗黑的夜的世界,周围是森寂地一点声息也没有。别的看护小姐们都往祈祷会上去了,几乎一个人也没有留着。我是因为有要事落后了,没有去成。一个人走回室里,把你的信来深深地思索。我的凄寂怎么也是诉说不出来。破了这夜静的空气而来的,只有话着我自己的可怜的身世一样的秋虫的哀鸣。啊,哥哥,……今晚就只写这一点罢。
献给我最爱的最最爱的最最最最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