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猗蘭操

孔子聘於諸侯,莫能用。自衛反魯,穀中見香蘭獨茂,喟然歎曰:「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乃止車,援琴鼓之,自傷不逢時,托於蘭,作《猗蘭琴操》雲(《琴操》)。

飲梅花下

隋開皇中,趙師雄遷羅浮。一日,天寒日暮,於鬆林間酒肆旁舍,見美人淡妝素服出迎。時已昏黑,殘雪未消,月色微明。師雄與語,言極清麗,芳香襲人,因與之扣酒家門,共飲。少頃,一綠衣童子,笑歌戲舞。師雄醉寐,但覺風寒相襲。久之,東方已白。起視大梅花樹上,有翠羽刺嘈相顧,月落參橫,但惆悵而已(《龍城錄》)。

逐犬入枸杞

朱孺子,幼事道士王元正,居大若岩。一日汲於溪,見二花犬,因逐之,入於枸杞叢下。掘之,根形如二犬,烹而食之,忽覺身輕,飛於峰上,雲氣擁之而去。

花盡有數

富鄭公留守西京,因府園牡丹盛開,召文潞公、司馬端明、楚建中、劉凡、邵先生同會。是時,牡丹一欄凡數百本。坐客曰:「此花有數乎?且請先生筮之。」既畢,曰:「凡若干朵。」使人數之,如先生言。又問曰:「此花幾時開盡,請再筮之。」先生再揲蓍,良久曰:「此花盡,來日午時。」坐客皆不答,鄭公因曰:「來日食後,可會於此,以驗先生之言。」坐客曰:「諾。」次日食罷,花尚無恙。洎烹茶之際,忽群馬廄中逸出,與坐客馬相蹄齧,奔入花叢中。既定,花盡毀折矣。於是洛中愈伏先生之言(《聞見錄》)。

能染花色

韓湘,愈之侄孫,自言解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愈曰:「子豈能奪造化而開花乎?」湘乃聚土,以盆覆之,俄而舉盆,有碧牡丹二朵,葉有小金字云: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愈後貶潮州,至藍關遇雪,乃悟。湘又言:「能染花紅者,可使碧。」獻於退之。後堂之前染白牡丹一叢,雲「來春必作金棱碧色」;明年花開,果如其說(《太平廣記》)。

四相賞花

花之名天下者,洛陽牡丹,廣陵芍藥耳。紅葉而黃腰,號金帶圍而無種,有時而出,則城中當有宰相。韓魏公守廣陵日一出四枝,公當其一,選客具樂以賞之。是時,王岐公以高科為倅,王荊公以名士為屬,皆在選而闕其一,莫有當者,數日不決,而花已盛。公命戒客,而私自念:「今日有過客,不問何如,召使當之。」及暮,南水門報陳太博來,亟使召之,乃秀公也。明日,酒半折花,歌以插之。其後四公皆為首相(《後山叢談》)。《東軒筆錄》云:四枝正紫,重跗累萼,中有金蕊繞之,號腰金紫。餘並同。

下自成蹊

李將軍恂恂如鄙人,口不能出辭;及死之日,天下之人,知與不知,皆為之流涕。彼其忠誠,信於士大夫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雖小,可以喻大。

巴東雙柏

寇萊公知巴東縣,嘗手植雙柏於縣庭,至今人以比甘棠,謂之萊公柏。後巴東失火,柏與公祠俱焚。明年,蒲田鄭贛來為令,悼柏之焚,惜公手植不忍剪,代種淩霄花於下,使附幹而上,以著公德,且慰邦人之思(《燕談》)。

竹醉日

種竹者多用辰日,山谷所謂「竹須辰日劚,筍看上番成」是也。又用臘月,杜陵所謂「東林竹影薄,臘月更須栽」是也。非此時移之多不活,唯五月十三日,古人謂之竹醉日,又謂之竹迷日,栽竹多茂盛。或陰雨則鞭行,明年筍莖交出,然又有不拘此者。晏元獻詩雲「苒苒渭濱族,蕭蕭塵外姿。如能樂封植,何必醉中移」(《藝苑雌黃》)。竹有雌雄。雌者多筍故也。種竹當種雌,自根而上至生梢,一節發者為雄,二節發者為雌(《仇池墨記》)。

不可無此君

王徽之,字子猷。時吳中一士大夫家有好竹,欲觀之,便出坐輿造竹下,諷嘯良久。主人灑掃請坐,徽之不顧而去。嘗借居空宅中,便令栽竹。徽之但嘯詠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耶。」

交趾入獻

漢永元間,嶺南獻生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堠,晝夜傳送。唐羌上書曰:「臣聞上不以滋味為德,下不以貢膳為功。伏見交趾七郡獻生荔枝、龍眼等,南州土地炎熱,惡蟲猛獸不絕於路,至於觸犯死亡之害。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壽。」詔敕大官勿復受獻。

葡萄遺母

唐高祖賜群臣會於御前,有葡萄,侍中陳叔達執而不食。上問其故,云:「臣母患口幹,求之不能得。」上曰:「卿有母可遺乎?」遂流涕嗚咽,因賜之。

方朔竊桃

東都獻短人,帝呼東方朔,朔至,短人謂上曰:「王母種桃,三千歲一著子。此子不良,已三過偷之矣。」後西王母以七月七日降帝宮,命侍女索桃,須臾已至。盤盛桃七牧,母自啖二,以五枚與帝。帝留牧著前。母曰:「用此何為?」上曰:「欲種之。」母笑曰:「此桃三千年一著子,非下土所植」(《漢武故事》)。

啖李伐樹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求之不過數十。王濟候其上直,率少年詣其園,共啖畢,伐樹,送一車枝與和嶠,唯笑而已。嶠諸弟往園中食李,而皆計核責錢,故嶠婦弟王濟伐之也。

故妻采桑

魯秋胡子納妻五日而官於陳,後歸,未至家,見路旁有美婦人方采桑,秋胡悅之,下車,願托桑陰下,婦人采桑不顧,胡曰:「力田不如逢市,力桑不如見郎。今吾有金,願與夫人。」婦人不受,胡乃歸。母呼其婦,乃向采桑者也。數胡之罪,而自投於河。

手植三槐

王晉公祐,事太祖為知制誥。時魏州節度使符彥卿有飛語聞於上,遺祐使魏州,以便宜付之。告曰:「使還,與卿王溥官職,」乃至魏,得彥卿家僮二人挾勢恣橫,以便宜決配而已。及還朝,太祀問曰:「汝敢保符彥卿無異意乎?」祐曰:「臣願以百口保之。」上怒,華州安置。祐赴貶時,親朋送於都門外,謂曰:「意公作王溥官職矣。」 祐笑曰:「祐不做,兒子一郎必做。」二郎者,文正公旦也。祐素知其必貴,手植三槐於庭,曰:「吾子孫必有為三公者。」已而果然。天下謂之三槐王氏雲(《聞見錄》)。

樗櫟不材

吳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莊·逍遙》)。匠石之齊,至乎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牛,觀者如市,匠石不顧。弟子曰:「自吾執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何耶?」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人間世》)。

鄰瓜美惡

梁大夫宋就為邊縣令,與楚鄰界。梁楚邊亭皆種瓜。梁亭劬力數灌,其瓜美,楚人窊而希灌,其瓜惡。楚令以梁瓜之美,怒,因往夜竊搔梁瓜。梁覺之,欲往報,搔楚瓜。宋就曰:「是構怨之道也。」乃令人夜往,竊為楚灌瓜。楚旦往,則已灌瓜,伺而察之,則梁亭為也。楚令大悅,因具聞楚王。楚王乃謝以重幣,故梁楚之歡,由宋就也(《賈誼新書》)。

帝為燒梨

唐肅宗嘗夜坐,召潁王等三弟,同於地爐罽毯上坐。時李泌絕粒,上每自燒梨以賜之。潁王恃恩固求,上不與,曰:「汝常飽肉食,先生絕粒,何乃爭之?」潁王曰:「臣等試大家心,何乃偏耶?不然,三弟共乞一顆,可乎?」上亦不許,賜以它果。潁王等又曰:「臣等以大家自燒,故乞,他果何用?」因曰:「先生思渥如此,臣等請聯句,以為他年故事。」潁王曰:「先生年幾許?顏色似童兒。」信王曰:「夜抱九仙骨,朝披一品衣。」一王曰:「不食千鍾粟,唯餐兩顆梨。」既而三王請上成之,上曰:「天生此間氣,助我化無為。」

始創糖霜

唐大曆間,有僧號鄒和尚,不知所從來,跨白驢登傘山,結茅以居。須鹽米薪菜之屬,即書寸紙,係錢緡,遣驢負至市區。人知為鄒也,取平直,掛物於鞍,縱驢歸。一日,驢犯山下黃氏者蔗苗,黃請償於鄒。鄒曰:「汝未知因蔗糖為霜,利當十倍,吾語汝塞責可乎?」試之果信,自是流傳其法。鄒末年北走通泉縣靈鷲山龕中,其徒追及之,但見一文殊石像,始知大士化身,而白驢者獅子也。

焚香數車

唐太宗與蕭後宮中觀燈,問孰與隋主,曰:「彼亡國之君,陛下開基之主,奢儉不同爾。」帝曰:「隋主如何?」後曰:「每除夜,殿前諸位設火山數十。每一山焚沉香數車,沃以甲煎,焰起數丈,香聞數十里。一夜用沉香二百餘車,甲煎二百餘石。房中不然膏火,懸寶珠一百二十照之。」太宗口刺其奢,心服其盛(《續世說》)。

焚香返魂

司天主簿徐肇,遇蘇氏子德哥者,自言「善為返魂香」,手持香爐,懷中取一貼白檀香末,撮於爐中,煙氣嫋嫋直上,甚於龍腦。德哥微吟曰:「東海徐肇欲見先靈,願此香煙用為引導,盡見其父母曾高。」德哥曰:「但死經八十年已上,則不可返矣」(宋洪芻《香譜》)。

茗為酪奴

齊王肅歸魏,初不食羊肉及酪漿,常食鯽魚羹,渴飲茗汁。高帝曰:「羊肉何如魚羹?茗汁何如酪漿?」肅曰:「羊,陸產之最;魚,水族之長。羊比齊魯大邦,魚比邾莒小國。惟酪不中,與茗為奴。」彭城王勰曰:「卿不重齊魯大邦,而愛邾莒小國。明日為設邾莒之會,亦有酪奴。」因呼茗為酪奴(《洛陽伽蘭記》)。

認稻弗爭

吳鍾離牧客居永興,自墾荒田,稻熟,民有識認牧以稻予民,縣長欲繩以法,牧為請得釋。民慚懼,春稻得米六十斛還牧,牧不受,民輸置道旁,無敢取者。晉郭翻客居臨川,欲自墾荒田,先立表題「經年無主,乃作稻將熟,有認之者,悉推與之。」縣令聞而語之,以稻還翻,遂不受。

先黍後桃

孔子侍坐於魯哀公,設桃具黍。哀公曰:「請用。」仲尼先飯黍而後啖桃,左右皆掩口失笑,公曰:「黍者,非飯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對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穀之長也。祭先王以為上盛,果有六而桃為下,祭先王不得入於廟。丘聞之也,君子以賤雪貴,不聞以貴雪賤。今以五穀之長,雪果蓏之下,是侵上忽下也」(《韓子》)。

其花難見

梁太祖皇后張氏,嘗於室內,忽見庭前菖蒲花光彩照灼,非世中所有。後驚視,謂侍者曰:「汝見否?」曰:「不見。」後嘗聞見者當富貴,因取吞之,是月產武帝。

菜生異花

菜品中蕪菁、菘芥之類,遇旱其標多結成花如蓮,花,或作龍蛇之形。此常性,無足怪者。熙寧中,李賓客及之知潤州,園中菜花悉成荷花,仍各有一佛坐於花中,形如雕刻,莫知其數。暴幹之,其相依然。或云:「李君之家,奉佛甚謹,因有此異」(《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