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心泉被扛到医院中的特别室后,丽珠只是等候他恢复意识。伊已三昼夜不休息地看护着,疲劳在伊眼睛的周围画着一个黑圈出现咧。他睁开眼来,视线很怪的环视着清洁的周围后,到留在伊脸上时,伊惊喜欲狂了。
他唇中微微说道:“丽珠……”
伊的身中宛如听得彼岸的福音,伊把手按在他额上说道:“别开口,别想什么。”
但是伊的注意差不多毫无意味,现在自己没有开口或想什么的力量了。但是又歇了两天,他已阻不住了。他用绝望的口气,不断地说着奇怪不明白的话。丽珠非常不安,难道他成了疯人么?
伊的父亲周勤臣医生,见一星期中女儿的神气大变,不免有些心痛,后来到底决定从医院中唤回去,吩咐伊道:“你在那边,反而不好。心泉醒后已有一星期了。从脑震荡的普通经验判断,一点也没有什么担心了。所以,还是你离开着,使他安静的来得双方有益。”
丽珠无力似的回答道:“父亲还没有晓得,我也没有向您说过。他的身体却已不妨,那精神总觉不对。他自朝至暮,只是说自己杀害了人,凭空的乱说着。又说自己犯了杀人之罪,不要带累了你,我身体一复原,就要入狱的。”
父亲点点头道:“那非请精神科专门医家诊断不可!你别担心,未必一定是精神有异状。头脑的作用十分复杂难弄。还是托陈博士去看吧?博士是个精神分析学大家。”他就打电话到博士处去。
四五分钟后,向丽珠道:“明天你且与博士一会,把心泉的事细讲吧。”
第二天,丽珠一见博士,觉得他生得身材高大,脸无血色,目光宛如可以刺人人心。因此,伊非常信赖他。
博士道:“他既每天把同一的话反复着,那绝不是呓语,全是空想。你可曾向他说明?”
丽珠道:“我虽屡次说过,他反而如小儿那么生气着。说我骗他,实在他自己是深信着杀人的。”
博士应道:“不错,在这种情形,确实单单否定他,未必有效果。从他每天反复着同一复杂细微的话,看来定是由什么深原因上来的。目下,你且别到医院中去会见他,等得到了我的通知再说。”
这一次,丽珠到博士处去是星期二。伊从此不安焦躁地过了两天。星期四,有电话来了,博士叫伊到医院中去探病咧。
伊一到病室中去,见博士坐在心泉床前,那心泉醒后一副紧张的神气,变成平静的微笑了。
博士道:“姑娘,我两昼夜的努力把恶魔驱退了。”
心泉也道:“先生,这强迫观念的事,请你说给丽珠听吧。”
丽珠也说:“先生,千万请你详细解释给我听。”
博士道:“这一件事,得了线索后,是很简单的。未得到以前,自然屡屡问心泉君。最初我详细打听心泉的经历。我就想其中有没有用夸张的形式浮到意识中来的事。不料,这全归失败。又试了三种,都没效力。我便一一问他危险的当日之事。也不独事实,连心中想的念头都调查着。于是,我始得到解决之钥。那一天,你也晓得的,心泉君在路上与汽车一撞,但心泉君正见那边有银车过来,便刺激了犯罪本能——这是什么人都有的本能——于是,这结果便生出奇怪的空想来。就是想这对面来的送银车不知一个人在白昼能否去劫夺。因此,由发作的放心,向马路中央走去,突然被背后一辆汽车撞倒了。从此以后的事,乃推理中断之时,心中宿着的思想被潜在意识引导到论理的结论上去了。这实在是精神学上一个极好的例子。”博士说罢,立起来道:“尽力用通俗的说明时,便是如此。我要去了。明天再来吧,实在不来也行了。”
丽珠等博士去后,关了门,用手勾着心泉的头,道:“这一来,便是判决无罪了。强盗郎君啊!”
心泉微笑道:“大幸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