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束发受书,得觇异籍,当勉为中外通儒。若仅仅于学成译材,所就既已小矣。虽然自庚子拳匪变后,吾国创巨痛深,此中胜败消息、原因固非一端。然智愚之不敌,即强弱所攸分有断然也。迩者朝廷既下变法之诏,国民尤切自强之望,而有志之士,眷怀时局,深考其故,以为非求输入文明之术断难变化固执之性。于是而翻西文,译东籍尚矣。日新月异,层出不穷。要皆觉世牖民之作堪备,开智启慧之助洋洋乎盛矣哉。不可谓非翻译者之与有其功也。于是乎,译材固不可以仅目之也。世之君子所译者如是。若余此编,则既无宗旨,复无命意,牛鬼蛇神徒供笑噱,又复章节残缺,言之无文,乃亦与时下君子所译鸿文同时并出,毋亦徒留笑枋于当世耶?虽然,此编之成,初非余之本意,盖吾友吴君趼人怂恿之作也。吴君为南海荷屋中丞公之曾孙,家学渊源,文名藉甚。生有奇气,素负大志,与余交最莫逆。尝谓人曰:“得识周某,不负我旅沪二十年矣。”尝历主海上各日报笔政,慨然以启发民志为己任。然其议论宗旨,喜用谐词,以嬉笑怒骂发为文章,盖谓庄语不如谐词之易入也。尝出泰西小说书数种,嘱余迻译以实其报。余暇辄择其解颐者译而与之。三四年来,积稿居然成秩矣。略加编次,遂付梓人。友人索阅,聊省抄力。若云问世,则吾岂敢。
光绪壬寅二十八年仲冬之月上海新庵主人书于知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