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很浓,能见度很差。尤瑞黛在岸边拍水,等候里格。她知道他会来的。她等了半个钟头,他还是没出现。四顾无人,寂静无声,除了海鸥找到蛤蜊或软壳蟹时偶尔对伴侣发出呱呱的叫声。

最后,她有点不耐烦了。她游了出去,礁湖的浅水处很温暖,她只能看到前面十五码的地方。四周全是茫茫的白雾,挡住了阳光。她转身来,懒洋洋地划着水沉思。一阵水花飞溅声划破了浓雾中的寂静,她停下来倾听,认出是熟悉的嗖嗖划桨声,就往那个方向游去。

“阿里!”她看到小船和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地驶进了她的眼帘,她大叫。

“哈啰,尤瑞黛!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她游向他。

“你要干什么?”他看到她,并不特别高兴。

“我要跟你谈谈,阿里……阿里,我一定要跟你说……你听到没有?”阿里已经把船划开了有一会儿,她尽量保持说话的距离。“阿里!……我跟你来……别划走开……阿里!”她尽量游快以跟上他。阿里把桨停下来很久才转过头来说:“别傻了,回去吧,尤瑞黛,别管我。”然后加快了速度,慢慢消失在雾里。

她觉得很委曲,里格从没这么粗鲁过。那不是很傻吗——一个人闷闷不乐,不跟人说话,独自退缩在自己的思想王国中?她慢慢游回岸上。

当然他不是故意冷落她,把她留在水里,不让她土船。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了解。但是他的英雄作风岂不是太不必要了吗?

尤瑞黛下定决心,无论他愿不愿意,她一定要找他谈谈。她搭上一条泰诺斯渔船,等渔夫把财货卸下海滩,她要求他们载她到沙洲去。

年轻的里格看到尤瑞黛跳出渔船,向他游过来,大吃了一惊。当然那是一种恭维,可是她何必这么麻烦呢?难道她不知道他那件丢人的事吗?她当然知道。尤瑞黛慵懒地涉过浅水,迷人极了,他把一切的决心都忘了。

“唉,尤瑞黛。”他叫着,溅着水花走向她,脸上挂着往日的笑容。

“你真傻。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躲开别人,可以,可是为什么要避着我呢?阿里,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相信那件遗憾的事。”

“你不相信?”

“一个字都不信,即使你承认了。”

“为什么呢?”

“我的心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

阿席白地松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她。

“你太好了,不管我自己都证明了我的行为,你还是信任我。为什么不信?我可能做出蠢事啊!你怎么知道呢?”

“凭直觉。即使你现在坚持说是,我也拒绝相信。”

“其他的人呢?他们怎么想?”

“你在乎什么?”

“我不在乎。”

“那么让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他们走上一块空的沙地,到了他放毯子的地方,他们坐了下来。

“别躲起来,艾音尼基节日后天开始了。我一直盼望着,好奇地想知道是什么光景。你一定不能避不见面而让大家反而注意你。”

“一定很窘。我还不十分明白我自己做的事。很难,非常难。”

“当然你会觉得很难,但是你不能躲一辈子啊!我要和你在一起——公开出现。别说废话,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伯爵夫人也知道,她会支持你。”

“她怎么知道的?”

尤瑞黛不得不告诉他。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她继续说,“不过,伯爵夫人、我和一些其他的人都会支持你,你会有伴的。”

“你真的要和我公开露面?”

“非常乐意。阿里,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她仰起脸,他俯身给她一个热烈的长吻。

“你自由了?”她喘了口气问道。

“是的,我自由了。”

“玛格莉塔呢?”

“这件事一开始大家就彼此谅解了,而且她宣有重誓,永远不泄露秘密。我把她带给她母亲,这件事就该算结束了。”

“是吗?你确定?”

“我相当有把握,她没有控告我。唐那提罗发誓说,她如果再提这件事,他要好好对付她。可怜的玛格莉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悲惨的事。”

“王子呢?”

里格的脸突然绷紧了:“那个窝囊废,他吓坏了。他一直否认那回事,而且让唐那提罗神父想办法替他解围。”

“为什么他不承认,然后娶她呢?”

“修院的修女不行!他很懦弱。”

“玛格莉塔真地爱他,我想。”

“我怎么知道呢?我几乎没踏过修院一步,我又从不上教堂。”

“你知道吗?”

“什么?”

“你知道我怎么称呼王子殿下?自从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我就觉得非常滑稽。我叫他‘狗蛋’王子。(谐音)”

里格爆开一阵大笑:“真好玩,狗蛋王子。太好玩了,我从来没想到呢。”

里格第一次完全忘掉了烦恼……“狗蛋王子”……他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