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電王注重交通一事,也不是全爲那些進學堂的學生起見。自從發見南極金河以後,已經設了交通部,專司交通的事 。只因單靠着空中自然電車,反而顧遠不顧近,所以又想出推廣完備的法子。怎樣的法子呢?照空中電車的造法,另外造成兩種車子。第一種是呌做公共電車。這公共電車通共有二千輛,往來全球地方,無所不通。凡一般國民,出門在一千里以外,都來坐這公共電車。隨地可坐,隨地可下,取費極廉,大約一百里只取錢一個之譜,極多的車費,也不過小銀幣一枚。世界所有的名都大城,每一小時,必有公共電車,來往一次。此等電車,晝夜換班,沒有休息的時候。但是列位聽了這話,又必有一種問題,發生出來,說是自然電車,不是空中飛行的麼?如今這公共電車,自然也是空中飛行的。但是空中飛行,怎麼能够到處停歇,聽一般搭客上下?旣然停歇多了,來往便不能迅速。而且到處也要設着停車地方,人跡所不能寄託。若然在繁盛的處所,豈不要撞死無數人的性命嗎?你看上海電車,設有軌道,尚然長長碾傷了過路人,何况空中突然飛下,下面的人不及防備,那枉死的人,不知更多到那樣呢?當時電王對於這種問題,究竟怎樣辦法,說書的人,何不講講?在下聽了這話,不覺好笑起來。電王倘若這樣笨拙,他也萬萬造不出電車來了。他自然有個極靈極妙的方法,呌上下電車的人,極沒有妨礙。說起來却極平常,你道怎麼呢?他在上下地方,築一個燈塔樣兒的高台,台上面可容得幾百人站脚。那站脚的地板,却實在是一種小小的升降電機。電車經過的時候,把車旁的電輪合升降機一接,那機便吸上去了,當時車旁另放下一件升降機來,以便下一次搭客再站。那升降機的速力非常,站着的人不知不覺,已經在車中了。如此輪流更替,各站皆然。電車到上下地方,不過略爲慢些,並不要停歇,而且升降電機,設在高台上面,並不妨害着下面的過路人。這等法兒,你道便利不便利呢?當初創議的時候,國民頗有不願意擔任這項股本的。爲何呢?因爲議到取價一層,電王主張極其低廉,各股東屢次駁難,只怕公家折本。電王反覆曉諭,明白的人略多了,電王又自己拿出一半股本來,方才成局。後來開行之後,搭客的多,每天每車,總要十萬計算。後來合算起來,非但並不折本,而且分紅甚多,衆股東格外踴躍起來,又添了一萬輛車子,從此更形發達了。
第二種的電車,呌做地方電車。怎樣的分別呢?不過比公共電車小些,而且專在一千里之内往來,並沒軌道,却低飛近地,不過在五層樓的頂上掠過樣子。他車頭旁面有一個人,專司搭客上下的,對面設着一個極大的遠鏡,向下窺視。要上車的人,只消仰着頭把手帕一揚,上面便風吹似的放下一根橡皮帶下來,帶端兩個小踏脚。人脚一踏上去,把兩手攀着橡皮帶,便被他颼的一聲,攝了上去。如要下來,也是隨意拉着一根橡皮帶,他把機關一撥,那橡皮帶便鬆下來,隨便什麼地方可以脫手站脚。倘若撞了屋頂合別種有阻礙的地方,不能站脚,盡可把踏脚的機件踢動,他自然會移過去,移到相當地方,隨意脫手,手一脫便有電鈴一響,他那根橡皮帶子方才收上去。所以這橡皮帶子極長,可以隨意移動的,而且上面的電車,只管前進,兩不妨礙。你道便利不便利,奇怪不奇怪呢?若然有時許多人要同一處下來,或同一處上去,都可就一根橡皮帶上着力。據說這樣橡皮帶與衆不同,可以載幾千噸的重物哩!所以地方電車,並沒有設上下的地方,也沒替過路人有什麼交涉。還有一件好處,這地方電車,都是公家給費,搭客絲毫不消破費的,彷彿同二十世紀裏的義渡一般。列位聽者,這時一般國民,出門去幾千里幾萬里算得什麼,猶如在家裏走動一般。二十世紀鐵道徧設時代,人家長說到西藏新疆一次,譬如下鄉一行,那曉得這時更比不得下鄉了,無論小學生上學堂,都是坐地方電車,所以百里中央一個學堂,朝夜吃飯回家,並不嫌遠。就是辦食料,買小菜,也不消得各處設小菜場,只要一百里中間設一個大場,四面人家,隨意乘着電車來採買。而且電車後面都有貨車,小菜買得多了就放在貨車上,標着一塊牌子,寫明號碼合到什麼地方。到了所在,人只管一面下去,他貨物自然 外有一根橡皮帶,落在面前。此地自有站岡巡警,兼管這事,只要把對牌給了他,他便好好兒把物件給付,一點沒有舛錯。所以當時南北極的新鮮出產,赤道底下人民,天天可以供着午餐;赤道下的出產,運到南北極,也是這樣,不比二十世紀裏頭,在上海吃着些新鮮荔支,就算飽嘗異味了。
話休絮煩,當下空中交通,旣然有這樣的進步,只是畢竟人類不能長在空中,總要在地上行走,若然但顧空中便利,倒把地面的道路,荒穢起來,豈不是文明的污點?况且一般人民都靠着代步的利器過日子,竟是一步不行,只怕久而久之,兩隻脚便成廢物,合暗湖裏的盲魚一般,這又如何使得?所以電王又急急要修築道路。但有一層,是最難發付的。如今世界統一,要修路起來,便要五大洲的孔道,合那小地方的支路,統統都要修好了,方才稱得大同的名號。倘若仍用二十世紀裏的尋常滾路機,豈不要一二百年,方才能够完工麼?電王窮思力索,又發明一種平路電機出來。這電機有十萬匹馬力,每小時可以平得十里五十丈闊的長路。這電機統共有四千部,把伊蘭高原金庫所在的地方,做了中心。從這中心四面出發,每面用一千部電機,分頭並築,東方到東海邊,南方到印度洋,西方到大西洋,北方到北冰洋,再從這四條幹路上分出支路來。這平路電機的欵式,製得十分 巧,前端是翻地用的電機,只要這機經過,無論石頭土塊,一律鈀得稀鬆。就是鑿山開道,也十分容易,並不要用着炸藥。土石旣然鈀鬆,就用着後面的壓路機了,按着每小時平十里的常例,向前滾去,滾過處沒有不蕩平如砥。旣平之後,便用一種油類,灑在上面,待其乾老,便成石頭一般,永遠不需修理,比什麼塞門德土要堅固百倍哩!這樣的法子,四面築去,不上三年,把地球面上人行的路,統統築得平 闊大。假如插着電翅,飛到空中,向下一望,竟是端端正正一個大棋枰了。列位,古人長說“王道蕩蕩,王道平平”,這兩句說得好罷了,畢竟二十一世紀以前並沒有蕩平的大觀,非但不能蕩平,而且内地的道路,齷齪汙穢,不堪入目。
話休煩絮,却說四面築路完工的那一天,電王坐着一種新式小電車,在地面行走的,察看路工。大約看了半年光景,方才完結。只因電王細心檢查,恐怕有偷工減料 事,所以費了這許多時間。其實這時人民程度甚高,道德進步,一日千里,斷不肯如二十世紀裏那班人,做那些妨害公德的歹事了。不言路工認眞,單表電王見國民辦事公實,非常歡喜,便把金庫裏的三品幣,發出來賞給路工盡力的人,大約罄其一半。國民那裏肯受,都把這賞錢來捐助,造成路旁兩邊的電燈電椅,合種樹鐵闌等等裝飾。路的兩旁都栽着各種花樹。路的中間,平滑如洗,光潔可愛,眞正睡覺都可睡得的。只有三三兩兩散步往來,並沒有馬車人力車,那些齷齪東西,前來紛擾道路,一宛如公園。公園也不過是道路。這不算得極樂世界麼?
正是:慚愧古人行樂法,車如流水馬如龍。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