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话旧
苏沪间旧时风俗,对于年头岁尾特别重视,以为辛辛苦苦地忙了一年,这时应该欢天喜地地乐一下了。自从民间奉行了阳历以后,农历新年改称春节,一直沿袭至今。
春节前后的繁文缛节,举不胜举,以清代为甚。近数十年来,有的早已取消,有的却依然未能免俗,一般家庭中称为“过年景致”。
“过年景致”大概从十二月二十四日开始,按迷信旧俗,这天晚上例行送灶,俗称“送灶界”。据说这夜,灶神要上天去朝见玉皇大帝报告一年的工作,于是大家就举行送灶仪式。
送灶之后,还得举行一个较为隆重的仪式,叫作“过年”,又称“谢年”。从历书上选定一个“顺日”,在厅堂中央挂上一幅神轴,再供几副红纸做的所谓佛马。除了斋供各色果饵糕饼之外,再要供上猪肉、全鱼、全鸡三件,称为“三牲,并附以鸡子和鸡血。照例,猪肉和鸡是熟的;而那尾鱼却是生的,并且以活跃为贵,寓有“鲤鱼跳龙门”的意义,取其吉利。此外还要烧兽炭、敲锣鼓,送神时还要放爆竹。
大除夕那天,那更要大忙特忙了。所有过年食用的东西全要办齐,称为“办年货”。亲友互送食物果饵,称为“送年盘”。入夜祭祖以后,合家长幼团聚宴饮,叫作吃“年夜饭”,又称“合家欢”。所有菜肴,都要配上一个吉利的名称。清代周宗泰《姑苏竹枝词》云:
妻孥一室话团栾,鱼肉瓜茄杂果盘。下箸频教听谶话,家家家里合家欢。
酒阑席散之后,还有接灶、祀床、封井、供年饭、画米囤、辞年、守岁许多花样,不胜其烦;所谓守岁,宋代已有此俗了。这夜合家在火盆旁团坐,盆中烧大炭团,美其名曰欢喜团;或歌唱,或谈笑,或敲锣鼓,直闹到天明,这就是所谓守岁。家家卧室里,还须点上一对大红蜡烛,也要通宵不熄,这就叫作“守岁烛”。
农历正月初一日,是春节的第一天,全家都穿新衣新鞋袜,焕然一新,男女依次向家长叩头拜贺,再往亲友家去道贺,称为“拜年”。有些人家,早起开门,先放爆竹三响,称为“开门爆仗”,据迷信的说法,这是可以吓退瘟神疫鬼的。这一天还有种种忌讳,忌扫地,忌汲水,忌乞火,忌做针线,忌用刀剪,忌倾倒粪秽,忌用汤淘饭,忌说不吉利话。有些人家,更要兜喜神方,烧十庙香,也全是迷信的行径,其目的无非是自求多福罢了。初三日称为“小年朝”,一切禁忌与初一相同。这天不知怎的,竟与初一同样被重视。初五日,据迷信的说法,是路头菩萨的生日,人家里和商店都备了三牲供品,有所谓接路头之举。接到了路头,就是取得一年的所谓利市。商店接过了路头,就请伙计们吃路头酒。而从这天起也就结束了假期,开始营业了。从初一到初五,是春节的最高潮,大家总要尽情地娱乐一下。
春节第二个高潮,就是正月十五夜。一年十二月,月月有十五夜,如果不是阴雨,也总有一个团圆的月儿,原没有什么稀罕,然而这正月十五夜却被另眼相看,称为“元宵”,又称“元夜”、“元夕”,家家户户都要张挂花灯;通都大道上,还有盛大的灯市。此风俗起于一千余年前的唐睿宗景云二年,而以开元年间为极盛。后来宋、元、明、清四朝也沿袭下来。明朝的灯市,连续十夜,胜于前朝。大画家唐伯虎曾有一诗咏元宵云: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读了这首诗,就可见明朝元宵的盛况了。
元朝袭唐、宋遗风,元宵也盛极一时,既有灯市,也有歌舞。但看元曲中就有不少歌颂元宵的作品,如马致远《青哥儿》云:
春城春宵无价,照星桥火树银花,妙舞清歌最是它。翡翠坡前那人家,鳌山下。
张可久《天净沙》云:
金莲万炬花开,玉梅千树香来。灯市东风暮霭,彩云天外,紫绡人倚瑶台。
又《水仙子》《元夜小集》云:
停杯献曲紫云娘,走笔成章白面郎。移宫换羽青楼上,招邀入醉乡。彩云深灯月交光,琉璃界笙歌闹。水晶宫阙绮罗香,一曲霓裳。
当时的元宵,就是这样在酣歌恒舞、绿酒红灯之间消磨过去。到了清朝和民国时期,元宵的盛况虽已不如前代,但因欢度春节,余兴未尽,仍要狂欢一下。这一切,实际上也只有少数人才真能享受得到。
沪苏旧俗,以元宵节前二夜为上灯之期,而以元宵后三夜为落灯之期。上灯时吃圆子,落灯时吃年糕,所以有“上灯圆子落灯糕”之说。而元宵这一夜,也非吃圆子不可,因此这种圆子又有一个“元宵”的别名。宋人范成大《上元记》说:“吴下节物,拈粉团栾。”足见宋朝就有元宵吃圆子的风俗了。清人吴匏庵诗:“既饱有人频咳唾,席间往往落珠玑。”就为圆子而作。
灯谜之制,也起源于元宵灯市。一般文人墨客,制了谜,写了纸条,粘在花灯上。灯的一面贴住墙壁,而三面都粘满谜语的纸条,任人揣摩。这就叫作“打灯谜”。谜面全从经史子集或小说传奇中取材,分为二十四格,猜中的揭条去领奖品。清朝词人陈其年《元夜词》,曾有“更夹路香,谜凭人打”之句,可见打灯谜就是当时元宵的文娱活动。现在打灯谜仍然盛行,但并不一定在元宵,也并不粘在花灯上了。
旧时苏州人家和商店中凡是有十番锣鼓的,除了春节头几天大吹大擂之外,到了元宵,也一定要再来一下,甚至通宵达旦,称为“闹元宵”。又有一种迷信的风俗,妇人们元宵一定要出外溜达,走过了三条桥,方始回家,称为“走三桥”,据说可以祛病延年。此俗明朝即已有之,诗人陆伸曾作《走三桥词》云:
细娘分付后庭鸡,不到天明莫浪啼。走遍三桥灯已落,却嫌罗袜污春泥。
在清朝道光年间,此俗还在流行,到了光绪年间,似乎已废止了。
上元灯话
农历正月十五日向称上元,这夜即称“元夕”,俗称“元宵”;旧俗必须张灯,盛极一时。考之旧籍,据说还是起于唐代睿宗景云二年,只有一夜。到唐玄宗时,改为三夜,元宵前后各一夜。到了北宋乾德五年,又加上十七、十八两夜,增为五夜。到南宋理宗淳祐三年时又增一夜,自十三夜起,名为“试灯”。到得明代朱太祖时,更变本加厉,增为十夜,自初八夜起就张灯于市,到十七夜才罢,名为“灯市”。近年来苏沪风俗,都以十三夜至十八夜为灯节,倒还是依照着南宋的旧俗。
制灯最工巧的地方,近推浙江菱湖。往年我在上海居住时,就听得菱湖灯彩的大名,也曾见过各式各样的菱湖灯,确有鬼斧神工之妙。记得当年有一个叫作桑栋臣的,专给新旧剧场扎灯彩,听说他就是菱湖人,技术确很不差。但在宋代,苏州倒是以制灯著名的。周密《乾淳岁时记》称:“元夕张灯,以苏灯为最。圈片大者径三四尺,皆五色琉璃所成,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种种奇妙,俨然著色便面也。”梅里人用彩笺铸细巧人物扎灯,名梅里灯,也很有名。又有一种夹纱灯,是用彩纸刻花竹禽鱼而夹以轻绡的,现在恐已失传了。清代道光年间,阊门内吴趋坊皋桥中市一带,都有出卖各种彩灯的,满街张灯,陆离光怪,令人目不暇接。人物有张君瑞跳粉墙、西施采莲花、刘海戏蟾诸品。花果有莲、藕、玉兰、牡丹、西瓜、葡萄诸品。禽兽水族则有孔雀、凤凰、鹤、鹿、马、兔、猴与金鱼、鲤鱼、虾、蟹诸品,其他如龙船灯、走马灯等,不胜枚举。一九五四年春节,人民路怡园为了引起大众兴趣,特请名手精制彩灯大小数十只,全用各式绢绸,或加彩绘,或缀流苏,十分悦目;而给我以良好印象的,是塔灯、莲花灯和走马灯三只,不愧为个中精品。
走马灯是我儿时最爱看的。大概用纸剪了人物车马或京剧中的《三国》《水浒》等戏,着了彩色,粘贴在竹制的轮子上,承以蛎壳,一点上蜡烛,就会转动。大概小朋友们都是喜欢这玩意儿的。清代吴谷人有《辘轳金井》词咏走马灯云:
涨烟飞焰,送星蹄逐队,奔腾不少。一片迷离,向蝉纱围绕。帘深夜悄,怕壁上观来应笑。几许英雄,明明灭灭,冬烘头脑。
平生壮怀渐老。念五陵游历,空负年少。陈迹团团,叹磨驴潦倒。山香插帽,要鼓打太平新调。尽洗弓兵,飚轮迅卷,月斜天晓。
古时重视上元,夜必张灯,以唐代开元年间为最盛。旧籍中曾说:“上元日天人围绕,步步燃灯十二里。”其盛况可以想见。诗人崔液曾有《上元诗》六首记其事。兹录其两首云:
今年春色胜常年,此夜风光最可怜。鹊楼前新月满,凤凰台上宝灯燃。
神灯佛火百轮张,刻象图容七宝装。影里如闻金口说,空中似放玉豪光。
所谓灯市,宋代初期,也称极盛。《石湖乐府》序中曾记苏州灯市盛况,据说元夕前后,各采松枝竹叶,结棚于通衢,昼则悬彩,杂引流苏;夜则燃灯,辉煌火树,朱门宴赏,衍鱼虎,列烛膏,金鼓达旦,名日“灯市”。凡闾门以内,大街通路,灯彩遍张,不见天日。到了后来,却渐渐衰落了。明初,灯市又极热闹,南都搭了彩楼,招徕天下富商,放灯十天。北都灯市在东华门,东亘二里,自初八起,到十三就盛起来,到十七才止。白天,各处的珍异古董以及服用之物,都来参加,好像开展览会一样。入夜便张灯放烟火,还有鼓吹杂耍弦乐,通宵达旦。据刘侗所记称:“丝竹肉声,不辨拍煞,光影五色,照人无妍媸,烟骨尘笼,月不得明,露不得下。”那时明太祖刚建了都,大概就借这元宵来庆祝一下吧?
清初,灯市也盛极一时,上元不可无灯,已成了牢不可破的风俗。如康熙年间,词人彭孙通有《洞仙歌·元夕》云:
千门万户,听踏歌声遍。一派笙箫暗尘远。有麝兰通气,罗绮如云,香过处隐隐红帘尽卷。闲行南北曲,玉醉花嫣,争簇天街闹蛾转。更谁家丽质,灯火阑干,蓦地里夜深重见。向皓月光中费疑猜,不道是今宵,广寒人现。
又嘉庆年间,王锡振有《鹧鸪天·元夕出游》云:
油壁香车騕袅轻,天街风扑暗尘生。市楼一簇金盘焰,便碍纱笼侧帽行。前堕珥,后遗簪。烛围灯树几家屏。鱼龙杂遝街如墨,不觉当头有月明。
读了这两首词,便可知道那时看灯的兴高采烈了。
明代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是小品文中的代表作,文笔隽永,读之如啖谏果(橄榄),很有回味。他曾有《上元》一篇云:“东坡夜入延祥寺,为观灯也。僧舍萧然无灯,大败人意。坡乃作诗云:‘门前歌舞闹分明,一室清风冷欲冰。不把琉璃闲照佛,始知无烬亦无灯。’此老胸次洒落,机颖圆通,聊作此志笑耳。崔液云:‘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辄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方是真实语。老盲不能夜游,晚来月色如银,意欲随逐行辈,稍穿城市,而疟鬼恼人,裹足高卧,幼女提一莲灯,戏视亦自灿然。”
他老人家不能出去看灯,而对于幼女的莲花灯却表示好感。我爱莲花,也爱莲花灯,今年元宵,就买了个莲花灯,聊以自娱。
清明时节往往多雨,所以唐人诗中曾有“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之句;而每年入春以后,也往往多雨,所谓杏花春雨江南,竟做得十足,连杏花也给打坏了。清明那天,苏州市各园林中,游人络绎,虎丘千人石畔挤得水泄不通。各处扫墓的人也不少。清代周宗泰《姑苏竹枝词》云:
衣冠稽首祖茔前,盘供山神化楮钱。欲觅断魂何处去?棠梨花落雨余天。
这也是为前人扫墓而作的。
邻居到我的园子里来,摘了好几枝杨柳,插在他家门上;又做了几个杨柳球,给小姑娘们戴在头上。旧时有迷信之说,女人们戴了杨柳,可使红颜不老,所以《江震志》称:“清明,男女咸戴杨柳,谚云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皓首。”吴曼云《江乡节物词》有云:
新火才从竹屋分,绿烟吹作雨纷纷。杨枝最是无情物,也逐春风上鬓云。
他咏的是杭州清明的风俗,正与苏俗相同。
清代词人陈其年有《清明后一日吴阊道中》作调寄《南乡子》二首云:
卷絮搓绵,雪满山头是纸钱。门外桃花墙内女,寻春路,昨日子规啼血处。
又云:
才过清明,东风怯舞不胜情。红袖楼头遥徙倚,垂杨里,阵阵纸鸢扶不起。
前一首是咏的扫墓寻春,而后一首分明是咏放断鹞了。纸鸢俗称鹞子,春初每逢晴日,孩子们每以放鹞子为乐。杨韫华《山塘棹歌》有云:
春衣称体近清明,风急鹞鞭处处鸣。忽听儿童齐拍手,松梢吹落美人筝。
所谓鹞鞭,是用竹芦粘簧缚在鹞子的背上,遇风喤喤作声,很为动听。我在童年时,也很喜欢这玩意儿。照例放鹞子到清明后为止,称为放断鹞。
清明前二日为寒食节,一说是前三日。洛阳人家每逢寒食日,装万花舆,煮桃花粥。苏州的俗用穱麦苜蓿捣汁,和糯米作青粉团,以赤豆沙为馅,清香可口,这是旧时每家每户所少不了的应景食品。
清明日,旧时还有淘井的风俗,大概也为了要使井水清明之故。据旧籍中载,苏东坡在黄州时,梦中听得高僧参寥朗诵所作新诗,醒后记起两句:“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梦中问:“火固新矣,泉何故新?”参寥答道:“清明俗以淘井。”这淘井的风俗,倒是卫生之道。苏州人家几乎家家有井,可是清明日淘井这回事,却早就没有了。
宋代名臣范成大归隐苏州石湖,对于乡村节景,都喜发为吟咏,如“石门柳绿清明市,洞口桃红上巳山”,“桃杏满村春似锦,踏歌椎鼓过清明”诸句,读之使人神往!至于《四时田园杂兴》诸作,描写农家乐事,也是大可一读的。
端午景
农历五月五日,俗称端午节或端阳节,也有称为重五节、天中节的。苏沪一带旧俗,家家门前都得挂菖蒲、艾蓬;妇女头上都得戴艾叶、榴花;孩子们身穿画着老虎的黄布衫,更将雄黄酒在额上写一王字,并佩带绸制健人、雄黄荷包、袅绒铜钱、独瓤网蒜等一串。这一切的一切,都称为“端午景”。
旧时,有些迷信的人家,还在客堂里挂上一幅钟馗的画像,以为他能杀鬼。蒲蓬除挂在门上外,还要挂在床上,以蒲作剑,以蓬作鞭,再配上一个锤子形的蒜头,据说这都是用以吓退鬼物的。清代诗人吴曼云《江乡节物词》咏之以诗:
蒲剑截蒲为之,利以杀鬼,醉舞婆娑,老魅亦当退避。破他鬼胆试新硎,三尺光莹石上青。醉里偶然歌斫地,只怜蒲柳易先零。
末句调侃得妙,足以破除迷信。
此外又在门上床上张贴用彩纸画成的蛇、蝎、蜈蚣、壁虎、蜘蛛等五毒符,并在每一间房中,用铜脚炉焚烧苍术、白芷、芸香等,再点上一根蚊烟条,直烧得烟雾腾腾,都是可以去毒的。这些旧风俗虽有迷信成分,却还是一种卫生运动。
孩子们所佩带的健人等物,我在幼年时代也曾佩带过;先母工女红,所以也善于做这小玩意儿。所谓健人者,是用彩绸缝制的一个小孩子,骑在一头小老虎背上,下面再加上袅绒的小铜钱,袅丝的小角黍,绸制的小荷包,内装雄黄或衣香,这几件东西用丝线联成一串,五色斑斓,美丽悦目,倒又是旧时代妇女们一种精细的手工艺了。此外又有所谓长寿线,是用五色的丝线编就,缚在孩子们的臂上,男左女右,用以验看将来的胖或瘦,线宽则瘦,线紧那就胖了。
端午景中最有意义的两件事,是裹角黍和划龙船,都是用以纪念我们的爱国大诗人屈原的。
角黍俗称粽子,用箬叶裹了糯米制成,中间以猪肉或猪油、豆沙为馅,作三角形,因名角黍。据说角黍创始于屈原的姐姐,从前每逢端午,人们用竹筒盛了米,投在水中祭屈原,以表敬意,角黍就是从竹筒盛米演变出来的。可是后来人们裹了角黍,只为满足口腹之欲,再也想不到投水祭屈原了。
龙船竞渡,三十余年前我住在上海时,曾到黄浦江边去躬与其盛。船共两艘,用彩绸扎满船身,龙头和龙尾都是特制的。划船的青年们,头裹彩帕,身穿彩衣、彩裤,雄赳赳气昂昂地把住了桨,锣鼓喧天声中,两艘龙船彼此竞赛,倏前倏后,各不相下,直到夺得了锦标才罢。相传这端午竞渡的旧俗,也是为了凭吊屈原自沉汩罗而作,并不是单单闹着玩的。宋代吴礼之有《喜迁莺·端午泛湖》词云:
梅霖初歇。乍绛蕊海榴,争开时节。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处玳筵罗列。斗巧尽输少年,玉腕彩丝双结。舣画舫,看龙舟两两,波心齐发。奇绝。难画处,激起浪花,飞作湖间雪。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望中水天日暮,犹自朱帘高揭。归棹晚,载荷香十里,一钩新月。
这首词中对于端午景都略有咏及,而描写龙船竞渡,更有颊上添毫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