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在金阎舟过舟,状元学士逞风流。而今始信前人语,不是冤家不聚头。

却说章伯瞥见时春菲,不觉暗暗地神魂飞越,心下想道:“江浙地方,自昔是产美女的,我虽是浙人,只是少年埋头窗下,从未访艳。自通籍以来,即劳于王事,不遑启居。又为官箴所制,正不知负却多少风花雪月。今日到苏州即遇见这等女子,好不令人爱煞。”心中正在出神的时候,只见巡捕官拿了十数个手版进舱来,回说藩臬道府四位大人、三首县及各印委大老爷都来迎接宪驾请安。章伯也不看手版,就交代说都在岸上相见。巡捕官出舱去了,章伯慢慢穿起外褂,戴了大帽。船已泊到码头,遂即舍舟登陆,与各官相见,不免周旋一番,然后到察院安下,随即叫了二名家人来问话。

看官,你道这二个家人是谁?原来就是范国发、宋钟仁二人。他二人本是苏州土著,巴结上了金不换,以为可骗他些钱财使用,谁知他不声不响地走了,二人白白地巴结了一场,不免索然无味,遂投奔江阴,夤缘到了学台衙门当差。因为这本来的名字,做底下人的,不便上人呼唤,范国发便去了国字,叫做范发;宋钟仁便去了仁字,叫做宋钟。二人进了学署,便有夤缘的近了章伯的身边,一般地尽情巴结,细心奉承,因此章伯十分相信。当下叫了二人来问道:“你二人是本处的土人,可知到时下的名妓有几个人?内中可有出色的?”范发道:“这苏州出名的倌人却也不少,只是不及秋舫那个。”章伯道:“甚么秋舫?”范发道:“秋舫是个船名,那船虽是平淡无奇,只是船上的一个倌人叫做时春菲,却是一个出色的人物,莫说苏州,便是上海四马路的倌人,也没有一个及得来他来的。”章伯道:“我刚才在船上看见一只灯船,船上有一个美人,不知是他不是?”宋钟道:“正是,正是,小人也看见的。恰好官船在他那船边掠过,他倚在船窗上呢。”章伯道:“如此说得是了,只是有甚么法子可以娶他过来?”范发道:“这个容易,只消拿些银子去买了他来便是。”章伯道:“要多少银子?”范发正欲开言,宋钟急向他递了眼色,范发道:“这姑苏是有名的繁华地方,勾栏中往往居奇,二三千银子也是一个人,六七千银子也是一个人。”章伯道:“不管他多少,我给你们五千两银子,你二人同我干了这事来。”说着提起笔写了字条,叫他到账房去领取银子,二人领命而去。不出三日,便将春菲抬到察院里来。章伯见了不胜欢喜,重赏二人,即日纳了春菲为妾。

原来二人领了银子,一径来至春菲船上,唤出时氏,连哄带吓地出了五百两银子,硬要将春菲娶去。时氏无可奈何,只得依允。倒是春菲不肯,必要等子让回来再作区处。范、宋二人那里肯依,即日将他抬到自己家里。二人商量,恐怕他见了章伯,要将哄吓及赚落银子的情形说出来,乃到首饰店用了千金兑了些金银首饰,来送与春菲求他遮瞒,口中是姨太太长,姊太太短的,叫得十分亲热,春菲只得允了。过了两天,方才将他送到章伯跟前。

这就是魔礼青再嫁状元郎的一段故事。只是苦了子让申沪往返,白白去了一场,弄得垂头丧气。正是:

嫁得状元酬夙愿,只怜孤负有情人。

欲知子让到苏情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