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名花到沪江,风流公子去寻访。只为姻缘悭一面,至今不及与提倡。

却说子让在时春菲处宴客,独有绘声不来,心中未免不乐。席散之后,便径往他家去访,讵料其仍未回家,只得怏怏自返不题。

单表青黼同了琴舫来访胡宝玉,正房有客,只在外间坐下,胡月娥出来相陪。说话中间,胡月娥说起春菲:“十分面善,然而他却在苏州才来的,我却从那里会过他呢?”琴舫道:“或者你在苏州时见过他也未可知。”月娥道:“这却不见得。我离了苏州六七年,如今回想起来已同隔世,就是我自己爹娘的姓名也记不得了。并且我是如何来上海的,也还糊里糊涂,怎样还会记得他呢?”琴舫道:“这或者是你们前世的缘份也未可知。”说着,胡宝玉自己过来招呼了,便对青黼道:“我前几时一病月余,如今托福好了,择定后天宣卷酬神,请你来吃一台酒,绷个场面。”青黼点头应允,又坐了良久,方才别去。

青黼与琴舫说道:“你看见子让今日的情形么?他一心看上了时春菲,听见他来了,不知欢喜得怎样才好。适间一心要请绘声,后来绘声不来,他便很不高兴,你知道么?”琴舫道:“这是何故呢?”青黼道:“绘声欢喜做诗,而且与新闻纸那些主笔认得,子让的意思要他做诗赠时春菲送去登报,好代他提倡的意思。”琴舫道:“好端端地做了诗又送去,代他们撑板子,真真是犯不着。而且我前年上在京城里面听见那些读书人的议论,都说上海做诗登报的人是叫做‘斗方名士’。你想想,名士之上加了‘斗方’二字,难听不难听呢?”青黼道:“这些闲话我们休题,明日我同你一早去看绘声,告诉他子让这番得意的情节,好叫他做起诗来。”说罢,分手而别,一宵无话。

次日早晨,琴舫便来会了青黼同去看绘声。入得门时,绘声方才在那里洗脸,琴舫道:“好自在的人,睡到这个时候。”绘声道:“若不是子让送条子来,我还未起呢。”青黼道:“昨日他请你不着,十分不自在。今日大清老早,又是甚么条子呢?”绘声在砚台底下取出一张条子,叫他自己去看。青黼打开看时,上写道:

一昨不及屈驾,怅极。时姬春菲初来海上。寄寓其戚串朱文兰家。后日仍拟在彼处设席,务乞屈尊。盼切,盼切。

弟仁手奏

青黼看了,尚未开言,琴舫道:“呀,又与你碰在一天了!”绘声问是何事,二人告知缘故。绘声道:“这个何妨,我们常常吃三四台呢。”

三人谈谈说说,不觉日已薄午。绘声留着二人吃中饭,饭后一同去访子让。正是:

未去寻歌妓,先来访故人。

未知子让相见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