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好歹心肠,上天知道。试看章伯,何等暴躁。钱公被辱,小青苦恼。谁知后来,报应恰好。天理无差,只争迟早。
话说那鄱阳县姓钱名忠,表字荩臣,本是两榜出身,为人疏狂玩世。自从补授了这鄱阳县,他却把这些公事、民事作为儿戏一般;虽见了上台,他也常说些游戏的话。上台每每重他的出身,不甚与他计较。这日接了小青的状词,心下暗暗惊奇。他却一言不问,便判小青交官媒看管,即时退堂,入到内室,与太太说知,传出内谕,提小青入内堂问话。不一时提到,钱荩臣却是和颜悦色的,将他逐一盘问。小青便从头至尾,一五一十的诉说一遍。钱知县惊奇道:“看不出你这女子,有这出人头地的见识。可恨金大人忒煞负心了!你如今不必出去,且在内堂住下,暂时陪伴太太。待我亲自去见金大人,劝他接你回去便了。”小青连忙叩谢。
钱知县一时起了不平之气,便连忙袖起状词,吩咐侍候,即刻排导到察院而来。巡捕官传进手版,章伯即时请到签押房相见。钱知县走进来,行了常礼坐下。不待章伯开口,先自鞠躬禀道:“卑职案下收了一张状词,不敢做主,来请大人的示。”章伯道:“贵治下的民情,小弟怎好过问?今老兄如此说,莫非是学里的么?”钱知县道:“并非学里的,却是与大人有些呢。”章伯诧道:“贵治下的民情,何以与小弟有起来?”钱知县袖中取了状词出来,呈与章伯。章伯接来一看,不觉脸上泛起红来,便道:“这等告状的人,贵县只索打了出去就是,难道还准他的么?”钱知县道:“一样都是词讼,焉有不准之理?”章伯怒道:“难道我也是你治下的子民,被你管得着么?”钱知县道:“卑职不敢管大人,唯有将这沈小青问成口供,通详上去,由上台作主罢了。”章伯冷笑道:“好倔强的知县!”钱知县也冷笑道:“好负心的男子!”章伯是年轻得意的人,听了钱知县这番挺撞的,不觉大怒,也顾不得思前虑后,顺手取了桌上的一方朱砚,望着钱知县掷去。恰恰的掷在他左边太阳穴上,血流不止,不觉大叫一声,望后便倒。
正是:
本为伸冤而来,谁知受辱而去。
不知钱知县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