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头独占喜堪知,记否穷途落魄时。不是佳人私赠赆,料应难采上林枝。

话说章伯听了小青之言,只得起身告别。小青便问:“今日动身么?”章伯道:“今日怕赶不上点了。”小青道:“今日已是二月初八了,赶进京投文还来得及。若再延迟,恐误大事。相公不可耽搁了,后会有期,何必在此恋恋。”章伯此时真是一腔心事,欲言难言。欲待说些感激的话,却不知从那一句说起的好。欲待说声多谢,这却又不是泛泛道谢的交情,只得说声珍重而别。小青一直送到大门上,看着章伯走远了,方才入来。这祸胎情种便从此种下了,这且不提。

单表章伯回到下处,即日开了房饭钱,雇了长车,一路进京而来。这一行却与从前不大相同,一路晓行夜宿,只赶程途,路柳墙花概不寓目了。一日到了都城,便到浙江会馆住下,叫长班去礼部投文,自己却拜了几位同寓的乡亲,便料理着复试。复试既过,又料理进场。他原是个有来历的人,文思自是不凡,及至三场完毕,四月初放榜,他却高高地中在第七名上。长班、报子齐来叩喜,即同寓乡亲亦来道贺。他自己即时去叩见座主房师。及至殿试,却又中了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授职修撰,赐琼林宴。这一来却惊动了合京的同乡官,自尚侍、京堂以及部曹、馆阁,莫不纷纷前来道贺。章伯未免应酬了一番,直闹到一个多月,方才停妥。

此时报子早已报到杭州。金员外大喜,连忙专差了家人,赍了书信及三千两银子入京,以备使用。

家人到京,呈上书信银子。章伯问了家中长短,便将家人留在身边伺候。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又到了七月中旬。章伯在清秘堂请了假,回乡祭祖,打叠出京。忽想起小青的情义,意欲顺道济南,告诉了他,然后回乡告之父母,前往迎娶。遂要打发家人去雇长车,忽然转念道:“不好,不好。”复沉吟了半晌,始吩咐家人去雇了两轮双套车,望通州进发。家人请道:“为何倒走起通州来呢?”章伯道:“我一路由旱路而来,受的辛苦够了。如今要改从水路回南,你不必多言,去雇车便了。”家人领命而去。正是:

负心背约符,到此才发作。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