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风气,时时变更,三数年间,往往有如隔代。不过众人处于此变潮之中,而不自觉耳。设有旧游上海,去而复来者,未有不作沧桑之感者也。

前此西北隅静安寺之旁,仅得一申园,为游人麇聚之地。至是而愚园辟矣,浸假而愚园并申园而有之矣。前此味莼园寂然无所闻,至是而游人大集,省称之曰张园。园主人,长袖善舞之流也,辟安垲第,集梨园于海天胜处以娱宾,故趋之者如蚁之附膻。此园林之变也。

福州路以西之屋宇,昔之将就颓者皆新之,于是普庆也,同庆也,久安也,兆富、兆贵也,诸里巷莫不轮然奂然。更改富润里为惠秀里,昔之为良人居者,今栖莺燕矣。鼎丰里扩张矣。世泰里一改而为燕庆,再改而为迎春坊矣。展拓渐西,则西安坊辟焉。再西而辟小花园。且多沿马路而居者,此又昔日独见之于“居之安”,今则触目皆是矣。与西安坊望衡对宇者,为新清和;西南则超清和坊而达祥和里、六马路;西北则沿三马路而达于胡宝玉之庆余堂。堂哉皇哉,上海北里大观哉!此闾里之变也。

自书场大兴,人以其易于猎艳也,多就之;妓又以其易于猎客也,亦多就之。凡妓之莅书场者,皆曰“书寓”。书寓之风既行,虽雏姬之乳臭未干者,亦必呕哑学歌,以自厕于书寓之列。久之,环福州路一带,昔之长三多于书寓者,浸假而二者相等,浸假而书寓多于长三,至今日求一长三而不可得矣。此实业之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