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术

郑玄(出《异苑》)

汉郑玄在马融门下,三年不相见,高足弟子传授而已。常算浑天不合,问诸弟子,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融召令算,一转便决,众咸骇服。及玄业成辞归,融心忌焉。玄亦疑有追者,乃坐桥下,在水上据屐。融果转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据木,此必死矣。”遂罢追,玄竟以免。【眉批】马融附梁冀害李固,则此事亦莫须有。

【总评】按本传:玄生九岁,能下算乘除。尝随母还家,腊日宴会,同辈皆美服盛饰,语言通了;玄独漠然,状如不及。母私督之。乃曰:“此非玄所志也。”夫尼父之戏以俎豆,邓艾之戏以战阵,晦庵之戏以八卦,彼何尝待教而然哉!性有独近,是乃所谓生知耳。虽然,虎生三日而眈眈视,是乃性亦生知也。此学问之功,所以大也。

真玄兔 曹元理(并《西京杂记》)

汉安定皇甫嵩、真玄兔、曹元理,并善算术,皆成帝时人。真常自算其年寿七十三,于绥和元年正月二十五日晡时死,书其屋壁以记之。二十四日晡时死。其妻曰:“见算时误下一算,欲以告之,虑别有旨,故不告。今果先一日也。”真又曰:“北邙青冢上,孤槚之西四丈所,凿之入七尺,吾欲葬此地。”及真死,依言往掘,得古时空槨,即以葬焉。

曹元理尝从真玄兔友人陈广汉。广汉曰:“吾有二囷米,忘其硕数,子为吾计之。”元理以食著十余转,曰:“东囷七百四十九石二斗七合,西囷六百九十七石八斗。”遂大署囷门。后出米,西囷六百九十七石七斗九升,中有一鼠穴,堪一升;东囷不差圭合。”元理后岁复遇广汉,广汉以米数告之。元理以手击床曰:“遂不知鼠之食米,不如剥面皮矣。”广汉为之取酒,鹿脯数脔。元理复算曰:“甘蔗二十五区,应收一千五百二十六枚;蹲鸱三十七亩,应收六百七十三石;千牛产二百犊;万鸡将五万雏。”羊豕鹅鸭,皆道其数。果蓏淆核,悉知其所。乃曰:“此资业之广,何供具之褊?”广汉惭曰:“有仓卒客,无仓卒主人。”元理曰:“俎上蒸肫一头,厨中荔枝一盘,皆可以为设。”广汉再拜谢罪,入取,尽日为欢。

李淳风(出《国史异纂》及《纪闻》)

唐太史李淳风校新历,太阳合朔,当蚀既,于占不吉。太宗不悦,曰:“日或不食,卿将何以自处?”曰:“如有不蚀,臣请死之。”及期,帝候于庭,谓淳风曰:“吾放汝与妻子别。”对曰:“尚早。”刻日指影于壁,至此则蚀。如言而蚀,不差毫发。尝与张率同侍帝,有暴风自南至,李以为南五里当有哭者;张以为有音乐。左右驰马观之,则遇送葬者,有鼓吹。【眉批】赖送葬者打平火解纷。又尝奏曰:“北斗七星当化为人,明日至西市饮酒,宜令候取。”太宗从之,乃使人往候。有婆罗门僧七人,入自金光门,至西市酒肆,登楼,命取酒一石,持碗饮之,须臾酒尽,复添一石。使者登楼宣敕曰:“今请师等至宫。”胡僧相顾而笑曰:“必李淳风小儿言我也。”因谓曰:“待穷此酒,与子偕行。”饮毕下楼,使者先下,回顾已失胡僧。因奏闻,太宗异焉。初僧饮酒,未入其直;及收具,于坐下得钱二千。

【总评】按《广异记》:高祖敕封东岳,而天久霖雨。帝疑之,使问华山道士李播,为奏天帝。因遣仆射刘仁轨至华山,问播封禅事。播云:“待问泰山府君。”遂令呼之。良久,府君至,拜谒庭下,礼甚恭。播云:“唐皇帝欲封禅,如何?”府君对曰:“合封。后六十年又合一封。”播揖之而去。时仁轨在侧立,见府君屡顾之。播又呼回曰:“此是唐宰相,不识府君,无宜见怪。”既出,谓仁轨曰:“府君薄怪相公不拜,令左右录公名,恐累盛德,所以呼回处分耳。”仁轨惶汗久之。播曰:“处分了当,无苦也。”其后帝遂封禅。播,淳风之父也。则淳风之道术有所本矣。

马处谦(出《北梦琐言》)

扶风马处谦病瞽,其父俾学易,以求衣食。尝于安陆鬻筮,有一人谒筮,谓马生曰:“子未臻其妙。我有秘法,能从我学乎?”马生乃随往。郡境有陶仙观,受星算之诀,凡一十七行。因请其爵里,乃云:“胡姓恬名。”诫之曰:“子有官禄,终至五十二岁。幸勿道我行止于王侯之门。”马生得诀,言事甚验。后随赵匡明至成都,王先主尝令杜光庭密问享寿几何?对曰:“主上受元阳之气,四斤八两。”果七十二而崩。四斤八两,即七十二两也。马生官至中郎金紫,死时年五十二。

袁隐居(出《宣室志》)

贞元中,有袁隐居者,家于湘楚间,善阴阳占诀歌一百二十章。时故相国李公吉甫,自尚书郎谪官东南。一日,隐居来谒公。公久闻其名,即延与语。公命算己之禄仕。隐居曰:“公之禄真将相也,寿九十三。”李公曰:“吾之先未尝有及七十者,吾何敢望九十三乎?”隐居曰:“运算举数,乃九十三耳。”其后李公果相宪宗,节制淮南。再入相而薨,年五十六。时元和九年十月三日也。年月日亦符九十三之数。

袁弘御(出《稽神录》)

后唐袁弘御为云中从事,尤精算术。同府令算庭下桐树叶数。即自起量树,去地七尺,围之,取围径之数布算。良久曰:“若干叶。”众不能覆,命撼去二十二叶,复使算。曰:“已少向者二十二叶矣。”节度使张敬达有二玉碗,弘御量其广深,算之曰:“此碗明年五月十六日已时当破。”敬达闻之曰:“吾敬藏之,能破否?”即命贮大笼,籍以衣絮,锁之库中。至期,库屋梁折,正压其笼,二碗俱碎。

卜筮

赵达(出《洽闻记》)

吴太平二年,长沙大饥,人多死。孙权使赵达占云:“天地川泽相通,如人四体。鼻衄,灸脚而愈。今余干水口,沙暴起一洲,形如鳖,食彼郡风气,可祠而掘之。”权乃遣人祭以太牢,断其背,饥遂止。其水在饶州余干县也。

管辂(出《异苑》《搜神记》)

管辂洞晓术数。洛中一人失妻,辂令与担豕人斗于东阳门。豚逸入一舍,突坏其墙,其妇出焉。辂乡里范玄龙苦频失火,辂云:“有角巾诸生驾黑牛,从东来,必留之宿。”后果有此生来,玄龙因留之。生急求去,不听,遂宿。主人罢入,生惧图己,乃持刀门外,倚薪假寐。忽有一物,以口吹火。生惊斫之死。审视之,则狐也。自是不复有灾。又有人捕鹿,获之,为人所窃。诣辂为卦云:“东巷第三家,候无人时,发其屋头第七椽,以瓦著椽下。明日食时,自送还汝也。”其夜盗者父患头痛,亦来求占。辂令归之,病乃愈。

辂曾至郭恩家,忽有飞鸠来止梁上,鸣甚悲切。【眉批】颇似观梅数。辂云:“当有客从东来相探,携豕及酒,因有小故耳。”至晚,一如其言。恩令节酒慎燔。既而射鸡作食,箭发从篱间,误中数岁女子,流血惊怖。

安平太守王基,家数有怪。使管辂筮之,卦成,辂曰:“君之卦,当有一贱人生一男,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大小共视,须臾便去。又鸟来入室,与燕斗,燕死鸟去。有此三卦。”王基大惊曰:“精义之致,乃至于此。幸为处其吉凶。”辂曰:“非有他祸,直以官舍久远,魑魅魍魎,共为妖耳。儿生入灶,宋无忌之为也。【眉批】宋无忌,火神。大蛇者,老书佐也。鸟与燕斗者,老铃下也。【眉批】木客鸟大如鹊,千百为群,飞集有度。其黄白色者居前,飞独高,俗呼为君长正。赤者为五伯正。黑者为铃下。又有功曹主簿。此云老铃下,想亦木客之属。夫神明之正者,非妖能乱也。万物之变,非道所止也。久远之浮精,必能之定数也。今卦中不见其凶,故知假托之类,非咎妖之征。愿府君安神养道,勿恐于神奸。”后卒无他。

周宣(出《魏志》)

魏周宣,字孔和,善占梦。或有问宣者:“吾梦刍狗。”宣曰:“君当得美食。”未几,复云:“梦刍狗。”曰:“当堕车折脚。”寻而又云:“梦刍狗。”宣曰:“当有火灾。”后皆如所言。其人曰:“吾实不梦,聊试君耳。三占不同,皆验,何也?”宣曰:“意形于言,便占吉凶。且刍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初言梦之,当得美食也;祭祀既毕,则为所轹,当堕车伤折;车轹之后,必载以樵,故云失火。”【眉批】吉凶悔吝生乎动,此谓也。

隗炤(出《国史补遗》)

晋隗炤善易,临终谓妻子曰:“后虽大荒,勿卖宅。后五年,诏使龚负吾金,以吾所书板告之。”后如其言。妻赍板诣之,使者惘然,沉吟不悟,取蓍筮之,卦成,曰:“妙哉隗生,吾不负金,贤夫自藏金,以待太平。知吾善易,书板寄意。金有五百斤,盛以青瓷,埋在堂屋,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掘之,果得金。

柳林祖(出《洞林》)

有日者柳林祖,善卜筮。其妻曾病鼠瘘,积年不差,渐困垂命。林祖遂占之,得颐之复,按卦曰:“应得姓石者治之,当获灸鼠而愈。”既而乡里有一贱家,果姓石,自言能除此病。遂灸病者头上三处,觉佳。俄有一鼠,色黄秀,径前,然伏而不动。呼犬噬杀之,视鼠头上,有三灸处。病者自差。

夏侯藻(出《搜神记》)

夏侯藻母病困,将诣淳于智卜。有一狐当门,向之嗥叫。藻愕惧,遂驰诣智。智曰:“祸甚急!君速归,在嗥处,拊心啼哭,令家人惊怪,大小毕出。一人不惧,啼哭勿休。然其祸仅可救也。”藻如之,母亦扶病而出。家人既集,堂屋五间,拉然而崩。

王子贞(出《朝野佥载》)

贞观中,定州鼓城县人魏全家富,母忽然失明。问卜者王子贞,子贞为卜之,曰:“明年有从东来青衣者,三月一日来,疗必愈。”至时,侯见一人着青襦,遂邀为重设饮食。其人曰:“仆不解医,但解作犁耳,为主人作之。”乃持斧绕舍求犁辕,见桑曲枝临井上,遂斫下。其母两眼焕然见物。此曲枝叶盖井之所致也。

杜生(出《纪闻》)

唐先天中,许州杜生善卜筮。有亡奴者,造杜问之。生曰:“汝但寻驿路归。道逢驿使,有好鞭者,叩头乞之。彼若不与,以情告云:‘杜生教乞。’如是必得。”如其言,果遇驿使,以杜生语告乞鞭。其使异之曰:“鞭吾不惜,然无以挝马。汝可道左折一枝见代,予与汝鞭。”遂往折之,乃见亡奴伏于树下,擒之。问其故,奴曰:“适循道走,遥见郎,故潜于斯。”复有亡奴者见杜生,生曰:“归取五百钱,于官道候之,见进鹞子使过,求买其一,必得奴。”如言候之。俄有鹞子使至,告以情,求市其一。使者异之,以副鹞子与焉。将至手,鹞忽飞集于灌莽。乃往取,奴果伏在其下,遂执之。

桓臣范(出《定命录》)

汝州刺史桓臣范自说,前任刺史入考,行至常州,有暨生者,善占事。三日,饮之以酒,醉。至四日,乃将拌米并火炷来。暨生以口御火灶,忽似神言。其时有东京缑氏庄,奴婢初到。桓问以庄上有事。暨生云:“此庄姓卢,不姓缑。”见一奴,又云:“此奴即走,仍偷两贯钱”。见一婢,复云:“此婢即打头破血流”。桓问:“今去改得何官?”暨生曰:“东北一千里外作刺史,须慎马厄。”及行至扬府,其奴果偷两千而去。至徐州界,其婢与夫相打,头破血流。至东京,改瀛州刺史。方始信之。常慎马厄,及至郡,因拜跪,左脚忽痛,遂行不得。有一人云解针,针讫,其肿转剧,连膝焮痛。遂请告,经一百日停官。其针人乃姓马。至缑氏庄,卖与卢从愿,方知诸事无不应者。

车三(出《定命录》)

车三者,华阴人,善卜相。进士李蒙宏词及第,入京注官。至华阴,县官令车三见,诳云李益。车云:“初不见公食禄。”诸公云:“应缘不道实姓名,所以不中。此是李蒙,宏词及第,欲注官去,看得何官?”车云:“公意欲作何官?”蒙云:“爱华阴县。”车云:“得此官,但无此禄,如何?”众皆不信。及至京,果注华阴县尉授官。相贺于曲江舟上宴会,诸公令蒙作序,日晚序成。史翙先起,于蒙手取序看;裴士南等十余人又争起看序。其船偏,遂覆没。李蒙、士南等并溺死。

李老(出《原化记》)

开元中,有姓刘者,假求官,数年未捷。忽一年铨试毕,期在必成,闻西市李老善卜,造而问之。老人曰:“今年必不成,来岁不求自得。”生不信,果被驳,始服老人之神也。至明年试毕,自度书判微劣,又问李老。李老曰:“勿忧也,君官必成,禄在大梁。得之,复来见我。”果为开封县尉。又重见老人,老人曰:“君为官不必清俭,恣意求取。临满,请为使入城,更为君推之。”生至州,果为刺史委任。生思李老之言,大取财贿。及满,贮积千万,遂谒州将,请充纲使。州将遣部其州租税至京,又见李老。李老曰:“公三日内即合迁官。”生疑之。老曰:“官亦合在彼郡,得后,更相见也。”生遂去。明日,纳州赋于左藏库,适有凤凰见其处。敕云:“先见者与改官。”生即先见,遂迁授浚仪县丞。生益敬李老,又问为官之方。云:“一如前政。”生满岁,又获千万。还乡居数年,又调集,复诣李老。李老曰:“今当得一邑,不可妄取也,固宜慎之。”生果授寿春宰。至官未暮,坐赃免,又来问李老。老曰:“今当为君言之,不必惭讳。君先代曾为大商,有二千万资,卒于汴州,其财散在人处,故君于此复得之,不为妄取也,故得无尤;此邑之人,不负君财,岂可过求乎?”生大伏焉。

沈七(出《定命录》)

有沈七者,越州人,善卜。天宝十四年,王诸应举,欲入京,于沈七处卜,得纯乾卦。下四位动,变观卦。沈云:“公今应举,得此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本是嘉兆;然交动,群阴咸阳,下成乾卦。上变至四,又不至五。五是君位,未得利见大人。恐公此行,不至京而回。”【眉批】理甚精。果至东京,属安禄山反,奔走却归江东。

钱知微(出《酉阳杂俎》)

天宝末,术士钱知微尝至洛,居天津桥卖卜,云:“一卦帛一匹。”历旬,人无诣者。一日,有贵公子意其必异,命取帛如数卜焉。钱命蓍而卦成,曰:“君何戏也?”其人曰:“卜事甚切,先生岂误乎?”钱请为韵语曰:“两头点土,中心虚悬。人足踏跋,不肯下钱。”其人本意,以卖天津桥绐之,其精如此。

胡芦生(出《原化记》)

唐刘辟初登第,诣卜者胡芦生筮卦,以质官禄。生双瞽,卦成,谓辟曰:“自此二十年,禄在西南,然不得善终。”辟留束素与之。释褐,从韦皋于西川,至御史大夫军司马。既二十年,韦病,命辟入奏,请益东川,如开元初之制。诏未允。辟乃微服单骑复诣胡芦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谓辟曰:“吾二十年前尝为一人卜,得无妄之随。今复前卦,得非曩贤乎?”辟闻之,即依呵唯诺。生曰:“若审其人,祸将至矣。”辟甚不信,乃归蜀,果叛,宪皇擒戮之。宰相李蕃尝漂寓东洛,妻即庶子崔谦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托崔氏,亦不甚礼待。时胡芦生在中桥,李患足疮,欲挈家居扬州,甚闷,与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饮酒,诣者必携一壶。李与崔各携酒,赍钱三锾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团,已半酣矣。崔兄弟先至,生不为起,但伸手请坐而已,曰:“须臾当有贵人来。”顾小童曰:“扫地。”方毕,李生至级下。生笑迎,执手而入曰:“郎君贵人也,何问?”李公曰:“某且老矣,复病,又欲以家往数千里外,何有如此贵人也?”曰:“更远亦可。公在两纱笼中,岂畏此厄!”李公询纱笼之由,终不复言。遂往扬州,居参佐桥。而李公言谈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员外,素相善。时李疾不出,高已来谒。至晚,又报高至,李甚怪。及见云:“朝来看公归,到家困甚就寝,梦有人召出城,荆棘中行,见旧使庄客,亡已十数年矣。谓某曰:‘员外不合至此,为物所诱,宜急返。’遂引至城门。某问曰:‘汝安得在此?’曰:‘为阴吏,蒙差当值李三郎。’某曰:‘何李三郎也?’曰:‘住参佐桥。知员外与三郎往还,故此祗候。’某曰:‘李三郎安得如此?’曰:‘是纱笼中人。’诘之,不肯言。因云:‘饥甚,员外能赐少酒饭钱财否?此城不敢入,请于城收致之。’某曰:‘就李三郎宅得否?’惊曰:‘若如此,是杀某也,’遂觉。特奉报此好消息。”李公笑而谢之,心异纱笼之说。后数年,张建封镇徐州,奏李为巡官校书郎。会有新罗僧能相人,【眉批】新罗僧善相,附见。言张公不得为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诸判官有得为宰相否?及至,曰:“并无。”张尤不快,曰:“某妙择宾僚,岂无一人至相座者?”因更问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报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阶迎,谓张公曰:“判官是纱笼中人,仆射不及。”张大喜,因问纱笼事。曰:“宰相,冥司必潜以纱笼护之,恐为异物所扰,余官不得也。”方悟芦生及高公所说。李公竟为相。荣阳郑子少贫窭,有才学不遇。时年近四十,将献书策,求禄仕,遂造生请占后事。谓郑曰:“此卦大吉,七日内,婚禄皆达。”郑自度无因而致,请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驴出永通,信驴而行,不用将从者随,二十里内,的见其验。”郑依言,明日信驴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驴。驴忽惊走,南去至疾。郑逐一里余,驴入一庄中,顷闻庄内叫呼云:“驴踏破酱瓮,牵驴索主。”忽见郑求驴,其家奴仆诉詈。郑子巽谢之。良久,日向暮,闻门内语云:“莫辱衣冠。”即主人母也。遂问姓名,郑具对,因叙家族,乃郑之五从姑也。【眉批】驴媒可作传奇。遂留宿,延郑厅内。须臾,列灯火,备酒馔。夫人年五十余,郑拜谒,叙寒暄,兼言驴事,惭谢姑曰:“小子隔阔,都不知闻。不因今日,何由相见!”遂与款洽,询问中外,无不识者。遂问婚姻,郑云:“未婚。”初姑似喜,少顷惨容曰:“姑事韦家,不幸儿女幼小,一子才十余岁,一女去年事郑郎,选授江阴尉,将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无所依。郎即未宦,若能就此亲,便赴官任,亦姑之幸也。”郑私喜,又思卜者之神,遂谢诺之。【眉批】姓同名异,可代任乎?姑曰:“赴官须及程限,五日内须成亲。郎君行李,一切我备。”果不出七日,婚宦两全。郑厚谢芦生,携妻赴任。

【总评】《逸史》云:胡芦生好饮酒,人诣之,必推乃一壶,故称“胡芦生”。

柳少游(出《广异记》)王栖岩(出《渚宫旧事》)

柳少游善卜筮,著名京师。天宝中,有客持一缣来曰:“愿知年命。”少游为作卦成,曰:“君卦不吉,合尽今日暮。”其人伤叹久之。因求浆。家人持水至,见两少游,不知谁者是客。少游指其人为客。客饮讫,辞去。童送出门,数步遂灭。俄闻空中哭声甚哀。童具言前事,少游方悟客是精神。【眉批】奇!遽使看缣,乃一纸缣尔。叹曰:“神舍我去,吾其死矣。”日暮果卒。

王栖岩寓江陵鹭白湖,善治易。所居手植桃杏成数十列,四藩其宇。每清旦布蓍,为人决事,取资足一日供,则闭斋治园。【眉批】可配西蜀君平。大历中,尝有老父持百钱求筮,卦成,参验其年。栖岩惊曰:“家去几何?父往矣。不然,将仆于道。”老父出。栖岩顾百钱,乃纸也。因悟其所验之辰,则栖岩甲子。【眉批】奇!乃叹曰:“吾虽少而治易,不自意能幽入鬼鉴,死复何恨!”乃沐浴更新衣,与妻子诀,少时而卒。

邹生(出《云溪友议》)

武宗朝,宰相李回,旧名,累举未捷,欲改名。闻洛桥有二术士,一能筮,一能龟,乃先决之筮。筮者曰:“改名甚善,不改终不成事也。”又访龟者邹生,生曰:“勿易名,名已应玄象矣。然成遂之后,二十年终当改名。异时方测余言。”将行,又戒之曰:“郎君后当重任,接诱后来,勿以白衣为隙,他年必为深衅矣。”【眉批】美言不独宜告李回也。长庆二年,李及第。至武宗登极,与上同名,始改为回,正二十年矣。乃曰:“筮短龟长,邹生之言中矣。”李公既为丞郎,魏謩为给事。因省会,谓回曰:“昔求府解,侍郎为试官,送一百二人,独小生不蒙一解。今日还忝金章,厕诸公之列也。”合坐皆惊此说,欲其逊容。回曰:“公如今脱却紫衫,称魏秀才;仆为试官,依前不送。”【眉批】何说?謩色变。回寻升相府。后三五年,魏公亦自同州入相;而回累被贬谪,跋涉江湖,喟然叹曰:“洛桥先生之诫,吾自取尤耳。然亦命之所牵也。”

【总评】按《摭言》云:回谪建州时,謩大拜。凡回启状,謩悉不纳。既而回怒一衙官,决杖停勒。建州衙官,能庇徭役,求隶籍,费不下数十万。时人恨停废,因亡命至京,投时相诉冤。【眉批】详回性气,停勒不无已甚,诉冤亦宜也。诸相皆不问。或诲之投魏公,适魏导骑自中书而下。其人望尘而拜,进状曰:“建州百姓诉冤。”魏闻之,倒转麈尾,敲鞍子令止。及览状,凡二十余件。第一件,取同姓子女入宅。于是魏极力锻成大狱。【眉批】回因轻肆,然魏报之亦甚矣。得无盛德之累乎?时李已量移邓州,行次九江,遇御史鞠狱,却回建阳,竟贬抚州司马,终于贬所。

五明道士(出《耳目记》,又《唐年谱录》)

长庆初,邺中有五明道士者,善阴阳历数,尤攻卜筮。成德军节度田弘正,冒于财贿,民众怨咨。时王庭凑为部将,遣使于邺。既至,忽有微恙。数日,求医未愈。因诣五明,究平生否泰。道士即为卜之,卦成而三钱并舞,良久方定,而六位俱重。道士曰:“此卦纯乾,变为坤。坤,土也,地也。大夫将来,秉旄不远,兼有河山之分。事将集矣,宜速归。”庭凑闻言,遽自掩其耳。是夜又梦白须翁形容伟异,侍从十余人,皆手持小玉斧,召王公谓曰:“患难将及,不可久留。”既觉,庭凑疑惧,即辞魏帅而回。比及还家,未逾旬,值军民大变,杀弘正,将校拥胁庭凑而立之。王师攻讨,二年不下。俄而敬宗崩,文宗嗣位,诏曲赦之,就加节制。庭凑既立,甚有治声。遣人诣邺,取五明置于府,为营馆舍,号五明先生院。以数百金为寿,固辞。强与之,数日尽施,一无留焉。尝从容问将来禄寿,道人曰:“三十年。”后在位十三年而卒。【眉批】以十三年为三十年,术士隐语多如此。

同时有济源骆山人者,【眉批】骆山人善相,附见。谓庭凑曰:“向见君醉寝时,鼻中之气,左如龙而右如虎。龙虎气交,当王于今秋。子孙相继,满一百年。”【眉批】按王氏子孙相继,至五世景崇封常山王,六世熔封赵王,凡百余年而灭。复云:“家之庭,合有大树,树及于堂,是兆也。”庭凑既为留后,他日归其别墅,视家庭之树,婆娑然暗北舍矣。墅西有飞龙山神,庭凑往祭之。将及其门百步,见一人被衣冠,折腰于庭凑。庭凑问左右,皆不见。及入庙,神乃侧坐。众皆异之。因令面东起宇,今尚存焉。寻访骆山人,待以函丈之礼。别构一亭,去则悬榻,号“骆氏亭”。【眉批】悬榻故事再见。

黄贺(出《耳目记》)

唐昭宗时,有黄贺者,自云巩洛人,因避地游赵,家于常山,以卜筮为业。时赵王熔幼冲,而燕军寇北鄙。方选将间,有勇士陈立、刘干自投军门,愿以五百人尝寇,必面缚戎首。王壮而许之。翌日,二夫率师而出,夜击燕垒。燕人骇走,大振捷音。立死于斗,干独凯唱而还。王悦,赐上厩马数匹,金帛称是。俄为阉人所谮曰:“此皆陈立之功,非刘干之效。”王母何夫人不听,即赐锦衣银带,加钱二十万,擢为中坚尉。初,干曾诣贺卜,卦成,谓干曰:“是卦也,火水未济,终有立也。九二之动,曳轮贞吉,以正救难,往有功也。变而之晋,明出地中,奋发光扬,恩泽相接。子今行也,利用御戎,大获庆捷,王当有车马之赐。其间小衅,不足忧之。”又赞皇县尉张师卧病经年,医药无疗,乃卜诸贺。贺曰:“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请停理疗五日,必大瘳。”师果应期而愈。又数十年,师梦白鸟飞翔,坠于云际。既觉,心神恍惚,召贺卜之。贺决卦,惨然而问师曰:“朝来不有梦?若有梦,其飞禽之象乎?且雷震山上,鸟堕云间,声迹两消,不可复见。愿加保爱,委命而已。”张竟不起。又有段诲者,任藁械镇将,曾夜宿邮亭,马断缰而逸,数日不知所适。使人诣肆筮之。贺曰:“据卦睽也。初九动者,应有亡失之事,无乃丧马乎?勿逐自复,必有絷而送之者。”回未及舍,马已还矣。贺所占,皆此类,时人谓之“易圣公”。刘岩曾诣之。生谓曰:“君他日必成伟器,然勿以春日为恨。”初不晓,及老,方悟迟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