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经济偏能报国,家声的可荣亲。

如今不是等闲人,匪类安能相近。

须怪从前是假,方知此际为真。

梅花寒尽又逢春,另有一般气运。

右调《白苹香》

话说田中桂赈饥事毕,正欲复命,被淮凤百姓苦留住了,时刻看守,不得起身。督抚无奈,只得奏闻朝廷,旨意发该部议奏。张阁老一闻此事,与元正文说道:“老夫前日荐他此差,原欲叫他立些功绩,救他的父母回来。今民情如此,正是机会了。我如今嘱咐考功司,将他功绩一一记录明白,一面叫李铨部,会同九卿科道,议他一个将功赎罪,赦他父母还乡。至于升赏之事,老夫在圣上面前,另有保举,自无差错。”

元正文道:“老太师所见极是,不独田钦差的父母沾恩,即晚生辈亦从旁感佩。”

张阁老遂一一嘱咐,須知:

不是为人须为彻,只因儿女恩情深。

当下部议悉遵张阁老的意思,议将上去。过了几日,旨意下了,上批道:“田中桂功切民生,即着超升江南巡抚。以慰舆情。其父母议赦归,原依休致,籍没家产,给还养老。该部知道。”

圣旨一下,一面传敕江南巡抚交代,一面遣员赍赦书前往宁古塔,赦其父母归里。

话分两头。先说田中桂当日被百姓围住,惟恐从天上飞了去,日夜看守,也有送薪米的,也有送酒肉的,也有送果品的,纷纷攘攘,终日不绝。田中桂见百姓来意真切,只得收下,时常对众百姓说道:“本院有何好处,劳你们这等眷恋,不如让我进京复命,再遣能员,前来安抚。”

众百姓呼嚎震天,那里肯听,只说大老爷是断断去不得的。田中桂无可奈何,知道督抚题本,只得静候命下。忽一日圣旨到了,敕令升授江南巡抚,以慰舆情,当下望阙谢恩,万姓欢呼,看守的百姓,都来叩头称喜。田中桂道:“本都院荷蒙圣恩,坐镇江南,你们回去,各安生理便了。”

众百姓欢跃而散。

忽见可郎手持家书来跪禀,田中桂拆开一看,原来是虞赛玉的回书,上写道:

书呈夫主尊前,自公车北上,时刻萦心,餐风宿水,冷暖谁知。忽见南宫报捷,喜出寻常,虽身羁史馆,遥隔乡园,然丈夫有志,何以家为,生平之经济,此时可报君恩。又闻海棠一赋,相府求亲,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正人生之快事。又何必以糟糠为念乎!况公姑未返,更宜俯就,以图机会,“未朝天文,先谒相公。”

良人岂未之闻耶?若拘拘以糟糠为辞,又何难一死,以慰远怀。谨此布覆,幸祈鉴纳。某月某日虞氏肃空拜

田中桂看完了书,叹口气道:“难得贤慧夫人。”

因问可郎道:“你先前回去时节,大奶奶看了我的书,怎么样说?”

可郎道:“前日大奶奶看了老爷的书,并无一言。”

田中桂道:“后来差你送回书,又怎么说?”

可郎道:“打发小的来时,只吩咐小心侍候老爷,并无他言。”

田中桂盘问可郎的意思,恐怕虞夫人书中不写,背后却有怨言,今闻虞夫人如此幽闲贞静,不觉中心钦敬,遂吩咐收拾前往苏州到任。

一路上逢州遇县,文武官员皆来迎接。路过扬州,商人钱日生闻知,出境迎接,田中桂安慰他而去。郑羞花指望重修旧好,也来迎接,田中桂不许相见,吩咐地方官赶出境外。遂往苏州到巡抚的任,兴利除害,远近畏服不题。

再说差官赍赦书到宁古塔开读,田中桂的父母接了赦书,喜出望外,望北谢恩,即时起程回里。须知道田中桂这些好处,都亏了张阁老一人看顾,张阁老的看顾,都亏了元正文的调停。

不意张阁老保举了田中桂做巡抚之后,被夫人逐日喧嚷,闹个不了,你道为着甚么事情,且听下回分解。

顾天飞评曰:串插照应,一点走漏不得,须看他一小一接,通身灵活,《金兰筏》作手,岂容假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