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儿男爵跟保不穿帮谈的这件秘密事,保不穿帮当然从头至尾都告诉了大粪王他们。大家都觉得很好玩。

“嗬!”大粪王叫“我的舅老爷竟这么能干!”

“保不穿帮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他微笑着:“他们以为他们的办法高明得很哩。”

“他们很信得过你这位保不穿帮伯爵大人哩,”大粪王也微笑着,拍了拍保不穿帮的肩膀.“枯井侯爵他们来捣一个乱,把我们的新帝国推翻,再把一切大权交还给皇帝:这一手——您这位老贵族当然是赞成的,不是么?”

于是保不穿帮大笑起来。

格隆冬正在那里剪指甲,现在就抬起了脸,很安详地说了一句:“这样一来,我们跟香喷喷就该赶紧谈妥贴,免得枯井他们借机会捣乱——弄得大家都倒台。”

然而现在肥肥跟香喷喷的谈判正有点儿僵。

马头阿大和巴里巴吉这一向,就只是为这件事忙着。他们极力要使两家公司合并。他们拖剥虾太太出来,还加上一个五色子爵——大家都来奔走。后来连黑龟教授和便便先生他们,也都加入这个运动了,因为他们手里既有肥肥的股票,又有香喷喷的股票。

肥肥提出来的一些办法,香喷喷不同意。

香喷喷提出来的办法,肥肥不同意。

马头阿大派他的秘书去找香喷喷,劝香喷喷让步一点。

香喷喷摇摇头:“那么我就会吃亏了,吃亏的事我不愿意干。”

那位秘书一到了大粪王那里,大粪王就指着一卷稿子对他说:“非照我这个办法加股不可!非照我这个办法组织董事会不可!”

马头阿大他们本来就有点着急了,要是知道了枯井侯爵他们的大计划,恐怕更加要着急哩。

可是格隆冬对大粪王和保不穿帮说:“这个机会——我们倒是大可以利用一下。”

“可以利用?”保不穿帮侧过脸去看看格隆冬。

格隆冬脸上刻显出了一种嘲弄似的微笑,把一根食指在桌沿上轻轻敲着:“要是香喷喷知道了这件事,那他一定就生怕我们去帮枯井的忙。现在我们的地位太重要了。这么一来,他当然急于要跟我们谈妥,免得我们照格儿的话那么去捣乱。唔,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我们提出来的那些条件——”

“那他就非迁就我们不可!”大粪王接嘴,眼睛里发了亮。

于是他们立刻把瓶博士请来,跟他谈这件事。他们叫瓶博士去向黑龟教授他们透漏这个消息,那么他们就会去告诉香喷喷公司,香喷喷就会着急起来的。

大粪王还叮咛了瓶博士一句:“你谈起枯井侯爵他们的时候,要随随便便,好像是无意中谈起一件新闻似的。”

“是,是,”瓶愿士鞠了一个躬,“我会这么讲:‘我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大阴谋。’我还要这么讲:‘肥肥公司的人是严守秘密的,我从他们那里打听不到。’再呢,我还要这么讲,‘啊呀!香喷喷公司倒应当派人去探听探听这件事哩。’等他们一探听出格儿男爵的确在帝都活动,他们就着急了。

好,就这么办。

瓶博土鞠躬退出去,可是又打回鞠一个躬:“老板大人,我还要贡献一个意见,我还想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剥虾太太。劝夫会的会员们一听了这个消息,至多只要两分钟——就可以传到香喷喷那里去了,万无一失。”

“好,就这么办。”

瓶博士鞠个躬退出去,可是又打回头鞠一个躬:“老板大人,我还要贡献一个意见,我还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马头阿大诸位大臣。老板大人,这个消息传播的时候,请老板大人暂时不要跟香喷喷谈什么,也不要发表什么意见。这样他们就越着急,越要找上门来跟我们谈,我们就越可以拿架子。”

这天他们一商量好了,就马上动手布置。

第二天,大粪王就同着磁石夫妇到海滨别墅去了,什么客都不见,叫人家摸不清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第三买一早,保不穿帮也带着驴皮到海滨别墅去了。

格隆冬虽然留在帝都,可是简直不出门,什么应酬都不参加,也不见客,只推说公司里的事情忙。

逍遥自在的是瓶博士。这位学者先去找剥虾太太,满不在乎地谈了几句,又去拜访拜访他的老师黑龟教授。

于是香喷喷马上就知道了一件对他不利的新闻。设法去探听一下,竟是真的!

那位帝国财部大臣马头阿大听说这个消息,也吃了一惊:“啊呀,这是一个亲爱的阴谋!”

“是的,一个亲爱的阴谋!”巴里巴吉也吓了一跳。

马头大臣搓了搓手,自言自语似的打算着:“啊,那么大家应当赶快来防备这共同的敌人了。枯井他们想从根本上推翻帝国的现行制度,哼!这是个大阴谋。我想亲爱的肥肥公司一定不会去上这个当。”

可是——大粪王已经离开了帝都,保不穿帮也离开了帝都,香喷喷就是要找他们谈谈都无从谈起。

有些人想找驴皮去探探消息,连驴皮也离开了帝都!马头大臣派秘书去找格隆冬,好容易才见着,回答得又不着边际——“我没有听说这件事,这一切——都由我们的总经理大粪王先生作主,我是不管的。”

于是马头阿大向巴里巴吉很客气地询问着:“巴里巴吉大人,您是肥肥公司的总顾问,怎么您也不知道大粪王的意思呢?”

“唔,不知道大粪王的意思,”巴里巴吉摇了摇头,“他用得着我的时候就顾问顾问我,用不着我的时候就简直不顾问我。”

“啧,唉!”马头瞅了巴里巴吉一眼。

“啧,唉!”巴里巴吉瞅了马头一眼。

可是一会儿首相打电话来了;一会儿呼呼帮俱乐部的秘书也打电话来了;一会儿工部大臣又约马头他们去谈天。都是为了那件亲爱的阴谋。

阁员们都关心这件事。

后来马头阿大就跟巴里巴吉去找瓶博士,跟这位有名的学者切切实实谈了一次。

当时瓶博士很惋惜地告诉这两位大臣:“如果香喷喷早点跟肥肥合作,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亲爱的博士,我想——我想——”马头阿大发现瓶博士的私人秘书坐在角落里正写着什么,就不放心地往那边瞟一眼,把声音放低了点儿,“我想亲爱的大粪王先生——总不会有推倒现内阁的意思吧?”

巴里巴吉也放心不下:“不会的吧?”

瓶博士不慌不忙地拿出纸烟来敬客,不慌不忙地说:“我希望您能够看清大粪王之为人。他这种人——即使跟您要好,很有交情,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就不会跟您捣蛋。他是以图利为生的,要是上帝把人世的利钱之类取消掉,那么大粪王他们的生存于世,就毫无意义了。他向呼呼帮投了资,那只是因为呼呼帮组阁对他有好处。假若枯井侯爵对他更有好处些,那他当然会向枯井侯爵的事业投资。如果您说,‘他为了帝国的现代文明,又为了他跟我的友谊,他一定不会那样干’,那您就末免太不了解他了!大人。”

那两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很知道——大粪王向哪一方面投资,哪一方面就容易得胜。

不过马头阿大还想试探试探看:“枯井侯爵他们要是得了天下,于亲爱的大粪王先生实在是有害无利的。”

“的确是有害无利的。”巴里巴吉也有同感。

瓶博士很文雅地抽了一口烟,很优美地吐了一个烟圈。他慢吞吞地说:“谁知道枯井侯爵他们答允一些什么好处呢?他们彼此当然会有一些谈判的,枯井侯爵他们可以对大粪王这样说:‘亲爱的大粪王先生,我们将来得了势,也决不辜负您的一片好意。我们等于是您的账房先生,是比现任内阁更好的账房先生,一定会使您生意兴隆通四海。’这么一来,可就——唉,大人,我唯愿事情有挽救的余地。”

“我也唯愿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巴里巴吉叹了一口气,”这亲爱的局势有一点严重。”

马头大臣皱着眉毛摸摸太阳穴,似乎他有点头疼。

“听说亲爱的大粪王现在是到吃吃市去了,是不是?”工部副大臣可很关心地插进来问,“是到吃吃市去了,是不是?”

“我也听说他是到吃吃市去扫墓的,”瓶博士带看一副沉思的样子,“不过保不穿帮为什么也走了呢?”

说了就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找出了吃吃币——这个地方离枯井山庄只有五十公里,说不定枯井侯爵那帮人正在那里跟大粪王密谈哩。

“大粪王其实也知道肥肥跟香喷喷合并的好处的,”瓶博士缓缓地说,“可是因为有许多条件不熨贴,大粪王就又发了老脾气——又想跟香喷喷打斗到底。”

然而马头阿大还想要设法挽救这件事。巴里巴吉也有这么一个打算。他们就托瓶博士向格隆冬去谈谈,要请大粪王顾全大局,不要拒绝跟香喷喷继续谈判。

“我一定转达。”瓶博士鞠一个躬,“凡事都可以商量,总不要拉破脸才好。”

马头阿大轻轻地嘘一口气:“请您让亲爱的大粪王先生知道——在必要的时候,亲爱的香喷喷先生是可以让步的。”

“亲爱的香喷喷先生是可以让步的。”巴里巴吉也有这个见解。说了就看看马头阿大,又看看瓶博士。

这一次商量总算有了结果。于是瓶博士庄严地站起来,答允尽力去劝大粪王他们。

至于马头大臣呢——“您是肥肥的股东之一,大人,”瓶博士把声音提高了些,“您同时又是香喷喷公司的常务董事。无论为公为私,您当然都不愿这两家公竞闹僵,所以上次肥把公司提出来的合并办法——唔,我不知道您的意见怎样,大人。”

那位马头大人回否得很干脆,如今事倩很急了,没工夫来掂斤簸两地讲价钱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总得使香喷喷迁就大粪王。“要是亲爱的香喷喷还踌躇,那我可以利用我的地位,强迫他答允。”

“对的,可以利用您的地位强迫他答允,”巴里巴吉插嘴,“这么着大粪王先生总会买账的:他不会不顾友谊,不是么?”

瓶博土用了他平常讲学讲到结论时候的派头,伸出一个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讲:“是的,他不会不顾友谊。因为他在可以图利的范围之内,是可以顾到友谊的,而现在正是使他有利。那么——我们尽力做去吧。”

两位大臣与瓶博士紧紧地握手了。

这一天他们谈的话——瓶博土的私人秘书都已经记录了下来,用打字机打了几份,送一份给格隆冬,送一份到海滨别墅。

大粪王看了,笑着对保不穿帮说:“这位博士倒真是我的知己哩。”

不久就接到了香喷喷先生的一封亲笔信,写得很客气,表示愿意跟大粪王他们再谈谈。

这么一连好几天——香喷喷先生常常跟马头大臣叽叽咕咕,马头大臣常常跟瓶博士叽叽咕咕,瓶博士常常跟格隆冬叽叽咕咕。

格隆冬跟香喷喷会过几次面后,什么问题就都商量妥当了。

格隆冬每天有电报拍给大粪王。

到了有一天,他可要亲自到海滨别墅去一趟了。

他邀土生:“舅舅,我们到海滨别墅去玩一两天吧。我跟老粪要到那里大请客哩。”

“请谁?”

“请香喷喷他们。我们跟他们并成一家了,叫做肥香公司。什么事都已经谈判好了,明天到海滨别墅去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