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照常上学校去。我还是得照常和同学们在一块儿,──这真叫我又高兴,又担心,我只是去得比平日稍为晚一点儿:一到就赶上上课,免得同学们缠着我问东问西。第一节课一下课,我赶紧就溜出了教室。

“王葆!”忽然郑小登把我喊住,“你昨天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吓了一跳,简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你可真粗心大意!”郑小登批评我,“你昨天买了些什么,你忘了么?后来在电影院……”

我这才猛地记起,我在电影院里落下了那副望远镜和两本新书──郑小登今天都给带来了(原来是老大姐捡起了让他带来的)。

“哪,这儿,”他掏着他的书包。“咦!”他越掏越着急,索性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都给抖搂了出来。“怎么回事?没了!”

他开始满处找了起来,找得连我也心里直发毛:“算了吧,算了吧!”

“那不行。”

他还让我帮他找呢,一方面他嚷了开来。……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唉,真是叫做一波来平,一波又起──有几个同学在教室角落里闹嚷嚷地议论起什么来了。一打听,原来又是图书馆小组出了事。

据萧泯生告诉我,图书馆小组收到一个邮件──就是那一册忽然不见了的《科学画报》合订本,也不知道是谁在哪儿捡了寄来的。

“你说奇怪吧?”

“什么!”我吃了一惊,“那个那个──唵,奇怪。”

“你说这是谁呢?”

“什么!”我又吃了一惊。“那个那个──唵,谁呢?”

“可是刚才──就是下课的那一会儿,一找,又不见了。你说……”

“怎么!……”我差点儿没跳了起来。

这时候大家都忙着找书,都嚷着“奇怪”“奇怪”。

好在不大一会儿,就又上课了。这一堂真的是考数学,我们料得对。这么着,刚才闹的问题就谁也不再放在心上,都专心地做答题去了。只有我还想着那些个不见了的东西──我知道,凡是出了怪事儿,总是和我的那个宝贝分不开的。

“真麻烦!它太什么了,太……”

我心里正要怪它太爱管闲事,可马上又忍住了没往下说──我一说,要是宝葫芦就真的不敢再管闲事了,那──

“那我还得考数学呢,”我心里赶紧说。“我现在正需要这几道题目的答题,听见了吧,我要答题。”

于是我盯着我面前的那张白纸。

渐渐的,纸面上现出一个青灰色的小点,慢慢儿在那里移动。我定睛一看,仍旧是一张白纸。

“怎么回事?”我霎霎眼睛,“干么还不来?它生我的气了么,这宝贝?”

现在教室里可静极了。听得见同学们的呼吸声,还有铅笔划在纸上的声音。我不知道刘先生──我们的数学教师,又是我们的班主任──还是坐在那儿呢,还是踱到窗子跟前去了:我简直不敢抬起头来瞧一瞧。

“刘先生兴许正瞧着我呢,”我感觉到身上出了汗。我时不时地舔着铅笔头,在纸上虚划着。

这么着等了好久好久,什么也没等着。有一次,纸角上仿佛有了一个淡淡的什么字,我向那里一看,它可移到了纸外面去了:又是眼花,哼!

这可怎么办呢?

“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它忽然那个起来了,它忽然不灵了?”

我一想到这个,连我自己也吃了一惊。我这就屏住了气,全神贯注地等它回答。

可是我只听见我自己的心怦怦地跳。我就想……

嗯,我可不能想了。我得用脑筋来亲自对付这几道题目了。

“第一道……”我开始认真看起来。

同志们!要不要让我把题目给你们抄下来?抄下来大伙儿研究研究,就等于上了一堂数学课,那才起教育作用呢。是不是?

同志们!依我说呀,要是一个故事里真能把数学难题都给解答了出来,还把这门那门功课上的种种问题,工作方法上的种种问题,也都给解决好,那够多好哇!那,咱们只要听了这么一个故事,就什么都学到了,再也用不着进学校了……

怎么,你们不同意?──也对,赶咱们自习的时候再研究。现在讲故事归讲故事。

且再说我这回考数学的情形。

这的确有一点儿糟心。一个有宝葫芦的人居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那我可没有意想到。老实说吧,我对数学这门功课本来就有意见,它从来不肯让人爽爽快快解决问题,老是那么别别扭扭的。可巧这几天我偏偏又没准备好──这不怪我:这几天我一直忙着,哪来的工夫!

今天可忽然一下子──嗯,要让我自己来思索这号答案了!

“宝葫芦哇,宝葫芦哇!”我心里叫着。“唉!”

这时候忽然听见窸窸窣窣一阵纸响,有谁从座位上离开了──去交了卷。接着又有几个。

“三个人,”我数着,“哼,又是一个!”

我正在这里着急,正有点儿感到失望,可突然觉着我眼面前的世界变了样子。我眼面前的那张白纸──本来显得又白,又大,又空空洞洞的,现在一下子可满是一些铅笔字──写上了这几道题的答案。

“哈!”我又吃惊,又高兴,真恨不得跳起来。

原来我那宝葫芦并没有失效!仍然有魔力,仍然可以给我办事!这──呵!还有什么说的!

我赶紧写上名字,去交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