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三百年学术,启于黄、王、顾、江诸先生,而开乾嘉以后专门之风气者,则以东原戴氏为首。东原享年不永,著述亦多未就者,然其精深博大,除汉北海郑氏外,殆未有其比。一时交游门第,亦能本其方法,光大其学,非如赵商、张逸辈但知墨守师说而已。戴氏礼学,虽无成书,然曲阜孔氏、歙金氏、绩溪胡氏之学,皆出戴氏。其于小学亦然,书虽未就,而其“转注假借”之说,段氏据之以注《说文》,王、郝二氏训诂音韵之学亦由此出也。戴君《考工记图》,未为精核,歙县程氏以悬解之才,兼据实物以考古籍,其《磬折古义)《考工创物小记》等书,精密远出戴氏之上;而《释虫小记》、《释草小记》、《九榖考》等,又于戴氏之外,自辟蹊径。
程氏于东原虽称老友,然亦同东原之风而起者也。大抵国初诸老,根柢本深,规模亦大,而粗疏在所不免;乾嘉诸儒,亦有根柢,有规模,而加之以专,行之以密,故所得独多;嘉道以后,经则主今文,史则主辽金元,地理则攻西北,此数者亦学者所当有事。诸儒所攻,究亦不为无功,然于根柢规模,逊前人远矣。
戴氏之学,其段、王、孔、金一派,犹有继者;程氏一派,则竟绝焉。近惟吴氏大澂之学近之,然亦为官所累,不能尽其才,唯其小学,所得则又出程氏之上,亦时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