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次聚食后,刘东新又成了金莺小姐的密友了,刘东新的足迹,常常在金莺小姐的家里出现。

本来金莺小姐的父亲,是在镇江当团副的。因为清党以后,一班乡间的绅士们,重复所谓“著名土匪头领沈大钊”,自然是他们唯一的眼中钉,告发的文,象雪片似的向各处政府机关飞去。沈大钊终于撤了职。此时正散居在家里。

刘东新一副交际手段,首先使沈大钊佩服无地。所以他对于刘东新和女儿的往来,毫不加以干涉。一提出要到刘东新当校长的那个学校去读书去,自然也很慷慨地允许了金莺小姐。

金莺小姐进了学校,又装作非常老成持重的样子。第一使同学们看到惊奇的,就是象金莺小姐那么年轻的人,竟不把头发剪去。金莺小姐跟同学说起,也往往老气横秋地抚慰那些同学。

“当然咯。”有一天,一个女同学向金莺小姐问起那一堆乌云的时候,金莺小姐便打趣地说,“你们是姑娘儿,正要趁时髦,你们是非剪去头发不可的。而我呢,老了,过了时了,不再想那些英雄了,所以也不再剪发了。”

那个同学,一时被她嘲笑得没有话说。便碎了一口,骂声嚼舌头小鬼,也就悄悄地走开了。

可是不多天以后,那同学看出金莺小姐和校长的关系甚为密切。

那位女同学又向金莺小姐问起不剪发的理由。金莺小姐笑了笑,又把那一套话说了。

“唔!”这次她却反攻了:“你是嘴里老成,心里着实不老成。你是……你是想做校长的……”

“想做什么?”

“校……长……师母……”

“哈哈!哈!这是谁说的话呢?”金莺爽朗地说。

“男同学里都在这么说你。”

“哈哈哈!”金莺小姐毫无计较地笑笑走了开去。

金莺小姐在这种谣言之前决不懦怯。她虽然和校长没有什么关系,但近来她对于刘校长和苗秘书羡慕之心是确然有的。她又何必对他人否认自己这一种心事呢。她现在倒不是不愿意做校长师母,而是对于苗秘书这样一个天真而又柔和的人,一时不易拾去。她不愿单独地做个校长师母。她近来,虽然形迹上跟刘东新更来的接近,但这是刘东新对她更欢喜走动的缘故。苗秘书一方固然为了公务,脱不了身,一方面又有太太的羁绊。然而她在和苗秘书不多的接交中,是以更深切更诚挚的态度处之的。她常常会由衷地对苗秘书这么说;

“纯一!我的确不喜欢老刘呢。因为他是个小政客,他的手段十分高明,他常常用法术来笼络我,有时我一不注意,便会上他的当。但有时,我可聪明了。我也会给他上当。……”

“现在聪明的你,借他的法术来给我上当了吧。”苗秘书低笑。着。

“你也这么不老实了吗?那么,我不再和你要好了。”说着她又生起气来,苗秘书到这时候,也只有陪不是,谢罪,直等她噗哧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