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居相位一十九年,诛锄海内人望,自储君以下,无不累息。初,开元后,姚、宋等一二老臣,多献可替否,以争天下大体。天下既理,上心亦泰。张九龄上所拔,颇以后进少之。九龄尤謇谔,数犯上,上怒而遂之。上雄才豁达,任人不疑,晚得林甫,养成君欲,未尝有逆耳之言。上受之,遂深居高枕,以富贵自乐,大臣以下罕得对见,事无大小,责成林甫。

林甫虽不文,而明练吏事,慎守网纪,衣冠非常调,无进用之门,而阴贼忍杀,未尝以爱憎见于容色。上左右者,虽饔人厮养,无不赂之,故动静辄知。李适之初入相,疏而不密,林甫卖之,乃曰:“华山之下有金矿焉,采之可以富国,上未知之耳。”

适之善其言,他日从容以奏。上悦,顾问林甫。林甫曰:“臣知之久矣。华山,陛下本命也,王气所在,不可发之,故臣不敢言。”

上逐薄适之。因曰:“自今奏事,先与林甫议之,无轻脱。”自是适之束手矣。非其所引进,皆以罪诛,威震海内,谏官但持禄养资,无敢论事。独补阙杜中犹再上疏,翌日,被黜为下わ令。林甫召诸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之不暇,何用多言。君不见立仗马乎,终日无声,而食三品料,及其一鸣,即黜去,虽欲再鸣,其可得乎!”

由是谏诤之路绝失。晚年多冤仇,惧其报复,出广车仆,金吾静街,前驱百步之外,居则以砖屋,以板幕墙,家人警卫,如御大敌,其自防也如此。故事,宰臣骑从,三五人而已,土庶不避于路。至是骑从百余人,为左右翼,公卿以下趋避,自林甫始也。

李林甫梦一人,细长有髯,逼林甫,推之不去。林甫寤而言曰:“此裴宽欲谋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