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会议于五月十日讨论到“确定教育设施趋向案”时,蒋主席的幼年教师庄崧甫氏初次登台痛诋现代教育(庄为浙江代表),庄年逾花甲,皓首苍髯,发言声如洪钟,略谓“中国愈贫愈乱,愈乱愈贫。人民无生产能力,安得不贫?人民不发扬固有道德,安得不乱?教育潮流与时变迁,但见学生只知读外国书,到毕业后,本国文字完全不通,简直是洋奴教育!什么裸体写生!许多男学生对一个青年女郎,白昼描画,成何体统!此种学风不整,简直贻误青年子弟”云云,众大鼓掌。次由主席张学良氏谓庄老先生道高望重,是蒋主席的良师,其所述各点,望各代表注意,众又大鼓掌。但因此两“大鼓掌”,却害了他老先生!因他从此倚老卖老,每遇讨论,无论有无灼见,必请发言,十五日讨论救济西北灾民时,他老先生登台发言,滔滔不竭,逾五分钟限制,主席频按铃制止发言,台下亦鼓掌迫其下台,他老先生老气横秋,屹立台上,大呼“我偏要说话,话未说完,决不下去!”全场哄然。
一个人的思想行为,除极少数的例外,与年龄大有关系,以庄老先生之“年逾花甲”,有这样的议论和举动,似不足怪,亦无多大研究的价值,不过以“聚举国之彦英”的各代表对他的宏论居然一再“大鼓掌”,深恐闻者不察,淆乱是非,记者不免要说几句。关于“裸体写生”是属于“艺术”上的专门问题,记者完全门外汉,未敢自作聪明;至于本国文字之当“通”,自是不成问题;不过说到“读外国书”便是“洋奴教育”,愚见以为要看你怎样用法,未可一概抹煞。假使生于孤陋寡闻的翠亨村的中山先生不知“读外国书”,他的学识恐怕不能那样渊博惊人。日本的商业学校以雄战中国商场为对象,有以华文为必修外国语者,请中国人教授,每周至六小时之多,其目的决不在养成华奴。学了洋话去做洋奴是一件事;在学术落伍的中国,视“读外国书”为增进专门学术的工具又是一件事,不宜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