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新闻界最近发生几件使人哭笑不得的新闻。一件是团悟通信社以揭载适中酒楼饮食不洁,本系事实,而该酒楼股东冯什竹以身任潘文华旅之军需,竟擅捕该社社长编辑,拘禁数日始放,可见军需的威风。还有一件是西蜀晚报馆忽遭马弁两次捣毁,社长黎纯一及编辑数人受重伤,说因该报所载社会消息有伤重庆各将领体面,又可见马弁的威风。但是这两件事仍不及还有一件事来得奇妙:《重庆快报》批评妇女协会,有旅长蓝文彬者,以其爱妾欧某系妇协委员,竟将该报封闭,并捕去主笔邵正朝,勒令向其爱妾三鞠躬谢罪,否则枪毙。听说重庆报界因抵抗军人暴行,已由报界协会,记者协会,新闻社协会三团体开紧急会议,一致议决全体停刊,静候社会公裁,俟得正当解决,再行复工。
妇女协会照理是应该提倡妇女解放的机关,身为蓝旅长爱妾的欧某居然是其中的一个委员,这位欧委员平日到会想起来总要上演说台出出风头,可惜我们未曾有此耳福听到她说些什么!重庆的社会竟容许她这样的妖精在青天白日之下横行于人的世界,怪不得所谓蓝文彬者也就傲然自得而忘形,不肯文质彬彬了,竟大捕主笔,以媚细君,且勒令向其爱妾三鞠躬谢罪,我们不知当邵主笔哭丧着脸伸伸缩缩的向这位欧委员兼任蓝姨太太面前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时,她还是娇滴滴的秋波一转百媚横生呢?还是杏眼圆睁,蛾眉倒竖,余嗔未息?要之邵飘萍、林白水之受军阀枪毙可算为中国新闻学史上的悲剧,邵正朝之向军阀的爱妾一再鞠躬可算为中国新闻学史上的滑稽剧,在狗彘不如的军阀和他们的玩物乃至走狗,原不能归在有理性的人类里面,实觉责无可责,国人所不可自恕者,即何以容许这样人面兽心的变相的下等动物尚得苟延残喘于二十世纪的人世?没有制裁力的国民,所受的不白之冤与荼毒之苦都是应该受的。
国民的制裁力不是一二人所能为力,是要有一致的团结,才有力量。例如此次重庆报界全体停刊以抵抗军人暴行,便是一致团结的好榜样。倘使国民而有这样一致团结的精神,力量更大,像适中酒楼没有一人去吃,军需虽凶,能沿街拉客吗?也只有关门大吉而已;欧委员尽管高坐堂皇于妇女协会里面,没有一人去与会,难道她一人能自做主席自做书记自做听众不成?也只有回家去向蓝文彬撒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