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特拉为埃勾斯生了一个儿子,名提修士。她在他年纪幼小时,并不和他提起他父亲是什么人。但这孩子身体发达得极快,且臂力过人,勇气勃勃。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赫拉克勒斯曾经过特洛桑;他见到这样一位大英雄,还听到他的许多骇人的历险,不禁为之跃跃欲试。少年的提修士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和他一样历险除暴,扬名于世。有一天,赫拉克勒斯脱下了他所披的狮皮,别的孩子们见了,全都惊骇地退却了,提修士却执了他的小小的刀,还当它是活的狮子,向前砍扑过去。不料这位小小的英雄,后来果然成了赫拉克勒斯的朋友。
他的母亲埃特拉视他为至珍至宝,每当见他一天天地雄健长大了,她便默想着他们的分离将要到了,心中感着异常地凄楚难过。当他到了成人的年龄时,她带他到埃勾斯置刀与鞋于下的大石那里去;她吩咐他将这块岩石移转开去。他很容易便将它移到一边去,于是石下的刀与鞋便为提修士所见。他见了这两件东西,觉得非常诧异,便问他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埃特拉不禁落下泪来;他抱住了他母亲,叫她不要伤心。于是她乃第一次告诉他以从前的情形,和他父亲的姓名;并说起,埃勾斯临别时,曾言及要他到雅典城去寻找父亲,并带了刀与鞋为凭证。她说到这里,不禁放声哭了起来,因为她晓得,她与她的儿子立刻便要分离了。提修士安慰了他母亲,便要摒挡一切,起程而去。他母亲不能,也不欲留住了他,便只好任听他去。他年老的外祖父告诉他说,由特洛桑到雅典,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较近而且平安,即由海道而去;一条路则较长,而且多野兽、强盗以及种种危险,即遵陆路而行。提修士凭着少年的意气,偏欲取道于艰危而较长的陆路;因为他欲在达到雅典之前,扬名于时,他的心渴欲看看外面的世界,渴欲冒冒艰险,正如乳虎少狮的初出山洞,非经险途危径不快。他外祖父虽再三地劝阻,却也抑制不下他的充满了冒险之念的跃跃欲试的心肠。他对他的焦急的母亲说道:“我要学着赫拉克勒斯,如果我到了父亲之前,将他的鞋侵染着旅尘,他的刀溅满了血,他一定会更欢迎我的。”他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好任他前去。他勇气百倍,雄心勃勃地走了,连头也不回一下。他母亲的双眼,直送他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为止。然后她回到家中,在家中所奉祀的诸神之前喃喃地祷告着,保佑她儿子沿途平安,不受任何祸害。
提修士登山越岭,走到厄庇道洛斯,第一次遇到一个为害过客的剪径强盗;这强盗名辟里菲特士(Periphetes),乃是天上工匠赫菲斯托斯的儿子。他肩背巨铁棒一根,其重无比,当之者无不死,人号他为铁棒人。历年以来,他从不曾遇见过对手,不知杀死了多少往来的行人。但他的双足却不良于行,他所恃的只是力强棒重。提修士遇见了他,先自站稳了足,执刀在手。他们一交手,铁棒人便知这人不可轻敌。这少年轻捷如猿,力大如狮;他很轻便地躲过了辟里菲特士和笨重的攻击,捉了一个机会,窥空将他的刀直刺进这个强盗的心中,因此了结了这个多年的积盗。然后,他取了辟里菲特士的铁棒及他的熊皮衣,作为出山第一功的纪念。
他披上了熊衣,掮了铁棒,自觉得很像他所崇拜的赫拉克勒斯。他走了不多的路,到了柯林斯的山腰时,又遇到了一个险阻。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强人名西尼士(Sinis)的住着,专事杀害过客。他的杀人之法,与众不同,不用刀,也不用箭,不用绳,也不用石,只是将两株松树的树顶弯了下来,将那人缚于两株松顶之间,然后,突然将弯下的松顶放松了,于是那被害者便被弹到很高的空中去,四肢都零落地分裂了。因此,过往的旅客一谈到这个弯松者,便变色战栗着。但当他也要以此惯常所施的手段施之提修士时,却被这位少年英雄所打倒。提修士即用他自己的绳子缚他于松顶之上,将他的骨头,弹到空中以饲饿鹰。
在离开了这山腰之前,提修士又去猎了一个凶猛无比的牝豕;这只豕名为菲亚(Phaea),即以饲养它的老妇人之名为名。据说,它乃是巨怪底芬所生,它为害于这个地方已久,已杀死了若干的猎者。如今市民们见提修士为他们除了这个大害,莫不欢欣异常。他们警告他说,前途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危险,但他的壮心却不因此而稍怯。
原来从柯林斯到墨加拉,必须经过海边的一道狭窄的岩道,在这个窄道上有一个可怕的巨人史克龙(Sceiron)。史克龙是柯林斯人,据说,他乃系珀罗普斯的儿子。更有人说,他乃是海王波塞冬的儿子。他所占据的岩石,后人便名之为史克龙岩。这个强人凶狠无比,每强过客为他洗足,乘那人俯着身时,他的足顺势一踢,便将他踢入海中去了。在这岩下的海中,有一个巨龟,专在等候着它的牺牲。提修士听见了他们的劝告,他现在却不走他道,专意欲出此途了。他与那个恶徒相见,他照旧不知利害地也要强迫提修士为他洗足,但提修士却捉住了他,将他从峭壁上抛掷到海中去,以饲他自己以人肉饲养着的巨龟;一说他变了一个岩石,永远为波涛所冲激。
以后,他到了依洛西斯(Eleusis),要由那个地方到墨加拉去;那个地方的人民见他是如此英俊的一位少年,心里都很可怜他,便劝他快点悄悄地离境而去,不要为他们的专制者开克安(Cercyon)所见。这个开克安,乃是白兰考士(Branchus)的儿子;但一说他是赫菲斯托斯的儿子。他恃着自己的身体高大,筋肉强徤,凡有过客经过依洛西斯者,他必挑他们和他角力,但与他相角的结果,却无一人曾经幸免地逃生过。但提修士却不是一位畏斗而逃的人,他直向开克安的王宫走去,和这位恶王宴食得既醉且饱之后,乃反邀他角力为戏。开克安力量虽大,却不是提修士的敌手,他们斗不到几合,那个强横者开克安便为提修士所擒,高举他在空中,然后将他直向地上摔去。开克安一生角力,却最终结果在角力场中。依洛西斯的市民们,见提修士为他们除去了专暴的压迫者,便力留着他,要拥戴他继位为国王。
但提修士不欲留居于此,他匆匆地要继续前去。百姓们却告诉他说,由这里到雅典的途中,他将遇到一个举世无比的狡诈而残酷的强人,这个强人的名字是柏洛克洛斯特斯(Procrustes),或名他为狄马斯特士(Damastes);人家称他为伸拉者。他专门等候着无辜的过客;他见了他们,便卑辞好语地邀请他们住在他的家中做客。他们一踏进他的家,便赛如踏进了地狱。因为他用了一种未曾前闻的酷刑来了结他们的生命。他有两张床;这两张床,对于一个成人的身体,不是过长,便是过短。他对于身体矮小的人,便邀他睡在长床上,强将他的四肢撕拉长了以适合于床身;但如果那个不幸的过客是身材高大的话,他便将那人强迫地睡倒在短床上,用斧头将他的双腿砍短了,以适合于床身。提修士听了这一席话,决定要试试这个强人的手段,便离了依洛西斯而去。他自语道:“这种东西非用他自己的奸计去治他不可。”柏洛克洛斯特斯见他经过,便如常地邀他入室。这个少年伪作一无所知,欣然和他同去;然后欠伸着,仿佛如已深倦者,任自己被他引入苦楚的卧室中去。那个强人狡笑道:“朋友,你看这是何物!我的那张床给你那么高大的少年睡似乎太短,然而我不久便能使之适体。”但正当他要引提修士卧于短床上时,他突然发觉他自己已被如铁的手所握捉,无法挣扎。提修士将他掷在地上,缚了起来,卧他自己于他的短床上,用他自己治人的斧头,砍短了他的双腿。提修士任他卧在血泊中惨叫着,自己仍向前去。这个强人便这样悲惨地死于他自己所发明的新刑具上。
他在路上肃清了五个强人、一只猛兽,以后,便沿途无阻地到了阿提刻。在那里,便有好些善意的人们来款待他了;他们为他洗清了血与尘土,供给他以宴饮,还为他祷神除罪。
然而在他父亲的家中却有一个更可怕的危险在等候着他呢。埃勾斯年已老耋,已没有能力统御着雅典城了,奸谋与反叛充满了这城的各街。他的兄弟帕拉斯的诸子欺其年老无嗣,横行无忌。对此诸侄,他正无法奈何他们,而在他的宫中,这位老王又被制于他的妻美狄亚。原来巫妇美狄亚自从杀死了她和伊阿宋所生的二子,逃出柯林斯以后,便来到雅典,住于埃勾斯的宫中;埃勾斯娶她为妻,但他们也并没有儿子。美狄亚以她的巫术,已先期知道提修士的前来。当提修士到了宫中的大厅时,她立刻便知道这位勇敢的少年是谁,但她并不向国王说明。她对国王埃勾斯说,这个少年乃是一个险恶的人,要想害他,须要谨防于他。老王深信她的话,心里很恐惧,他知道提修士喜欢冒险——但并不知道他便是他自己的儿子——便命他去杀马拉松山的野牛,意欲借此杀害了他。但提修士却杀了此牛而归。于是美狄亚又为老王配合了一杯毒酒,要毒杀了提修士。埃勾斯便执了酒杯,要请他喝此毒酒,伪作欢迎他得胜归之状。但正当提修士快要喝下这酒时,他先将他的刀献给了他的父亲;埃勾斯的老眼认出了他自己的刀,立刻,便知道这位英俊的少年乃是他自己久已忘之的儿子。他觉醒过来,便将这杯毒酒从他手上扑倒在地上去了。于是提修士和他的父亲遂彼此相抱着;而美狄亚则安身不住,从此离开了希腊,复逃到亚洲。如今亚洲有美特亚(Media)一地,即因为她所住之地而得此名。
但提修士并不是一个安于逸乐的人;他在雅典城住了不久,便又自己投身于一个极危险的险途中去。原来那一年,正是雅典城遣送他们的第三次贡品于克里特的时候;这贡品须要七童男、七童女,用船载去,给幽禁于迷宫中的弥诺陶洛斯吃。这是有死无生的贡献;前两次贡去的童男女们也都已这样惨死了。这时,由城中贵族的子女们拈阄以定去留的时候又到了,家家父愁母哭,子女凄怖,其凄楚非言语所能形容者。提修士问知其故,心中坚决地具有誓为祖国除去此害之念,但他并不说出口来。到了拈阄的那一天,他出现于场中,说道:“我是国王的儿子,该我第一个去!”他的父亲听得此语,惊得软瘫于椅上,要想阻止他,已是来不及的了。“我要率领了贡去的童男女们去,让这个弥诺陶洛斯先尝尝我的拳头看!”他说时,声容慷慨,气度凛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肃然起敬的。即使最妒忌他、最恨他的帕拉斯的诸子们,虽然心里巴不得他死于弥诺陶洛斯之手,这时却也不自禁地钦佩着他的勇气。他父亲老泪湿了双颊,以颤颤的声音,坚劝他不要冒此险;但提修士告诉他说,在他的手下,不知已死了多少的怪物与恶盗,这个弥诺陶洛斯大约也将是一个。他必须为雅典永除此害,否则宁死!他的英雄的精神,如刀剑似的锐利而坚刚。他父亲无言可答,只是老泪滂沱,紧紧地抱住了他。于是,到了上船的那一天,他便也成了贡去的七男中的一人,与其他十三位不幸的童男女一同登上甲板。去的与送的人们,没有一个不哭泣着的,只有他是勇敢有余,神威凛然,坚定地站在甲板上,回望着雅典城。他心中除了誓欲杀死这个弥诺陶洛斯,为国除害的一念之外,别无他念。百姓们视他有如一尊天神,那么英俊威武。他们都希望着他也如他的铲除诸怪似的,铲除了弥诺陶洛斯,平安归来。但他们知道,这次的危险,远过于寻常的冒险;孤身入于敌国,迷宫歧途百出,弥诺陶洛斯又凶猛异常,大约此去凶多吉少。因此,他们又于敬重之中,带着悼惜之心。他的父亲埃勾斯尤为凄苦不可言说,他希望能够再见到他,他再三地叮嘱着他儿子小心在意。他还要他允许老人一件事:载了这一批不幸的童男女们前去的船,其帆是黑色的,表示悲哀;但埃勾斯对他儿子说道:“如果你们平安归来时,须将黑帆易为白帆,使焦心等候着你的好消息的老父,早早地先见到平安的符记!”提修士答应了他。
一阵好风将这只满载着不幸者的船只,很快地便送到弥诺斯的城下去。弥诺斯见了自愿牺牲的这位雅典王的太子,心中殊为满意,觉得这已足以报了他死去的儿子的仇了;但在他冷酷的心中,对于这位高贵的少年,也不禁生了怜悯敬重之意。他是那么勇敢地自愿献来作为弥诺陶洛斯的牺牲。
“你要自己三思,在事已太迟了之前,”弥诺斯警告提修士道,“你要赤裸地单身地去寻找弥诺陶洛斯,手中不得执持寸铁;弥诺陶洛斯将每个走入它的迷宫中的牺牲都撕裂成片片。即使你能够逃出了这样的一个仇敌之手,你一入迷宫,也终将不能在歧途中寻出一条出路来的。”
“如果必须如此,那么,便如此办去好了!”提修士说道。那天晚上,他便出发去做他的危险的行为。
但当他那么勇敢坚定地与弥诺斯问答着时,他的英俊与勇毅竟感动了许多聚集在弥诺斯大厅中的人;尤其感动的乃是弥诺斯的女儿阿里阿德涅。她异常地怜爱着这位少年英雄,她的心中渴欲救全他出于死途。在没有交谈一言半语之前,她和他已成了很亲切的朋友了。她偷偷地跑出宫外,到了他所住的地方,对他倾吐出她的钦佩与恋慕;她还鼓励着他说,她一定会设法救他出于迷宫的;不过,假如她这样做了,她便再也不能住在克里特了。她娇憨地要求他带她到雅典去,娶她为妻。提修士的英雄的心对于美人的这番好意,自也不能无动。他立誓绝不有负于她,当这事办完了时,他立刻会带了她同到雅典,娶她为妻。于是阿里阿德涅高高兴兴地去了。她去恳求迷宫的建筑者代达罗斯,求他指示觅途以出迷宫的方法。经了代达罗斯的详细指示之后,她便给提修士一卷细线,吩咐他将这卷线的一端固定于门上,他一路进去,一路将线放去,然后,当他的事情完毕时,他便可沿了那根线寻到了出路,以达门口;这是万无一失的。同时,她还给了提修士一柄魔刀,只有这柄刀,才能杀死弥诺陶洛斯,平常的刀剑是决然杀不了他的。提修士谢了阿里阿德涅,便和他们走到迷宫的门口,吩咐她和同来的童男女们静候他的消息。他们双眼垂泪地看着他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了;他的足声,也消失在宫中听不见了。他到了迷宫,一切都依计而行。于是一切都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时时地从迷宫的曲径中,传出弥诺陶洛斯的可怕的吼声,这吼声反响在乌黑的空中,益为凄怖动人。这吼声也表示弥诺陶洛斯已见到了来人。当他们静静地站在黑漆漆的迷宫的门口,恐怖地静听着远远的狂吼声、噼啪声与痛楚的呻吟声,有如一阵雷雨在深洞中轰响着,觉得时间格外地长久。然后,一切又沉静了下去。提修士的同伴们,膝头抖颤不已,已不希望他们的领袖会再从这个寒心的黑暗中出来;这个使人战栗的魔地不久也将轮到作为他们自己的坟墓了。只有阿里阿德涅深信着提修士的英勇,定能歼灭了那个可怕的怪物。她眼睁睁地向迷宫中望提修士出来,她的心并不恐惧着。但到了最后,他们出于意外地听到了远远的提修士的胜利的叫声与他的沉重的足音,这使他们狂喜得几乎将心脏都跃出身胸以外。于是他来了,来了,他出现于迷宫门口的星光之下,他们见他的刀上满染着红血!
提修士欢跃地抱住了阿里阿德涅的颈,热烈地致谢她的帮助;假如没有她,他将永不能战胜了怪物弥诺陶洛斯,也永不能觅途以出此黑暗的魔洞中了。但她却叮嘱他立刻上船开行,逃出她父亲和他的手下人们的权力之外。看守的人们,她已事前用强烈的酒沉醉了他们;现在,她还指示着提修士的水手们将克里特的船只都打了一个洞,使他们无法追赶。雅典人们办完了这事,便带了阿里阿德涅上了他们自己的船。在弥诺斯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们早已扬帆而去,远在海上,追之不及的了。后来,他知道代达罗斯预闻此事,便将他囚禁于他自己所建的迷宫中。
现在这一对彼此相爱着的少年与少女已同在一处了;那一夜,他们的船到了那克索斯。他们的爱情忽然告了终结,因为提修士在一个梦境中,雅典娜警告说,他的阿里阿德涅,已命定为一个天神的妻,并不是他的妻。于是他硬了心肠,和她同登那克索斯岸上,乘她熟睡着时,将她弃在这荒寂无人的所在,不敢和她说一声再会,便开船而去。当可怜的阿里阿德涅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她自己是被弃了。这时海天茫茫,岩石嶙峋,这岸上一点人声人迹也没有;她异常地悲伤着,哭泣了很久很久。正在这时,酒神巴克科斯带了他的一大队快乐的人物而来;他见了哀泣着的阿里阿德涅很可怜她,便跳下车来,跑到她身边,温存地慰藉着她,吻去了她的眼泪。阿里阿德涅遂成了巴克科斯的妻。
提修士因为失去了阿里阿德涅,心中郁郁无聊,浑忘了得胜归去的快乐。他也忘记了他父亲的话,易黑帆为白帆,表示平安归来。老埃勾斯一天天地等候着他儿子的平安回家,他天天坐在雅典护城山的最高处,老眼不释不倦地望着海上。当他们的船进雅典港时,埃勾斯第一个看见了它。但那船帆仍然是墨黑的!老王心中也一阵的乌黑,以为他的儿子定是死了。他失望地叫了一声,便由峭壁上投身于海中而死。至今此海,乃从于他的名字,名为爱琴海。
当提修士将船停靠于海港中,高高兴兴地上岸时,人民蜂拥地前去迎接他。他们一见提修士和童男女们平安归来,欢声大振;然而迎接着提修士的第一个消息,却不幸的是他父亲的死耗。他以埃勾斯的死,引为自己的过失,心中甚为不乐。他在举国欲狂的酬神谢恩之际,又举行了他父亲——老王的葬礼;在悲哀着他父亲的惨死之际,又登上了雅典的王位。雅典城是这样地悲喜交集着!
但他的堂兄弟们,即帕拉斯的诸子们,这时却竭力地鼓励着市民们,要反对他继位为王。这些帕拉斯的诸子们共凡五十人,其势力也很不小。提修士却以断然的手段完全杀死了他们;所有反对他的人也都同样地为他所杀。因此,废弛已久的雅典国政,乃重复臻于严肃有秩序。但提修士的为国王,也不仅是以杀戮威武为事的;他统治得很公平,很好,在他统治的时代,雅典城始成为强盛伟大之国。
后来,提修士加入他所景仰的赫拉克勒斯的队伍中,同去攻打著名的女人国家,阿马宗人,掠去了安提俄珀为他的妻,因此阿马宗人为了报仇,率队前来攻打雅典城。这场战事极为猛烈,阿马宗人曾一度攻入雅典,雅典人在提修士的指导之下,与她们发生了激烈的巷战,最终战胜了她们。后来,提修士和安提俄珀生了一子,名希波吕托斯(Hippolytus)。但弥诺斯的儿子丢卡利翁却以他的姐妹斐特(Phaedra)嫁给他为妻。提修士也以联姻于弥诺斯家为幸,便弃了安提俄珀而娶了斐特。当他们举行着结婚礼时,安提俄珀心中大愤,率领了一队阿马宗人,武装而至,威吓地说,要杀死贺客们。但他们匆匆地闭上了门,而将她杀死了。但有的人则说,她乃是在战场上为提修士所杀的。斐特结婚后,为提修士生两个孩子:亚卡玛士(Acamas)与狄莫芳(Demophon)。
但后来,斐特似乎是为她的被弃的姐姐阿里阿德涅报仇一样,乃使提修士受了一个大刺激,并杀死了他的儿子希波吕托斯。她见到年青美貌的希波吕托斯,便和他发生了恋爱。这个念头一生,便再也抑制不住,虽然她曾经再三地强自抑制住。她不顾羞耻地私自招了希波吕托斯来她房中,想尽法子去诱惑他,要和他同床。但希波吕托斯却是憎恶一切妇人地,他由她的拥抱中、她的诱惑中飞逃了出去。斐特见事不谐,且羞且愤,恋爱乃一变而为怨毒。她还害怕希波吕托斯会将这事告诉他的父亲,便先发制人地,打开了她的房门,撕下她的衣服,乔装着希波吕托斯前来强迫她的样子而向提修士哭诉着。提修士相信了她的话,便对波塞冬祷求道,这个逆子必须死灭。于是,当希波吕托斯乘车驱驰过海边时,波塞冬乃从海中送上一头牛,惊了驾车的马;马狂逸着,车子翻碎在地,希波吕托斯也被缠绕在缰绳中,拖拉前去而死。当她的热情被一个喋喋多言的乳母所泄露而为人所知时,斐特便也自缢而死。
提修士曾加入众英雄们对于卡吕冬野猪的大猎,这件事乃是与众英雄们乘了阿耳戈船长征觅取金羊毛同样著称于世。
提修士的一个好友是辟里助士;他们之所以会成为始终不渝的好友,乃是由于“不打不相识”的一个英雄遇合的常例。原来,辟里助士乃是拉比斯人的国王,他冒险成性,无所畏沮。有一次,他到马拉松山的平原上盗走了雅典王的许多牛羊。牧人诉之于提修士,提修士向他兴问罪之师。辟里助士一见了英雄的提修士,心中便十分欣慕。他慷慨地向着提修士表示和平,他说道:“要怎么样方可使你满意呢?”提修士也伸出右手给他道:“要你的友谊!”于是这两位英雄便定了交。
辟里助士与他定交后,二人便共同参与了一场著名的大战。这乃是拉比斯人和半马人的大战。因为,当辟里助士和希波达墨亚(Hippodamia)结婚时,他邀请了许多的英雄们去赴宴,提修士当然也在内,而云块所生的半马人们也被他所邀请,因为他们乃是她的宗人。拉比斯人的王宫中因此喜气腾腾,热闹异常;大厅中张着盛宴,拥拥挤挤的都是客人,全宫中喧哗异常。看呀,他们在唱着结婚歌了!大厅中烟腾着火光,新娘走了进来,一队妇人们与少妇们跟随着她。新娘是那么娇美可爱,客人们见了都欣羡不已。他们都向辟里助士和新娘庆贺着。这时,客人们都已有了酒;特别是半马人因为他们贪爱酒的醇美,个个都已饮得过醉。半马人中有一个名优里托士的,尤为狂野的半马人中的最狂野者,他半为酒力所中,半为新娘的美丽所醉,心中烧沸着的狂欲再也抑制不住;他推翻了席面,全厅立刻便鼎沸着;新娘的头发为他一把握住了,强暴地被拖拉而去。优里托士既捉去了希波达墨亚,其余的半马人便也不顾礼法,借了酒力而胡为着。他们各就女客们和伴娘们之中,恣意地择其所欲各挟去一个,其情形恰似正被敌人攻下的城邑一样。全宫中都反响着妇人们的惊叫声,辟里助士和客人们全都跳了起来。提修士首先叫道:“优里托士,你怎么发了狂,当我和辟里助士在此地之时,胆敢如此举动吗?”这位心肠慈惠的英雄,想要以言语吓退了他们;他便将抗争的半马人抛开一边,从他们的狂手中救出被掠劫的妇人来。但优里托士并不答言,因为用言语是不能阻止这种行为的;他的双手不自制地向提修士打去,要击打他的脸与胸。恰好提修士的身边,放有一只古旧的调酒缸;他便高高地举起了这个大缸,直抛在优里托士的脸上。他喷射出一大堆的血,还杂着头上流出的脑浆,口中流出的余酒,他的身体便不动地伏在地上。他的两形的兄弟们,见他已死,便心中烧沸着愤怒,同声大叫道:“取兵器来!取兵器来!”酒给他们以更大的勇气;起初是酒杯器皿在空中飞掷,然后便是战争与杀戮。一个半马人先从神坛上取下了一只满挂着明晃晃的灯盏的灯架,高高地举着,有如一个人用一把利斧去砍一只肥牛的白颈似的,直向一个拉比斯人砍去,这人的脸立刻变得不成形了,眼珠突出于眼眶,头骨碎了,鼻子陷入咽喉中。但另一个拉比斯人,却折断了枫木做的桌子的一只脚,将这个半马人打倒在地,他的下颌乃陷入前胸去,他的黑血涔涔地喷溅出,再一下,他便到地府去了。另一个半马人正站在一个祭坛旁边,他的狂眼望着这座发出烟焰的祭坛,叫道:“为什么不用这个呢?”他便抱起了这个巨大的祭坛,连着熊熊的火焰,直向一群拉比斯人丛中掷去,立刻击死了两个。一个拉比斯人见了,愤怒地大叫道:“假如我的手攫住了一个武器,你将逃命不去的。”于是他寻到了一对鹿角作为武器,这鹿角是挂在一株长松树上,当作酬神物的。那个半马人的双眼为多歧的鹿角所刺中,他的眼珠立刻挂了下来,一只眼珠被钉在鹿角上,另一只却拖滚而下,挂在他的须边,涓涓地流着血。于是又是一个半马人从祭坛上拾起了一支在熊熊烧着的木杆,直向满生着黄色长发的一个拉比斯人的头颅上打去。头发为火焰所灼焦而烧了起来,有如一个干燥的谷场的失火,红血从伤口中流出,遇着了火,发出嗞嗞的声音,有如一根铁条,在火中烧得红了,浸入一桶水中去的嗞嗞作声一样。这受伤的人暴怒如虎,将火从发上扑熄了,然后从地上搬起一块大门限石,掮在肩上,其重值得一辆牛车来拖。但因为这石太重了,打不倒他的敌人,反将站在旁边的他的一个朋友压死在地。那个半马人禁不住快活地说道:“所以,我祷求,你们一边的其余的人要勇敢!”他用了那支半燃着的火棒再三地打着那个拉比斯人,直至将他的头颅打碎了。这个得意扬扬的半马人又转身向三个拉比斯人攻击着。其中的一个,年纪极轻,他的细须还第一次覆蔽着他的双颊,立刻便倒地而死。另一个大叫道:“你杀了一个孩子有什么光荣?”半马人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便凶狠地将火焰熊熊的火棒直刺入他大开着说话的嘴。他又去追杀第三个拉比斯人,但却被这人将一支尖木刺伤了肩颈之间。半马人高声呻吟着逃走,他用大力拔出这尖木来,沿途滴着血。其余的半马人也都个个受了伤而逃走。向来捷足的几个,也都为了伤口剧痛而走得慢了。素擅占卜术的亚史波洛士(Asbolus)也受了伤,他曾极力劝阻他的朋友们去战斗;他对惊逃的尼索斯说道:“你不必逃;你要留着受赫拉克勒斯的箭呢!”但来不及逃去的好几个半马人却都免不了死。有一个半马人,已逃去了,却回头一顾,顿时在额与鼻之间受到了一矛。还有一个,手里还执着酒杯,四肢伸直地睡在一张熊皮毡上,酣然地沉沉未醒,然而也逃不了死。一个拉比斯人在远处见到了他,手中执了矛叫道:“将你的酒掺上了史特克斯河的水而到那里饮去吧!”他的矛直中他的颈部;他不知不觉地死去了,黑血流满了熊皮,还流入他的酒杯中。一个半马人,从地上拔起了一株满生着橡实的橡树,双手执了它,在那里挥舞着;辟里助士对他掷了一矛,将他的身体直钉在坚硬的橡木上。辟里助士还杀死了好几个半马人。一个被他的矛击中了头颅,从右耳刺入的矛尖透出了左耳。还有一个被他所追迫,颠落到悬岩之下;岩下恰好生着一株槐树,他的沉重的身体压到树顶上,乃刺钉在被压折的树干上了。还有一个半马人,正从山边裂下一块大岩,意欲向辟里助士抛去,恰好为提修士所见,他用一下木棒,将他打伤了。他来不及再去伤害这个半马人,便又跃骑在一个半马人的身上,这身体是从未为他人所骑过的;他一手执握了他的长发,一手用木棒打他的头颅。他用这棒还打死了好几个半马人,其中有一个是胸前拂着长须的,一个是善于投矛的,一个是身材高大、可与树顶并长的,一个是常在底萨莱山中活捉了猛熊带回家去的。有一个半马人,名为狄莫李安(Demoleon)的,用力拗折了一棵大树,用树干直向提修士打去,但提修士轻捷地跳开去了,这树干却仍打死了一个人,这个人乃是国王珀琉斯的执盔甲者。当珀琉斯见他这么可怜地死了,便叫道:“至少你可享受着一场葬礼,克兰托(Crantor)!”他这样说着,便用他的矛向狄莫李安掷去。这矛刺中了他,矛杆在他身上颤颤地摇动着,他用力拔它出来,但矛尖却固着于他的肺中。他虽受剧痛,却还奋起最后的勇力,与珀琉斯相抗。他以足踢着珀琉斯,珀琉斯却以盔盾自护,同时拔出刀来,刺中了他的胸部。珀琉斯还杀死了其他几个半马人。有一个半马人,头部受了伤,以一手掩护着,却被尼克托(Nector)一矛掷去,连他的手都钉在额上了。
有一个半马人,他的上半部人形的部分,生得极为美俊,一头如金波似的黄发,一部黄须刚刚长出;头部以下以至颈、肩、胸、手无不秀美匀称,大似一个艺术家的完美的作品。即使他的马形的一部,也长得极为神骏;他全身纯黑,毫无杂毛;而他的尾及腿却是雪似的白,许多女半马人都向他求爱,其中最美的一个少年女半马人却占得了他。她也是一切住在森林深处的最秀丽者;她以她的爱情,也以她的修饰,赢得了这位名为卡拉洛士(Cyllarus)的半马人的心。她日常以梳细理着她的长发,采了迷迭香,或紫罗兰,或玫瑰花,或白色的水莲花簪戴着。她每天总要到清溪中浴脸两次,在川流中浸身两次。她肩上披着最精选的美好的兽皮。他们俩彼此挚爱着,常常同游于山麓,同栖于山洞中。这一次,他们俩也同至拉比斯人的王宫中来赴宴,且也并肩地在狠斗着。不知谁向卡拉洛士投了一矛,这矛刺中了他的胸前。当这支矛拔出之后,他的身体渐渐地冰冷了。他的妻希绿诺美(Hylonome)拥抱了他的尸体,以她的手抚摸着他的伤口,将她的唇放在他的唇上,竭力要阻止他呼出最后的呼吸来,但当她看出他已是死了时,她便将刺中卡拉洛士的那支矛,矛尖还沾着他的热血的,刺进她的心中,倒在她爱人的身上死去了。
有一个半马人执了一根两牛拖不动的大木,打死了一个拉比斯人;这人的头骨粉碎了,脑浆从口、鼻、眼、耳中流出,异常地可怖。正当这个半马人在掠夺这个死人的衣物时,尼克托却将刀刺死了他。尼克托还杀死了其他几个半马人,其中有一个曾以矛刺伤过他。但在拉比斯人的一边,有一个英雄却很悲凄地丧失了。
这位英雄名卡尼士(Caeneus),他本是一位绝世的美女,艳名久著底萨莱全境。无数的人向她求婚,她都傲慢地拒绝了。但有一天,当她独自在寂寞的海岸上散步时,却为海王波塞冬所强暴。当波塞冬已满所欲,欣悦地对他的新爱人说道:“现在请你向我要求什么,我不会拒绝你的。选择你所最想要的东西吧!”于是卡尼士说道:“你所施于我的强暴,使我产生了一个有力的要求;这要求便是:我以后要永不再能为人所强暴。请你使我不再成为一个妇人。”她说出最后的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已变为一个男人的了。真的,海王已允许了她的要求了;他还使卡尼士的身上不受什么任何的伤痕,更不为任何的刀剑所伤。卡尼士便高高兴兴地走了;他度过了很久的男人的生活。这时,他在这场战争中已杀死了不少的半马人;他仗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受伤,横冲直撞,纵横无敌。有一个半马人对他夸傲地骂道:“你在我看来,仍是一个未变的妇人呢!你不记得你的出生吗?你忘了你为何得到这个酬报的吗?你知道你出的是什么重价乃得到这个男子的伪形的吗?你要好好地想想你的出生或你所身受的事,那么,你且去用你的熟练的手指去拈针弄线吧,但让男子汉们来打仗。”当他这样地傲骂着时,卡尼士投去一矛,刺中了这半马人。半马人为痛苦所狂,用长戈直向卡尼士的裸脸上刺去;但这戈却反跳了回去,有如一个石子抛在鼓上,或一个冰雹落在屋顶上一样。于是他走得近了,拔出刀来,刺进卡尼士的身体。那刀却找不到刺进去的地方。“但你总不能逃走!我将用刀锋杀了你,虽然刀尖不利。”半马人叫道。于是他又用他的刀锋横砍在他敌人的腰间。这刀砍在肉上,咯嗒一声,有如击在坚硬的云石上,刀锋反而碎了。卡尼士站在他的诧异着的敌人之前,尽他攻击得已经够久了,于是他叫道:“现在来,让我用我的刀来试试你的身体!”于是他的刀便刺进半马人的身体,这一下已足够致他于死,他还将埋在肉中的刀辗转搅翻着,伤上加了伤。半马人们高声大喊,全都围了上来,他们都向卡尼士一人攻击,许多武器,齐以他的身体为的。卡尼士站在那里,尽着他们攻打,一点也不受伤,这怪诞的现象惊得他们无言。于是一个半马人,名为莫尼考士(Monychus)地说道:“啊,这是什么一场羞耻!我们全体乃为一人所辱,而他还竟不是一个男子汉。然而他实是一个男子汉,而我们却反成了他从前的妇人样子了,我们的过人之力有什么用处?我们的双形联合为一,成为最强的生物又有何益?我们乃不是任何女神们或伊克西翁的儿子们了。因为他乃值得为伟大的赫拉的伴侣,而我们乃为半男半女的一个敌人所制胜!来,让我们堆了石块和树干在他身上,一时成了山!让森林将他的不怕金铁的身体压死了!让森林窒塞了他的咽喉,让重量代替了疮痕。”
他说着便将一株树干向他敌人打去。别的半马人们都纷纷地效法于他,在山上拔起树来;不多时,俄特律斯(Othrys)便裸无一木,而珀利翁也失去了它的绿荫。卡尼士被压在巨木的山下,他虽竭力地抗拒着,却难得有空气呼吸;他呼吸艰难的,时时要举头到空气中去,抛落了堆在他身上的积木,然而它们却一点也不为之推动;有时他的身体动弹着,这座木山便如地震似的震动着。他的结局,不甚明了。有人说,他的身体直被过重的木山,压到了地府中去。但有人则看见在木堆中飞出一只金翼的鸟,飞到晴空中去。据说,这鸟便是他所变的。但众位英雄们见到卡尼士这么悲惨地毁亡了,便益增愤怒,因怒而狂,个个举刀投矛,向半马人们乱砍乱投。他们几乎死灭了半数,其余的则为黑夜的下罩而得救。
此事之后,辟里助士与提修士的友谊益笃。他们各自夸耀着自己的勇力,因此自趋于灭亡之途。因为,辟里助士和提修士各发了狂念,各欲得一个宙斯的女儿为妻。提修士因了辟里助士的帮助,从斯巴达劫走了宙斯与勒达所生的女儿海伦(Helen)。那时海伦还不过十二岁呢。但辟里助士的选择则落在地府的珀耳塞福涅的身上。他偕了提修士同下地府要去劫走了这位宙斯之女,普路同之妻。但当他们到了地府时,却受了大苦。因为普路同假意地欢迎他们,请他们坐在“忘椅”上,因此他们便被蛇身所缠绕住,不得离开这椅。当赫拉克勒斯到了地府时,他们二人各伸手向他求救。赫拉克勒斯先救出了提修士,当他再要去救辟里助士时,大地却震动有声。赫拉克勒斯知道不能救,便罢了手。辟里助士便永远地留在这忘椅上受罪。
但当提修士正在地府中受罪时,海伦的兄弟卡斯托耳与波吕克斯(Pollux)却率领了大军来攻打雅典城。他们攻下了城,夺回了海伦;还拥戴了被逐居国外的王族米尼士透斯(Menestheus),迎他回到雅典为国王。当提修士由地府归来时,有的人说,他即为国王米尼士透斯逐出国外;有的人则说,他回来时,逐去了米尼士透斯,继续在雅典为国王。但过了几时,提修士终于和雅典市民发生了冲突,他们逐他出国。他年老失群,孤立无援地在外漂流着。这是一个英雄的末路!他到了吕科墨得斯(Lycomedes)那里去;起初,他款待提修士极为殷勤,但后来却失欢了;吕科墨得斯设了一计,将他挤落一个深渊,跌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