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诺列娜•班特罗蒂是那种美丽的热那亚女子。热那亚女子长得好看的时候,简直是全意大利最有气派的美女。为了于里安•梅迭西斯墓上的雕塑,弥盖朗琪罗是到热那亚来挑选模特儿的。因为这个缘故,《日》与《夜》那几个女像的胸部特别膨大;许多批评家认为夸张,其实是里瞿里省女人的特征。今日之下,热那亚的美人只有到戴美纱罗面纱的妇女中寻访,正如在威尼斯只能在戴法齐奥里包头布的妇女中发现。这是衰老的民族共同的现象。高雅的典型只出现在平民阶级,好像城市遭了大火,名贵的徽章都给埋在灰烬底下了。但奥诺列娜在财产方面已经是一个例外,以贵族气派的美貌而论又是一个例外。读者不妨想象一下:假定弥盖朗琪罗放在《思想家》下面的《夜》,披上了现代的衣衫,秀美的长发盘在皮肤略带棕色的,庄严的头上,惘然出神的眼中燃着火焰,丰满的胸部裹着披肩,身上穿着白底绣花的长袍;假定这雕像撑起身子坐着,交叉着手臂,像有名的女演员乔治小姐一样的姿态,那么你对于领事太太的形象就如在目前了。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六岁的男孩子,长相的漂亮正符合做母亲的愿望;坐在她膝上的是一个四岁的女儿,其美丽正好和雕塑家达维特为装饰一个坟墓而竭力寻访的儿童典型一模一样。

加米叶•莫班暗中注意着这一对夫妇。她觉得领事有了美满的幸福,不应该再有那种心不在焉的神气。

虽然夫妻俩那天教人看到的是十全十美的快乐家庭的景象,加米叶却始终不了解:这男人明明是她认识的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出入于巴黎的沙龙,有每年十万法郎收入的家产,为什么只在热那亚当一个总领事?另一方面,凭着女人像《查第格》故事中那个明哲的亚剌伯人一样的聪明,加米叶在许多小地方看出丈夫对妻子的感情的确很忠实。没有问题,这两个出众的人物可以白头偕老,相爱无间。但看着总领事莫测高深的态度,和不下于英国人、野蛮人、东方人,和老外交家的镇静,加米叶不由得在肚里左思右想:——“怎么回事呢?”——“噢,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