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尼没有听到探长的话。他仿佛自言自语的说,“而因此,我们就知道,塔罗特不是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谋杀的。这收音机的设置看得出这个谋杀案是早有预谋的,应该是早在赛比特谋杀案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嗯,你说什么,探长?”

“我问你是不是意识到了琼斯就是那个打开收音机的人?是他打开的电灯。”

“是的,当然,”马里尼警惕的看着加维安。“的确是琼斯,那又怎么样?”

探长吸了吸鼻子。“别对我说‘那又怎么样’!该死的!琼斯是个骗子,就这样。他不可能‘凑巧’去那里。他设置了这些声音装置,而他去那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没有凶手会设置某种装置,触发全靠运气,谁知道有没有人会去掀开那个电灯开关啊。琼斯不是凶手,就是同谋,没有别的可能了。”

“没有?”马里尼若有所指的问。“假设凶手的确安排自己或者同谋去按下开关?琼斯只是凶手意料之外的人选,偶然闯入现场,开了灯。毕竟偶然的人类因素是不可测的。”

“而在琼斯进来之后,除了我们之外的,是巴克莱小姐。不,这谋杀不是女性干的。这些消失和锁孔的把戏看起来是魔术师干的,而女人不是魔术师。”

“的确,”马里尼承认,“魔术师大都是男人。女人对于神秘东西的兴趣表现在其他的方面。但你别忘了,大多数的灵媒都是女性,而其实灵媒所精通的欺骗技巧,比魔术师还要高端很多。除此之外,这些消失和逃脱之类的,对那些天天走钢丝或飞跃的人不算什么问题。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误导的问题。也许把走钢丝的人排除在外,本身就是很危险的。”

探长缓慢的摇了摇头。“不,巴克莱小姐可以排除。你在钻牛角尖。如果那出现的非得是琼斯的话……事实上,他是一个腹语口技专家,这一点巧合更诱人。开关偶尔被打开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吧。而这么凑巧,收音机里怎么没传出烹调节目或者歌剧啊?”加维安转向莫利。“查出那是什么节目。查出昨晚10:30附近所有无线电发射站的节目。”他刚要说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哦――呃,你先试试NBC。”

“我对你的逻辑推理很无语,探长,”马里尼头稍微低下,“但你难道忘了葛里姆也在这里吗?你能解释吗?”

“天!”葛里姆大喊着,“他是在暗示是我打开的开关?”

“不,不是说那个,”马里尼说。“我只是想知道琼斯是怎么,或者,如果他只是一个同谋,凶手怎么会预知葛里姆会在这里做一个证人。如果琼斯是一个同谋,那他根本不需要打开收音机,用自己的声音就可以模仿出那种效果。如果他是凶手,同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腹语口技专家还需要收音机这种指不定会出问题的鬼东西。问题在于,在两起案件中,他都有自己的证人。他也许本来会带着秦过来的,但他没有,他是独自来的,却遇到了葛里姆。”

“但葛里姆在外面早已呆了半个多小时了。凶手应该早就知道了。”加维安不大自信的反驳。

“探长,现在是你在钻牛角尖了。那收音机设置的把戏明显是远在葛里姆到来之前就设置好的,这说明凶手的计划远在这之前。事实是,琼斯的确按下了那个开关,但也许就是为了开灯,仅此而已。我知道凶手是谁,探长。答案已经在我脑海里存在了一段时间了。但谜团依然没有解决,而且当我们发现什么新的问题时,这谜团还越来越难了。也许凶手真的很聪明,也许――”

他沮丧的停了下来,接着头突然抬高,肩膀绷直。“探长,”他说,“我要到外面去思考。在之前的思考过程中,出现了许多误导因素,这罪犯的确绝顶聪明。我完全抓不住他的把柄,我可不喜欢这样。我一定得想到些什么。”他抓起自己的帽子,按在头上。“来吧哈特,我需要你。”

加维安站在马里尼和门之间。“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你是不是在骗人啊,说出来吧。”

马里尼固执的摇了摇头。“我没法证明,那指控就会变成诽谤,我要仔细的思考,直到我能证明为止。而且,你也不可能相信我的,我现在跟你讲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

加维安犹豫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马里尼。然后他往侧面迈了一步。“我想知道等你发现全部的真相,需要多久。好吧,你去吧。但最好快点。依靠凶手的继续谋杀来消去嫌疑犯是小说里的情节,我可不想看到。”

马里尼在门边停住。“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别做什么戏剧性的事情哦。到时候在我家见。”

“我考虑一下,”加维安说。

马里尼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我们在华盛顿北广场下车。他说,“这案子里的逻辑像龙卷风一样,而麻烦就在于有缺陷的观察。我们要把重点放在这上。有可能有些东西,你当时在向加维安和我回忆的时候,忽略了。我想让你坐在打字机前,安心的把从拉波特叫声开始所有全部看到的事情,统统尽力回想起来。我是指所有的事。”

我卷起袖子,点一根烟塞进嘴里,开始干这项工作。马里尼在旁捣鼓着苏打水。打字机上的纸页一张一张的写满,而马里尼也一张一张的仔细阅读着。

我一直打了大概一个小时的字,新的一张打到一半了,突然注意到马里尼不再看上一张刚打出来的纸了。他捏着倒数第二张纸,放在大腿上,根本就没看。他靠在沙发上,长腿伸直,眼睛闭着。我以为他在睡觉。但我敲击键盘的声音一停,他就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火花。

“罗斯,”他说,“你做的好。本来我以为我的想法只是空想,但现在我越来越有信心了。你赋予这个理论坚实的观察基础。但别停下来,我想要更多的信息。”

他拣起最后一张,快速的读了起来,我拿着他刚刚读过的一张看了起来。我做到了,是吗?我读了一遍,看不出有什么新的东西。如果他是在怀疑我写的那个人,这个世界就真乱套了。我知道现在就要他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折回打字机,继续忙活。

我又这么继续打了半个小时,直到电话突然响了。马里尼去接了电话,我休息一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走了回来。“加维安刚发现那节目是有WJZ广播的,而葛里姆听到的那段对话正是那广播剧的开头。那广播剧系列名字是‘犯罪无需报酬’,而作者是塔罗特自己!”

“就该是他,”我说,“所有有趣的事情都指向死者,但死者不能说话。如果拉波特真这么有能耐,她就能够解决这个案件了。”

“你忘了,我已经解决了这个案件。但你对拉波特的想法是没错,如果她能召回赛比特或塔罗特的魂,我们就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对了,他们还找到了约瑟夫?范奈克夫人,秦提供了线索。”

“等一下,”我说。我拿起水杯,一口喝完。“好吧,继续说下去。这可是另一件怪事啊,我猜。”

马里尼又加满了我的杯子,然后给自己也倒了点。“约瑟夫?范奈克夫人,就是拉波特女士!”马里尼一口喝干,“把这些纸收拾收拾,走吧。加维安把嫌疑犯们都召集起来了,他正在头疼呢。如果我们再不回去,他就疯了。”

一辆警车停在范尼斯大街旁,拉克莱尔夫妇从车里走了出来,身边是几个侦探。我们跟着走了进去,进入大厅,听到探长的声音。

“我想知道这名片和那诡计有什么联系,杜法罗。听起来――哦,哈啰,进来。”

杜法罗,茱迪,秦和琼斯,以及莫利,葛里姆和奎宁,都已经坐在那里了。

等我们落座之后,杜法罗说,“是的,当然,探长,你有名片吗?”

“我们就用你的。”

“明白。我通常都是借别人的,这样看起来更好。但我跟塔罗特就不必,因为他知道这个诡计,所以那不是表演,算得上是技巧展示。”他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加维安。“在卡片背后写几个字,或者画点什么小图案。”

探长拿起铅笔,随意涂着。

“现在,我用透视或者心灵感应就能知道你画了什么。心灵感应也许效果更好,但你得传送点脑电波出来。你只要脑中想着那个词或图案就好。我可以设法重构。”

“继续忽悠,”加维安笑着反对。“我写了什么?”

杜法罗微笑着,“小心,举着卡片,转身背对我,那卡片举到眼高,眼神集中在卡片上。还有,不要不小心让我看到卡片的内容哦。”他拿出手帕,罩在加维安的手上,盖住牌。接着他后退几步,拿出另一张名片,拿出铅笔,皱着眉头。

探长偷偷转脸盯着杜法罗,眼神像老鹰一样。

接着,慢慢的,杜法罗开始在他的卡片上画着什么,突然他向上看着。

“你想吓唬谁吗,探长?”他说,将卡片转向我们。

卡片上画着绞刑架。

探长摊开双手。“OK,我不懂,你是怎么做到的?”

“收起幻想吧,探长,”马里尼说。“事实会让你失望的。把卡片和笔都放进这信封里。”他取出一个大信封,撑开,加维安照做了,马里尼立即封上了信封口,展示给大家看。“给我一个数字,五位或者六位。”

加维安想了一下,说,“68924。”

“把这些数字加起来,探长?”

“29。”

马里尼看着杜法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神秘的力量,探长,游离在第四维空间的神秘力量。”他撕开信封,“伸出双手。”

加维安照做,马里尼晃着信封,铅笔和卡片都掉在加维安手上。加维安拣起来看,然后咕哝了一句“该死!”

我以前看马里尼表演过这种魔术,所以不用看我也知道,加维安肯定看到那上面写着29。我靠得很近,瞥了一眼,却发现上面写了一行字,是马里尼的笔记:“问电灯的问题,但不要提到收音机。”

探长把卡片放进口袋,前门突然开了。沃垂斯上校走了进来,走一步抱怨一步。他身后跟着安静的拉波特女士,以及两位侦探。加维安挥挥手,让那两侦探离开。

沃垂斯冲着加维安探长发火,就像是浑身毛全竖起来的公鸡。“你一定会后悔的,探长!我要上诉,我要联系我的律师。”

加维安低头看着这红脸小个子,“上诉什么?”

“没有根据的逮捕,还有――”

“没那回事,上校,我还没有逮捕你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沃垂斯嘴里念叨着“还”字,一脸茫然。

“葛里姆,”探长说,“把上校带到沙发那边,好好招呼他。如果他再吵闹,你就扁他。”加维安看着上校,笑着说。

沃垂斯乖乖的走到那边,坐下,而拉波特女士已经在那里坐好了。她安静的坐着,但眼珠却四处观察着。我瞥了一眼她的手,想看看有没有结婚戒指,没看到。

“这真是熟悉的场景啊――在侦探小说里,至少,”杜法罗嚷道。“所有的嫌疑犯都已经到齐,我们现在就来捉出凶手?”

加维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接着视线缓慢划过其他人。杜法罗的一句话让空气瞬间紧张起来。茱迪坐在安乐椅上,当探长的目光碰到她时,她低下头掏出烟。秦翁辅正盯着泽尔玛看,而泽尔玛像猫一样看着探长,眼神透着不安。

“凶手,”加维安缓慢的说,他之前还总是批评马里尼说话总是不紧不慢,“是,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就在在座的人中间。”

如果你现在就坐在这么一个疑云重重的房间里,你就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了。阿尔弗雷德慢慢的把烟从嘴唇边移开,杜法罗的腿晃着,琼斯紧张的靠着书柜。只有马里尼一个人看起来很轻松,他低头盯着地板。但我的第六感让我感觉他是在盯着某人看,一直看着某人的表现。

加维安突然说:“杜法罗,你白天用过大厅的灯吗?”

杜法罗扬了扬眉毛。“不,玻璃台灯就够用的了。为什么?”

“你上一次用是在什么时候?”

“昨夜我进来的时候,我猜。”他好奇的盯着大厅的门。

“你给了琼斯一把这里的钥匙?”

“是的。”

“其他人呢?”

“没有。”

“你能想到有谁可能复制你前门的钥匙?那锁里有石蜡的痕迹。”

“哦?也许这就是塔罗特能进来的原因吧。我估计是这样的。”

“我怀疑。我本来是计划用你给他的开锁工具进来的,而塔罗特来这里几分钟后,葛里姆就来巡逻了,看起来凶手已经在里面是,可能是他给塔罗特开的门。”

“探长,”琼斯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告诉你那石蜡是怎么回事。我配了把钥匙。杜法罗不在家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他给我的钥匙弄丢了,自己被锁在了外面。所以我不得不又找开锁匠配了一把。”

“你在哪丢的?”加维安的嗓音里透着好奇和兴趣。

“就这个让我很头疼。我之前从未提起,因为我是在聚会之后才发现钥匙不见的,但今早钥匙又出现在我衣服兜里了,我以为我已经找过那里了,但我猜――”

“聚会?”加维安咆哮着,“什么聚会?”

“塔罗特,秦,拉克莱尔夫妇,还有茱迪,周五晚的时候在这里。只是个周末聚会。”

探长脸上阴云密布。“如果你们早点说出来,我们的进度也能快点。”每个人都很无辜的看着他,他简直要疯了。“你,比如说你,拉波特女士。”

“我?”她的低沉的嗓音又传来了。

“你听到我说的了,我又不是在自言自语。”

她眼神看着虚空,说,“我对谋杀案一点都不知情,不是我干的。”

沃垂斯站了起来。“我警告你,探长――”

葛里姆瞬间摆平了沃垂斯,“给我老实坐着!”他说。

“但你的确跟塞萨尔?赛比特很熟,不是吗?”

“是,”她说着,嘴唇一动不动。

她仿佛灵魂出窍了,音调毫无变化的说着。“五年前,我在巴黎嫁给了他。他自称约瑟夫?范奈克。我不知道,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他的真名。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然后就分开了。从此我就没见过他了,直到我走近那个房间,看到他躺在地上。”

“为什么分开?”

“我离开了他。那个男人不――不正常。”

“你知道他买了一份保险,而你是受益人吗?保险价值七万五千美元。”

“知道――但――”她不是那么平静了,她看着探长,很吃惊。“但他应该会更改的啊。”

“不,他没有。而且你没法证明你不知道这点。也许你应该给我们讲讲昨晚你的预言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好,我承认那不是精神能力。我听说赛比特是很守约的人,门口有奶瓶,却根本没有被拿进去,而房间里面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觉得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而我――本不应该但还是――我大喊了里面有死人。当我们发现锁孔被堵住了之后,我就更确定自己的那个想法了。但我根本――我没想到竟然是约瑟夫。”

探长不是很确信她说的内容。

“我们进了房间,发现了约瑟夫。”

“是的,我知道,你晕倒了。但第二次晕倒是怎么回事?是为了不让马里尼问你问题吗?”加维安大声质问。

她扣着双手,点了点头,一旁的沃垂斯实在憋不住了。“别理那头蠢猪,爱娃,你不可能杀害塔罗特,因为你在降灵会场。”

探长向葛里姆使了个眼色。“她在降灵会场,是吗?也许你能证明这一点?两个小时之内,她都不在你视线里。你承认了的。”

“但我告诉过你我们是怎么捆她的。她一直在那,根本不需要怀疑。”

“不需要?我能够给你解释几种她从那里逃出来的方法,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沃垂斯暴跳如雷,他大吼着,“这不可能,我告诉你!马里尼,肯定是你搞的鬼。你教给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解释。我要向你们证明――你的魔术方法――”

马里尼说,“好啊,上校,不如你把我――或者杜法罗――用跟捆她同样的方式捆起来,看看我们能不能逃脱。”

这挑战打压了一些他的气焰。“当然,我会的。但你不能――不大可能――”他的嗓音了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怀疑,加维安插了进来。

“假设,”他的舌头像红旗一样飘舞,“假设你说的都对。假设你把马里尼那样捆了,他没办法逃掉。那你知道剩下的情况会怎么样吗,沃垂斯?”

上校什么话也没说,但眼色里好像有理解了的神情。

“就剩下你自己!你有可能离开降灵会场,而且比拉波特容易的多。别浪费时间否认这一点。整个房间一片黑暗,观察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橱柜上。你可能来了这儿,而不是去联合广场散了五圈步。你可能故意让房间的灯亮着,使侦探以为你一直在里面。在杀了塔罗特之后,你有可能故意让电梯工看到你,以获得不在场证明。你可能杀害了他们两个。”

加维安抛出了重磅炸弹,但他没提雪的事情。这指控砸在沃垂斯头上,像是给他泼了一头冷水。他不再激动,而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尽力控制住自己,说道,“你是个混蛋,探长。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塔罗特。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机。”

“好吧,这个动机怎么样?你知道如果赛比特死了,拉波特就能得到七万五千美元,你是个聪明人,这故事怎么编你应该清楚。那对于塔罗特――你不得不杀了他,因为他知道了你的秘密。”

沃垂斯坚定的坐着,他手摇了摇,声音很严厉。“你没法证明这些。我要打电话给英国大使馆,现在就打。”

“这就是你的辩论说辞?”

“目前,是的。电话在哪?”

“那边,”加维安指着书房,有点恼火。

沃垂斯走了过去,葛里姆跟在身后。

加维安犹豫了一下,转向茱迪。“你还没想起上次手帕是在哪丢的吗,巴克莱小姐?”

她蓝眼睛闪了闪。“我告诉过你,几个星期前就丢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杜法罗警觉的看着茱迪和加维安。这时一个新声音插了进来――泽尔玛的声音。“是那种栗色的带点点的手帕?”

我们都看着她。

加维安说:“是的,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哪找到的。是我丢在那的。茱迪和我几个星期前一起吃饭,她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她座位上掉下了这个手帕。本来打算还给她,但上次见赛比特的时候,丢在赛比特家了。”

茱迪眼里的担心瞬间消散了。“谢谢你,泽尔玛,”她说。“她说得对,探长。我想起来了,一定是那天。”

探长有点无语。

马里尼从黑影中走了过来,说道。“探长,你对沃垂斯的指控听起来很完备嘛!”

哦,哦!我心里想,马里尼大师终于登场了!但听起来不大对头,怎么话都被探长先讲了。

“但,”他继续说道,“我对这个理论不是很满意。我想试试别的,一个小实验能够证明你的对错。”

探长犹豫了一下,后退一步,坐了下来。“继续,”他说,“现在轮到你了。”

“谢谢,但之前我要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不管什么情况,你都不能打断我。我需要十分钟绝对自由的时间,我向征用警方的所有力量。没有警方的帮助,我什么也做不了。”

加维安很吃力的说,“我不喜欢那样。”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吧,让我们听听。”

马里尼最后一次玩着半美元硬币,他把硬币小心翼翼的放回兜里。“尽管事情从未发生过在你们身上,”他说,“但我想所有人都很容易知道,犯罪和魔术有许多共同点,魔术师和凶手之间也是一样。而在这两个行业中的技巧,也是完全一样的,那就是欺骗的基本原理。如果杀害赛比特和塔罗特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的话,那么这凶手绝对是顶尖的魔术高手。

拉波特女士一脸恶意的看着他,好像把她也归为魔术师是一种对她的诬蔑。

就算马里尼注意到了,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你们都知道,所有的诡计,都是一种幻想,或者说,是观众得到错误的印象。误导的目的,就是调转观众的注意力,就是把那些重要的东西隐藏或者让观众忽视。凶手就像魔术师一样,对于某些重要的线索,凶手不得不做一些混淆视听的工作。”

他暂停了一下,手插进兜里,斜靠着壁炉,继续说道,“魔术师尝尝能够看透一个新诡计,只要他认真的看两遍。第一次诡计也许会骗到他,但第二次,从他以往的经验出发,他就该知道自己应该注意些什么别的东西了。犯下罪行的凶手绝顶聪明,这起案件的线索被完美的隐藏――非常完美,也许。但这里有一个机会。一副没有人看的画,就像森林里自己倒下的树木一样,书倒下散发出声波,但没有人听到。我们面对着这些‘不可能’,其中的某些必然是我们的幻觉。在座的许多人都记得案件前后的经历,现在我要进入你们的大脑,看着那些原始的记忆,寻找自己需要的证据。有些东西太平常,太自然,太司空见惯,太不值得怀疑,或者你根本看过就忘记了。我想要发现的,就是这些。”

他等了一会,我们都在期待他会想出什么好点子。“有个办法,那就是催眠。”

加维安大吃一惊。

马里尼继续说道:“催眠能够让我们进入下意识,我们就能得到最基本的线索,找到拼图的碎片。但这办法有缺陷,催眠,大家都知道,需要配合。不想被催眠的人就会反抗。如果大家都很配合,那我很有信心解决这个案子,而你们的嫌疑也能够被排除。杜法罗是催眠老师,他可以帮我们完成这活。”他转向杜法罗,询问着。

杜法罗沉思了一下。“行,我可以,值得一试。但如果我的脑海中有你需要的碎片怎么办?自我催眠可能无法达到下意识层那么深。”

“如果其他人那都没有足以解决案件的线索,我就会请我的朋友,布兰纳德医生,心理学专家,来为你催眠。”

空气中隐约有点紧张的味道。

阿尔弗雷德?拉克莱尔第一个反对。“我不要做,这主意太卑鄙了。如果杜法罗是凶手呢?我还是很懂催眠的,也许他没法让我们在那种状态下承认自己是凶手,但他的提问方式的改变可以使我们的答案看起来很可笑。我不要参加!”

“好吧,”马里尼说,“那你想要谁为你催眠?布兰纳德医生?还是你自己认识的医生?我推荐杜法罗是因为我们这群人中,他对这个最在行。”

阿尔弗雷德继续反对。“答案还是不,我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你。我才不要接受什么催眠呢!”

沃垂斯刚走了回来,他也加入了反对的行列。“我非常同意拉克莱尔先生。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对拉波特女士这么做。”

“我想听听拉波特女士自己的意见,上校,”马里尼说。

“上校,”她说,“错了。你的想法非常好,但你不需要这么麻烦啊,直接用这个方法找凶手不就得了?你直接问,‘是不是你杀的赛比特?是不是你杀的塔罗特?’不就行了?”

我早就想到这个了,但为了防止打断他,我一直没提出来。而且我也怀疑他肯定早已想到了这个。

“是的,当然,”他用“当然”的语气说着,“琼斯,你呢?”

“我看不出一个清白的人还怕什么,我愿意。”

“茱迪?”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拉克莱尔夫人?”

“愿意,只是问题要短一些。”

“杜法罗?”

“愿意,看起来会很有用。”

“秦?”

“把我算进去。”

“改变主意了吗,沃垂斯?”

“没有。”

“阿尔弗雷德?”

“不,该死,我不相信你,泽尔玛,你这个笨蛋。”

“好吧,就这样了,”马里尼说,“那我就跟布兰纳德医生在今晚约好吧,如果你们谁今晚有约的――”

“你忘了啊,马里尼,”秦说,“S.A.M.表演是在今天晚上。”

马里尼搓了一下手指。“哦,的确,当然,没事,我们就把时间订在表演之后。大家觉得怎么样?”

没人说话。

“好,”马里尼说,“那就表演会场上见,我们从这直接过去。拉波特女士,还有沃垂斯上校,都要来啊,如果愿意的话。”

沃垂斯刚要反对,注意到拉波特在点头,于是说,“好吧,我会来的,至少我能看着你,不让你使诡计。”他最后一个词用了重音。

马里尼完全不受影响。“我相信你会喜欢节目单的,”他说道,“杜法罗,秦,拉克莱尔夫妇和我都会登台演出,而琼斯还会出演最有名的魔术――”

“我能说两句吗?”加维安插了进来。

马里尼点了点头。“可以,时间已经到了,谢谢你的忍耐。”

“嗯,马里尼,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催眠得到的证据是不能提上法庭的。”

“我知道,但至少会对我有帮助。”

加维安愁眉不展。“好吧,如果你要玩,就玩下去吧,我没法阻止你。

接着他说,“你们每个人的身边,至少要有一个警方的人看着。如果凶手也答应了催眠的要求,那就会有危险了。”

沃垂斯问,“那我们可以走了?”

“现在,呃,可以,”加维安说,“和我们的人一起走。”

“我看这没必要,谢谢,而且我跟马里尼的测试也没任何关系。”

“我可不那么想,我的人一定要跟在你身旁,葛里姆,他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上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着拉波特女士,转身走了出去,葛里姆紧跟着。

“莫利,”加维安下令,“去外面安排一下。”

杜法罗对茱迪说。“宝贝,你跟我一起走吧。”

马里尼说,“走之前,大卫,我要跟你说几句话。探长会招呼茱迪的,到这边来。”

马里尼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书房。

其他人在门口进进出出,我走到书房门口,马里尼和杜法罗脖子伸出窗外,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们在检查窗外的钩子,好像是晾衣服的钩子。马里尼指着远处,我听到他嘴里的单词“……树。”但只听到这么多,当我看到他们转脸之后,我立即走开。

其他人都走光了,马里尼和杜法罗回到起居室。加维安走了过来,赶走了杜法罗。

“你们两刚刚在干吗?”他问。

马里尼食指竖在嘴边。“这是秘密,大秘密!”

探长骂骂咧咧。“继续给我搞神秘吧,混蛋。我才不吃你那一套,你们肯定又在玩什么业余侦探游戏了。催眠!哈哈。”

马里尼露齿一笑。“但,哦,我的朋友。”

加维安酸酸的说:“我现在都怀疑我们的凶手在不在这群人中间。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很有嫌疑,但没有一个理论能够解释这两起案件。”

“这就是问题所在,探长。凶手就在那群人中间,但证据太薄弱。一个辩护律师,拿着那张不在场证明表,就能轻易的打赢官司。”

加维安的蓝眼睛闪了闪。“凶手是谁?我有办法让他说。”

马里尼摇了摇头。“不,探长,你的严刑逼供没有用的。你看我的心理测试会解释许多东西,但那个人不会这么就失败了的,我有别的方法对付他。”

“好吧,你有别的办法,大师――但记住,催眠得来的证据在法庭上是不予采信的。”

“我的小小陷阱会有作用的,放心吧。”

“小陷阱?”

“是的,这就是我一直在忙活的事情。你难道没注意到?”

“的确,但我怀疑我注意到的不是你想要做的。”

“你真聪明,探长。我也不相信催眠。”马里尼笑着说。

电话响了,加维安听着电话,他突然说,“如果有人被杀,马里尼,那就是你的错。”

“出什么事了,探长?”

“琼斯!他和一个侦探一起回家,把那个侦探留在卧室,他进了厕所,关上门,打开窗户,从那里逃跑了。上帝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

这消息让我一惊,我看着马里尼,他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管怎么说,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马里尼已经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