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怒容满面,不过他还是挥了挥手。他说:“知道了,但现在先不用。等会儿先叫拉克莱尔过来。”

马里尼笑着说,“探长,我看你还是――”

加维安怒气冲冲的跺着步,接着停住。“好吧,没什么。下面呢?”

马里尼把书放在一边,加维安看了一眼。

我撇到一整页的15世纪木刻画的复制品。“沙加特”这个词出现那里面,伴随着一堆看不懂的符号。沙加特看起来是个凶恶,阴险的粉红色大象。它头上长着看起来像猪鼻子的奇怪东西,黑眼圈的突出的眼睛,长长的弯牙。身体和人的躯干很像,但是要魁梧很多,肩后伸展出蝙蝠一样的翅膀。身体后侧是雕刻着鬃毛和刺的尾巴,但有了这样的尾巴,坐下一定会很困难吧。而下面的两只脚,则仿佛鸟类的爪子。

加维安大声的讽刺道。“那个,我猜,就是凶手吧。我们把这张图放大了做成通缉令,到处贴着,等待有人打电话来,说他是时代广场下的地铁站见过,或者是在中央公园,还有,我们得打电话给动物园,搞不好这个东西已经被动物园抓去了,哈哈。”

马里尼努力装出严肃的表情,回答道,“我们都希望不是,探长。”他说完,继续把自己埋在书里,接着大声说,“如果能知道缺的那页讲的是什么,就好了。我们要是能找到同样的一本――”

“我,”加维安一字一顿的说,“不像再听到任何有关这个的话了。”

阿尔弗雷德?拉克莱尔进来了。他木然的站在门口,手插在兜里,愁容不展。他看到马里尼,轻轻点了下头。

加维安转脸向着他,开始工作。一堆堆的问题抛了出来。拉克莱尔宣称那天晚上,他和他老婆共有三场表演,每场二十分钟,分别是9:30,11:30和1:30。最后一场表演结束后,大概两点,他去了“托尼的地盘”,苏利文街上的酒吧。

“里面的老板能认出你?”加维安问。

“肯定没问题。”

“你在那待了多久?”

“直到4点,接着不知道哪个混蛋把我塞进了计程车。”

“你有没有注意到车牌号,或者司机的名字?”

“这个,没有。”

“对了,你还没有提到你老婆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

“没有,我跟她表演的地方就分开了,探长――赛比特是昨晚被谋杀的?”

加维安说,“也许。拉克莱尔夫人立即就回家了?”

他沉默了很久,缓慢的点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加维安又进一步问道。“那她其实去哪了?”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了。”

“好吧,你不知道她去了哪。你怎么想?”

阿尔弗雷德走向一张凳子。我注意到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平衡。他转过身,看了一会探长,然后坐下。

他的嗓音很低沉,“她,也许到这儿来了。”

加维安非常冷静。“让我们听听这是怎么回事。”拉克莱尔看起来有点口吃,加维安协助着问道。“她,经常来这里?”

拉克莱尔的脸上混杂着复杂的神情。他说,“我有这么认为的确切理由,是的。”

“而且昨夜?嗯,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突然开始加快了语速,想要竹筒倒豆子。“他在演出的地方给了赛比特电话,我听到了。当她以为我已经走的时候,我其实就在门外。我听到她说,‘塞萨尔,我马上就来。’”

“还有别的么?”

“就这么多了,这就足够了。我出去喝了个大醉。我早就听说这个传闻了,我猜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实在想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跟那个老混蛋有染的。她至少――”他突然起身,说着。“但杀赛比特的凶手不会是她,探长,我知道的。”

我是很怀疑的,但看起来他自信满满。

“那么,”加维安说,“你打算继续和她一起生活。为什么,拉克莱尔先生?”

他翻遍自己的口袋,没有发现一根烟。马里尼递过烟盒。拉克莱尔拿了一根。“谢谢你啊,马里尼。你帮我跟他解释一下,好不?我想你肯定明白。”

马里尼点了点头,转身对探长,用平淡的语气说。“拉克莱尔夫妇的表演,探长,需要意识上的统一和配合。心灵感应或者透视,这种类型的表演,需要长时间的联系。两位表演者必须长期合作,彼此很有默契,彼此非常了解,彼此能够知晓对方的行动和想法。拆散了再成立新的组合,实在是很麻烦。而且至少在一段时期内,不可能有收入。我想你差不多明白了吧。”

加维安向外面喊一声,“带拉克莱尔夫人进来。”

拉克莱尔马上抬起头。“听着,我明白了。赛比特是昨夜被杀的?”

加维安点了点头,“是。”

“几点的时候?”

“这也是我想问的几个问题之一。”

“你打算告诉她,我说过她昨晚可能来这的?”

“如果必要的话,会的。我必须知道她到底来过没有。”

“我警告你。”拉克莱尔急忙说。“我会全部否认的。你已经得到了你要的线索。那些信息你想怎么用都可以,不要再把我卷进来了。明白吗?”

探长撇了一眼奎宁的笔记本。

“是,”拉克莱尔说,“我知道,你们已经都记在纸上了,但我打算签名了。我不。”

马里尼站在拉克莱尔身后,向探长做着手势,大拇指一个劲的指向卧室的方向。

加维安皱了下眉头说:“布莱迪,带拉克莱尔先生到隔壁去。“

拉克莱尔一动不动,直到加维安催他,“快点!”

接着他起身,走了出去,布莱迪关上了门。

“你晃手指是什么意思?加维安不解的问道。

“通常意义上来说,讯问心灵感应者,必须分开来讯问。不然,你绝对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他们有办法互相提醒,甚至就在你眼皮地下,你都发现不了。他们有自己的方式……”

我们听到了莫利的声音,“这边请。”

马里尼停下了话头,看着门的方向。

泽尔玛?拉克莱尔轻轻摇摆着,向我们走来。她,确实是个美女,她是那种能够吸引许多男性观众的表演者。她的头发被染成白色,使得她的脸庞看起来更年轻。她眼引画得很重,红色的指甲油在灯下闪耀,手指捏着一支烟。

加维安有点惊愕。“你好,宝贝,”他说,“真看不出你已经结婚了。”

她深黑色的睫毛动了动。

“好吧,让我们听听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她疑惑的转过脸来。

“是啊,你到这里来干吗?赛比特被杀的时候,你在哪?就是这些事情。你可以从昨晚大概这个钟点的时候说起。”

她看起来比阿尔弗雷德更熟悉警察那一套。加维安不用问什么问题,她就开始说了起来。她的故事开始得跟阿尔弗雷德的一样。

“阿尔走后10或15分钟,我就乘地铁回家了,然后――”

“七号大街到时代广场,然后是皇后区42号?”

“是的,我到家的时候不到3点,阿尔大概五点回来的。我是早上11点起床的,整个下午都在忙,5点和阿尔一起参加了鸡尾酒会,接着过来这边。”

“你们为什么过来?”

她的手指微微紧绷着。“我们以为也许赛比特要办一场酒会。”

“认识赛比特很久了?”

她摇了摇头。“大概6个月,是尤金?塔罗特介绍的。赛比特对心灵感应很有兴趣。”

“你觉得谁想要杀害赛比特?”

“我一点想法也没有。”

“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吗?”

她耸了耸肩。“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呢?”

加维安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在你昨夜离开演出地之前,你给谁打了电话?”

看起来,她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我给谁打了电话?我不知道这个――”

“听着,宝贝。你是个优秀的演员,不仅仅是个戏子。但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瞎猜的。快点!”

她坐直了身体。“真是乱来!我根本就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那就这是你的台词。好吧,那如果我已经知道了你打电话给谁呢?如果我已经有个证人能够证明你昨晚曾打电话给赛比特呢?还是没必要回答吗?”

泽尔玛的嘴唇苍白。她猛然站起,嗓音嘶哑。“真是血口喷人!是不是阿尔跟你说的?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打电话给赛比特了。他居然这么说我,我――”她有点歇斯底里。

加维安迅速跟进问了一句。“那,你一个星期之前打过电话给他?”

“是的,但这跟我无关。”

“那如果你昨天没有跟他通电话,那是跟谁?”

“根本就没跟任何人通话!阿尔弗雷德以为我打电话了,因为――”

突然。什么声音打断了我们。马里尼打开了收音机,调着频道。他放大了音量,,接着我们听到了播音员的声音。我看了一眼手表,10:30,正是塔罗特的节目时间。

播音员温和的嗓音回荡在房间内,不带任何特殊感觉的非人化的声音。“现在是‘赞纳杜’节目播放时间,欢迎每晚准时来到收音机前收听神奇塔罗特的惊险故事。”

我们都静静的盯着收音机。

播音员继续说道:“昨天,赞纳杜和我们的朋友们,汤姆和玛丽亚,被困在闹鬼城堡的地下室里。接着,地下室被灌进了致命的毒气,还有毒蜘蛛被放进来。赞纳杜的魔法能够再次拯救大家吗?”

背景是毒气的咝咝声,接着是赞纳杜的声音响起:“我们只有一个机会,那边的那个东印度水手,在窗后看着我们。我想我能够催眠他。捂住你们的脸,控制住自己别再呼吸。我要想办法让他――”

下面是他的更多台词,但我不再听了:马里尼对着收音机愁眉不展,加维安则双眼圆睁着。

“天哪,真见鬼!”他喊着。“如果那个是尤金?塔罗特,那刚刚出现的这个人,又是谁?刚刚那个耍牌戏的家伙――”

“不,”马里尼说,“你把车和马的顺序弄错了。这不是塔罗特的声音。”

我也赞同,这当然不是刚刚那个单片眼睛的男子的声音,虽然许多地方都像,但节奏完全不同。

加维安急忙跳到电话面前。“好吧,那么,那个该死的――”他直接拨着号码,直到他接通了NBC,才发现有人跟他的感受完全一样。

“尤金?塔罗特是不是正在主播赞纳杜节目?或者根本就不是他?……我要知道,混蛋!……加维安探长,纽约警局,谋杀科……什么?……是的……这个,我也想知道!”他摔了话筒。“他妈的,塔罗特根本就没出现。NBC广播局的人已经到处找了他一个小时了!”

就在探长的气头上,电话又响了。不等第一声响完,他就抄起了话筒。

“喂!”他说,接着:“是的,加维安……声音大点……什么?谁消失了?”

我们都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虽然有点模糊,但绝对不会错。这是简森侦探的声音:“塔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