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诗:
他们迎着你那闪光的弓箭走去,并对你那长矛的寒光无所畏惧……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快起来参加战斗!
我是一个泡沫,
第一个浪峰上的泡沫。
波浪呼啸着离去,
泡沫将和波浪在一起。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去迎接奔腾的浪涛!
我是一团火,
是远方乌云翅膀上的一团火。
乌云逼近-
电光闪闪。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去迎接爆发的火山。
我是一面旗帜,
是一面召唤战斗的旗帜。
死亡过去-
这面战旗,
将遭到军队马蹄的践踏。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去参加战斗!
我是喉咙,
一个为未来呼喊的喉咙。
他。喊过了即将沉默,
被安静所窒息。
但是,在他呼喊过的地方,
有钱者将发抖,
将闪射出迷人的火光!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幸福,阳光,和那馨芳的自由的空气,
都是属于你们的!
而我,将被黑暗吞没,
无法去迎接黎明的曙光。
我,早被打入地狱。
但是为了获得新生-
我将和你们一起,
穿过阴霾向前走去。
起来,起来吧,我的人民,
快起来参加战斗!
他从遥远的模模糊糊的深思中醒来,又碰到了现实生活的墙壁。
他仍然倚着桥上的栏杆站着,但现在的河水却与方才不同啦。云影再也遮不住月光;河水闪动着银波。他抬起眼睛,在那清新苍穹里,看到一勾明月在闪闪发光,败退的云朵躲藏到天际-那些被遗忘的、毫无用处的朵朵乌云,被抛到那遥远的天际。
是啊,风确实在刮着,它要将那些不牢固的和动摇不定的东西统统刮掉……
朱塞佩先生的窗口亮着灯光。一个睡眼惺松的女人打开了门闩,用蜡烛照着楼梯。刚听到第一下轻轻的敲门声,这个意大利人就敞开了门,一句话没说,就向进来的人伸过手去。
桌上放着两个人简单的晚饭。范里斯坐在炉旁的一把老式的安乐椅里,朱塞佩先生默默地向他递过去一支雪茄。范里斯接过雪茄,就着灯火抽了起来。他的手并没有发抖。
“是这样的,”意大利人终于开口,“至于武器……”
第八章
马儿顺着陡峭的小路缓缓地向下走着。范里斯的身体勉强地支撑在马鞍里,他的手松开了缰绳,脑袋耷拉在马脖上。他的身体是那样虚弱,一爬上马背,几乎就失去了知觉。牧民们实在无法掩护他了。牧民们对他解释说,若是别人处在他们的地位上早就把他出卖了——因为正悬赏捉拿他呢。当初,牧民让他在自己的茅屋里躺了整整两个星期。他们同情他,不愿叫他落到斯皮诺拉先生那条看家狗——暗探手中。本来他们对波伦亚发生的事件早有耳闻,所以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全。昨天,他们又看到了搜查起义的队伍。在这种情况下,窝藏逃犯势必要被枪毙。范里斯给了他们一大笔报酬,他们对他也确实恋恋不舍,但他无奈只得离开那里。
马儿在陡峭的山路上行走着,时而打滑,时而蹬空,可是在马鞍上摇摇晃晃的骑手已经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坐骑啦。马儿是否会失落前蹄或坠入深渊——对这一切他只好听天由命了。一旦马失前蹄,那他就会被摔断脊骨,折腾上几小时,等到消停了,也就死去了;即使不摔死,追击者也一定能在他到达国境以前把他抓住。那样虽然死得慢些,但却更痛苦些:一顿毒打和污辱后,押回波伦亚,投进监狱,提出“公诉案”之类的东西,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因此,前景究竟如何都毫无意义。对他来说,现在世上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是如此。
他完成了他能承担的一切任务。起义的失败并非是他的罪过。他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惜山民们没有按原定的信号行事。起义失败后,他将剩余的队伍带到最安全的地点,并给他们下达了必要的指示。为使伙伴们安然得救,他才离开了他们。讨伐队在严密地搜查山前地带,大家和他一起被抓去,势必得不到宽恕。即使不认得他,他脸上的那块和意大利宪兵搏斗时留下的刀伤,也会立刻暴露他的身份,结果会使大家就地枪决。于是他便只身出走,想走到托斯康去。他来回兜圈子,故意留下痕迹,欺骗敌人;装扮成各种角色,甚至把手里拿着带有他外貌特征的通辑令的士兵也蒙混过去了。真他们熟睡的时候,他跨上他们的马逃跑了。眼下就要到国境线了,但这时——啊,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倒霉就倒在脸上的伤疤。他又掀开了已经关闭的牢门,唤出了往日的幽灵。顷刻间,他又失去了知觉,即使敌人不干掉他,他也会自己死去。
他调转马头向东驰去,冒着瓢泼的大雨,顶着刺骨的寒风奔走了一整天,饥寒交迫使他筋疲力尽。黄昏时分,他才赶到一个贫脊的山村。他一走进一家小酒馆,就听人说:“您来迟了。”
“您是去布里几格吗?那还要赶很远的路呢。您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主教他们了。他的马车是今天早晨打这里通过的。听说他是到波伦亚红衣主教那里去为暴民们请求宽恕的。什么是暴民?莫非您没听说在萨维诺附近发生的事件吗?”
范里斯失神地呆立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感到莫名其妙,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这时,酒馆老板走到他的身旁,那双贪婪的眼睛里燃烧起渴望领取悬赏的火花。
“您大概了解一些在萨维诺发生的事件吧?谁在您脸上砍了一刀?”
这时,范里斯犹如一只落网的野兽,本能地清醒过来,施了一个计谋,摆脱了这个圈套,立刻隐没在狂风呼啸的阴暗的山峦中。在山里,他靠着马站在岩石上打着寒战,饿得饥肠辘辘。就这样,饥饿和寒冷伴他度过了一夜。由于饥饿和过度疲劳,他一步也挪不动了。冷酷无情的苍天一直不停地向他倾泻着冰冷的雨水。第二天早晨,他怎么也爬不上马鞍了。他只好牵着马向附近的牧民茅屋跚跚走去。他刚走到门前,就一头栽倒在泥里。
他不敢回想后来发生的一切。那恶梦折磨得他几乎彻夜无法成眠——仿佛他又回到了马戏班,在混血儿中间;这几年简直是一场梦。他时而在谵妄之中;时而又忍受着痛苦的煎熬。那张面孔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在讥笑他。为了见到这张面孔,他曾放弃了那一线得救的机会,可惜他并没有见到。后来,当那灰蒙蒙的霞光射进肮脏的茅屋,照射在沉睡的山民忧郁的脸上,幻觉便消失了,留下的是在新的一天中再做一场又一场的恶梦。
不久以后,这些侨民都各奔前程了——有的去法国;有的去英国,剩下的都分散到托斯卡那等地。范里斯决定回巴黎。他是和一些侨民同路的。他和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疲倦地为他们排除愁闷。到达马赛后,他告诉他们他个人要在那里逗留一两天。他把伙伴们送上驿站的马车后,自己也感到好笑地回到了旅馆。其实,他在马赛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是想一个人单独留下来。别的事什么都不想了,还是先到吸烟室看看报吧。
当他在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白兰地气味,看到几个陌生人围在他的床边。有人按着他的脉膊,范里斯急忙把手缩回来。
“您要干什么?”
他忿忿不平地问。
“您别激动!”有个人在回答,“您在吸烟室里晕倒了。您快喝点这个,别动弹。”
他感到一阵愧疚,又闭上了眼睛。心想:“也许我快要死了?这无关紧要,我太蠢了,喝点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呀。”
范里斯躺了几乎一个星期。医院里的护士和佣人护理他。因为他有很多钱,所以对他照顾得很好,而且还利用他对一切都抱无所谓的大方态度,肆无忌惮地敲了他竹杠。
范里斯几乎一直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失眠,感不到疼痛,麻木不仁,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再没有发作,但脉膊很微弱,昏厥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向给他请来看病的医生介绍刀伤经过时,范里斯编造了一段在阿尔及尔的惊险遭遇,可他自己感到这套谎话编得并不成功。那位法国医生的态度是很冷淡的,他斜眼瞟了瞟病人说:
“这不关我的事,但作为一个医生,我有责任提醒您:今后您如果还要使您的身体经受这种考验的话,那么,在一个美好的早晨,您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这将是不愉快的。”范里斯喃喃地说了一句,接着安然地付之一笑。
不久后,他恢复了体力,同时也增加了令人失魂落魄的恐惧:“若是发生沉船事故的话”,这是列鲁医生当时的忠告。这正是一场沉船事故啊。倘若说这场恶梦已经重演了,那他还将再次发作呀。他刚能走动,就直奔巴黎,甚至没有在里昂停留去看望列尼和玛格丽特,就直奔巴黎——他仿佛听到了死刑的宣判。
八月,列鲁正好不在城里。范里斯找到了麦尔尚。他正在日夜兼程地赶写他那部新书。老人一见到范里斯,就“啊”了一声,霍地站起身来,默默地端详着他的面孔。
“是啊!”他终于开口,“快坐下,我的孩子,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了。”
范里斯慢慢地说起来,有些口吃,说起话来总是断断续续的。麦尔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不该说谎,但又难吐真情。
他到了国外……参加了战斗。是的,这就是一处马刀砍的伤痕。他在各种天气下骑马赶路,疲劳,极度紧张,在山中暴雨下过夜,潮湿,饥饿……。他的声音颤抖了,中断了。
“原来是这样,”麦尔尚重复着,“那后来,就是说又发作了。厉害吗?象在帕斯塔莎那样吗?持续了多久?”
范里斯把头俯在两手上。
“我说不准。也许比那次更坏一些。在那种可怕的条件下……我完全失去了知觉。别让我再回忆这些吧,麦尔尚,假如再发作,我就会神经错乱了。”
麦尔尚默默地走到范里斯跟前,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让我们给您会诊吧。”他终于说,“明天列鲁就回来,我再把兰普里耶尔老医生请来,让我们会诊一下,也许会想出什么办法的。”
会诊是在麦尔尚家里进行的。列鲁和那位医生走后,范里斯走到麦尔尚跟前。这次,他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请您说实话!他们不愿使我痛苦。我知道这一切都怪我自己,知道我是在拿什么冒险。最好能立刻了解到最坏的结局。他们隐瞒了些东西。是不是要彻底沉船了?”
麦尔尚脸色苍白,但他正视着范里斯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的,大概如此。假如您不经历这样一段惊险的生活,您满可以再活很久。现在,病情将要不断发作,越来越频繁,最终将把您断送。死亡并非是值得挂齿的好事,但我们无能为力,爱莫能助。鸦片,您是知道的,这种东西只能暂时减轻痛苦,只要您觉得离不开它啦,那就成了一种自杀的行为。”
范里斯点点头。
“我早就不用这种东西了。您不必担心,我不会上瘾和自杀的。我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若是注意保重的话,甚至还可以活上几年。但是病随时都可能发作。假如您还想办什么事情的话,就趁早抓紧时间办吧!”
“我已经开始的事业,一定要坚持到底。”
“我可以问问吗,您们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麦尔尚低声问。
“是指我干了什么事情吗?您还记得希瓦罗族的那些魔鬼吗?传说那个讲人话的古鲁庇拉魔鬼吗?他到我这里来了,谈到了意大利的事情,于是我跟他一同走进了泥潭,而在那里,您还记得吧,有一个脚后跟朝前的魔鬼,名叫依普皮阿拉,她在等我,——你休想逃离她的手掌。实际上……这就是一切。”
他俩沉默了好几分钟。
“您瞧,我一半是意大利人,一半是英国人。至于说是阿根廷人,那全是胡说八道。您当然早就猜到了。现在,我是作为一个意大利人在讲话。即使因为这个他们杀死我,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他沉默片刻,没有看麦尔尚,接着又补充一句:
“您还记得吧,我们经过马德拉河的时候,我曾对您说过,我打算‘修建一座自己的公园’。这是我坚贞的信念;但看来,您是更有远见的,我的公园破灭了。”
麦尔尚用那同情的目光久久地凝望着他。
“是不是和库尼龚达斗?恐怕是这样吧?等待您的是不妙的命运。我情愿和您换换角色。可惜那斗争并不需要我。一个为着个人痛苦烧掉自己的著作和用酒精麻痹自己头脑的人,无论上帝或是魔鬼,都要抛弃他的,甚至会感到消灭这样一个人毫无价值。”
“这对您不正是求之不得的吗?”范里斯用勉强可以听到的声音回答了一句,就走了。
麦尔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把手稿推到一边。他意识到他已着手做的这项工作的全部重要意义。这部著作,要比多年前被他烧掉的那部受人辱骂的处女作更有意义。不管怎么样,他完成这部著作后,将挽救成千上万个由于恐惧而造成神经错乱的儿童。纵然如此,若是烧掉这部著作能洗清他和吉奥梅过去的一切,能洗掉那“报丧蝴蝶”的一切,那他情愿把这部书也烧掉。假如不是为了这一点,范里斯可能就……
他用手轻轻地蒙住眼睛,“你想的太多了!”——他思索着,不是他救了自己的患者,倒是患者救了他。唉,够了!不管怎么样,他已得救了,应该继续完成自己的事业。
范里斯来到街上。他突然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他使吃力地支撑着身子走进附近一家咖啡馆。喝了一杯黑咖啡提提精神,随后又走出来,沿江滨大街走去。
“范里斯!”
他不由一怔。
“啊,原来是您呀,我没有……看到您。”
他没有看到人以前,没有听出来是谁在喊他。原来列尼也在江滨大街上,而且就在他的身边走着。他俩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范里斯感到列尼很冷淡,起码是不想和他攀谈。他并不知道他朋友的心里是多么难过和痛苦。
“您收到我的信了吗?”列尼终于问了一声,“那是我五月份发给你的吧?是不是?”
“信收到了。难道我没有回信?……五月?不,那是四月。”
“是啊,我寄给你的那封信一直压在您银行界的朋友那里。他们对我说,您走时没有留下地址。”
“五月份我出国一趟。我刚回来三天,还未来得及到银行去呢。”
他又沉默了。但后来他想应该对朋友喜爱的妹妹表示最大的关心。列尼一直是走运的,只是有一个最后的心愿没有得到满足。于是他高兴地问:
“令妹近来生活可好?她已经能甩掉拐杖走路了吧?”
列尼停了半天才回答:
“在最后那封信里,关于她的情况我都告诉你了。如果您还记得,她已经能坐车出来了。”
“甚至能走几走了?”
“是的。可是,有一天我们乘车出去玩,她想到一家商店给我选购一件礼物,要知道她一直没有去过商店。当我正扶她下车的时候,街拐角处冲出一辆马车。车夫喝醉了,猛赶着马,一下子就撞到我们车上。我们摔倒在地,我没有来得及拖出玛格丽特,她被车轮轧伤了,脊椎受了伤,……不过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旧病也没有复发。她已经恢复了元气,并且痊愈了。然而也一切都完了,她永远不能走路了。”
范里斯默默地走着,看着江滨大街的鲜明的轮廓;看着河水上闪动的银波;看着教堂暗黑的塔影;看到初落的黄叶仿佛长了小脚似的在洒满阳光的大道上飞跑,一直跑到他的脚前。
突然间,从前他十分害怕的一切又重现了。街道消失了,恐惧又在他面前展现出一个幻影。他仿佛看到了盖满绿色粘液的陡峭的井壁。井壁上象出汗似的渗透出浑浊的水滴。而他却陷进了深深的井底。从上边斜射进一道阳光,而周围却笼罩着一片黑暗。后来,他看到发绿的井壁上滋生出一些什么东西。那些东西挂在那粘滑的井壁表面上,长在凸凹不平的墙缝里。这些细小而脆弱的东西呈白绿色,象一切在黑暗里生长的植物一样发育不良,但它们却拼命挣扎着向上长,滑落下来了,仍然不放弃自己强烈的欲望。井壁已经干枯了,于是它们不必担心滑落下来,便开始迅速向上攀登。它们当中有一棵东西抬起它那贫血的手掌抓住了井缘,伸出头去,向外张望。阳光多么灿烂。第二棵跟随第一棵也上去了。突然间,一只巨掌将它们压下去,一直压到井底。井盖砰的一声被盖上了,周围又笼罩起无边的黑暗,只能听到单调的潺潺流水声。……
那条洒满阳光的江滨大街,又出现在他的眼前。教堂的塔影在寒冷的天空中显得越来越昏暗。一片片枯黄的落叶,象长了小脚似的迎面跑来。他转过身去,对列尼说:
“请原谅,我感到一阵头晕。您方才说些什么?”
“也许您能帮助我们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刻。上周我已经把玛格丽特送回家了。我这次到巴黎来,是为了交涉我新安排的工作。我想休完假立刻开始工作。现在我该回家了。我一想起来就害怕,我和玛格丽特该怎样见面呢。时间久了,我们当然会逐渐习惯的。但起初……您能不能同我一道回去?有外人在场,我们都会感到轻松一些。我知道这要使您费很大心。”
“既然您希望我去,我当然应该去!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下星期三。您来得及吗?”
“来得及。不过,您敢断定您的妹妹对一个局外人的出现会感到高兴?要知道我和她并不认识。”
列尼犹豫了一会儿答道:
“现在我对什么都不相信,我甚至不敢说她将怎样接待您,因为她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对我们大家震动很大。例如前几天,我哥哥安利对我说,若是他和我们在一起的话,就什么事儿也不会出了。他实在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可以老实告诉您——我只不过有些担心而已。我真是太蠢了。在里昂,我从玛格丽特手里夺过毒药,她答应以后再不会干这种蠢事了。但我呢,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帮助。就是我这个样子,也会使她想起所发生的一切。若是不采取措施使她摆脱这种想法,她非疯了不可。来吧,想办法安慰安慰她吧。”
“好吧,那我们星期三动身吧。”
“谢谢。”列尼回答,“现在我该抓紧时间办事了。我要去找人谈谈工作问题。”
“您今天下午有空吗?我等您吃午饭。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留在我那里过夜。我走的时候,他们就把我的东西都给收拾起来了,现在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呢。”
当范里斯闲谈着转过身去和他告别的时候,列尼才发觉范里斯的脸已经变形了。
“您的脸怎么了?怎么有那么长的伤口?”
范里斯笑起来。
“是啊,这回我那‘温柔的女性美’算是告吹了,正象我们那个好心的朋友吉奥梅说的那样。”
“让吉奥梅见鬼去吧!您这是怎么搞的呀?”
“见鬼就见鬼去吧!我并不反对。这……这是我揪小猫的耳朵被抓的。我打仗了。”
“您打仗了?”
“说起来话长,最好留到到城堡再说吧。从我们分手以后,我又有了很多引……人入胜的奇遇。”
列尼仔细地看了看他。
“看来,这些奇遇对您是无益的。”